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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介意。”蕭琰突然反口。
林珑呼吸一窒。
“不過,我原諒你了。”蕭琰笑着給林珑掖了掖被子,然後利落地跳下床,自然地将書案挪走,又将蠟燭吹滅。
将一切做好才跳窗離開。
“好好休息,不許胡思亂想。”他離去時,留下這樣一句話。
黑暗裏,剩下林珑一人睜着眼睛發呆,原來她一直擔心忐忑不安的,曾經令蕭則忌憚,也令她自己遲疑的一切,在蕭琰眼中都只是小事一樁。
蕭琰回去之後,将蕭藍叫到一邊,問了一個問題:“你想要一個什麽樣的妻子?”
想到之前世子将棘心賞賜蕭一青一事,蕭藍難免緊張起來,難道世子迷上拉線做媒了?
擔心世子賞賜一個不合心意的妻子,蕭藍趕緊一股腦地将條件說了一遍:“回世子,奴才想要一個溫柔賢惠,知書達理的妻子。”
“聰明呢?”
“不需要太聰明。”
“假如她比你聰明呢?”
“這……”蕭藍糾結了,其實他不想要一個太聰明的妻子,自己每天在外面做事就夠累了,難道回到家裏,還要跟妻子玩心眼麽?
“最好不要太聰明。”蕭藍解釋原因,“如果妻室太聰慧,會覺得累,她也容易不滿足,兩個人想法不一致,就容易生亂,家宅不寧是非起。”
真是令人鄙視的想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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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琰已經不想跟蕭藍談論了,根本就沒有共同語言好麽。他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蕭藍出去。
對于蕭藍的想法,蕭琰簡直不能理解。
怎麽會覺得累呢,怎麽會有壓力呢,旗鼓相當才會興趣盎然。至于想法不一致更是無稽之談,怎麽可能呢,他的妻子一定是跟他一條心的。
男人沒本事征服女人,就埋怨女人太聰明,要得太多。
不過是無能的借口!
英雄者,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難道連妻子聰慧都容不下麽。
☆、73.秦嬷嬷
螃蟹宴算是林珑在京師亮相,宴會的高規格,以及林珑的游刃有餘,為她加了不少印象分。
衆人多多少少在心裏認同了這位秦王世子妃。
蕭琰更是打了雞血似給她送東西,送得大張旗鼓滿城皆知,現在幾個整個京師的人都知道秦王世子對他那位未過門的世子妃在乎得不得了,估計都快把王府搬空了。
今個螃蟹,明個是南邊進貢過來的水果,後個是西域新奇吃食,總之,他是打算不将林珑喂胖不罷休。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偏偏原本應該最樂見其成的老夫人沉郁下來,好幾日悶悶不樂。
曲氏不理解老夫人為何情緒不高,不過她心裏多多少少知道些原因,螃蟹宴當日周老夫人過來後,老夫人就不對勁了。
曲氏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周氏又鬧出什麽幺蛾子,她自己腦子不夠搞不定,就把老娘搬出來。
林老夫人還在回憶螃蟹宴當日和周老夫人的對話。
“有些人容易得寸進尺,小孩子不懂事,不能慣着。你對她好,容讓着她,她不知感恩反倒會埋怨,埋怨對她不夠好。禦人之道在于一收一放,只給甜頭不緊一緊繩子,讓她知道怕,她心裏豈會将府上放在心上?”
林老夫人辯駁了一句:“三娘是個懂事的,她心裏有成算。”
周老夫人最擅長拿捏人心,見林老夫人不容易動搖,就假裝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林老夫人手背,“你我是親家,不是外人,我才對你說這番話,其實我本不應該摻和你們家務事,只是咱們多年交情,有些話我實在不吐不快,你也別怨我說話直……”
“姐姐多心,咱們幾十年的交情,我哪裏不知道你是好心,有話直說便是。”林老夫人心裏還是很信賴周老夫人的。
“你呀,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綿軟,太心善。”周老夫人看了眼林老夫人繼續道,“你二兒媳婦是我肚子裏出來的,是我親生女兒,我都沒這麽縱容她,她在你面前比在我面前還自在。跟你說句實在話,即便她是我親生女兒,有些地方,我都看不慣。”
林老夫人呵呵樂:“二郎媳婦心直口快,是個爽利人。”
周老夫人搖頭,神色轉為嚴肅:“老妹妹,我說話你別生氣,要我說話啊,心慈手軟,縱容寵溺其實并不能贏得對方真正敬重。而且這個家裏是有你在呢,當然不怕三娘生外心,但若有天你去了,誰能降住她?曲氏麽,還是我家那位不長心眼的閨女?”
林老夫人撫了撫腕間的佛珠,神色徹底沉靜下來。
知道林老夫人将她的話聽了進去,周老夫人決定最後推一把,“有些事慢慢來,趁着還有時間,你先試探試探,先收拾一兩個丫頭,看看她是什麽反應。也不要一開始就動作大,若是惹急鬧生分了也不好。”話中意有所指。
“謝老姐姐提點。”
“不用外道。”
——
已近秋末,天氣漸漸轉涼,林珑開始換上厚一點的衣裙。
最近幾日丁香都好忙,雖說世子妃的吉服不用這邊親自動手繡,但一些常服單衣亵衣卻需要準備齊全的。
桃枝的針線勉勉強強,林碩更是不用想,那雙大粗手,丁香都擔心她将繡花針給掰折。所以,只能靠她一個人了。
世子送了許多好料子過來,丁香準備給娘子縫制幾件大紅肚兜,亵衣亵褲也要多準備一些。
她偷偷聽那些已婚的仆婦們議論,說啊,女人成婚前和成婚後亵衣亵褲是不一樣的,這裏面有講究。
成親前,女子要純潔保守,貼身小衣樣式也以簡單大方為主,要端莊,總之就是布多一點。
可是成親後呢,這樣就不好了。
誰會喜歡一個包裹的嚴嚴實實,沒有情趣的妻子。
所以,要在小衣上弄些小心機。
比如,布少一點,要多露。
再比如,線只縫一道就行,不需要兩道,這樣比較容易撕扯開。
雖然丁香不知道小衣為什麽要縫得不結實,但本着為娘子好的心态,她還是這樣做了。
當然,還是有些不放心的。
她忍着羞澀偷偷詢問了一下秦嬷嬷。
秦嬷嬷臉板得十分嚴肅,看起來很有權威的樣子,而且懂得也多,還不吝私藏。
她指點了兩招:
一,布料越薄越透越好。
二,小衣掐腰處要收緊,襯得腰纖纖不盈一握,而且最好要有幾個洞,洞用薄紗掩蓋,朦胧遮掩中欲語還休,令人心癢難耐。
想不到縫制個小衣,門道居然這麽多,丁香非常之感慨。
秦嬷嬷依舊是面癱臉,話語铿锵:“咱們都是為主子着想。”
“對。”丁香點頭,同時在胸前抱了抱小拳頭,暗下決心,她一定不能讓娘子成為仆婦口中的木頭美人。
秦嬷嬷很滿意丁香的氣勢,邁着悠哉的步伐悠閑散步,她決定要好好賞一賞那些仆婦,這事辦得太贊了。
潛伏暗處的蕭黃不明白秦嬷嬷此舉何意,趁着夜色偷偷潛入秦嬷嬷閨房。
剛邁進去,迎面就飛來一不明物體,當一聲正中腦門。
蕭黃正痛得揉腦袋,耳邊就傳來秦嬷嬷幽幽的聲音:“小黃黃夜探香閨,是對我有意,打算提親麽?”
蕭黃一口氣沒上來,只憋出一句話:“我才23。”
“不妨事,我不嫌棄你幼稚。”
我嫌棄您老啊!
蕭黃欲哭無淚,不過這句話他是不敢說出口的,他們這幫暗衛基本都在秦嬷嬷手下受過摧殘,秦嬷嬷對于他們來說,是師父一般的人。
“有話快說,打擾我睡美容覺。”秦嬷嬷語氣平靜,她無論說什麽話,都讓人聽不出情緒。
“嬷嬷。”蕭黃問出自己的疑惑,“你此舉何意,為何安排仆婦故意在丁香面前說這種話。”都污染純潔的小丁香了。
聞言,秦嬷嬷鄙視地斜了蕭黃一眼:“無知的處男,你懂個屁!等将來你成親就知道了。'
蕭黃撓撓頭,依舊懵懂。
秦嬷嬷不想跟個愣頭青浪費時間,直接發話:“快滾!”
蕭黃不敢耽誤,立刻滾了。
☆、74.搶人
林珑這幾日過得蠻開心的,她收到母親的來信,信上說一家人已經在路上了,趕來京師看她。
想到母親,林珑便格外心軟,眉目間的清冷都消退不少。
日子過得很順,林家人很安靜,外界對她的評價也不錯,更難得是搞定了蕭琰,對于未來的生活,林珑已經成功了一半。
唯一令她憂心的就是帽兒的狀況了。
但林珑不是莽撞之人,她自制力極好,除了最開始的失控,後面一直表現自然。
她深知,越是在乎的事情越是要表現的漫不經心,只有這樣才有時間布局,查清真相。
不過,波瀾總是掩蓋在平靜之下,林老夫人是在一個安靜的午後突然發難的。
許是為了表示對她這個孫女的親近,螃蟹宴之後,林珑就和林老夫人一塊用晡食。
晡食前一刻,大家還是其樂融融的樣子。
呂嬷嬷在老夫人面前就是個活寶,她繪聲繪色地講了一個笑話,逗得大家前仰後附地笑。
顧嬷嬷笑着斥她:“你啊你,老無形狀。”
呂嬷嬷誇張地回了一個鬼臉:“亂說,小娘子我今年才十八,哪裏老?”
此話一出又逗得衆人一陣大笑,連素來傲嬌自負的林二都笑濕了羽睫,她趴在老夫人懷中,抱着老夫人胳膊,貓一樣的琉璃眼彎成了月牙狀。
顧嬷嬷自恃身份不可能像呂嬷嬷一樣在人前耍活寶,只得點點呂嬷嬷額頭,無奈淺笑。
笑過一場,室內氣氛愉悅,林二趴在林老夫人懷中,慵懶如貓,視線在呂嬷嬷腰間徘徊一瞬,作出好奇模樣:“呂嬷嬷,你腰間荷包的繡法很別致。”
荷包?呂嬷嬷低頭瞧了一眼,臉上的笑容頓時更大了。
“二娘子眼光真好,這是三娘子身邊的丁香姑娘繡得,針法十分獨特,連府上經年的刺繡能手都繡不來。”
“哦?”林二瞪圓了眼睛,示意呂嬷嬷繼續往下說。
呂嬷嬷對林珑尊敬,連帶着對她身邊的侍女印象也好,也是有意誇贊,見老夫人目光都移了來,忙将丁香的手藝一頓誇。
丁香跪坐在林珑身後,聽見有人提她的手藝,先是害羞,然後便是得意,不過當着衆人的面被如此盛贊,她又有點難為情。
便低垂着頭,模樣柔順。
林二撥了撥腕間新得的玉镯,似笑非笑挑了林珑兩眼,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模樣。
“正巧。”林二開口,“我近日為祖母縫制一件內衫,想繡一個大福字,奈何手藝不精,總是繡不好,不知三妹妹可否割愛,将丁香借予我幾日?”
聽了這話,丁香胸腔之中原本的興奮頓時被冷水撲滅,她驚詫地瞪大雙眼,目光一一掃過衆人。
她發現,那些所謂的誇贊根本就是不懷好意,即便沒有惡意,态度也跟對待小貓小狗一般,仿佛她就是讓衆人取樂的玩物。
心裏難受得像是在冷水浸過一般,丁香難受又自卑,頭埋得越發低。
林珑正在吃一顆櫻桃,聽了林二的話,剛要開口,卻被顧嬷嬷搶先:“二娘子哪裏的話,三娘子最是孝順不過,哪還需要您借,這丫頭手藝這般好,當然要孝敬給老夫人,”說完,顧嬷嬷扭頭對林珑笑得春花燦爛,“您說是不是?”
這一唱一和的,明目張膽地算計她的丫頭。
林珑吐出櫻桃核,沒有急着回話或者點頭,而是先拿手帕拭了拭唇,又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直到衆人等了不耐煩了才幽幽開口。
她動作雖慢,語氣卻不客氣:“顧嬷嬷也是府上的老人了,居然如此沒規沒距,奴才什麽時候能替主子做主了。”
林珑放下茶碗,敲在食案上,“我對祖母的孝心不需要你來賣弄。”
顧嬷嬷因着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很有幾分臉面,連曲氏見了她都是客客氣氣的,還從沒被人這般訓斥過,當即羞得老臉通紅。
因着林珑的一番話語,室內氣氛有些微妙,連林老夫人面色也不好起來,靜靜地盯了林珑好半晌。
只有林二依舊是慵懶模樣,指腹在腕間的玉镯上摩挲,“三妹妹好生小氣,不借就不借,扯到顧嬷嬷身上作何,嬷嬷是祖母的陪嫁,跟咱們差着兩代輩分。你若是心中不滿,對我有氣,不願意讓丫頭給祖母繡福字,直說便是,何必拿顧嬷嬷撒氣。”
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齒,短短幾句話就将林珑的所作所為定了性,一個任性嬌蠻不講理不孝順的形象瞬間生成。
沒想到事情居然鬧到這一步,丁香最開始送人荷包,只是想着多和人來往,在林府行事不至于步履維艱,沒想到居然給娘子帶來這麽大的麻煩。
一時間,丁香又悔又愧,伸手扯了林珑袖子,小聲嗫嚅:“娘子。”
林珑淡定的将丁香手指撥開,撫了撫褶皺的袖子,擡眉看向林二:“二姐姐這是說的哪裏話,我有說過不借麽?我有表現對你不滿麽?我也沒有生氣。二姐姐不要以己度人,自己霸着祖母不算,還處處指摘姐妹不孝順。
我不過是提點顧嬷嬷,說了一句話而已,何談撒氣。二姐姐這樣急巴巴跳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顧嬷嬷是你親祖母呢。”
這話便有些過分了!
不過,主子教訓下人,有眼色的人通常不會當面插手,這樣非但不能樹立主子權威,也會令主子之間彼此生怨。
林二為了顧嬷嬷當面指責林珑,确實不妥當,沒見,老夫人都沒開口麽。
奴大欺主可不是什麽小事!顧嬷嬷雖是玩笑話語,但确實有替林珑做主之嫌,主子的丫頭,可不是她一句話就能決定歸處的。
眼看着越鬧越兇,林老夫人神色不渝:“夠了。”
老夫人發話,氣氛頓時安靜下來,只有林二不甚在意的模樣,偎在老夫人懷裏告狀:“祖母,你看看三妹妹,太小氣了,不過是個丫頭,都舍不得孝敬祖母。”
林老夫人擡頭,冷冷地看了林珑一眼。
大夫人曲氏剛開始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只覺得是林二太會挑事,現在心下琢磨,林二如此行事應該是老夫人授意。
想着,曲氏便開口附和:“二娘說話雖是有些不妥當,但卻是一片純然孝心,三娘也千萬不能落後,你那位丫頭繡功這般好,正好孝敬老夫人。”
“是啊。”林六閑閑開口,然後眼尾上挑,斜睨林珑,“三姐姐不過是舍不得吧,難道在你心中,祖母還比不上個丫頭麽。”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俱是指責林珑沒有孝心。
林珑未待如何,丁香已是坐立不安,頭都快埋到胸腔中去。
“三姐姐,你就給句準話啊,到底是給還是不給。”林二突然站起身,居高臨下俯視林珑。
林珑穩穩安坐,仿佛一點沒受衆人情緒影響,聽見林二氣勢高漲的問話,也只是輕輕擡頭,神色還帶着點無奈:“二姐姐也說不過是個丫頭了,哪裏需要這般興師動衆地索要,祖母直接開口便是。”
說完,林珑低頭喝了口茶,仿佛對衆人的義憤填膺十分不解。
她這一番舉動,弄得衆人面色讪讪,連老夫人也有些下不來臺,不過她到底沾着個老字,臉皮厚,依舊面不改色:“既然是三娘的孝心,我就收下了。”
林珑對林老夫人翹唇一笑,剛要點頭,突然想到什麽,開口:“不知祖母生辰幾何,丁香這丫頭幼時得高人批命,說她命中屬火,火氣極旺,一般人受不住,金命尤甚。”
林老夫人神色微變。
顧嬷嬷趕緊道:“胡說什麽,不過是方外術士胡言亂語,何況老夫人是富貴命,她一個小丫頭,哪敢克老夫人。”
“說得也是。”林珑微笑點頭。
事已至此,這一場鴻門宴算是結束。
丁香跟着林珑回去收拾東西,一路上她都神色悵然,不明白自己怎麽就到了老夫人身邊,她不過是個小丫頭,居然有幸被人哄搶。
想起之前衆人強搶的陣仗,丁香便心有餘悸。
她雖然不想走,心裏面委屈,卻也知道以當時的形勢,娘子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那幫人,就差動手搶,指着娘子鼻子罵她不孝了。
回到院子,林碩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對丁香嬉皮笑臉地做鬼臉。
丁香勉強擠出個笑,差點沒哭出來。
林碩再是神經大條,也察覺到不對,剛要追問,就被秦嬷嬷拉到一邊,然後識趣地給林珑和丁香留出空間。
主仆二人在室內相對而坐,丁香不想哭,但卻控制不住,眼淚劈哩啪啦往下掉。
“娘子……”她聲音哽了哽,迅速低下頭,不想讓娘子看到她的眼淚。
不同于丁香的情緒失控,林珑面色倒是出奇地平靜。
丁香哭了半晌,情緒發洩出去,擡手擦了擦眼淚,擡頭對林珑笑,故意提起一個有趣的話題。
馬上就要離開娘子了,她不想惹娘子傷心。
“娘子,您怎麽說婢子是火命呢,婢子明明是水命,而且也沒人給婢子批命啊。”
“打今個起,你就是火命了。”
丁香怔住。
瞧她那副鼻頭紅紅的傻樣,林珑沒忍住笑意,解釋道:“老夫人喜歡戴黑曜石的珠鏈,屋內不僅是挂飾還是器玩,都以黑曜石居多。而且她不喜廚房這等煙火氣的地方,顯見是金命。命中屬金,金氣太多,是以佩戴黑曜石。火克金,是以不喜廚房。”
丁香還是愣愣的,聽得囧囧有神,半點不懂。
“傻丫頭。”林珑伸手刮了她鼻頭一下,“你是命中屬火,火克金,老夫人定是要忌憚的。”
“那又如何?”丁香還是不懂。
林珑提腕拿筆在紙上寫了幾個菜名,又将一只香囊遞給丁香。
“如今秋燥,這些都是容易上火的食物,香囊中的香料也是燥熱之物,你過去老夫人身邊,沒幾日就能回來。”
丁香眨了眨眼睛,突然頓悟,眼中光芒亮如豔陽,她激動地扯住林珑袖子:“娘子……”
“去吧。”林珑揮了揮手。
丁香還有顧慮,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愧疚,娘子一向心善,連陳淑那般對她,都幾次三番地放過。現在居然為了自己,設計謀算老夫人。
從小娘子就教導她向善,寬以待人,以求心中坦蕩,不留心結。
如今,娘子居然……居然使用陰謀詭計,豈不是要留下心結。
“娘子!”情緒穩定下來,丁香恢複理智,她寧可離開娘子,也絕不要娘子為了她使鬼魅伎倆。
知道丁香想左了,林珑十分無語,她哪裏有什麽心結,無論做任何事,都是出于本心。但是如果這樣解釋,丁香恐怕也不明白。
想了想,林珑換了一種說法:“傻丫頭,這是陽謀,我已經提醒過她們,是她們心懷不軌,執意如此。”
聞言,丁香豁然開朗。
然後開開心心地收拾行禮,去正院暫住,就當做是游玩串門了。
林老夫人嘴上不說什麽,實則心裏已經将林珑那番話記在心裏,她本就是敬畏鬼神之人,對相克之事最為忌憚,平日裏很少見丁香的面。
不過,這丫頭到底是她費心從林珑那搶來的,就這麽不管不問地扔着也不好,只得每日打精神見一次。
丁香也精乖,很少故意往老夫人那湊,不是安安靜靜陪林二刺繡,就是到廚房忙活。
因為那日林珑當場給林二沒臉,林二其實心裏多少對林珑存了些芥蒂。恨屋及烏,對丁香的觀感不好。
但相處幾日,林二不得不承認,即便她用最苛刻的眼光挑剔丁香,也挑不出半點毛病。
勤快懂事安靜,實在是個好丫頭。
☆、75.小呆子
林老夫人的病來得氣勢洶洶,仿佛突然之間就起不來床了,嘴裏起了一圈大炮,眼睛布滿紅血絲,連說話都是嗡嗡仿若從嗓子擠出來。
府裏供養的郎中過來,摸了好幾次脈,只說是虛火太旺,開了好幾味降火的藥材,吃了好幾日,卻怎麽也不見效。
老夫人的火氣一日比一日旺盛,喝口水都要疼許久。
像是老夫人這種人精疑心重,從前聽林珑說丁香命中屬火,火氣旺,只覺忌憚。如今生了病,就怎麽看丁香都不順眼了。
丁香不知哪裏惹了老夫人,茫然不知所措,惶惶不可終日,在老夫人門前跪了好幾日,食不下咽,寝不能安,短短幾日,就以肉眼可見地速度瘦下去。
林珑和衆姐妹過來探望老夫人時,瞥見丁香瘦弱的樣子,都快不敢認了。
呂嬷嬷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瞥見林珑驚異的目光,頓感心虛,偷偷對顧嬷嬷抱怨:“費勁力氣要來的丫頭,結果還不好好對待,我這張老臉都快羞死了,不敢與三娘子直視。”
顧嬷嬷冷笑着嘲諷道:“你這老狗面皮倒是薄,丫頭是三娘子孝敬給老夫人的,老夫人如何對待難道還要顧忌你的面皮麽?”
呂嬷嬷就是去祁縣接林珑過來的嬷嬷,對林珑很有好感,聽出顧嬷嬷話裏對三娘的不屑,她不禁微微蹙眉,念叨:“我也知道老夫人病了幾日,心情不好,但也不能拿孫女的丫頭撒氣啊,容易生隔閡。”
“別操心那沒用的,快去廚房看看藥熬得如何。”顧嬷嬷斥了呂嬷嬷一句,不過心裏倒是将呂嬷嬷的話聽了進去,而且她還想起一件事。
火克金,說不得真是丁香這丫頭命格不好,沖撞老夫人。
她們這些婆子都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富貴體面都系在老夫人一人身上,若是老夫人有個好歹,頭一個受責難的就是她們這些近身服侍的婆子。
想了想,顧嬷嬷決定找人去算算,是不是丁香命格有問題。
顧嬷嬷行事利落,想到就去做,立刻去丁香處詢問生辰八字。丁香事先得了林珑的囑咐,報出一個火氣極旺的八字。
得了八字,顧嬷嬷偷偷出了府,去千陽觀找女冠批命。批命的結果果然是火氣大旺,易沖金命。
顧嬷嬷撫了撫胸口,難怪這幾日她覺得胸口發悶,原來是有個克星在這。幸好她命中金不多,沒像老夫人一樣病重。
回到府中,顧嬷嬷趕緊将女冠的批命顯示給老夫人看。
“真是那丫頭!”林老夫人氣得直喘,“趕……趕緊将那丫頭送走,快送走。”
“您消消氣,消消氣。”顧嬷嬷一邊給老夫人順氣,一邊提議,“送走肯定要送走,不過要尋個好點的由頭。”
“說。”林老夫人仰躺着消氣。
顧嬷嬷轉了轉眼珠,悄聲道:“您不是調、教了幾個丫頭麽,正好和丁香一塊送過去,祖母體貼孫女,不願意要孫女的丫頭,甚至擔心孫女身邊無人,有送了幾個過去服侍,三娘子肯定要念着您的好的。”
“她又不傻。”老夫人哼了一聲,那幾個丫頭生就那番模樣,又妖嬈妩媚,傻子才認為是過去服侍她的呢。
聽老夫人語氣不順,顧嬷嬷很快明白,她這是生三娘子的氣呢。恐是三娘子上次在丁香一事上左推右擋,惹了老夫人不痛快。
老夫人在府中有絕對的權威,她寬容慈善但并不代表沒有掌控欲,尤其是老夫人這種強硬性格。
三娘子太過聰慧,又不聽話,難免給老夫人脫離掌控的恐慌。
那幾個丫頭,老夫人原本不過是預備着,沒想一開始就送過去添堵,就是以備不時之需。萬一三娘子不得世子的意,在王府步履維艱,需要丫頭固寵時,才會将人送去。
但如今看來,三娘子要脫離掌控,性子也冰冷桀骜,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就真以為族裏拿捏不住她,拿她沒辦法。
“三娘子怎麽想先且不提,但外面見了那幾個丫頭,肯定會誇贊您老疼愛孫女。”顧嬷嬷這話絕對不是恭維,那幾個丫頭俱是內有乾坤。
外表看着是溫柔端莊模樣,內裏**蝕骨。說句通俗的話,就是□□披着貞潔烈女的皮。
表面上看都是好丫頭,外人見了,肯定要贊揚老夫人。
說到那幾個丫頭,林老夫人臉上有個笑模樣,這可是她的底牌。為了培養這幾個丫頭真是花費她不少心血,銀錢上暫且不提,單是尋找天生媚、骨的丫頭,就花費好幾年。加上尋訪名師,費心調、教,一個丫頭價值千金。
這幾個丫頭原本是要進宮的,如今倒是便宜了秦王世子。
林家男人本事小,就只能在女人身上費些功夫了。
這樣的丫頭原本有四個,林老夫人最開始打算,大娘嫁得一般,就不給了。二娘定要尋個富貴人家,所以給二娘一個。
六娘要給一個,六娘雖說生得好,但性子不行,就将水柔給她,那可是個水一般的美人。
剩下兩個,打算三娘一個,剩下一個就通過秦、王府送進宮。
如今看來,三娘給一個是不夠,根本拿捏不住她,得給兩個。
至于宮裏,就不送了,聖人身體不好,而且脾氣暴躁。即便美人內裏再有乾坤,但若是運道不好,不小心惹怒聖人,被打入冷宮也沒用。
“您打算送哪兩個過去?”顧嬷嬷好奇。
林老夫人沉吟半晌,“嫣然和豔桃。”
嫣然和豔桃?顧嬷嬷一怔,在她看來,這兩人實在平平無奇,不如水柔和阿俏。嫣然老實,豔桃妖嬈是夠了,但未免輕浮,何況,林三自己本就是絕色佳人,簡直要将這兩人襯到泥裏去了。
“為何不是阿俏?”顧嬷嬷實在是疑惑,這四人中,阿俏容色最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僅如此,她性子清冷淡漠,有種迷離醉意。
不說男子了,連她這個女人,見了她都移不開眼。
林老夫人有自己的想法,“阿俏美則美矣,但站在三娘身側,便平常了。”林珑和阿俏二人就如牡丹和芍藥,芍藥雖美,但有了牡丹,誰耐煩看芍藥。
而且阿俏太過出挑,沒等世子看膩了三娘,估計就被林珑弄走了。
“可是嫣然和豔桃……”顧嬷嬷糾結,這兩個單獨看也是很美的,但是有林珑做對比,連平常都不如,甚至連三娘身邊的丁香都比不上。
看出顧嬷嬷的糾結,林老夫人抿了抿唇,眼中漾出笑意:“你不懂,這男人啊,喜歡女子貌美,但更喜歡女子妖嬈。”
顧嬷嬷自小就服侍林老夫人,林老夫人在她面前沒有什麽是不能說的,“三娘美則美矣,但過于端莊,未免無趣。且她性子冷漠清傲,男人一時半會稀罕,但時間久了,難免會膩。而嫣然這種看似單板,實在床上火辣妖嬈的女子更得男人喜歡。豔桃性子爽利,行為大膽,她和嫣然,一個外放,一個收斂,最最合适不過。”
“老夫人睿智。”顧嬷嬷服了,還是老夫人見識多啊。
——
林珑性子極為含蓄,丁香走了之後,她雖是心中想念,但面上絲毫不露。只有經常去丁香房裏閑逛,透漏出幾縷不舍。
這日,林珑又到丁香房間裏晃蕩,目光落在空落落的床鋪,神情茫然。丁香自小便在她身邊服侍,與其說是丫頭,不如說是姐妹更恰當。
林珑教她種種,不是為她能更好的服侍自己,只是想教她而已。
腳步慢慢移到床邊,林珑望着床鋪出神,好一會才收回目光,剛要轉頭,突然眼尖地發現枕頭下一抹豔紅。
這是什麽?
林珑伸出手指将一片極薄極露的大紅布料勾出,修長的指尖勾挂着小巧輕薄的布料,玉白與豔紅相對,煞是好看。
原本立在林珑身後面無表情的秦嬷嬷在看到那塊布料後,登時瞪大雙眼。
丁香這個死丫頭,怎麽不把兜衣收好了!
秦嬷嬷實在是錯怪丁香了,這件兜衣,丁香還沒有縫制完,又不好帶到老夫人那邊,只能先放在枕下,等回來再縫制。
兜衣還未做成,卻已初現雛形。
林珑皺着眉頭思索半晌,才不确定地開口:“小衣?”
秦嬷嬷臉不紅氣不喘,大言不慚道:“娘子,這是京師新流行的款式,許多世家小娘子都穿這種。”
林珑不喜歡這件兜衣,她的內衣都是以棉布為主,講究大方舒适,而這件小衣布少不說,模樣也怪怪的,繡了很多花,還有洞,貼身肯定不舒服。
原諒林珑不懂什麽情趣吧。
她第一次穿越時才十幾歲,就是個小神童,小書呆。
重生前更是大儒名師教導,教育的标準就是端莊大氣。而跟蕭則的關系則是水到渠成,兩人成親之後,也是謀劃天下。
哪有什麽心思搞些閨房之樂。
而且在林珑看來,閨房之樂不過是畫眉,賭茶,潑墨之類的雅事。這種在小衣上做文章的情趣,根本想都沒想過。
祁縣時,她有意引起蕭琰興趣,所用招式也不過是下棋之類的攻心計,身體引誘神馬的根本想都沒想過。
連色、誘都誘得這般大氣正統的林珑哪裏會知道情、趣內衣這種事。
林珑很直接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不好,換掉。”
秦嬷嬷心一提,尾音發顫:“這可是京師最流行的。”
林珑蹙眉,眸中是顯而易見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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