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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铮酒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他很久沒有喝過這麽多酒了,此時頭疼得不行,他捂着腦袋掀開毛毯坐起來,勉強睜開眼睛,和毛毯上那只綠油油呲牙咧嘴的小恐龍打了個對眼,而他頭底下枕着的,則是一只肥成肉球的粉紅小豬抱枕。
季铮:……
他确定他家裏沒有這麽……富有童趣的東西。
“混蛋,混蛋!”
“季铮,混蛋!”
季铮茫然地站起來,他循聲看去,池以歌正順着樓梯走下來,她手裏拿着只長脖子長腿的玩偶雞,這只雞的腦袋上還別這個老大的蝴蝶結,池以歌低着頭對那只雞絮絮叨叨地講,“你也覺得吧,他眼下黑青。面色黯淡無光,一看就是腎不好的面相,沒準現在還腎虛。”
那只複讀雞機械地重複着她的最後兩個字“腎虛,腎虛。”
季铮:……
季铮暗暗磨了磨牙,他覺得他早晚有一天得讓她知道,他的腎到底有沒有問題。
池以歌逗夠了手裏那只複讀雞,她一擡頭,眼神就與季铮交彙在一起,兩人對視了幾秒,池以歌就先撇開了視線,“醒了?要不要過來吃點東西?”
她心裏清楚,以季铮的個性,這種時候就應該自覺地從她店裏出去,然而也不曉得他昨晚喝的酒裏是不是給人加了迷魂藥,讓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應了聲“要”。
池以歌:???
可她鍋裏炖的粥只有她一人份的?
季铮整理了一下衣服上壓出的褶皺,他狀似有禮地詢問:“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間嗎?”
*********
季铮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池以歌已經坐在桌邊享用她的早餐了。
她給自己做了一道生滾魚片粥,魚肉晶瑩剔透,每一片都被切得薄如蟬翼,靜靜地卧在被炖得軟糯的大米粥上,池以歌還往裏邊加了香菇和切得碎碎的火腿絲,她只用了最簡單的油鹽調味,把食材的鮮香發揮得淋漓盡致。
魚片粥剛從砂鍋裏盛起來,還蒸騰着熱氣,香味兒不安分地溜進季铮鼻尖,勾引着他的味蕾。
季铮大步走過去,坐在池以歌對面的位子,複讀雞被池以歌擺在了小桌上,正對着季铮,拿它那雙小黑豆眼和季铮大眼瞪小眼。
季铮的手指輕微動了一下,複讀雞“腎虛,腎虛”的聲音開始在他腦子裏單曲循環。
他深吸一口氣,克制着把那只複讀機拎去墊桌腳的沖動,垂首看了看桌面。
在他這邊的桌上孤零零地躺着一袋未拆封的全麥面包。
季铮:他的粥呢?那碗香噴噴熱乎乎的粥呢?
他記得季朗昨天回去的路上還跟他炫耀被池以歌投喂了可美味的玉米卷來着?
池以歌撥動着粥面上浮着的蔥花,顯然沒有要從她的碗裏分出一勺給季铮的意思。
季铮組織了一下語言,“多謝你昨天照顧季朗,沒讓他到處亂跑。”
池以歌聳了聳肩,“舉手之勞,不用客氣。”
季铮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黑眼圈上,頓了頓,道:“你似乎精神欠佳。”
池以歌道:“正常,要是有個醉鬼半夜敲門,把你從夢裏弄醒,你現在的心情也不好好到哪裏去的。”
季铮:“……抱歉。”
池以歌專心對付她碗裏香噴噴的粥,自動回避了他喝醉酒之後為什麽好好的家不回,而非要跑到她這裏來這個問題。
昨天晚上安頓完季铮,她以為自己後半夜會徹夜無眠,但實際上,她睡得很好,一夜無夢躺到了大天明。
她跟季铮之間那點事,真要說起來,算是小說裏最常見的青春期愛情故事。
只不過那些愛情故事裏,男女主人公應該一路順順利利地從校服走向婚紗,而她和季铮,卻像許多校園情侶那樣,在畢業季灰溜溜地邁進了分手。
季铮高中的時候桀骜不馴,池以歌恨不得套根繩子在他脖子上,省得他那天掘個坑把自己埋進去了,還屁颠颠地自個兒往上撒把土,但照着昨天他家小孩兒的說法,季铮這六年簡直像是換了個人,如今混得人模狗樣的,池以歌總算不用擔心,她哪天得跑去局子裏費盡心思把他撈出來。
她猶豫不決地想,撇開那層關系,她和季铮或許也還算是老同學,以後路上碰見,大約也能和和氣氣地說聲“你好”、“再見”。
所以,面對他的時候,她大可以不用像昨天那麽緊張,表現得活像是撞見了欠下巨款的債主。
季铮認命地打開那袋幹巴巴的面包嚼了一口,“昨天晚上,我沒有太給你添麻煩吧。”
池以歌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一時沒反應過來,聞言張嘴答道:“啊,也還好,你昨天不是喝醉了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才把門打開,你就沖了進來跪在地上抱着我的大腿不放,我想扶都扶不起來。”
季铮:……
他僵硬地道:“這不可能。”
他曾經預想過無數個與池以歌重逢時的場景,但絕對不包括她剛剛形容的……那一種。
池以歌眨了眨眼,随口胡诹道,“看來你生活壓力挺大,昨晚你還邊哭邊喊我爸爸來着,那叫一個真情實感,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不承認你這個大兒子。”
季铮手裏的面包被他捏出來一個深深的印子。
池以歌憋着笑繼續忽悠:“你要是不信,你昨天哭濕的那條褲子我還扔在洗衣機裏沒洗,要不待會兒帶你去看看?”
季铮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池以歌是一只軟乎乎的小兔子,然而養熟了之後他才發現,無論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這只兔子嘴裏長的永遠都是一口鋼牙,就連手裏揮着的那根胡蘿蔔,裏邊包裹着的都該是根狼牙棒。
季铮看穿了她眼底的促狹,他緩了口氣,反問她:“我剛才在洗手間的鏡子裏,看見我額頭上怎麽青了一塊兒。”
池·罪魁禍首·以歌拿勺子的手一頓。
她心虛地往他額角掃了一眼。
她昨天把季铮往瑜伽墊上推的力道似乎大了些,好像不小心讓他撞着了椅子腿來着。
季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池以歌沉默了片刻,默默把自己手邊剩下的一碟小籠包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
“所以說,季铮昨晚喝醉酒在你這兒睡了一夜,你們倆就什麽事都沒發生?”聞溪卸下帽子和口罩,趴在櫃臺上撥弄着那些零零碎碎的小飾物,“我就說季铮根本是長了個狗鼻子,南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怎麽你才剛回來,你們就撞上了呢。”
池以歌:“都跟你說了昨天是湊巧。”
聞溪撇撇嘴,“哪有那麽巧的,從高中的時候就這樣,跟個背後靈似的,除了女廁所,你說是不是無論我把你帶到哪兒,他總能勾勾手就把你輕而易舉給拐回去了。”
池以歌:“……咳咳。”
聞溪瞪了她一眼,“你咳什麽咳,我說錯了?”
聞溪大學時出去逛街的路上被星探看中,她生得明豔,進圈後演的角色大多是偶像劇裏不可一世的千金大小姐,至今不溫不火,不過聞溪自己在這方面倒沒有太大的競取心,照她的話說,十八線也有十八線的快樂,起碼錢夠花,也不用擔心一天到晚被狗仔盯梢。
但顯然不是所有人都有她這份好心态,聞溪猛灌了一口菊花酒,玻璃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擲,“陳路那個鼈孫子,前天還跟老娘這兒好話說了一籮筐,那嘴巴甜得就跟摸了蜜似的,結果怎麽着,老娘今天早上一打開微博,上面全踏馬是他跟另一個女人大半夜進了賓館一整晚沒出來的熱搜。”
“還好意思舔着臉給我打電話,我可去他大爺的吧!就他那張照片上穿的衣服鞋還全是他上個月生日我給他買的。”聞溪怒道,“以歌,你看看我,覺不覺得我今天特別亮眼?”
她俨然成了個一戳就爆的小炸/彈,“我踏馬從頭到腳都是綠的,能不亮眼麽。快,你快給我放首綠光來聽聽。”
池以歌想了想,還是真情實感地為她點了首《分手快樂》。
聞溪放下酒杯,她掐掐池以歌的臉:“從前老覺得,我們家小以歌那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姑娘,一頭栽進季铮窩裏是可惜了,現在想想,季铮那犢子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等等,你怎麽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池以歌:“我認識你那麽久,還是第一次聽見你說他的好話。”
聞溪勾着她的脖子,軟趴趴地将頭枕在池以歌肩上等她投喂,“說的我有多小心眼似的,你出國以後,季铮沒過半年就拿到了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offer,去念犯罪心理,我那時候還奇怪呢,明明最開始心心念念這個學校的人是你,怎麽到最後反倒是他去上了。”
池以歌拿着曲奇餅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細碎的餅幹屑掉在了聞溪的裙子上。
她低垂了眼睑,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幾不可聞地問了聲,“是嗎。”
“你說什麽?”聞溪抖了抖裙子上的碎屑,她戀戀不舍地看了看小餅幹,“不行不行,不能再吃下去了,我馬上要進劇組,這檔口胖起來,我經紀人非把我念叨死。”
她說着,呲牙咧嘴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還有啊,房子已經找好了,離這兒二十分鐘路,環境好安保好,要不是屋主臨時要被調去外省工作,我還找不到這麽适合的地方。”聞溪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朝她晃了晃手中的鑰匙,“正好把你兒子還給你。”
“你不是很喜歡它的嗎?”
聞溪精致的小臉一下子垮了下來,她無力地擺擺手,趴在桌上哀嚎:“可別提了,你家戳戳別是只披着柯基皮的二哈吧。”
“就是二哈都沒它那麽能拆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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