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空無一人的審訊室裏,蘇岚婷垂着頭坐在椅子上,神經質地掰着自己的手指。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她擡頭看去,走進來的是個梳着魚骨辮的小姑娘,她正處于人生中最好的年紀,看上去那麽年輕,即使是在這種陰暗的環境裏,都充滿了活力。
她是見過她的,來的時候,就是這個姑娘坐在她母親旁邊陪着。
蘇岚婷只看了她一眼,就垂下了眼睑,指甲被掐得泛白。
池以歌抿了抿唇,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她在心底默默給自己打了個氣,就提起手中的蛋糕盒,坐到了蘇岚婷的對面。
她一邊拆開蛋糕和上系着的蝴蝶結,一邊用一種閑話家常的語氣跟蘇岚婷講:“我進來之前聽了一耳朵,外面的警察好像已經把你列成了殺害甜甜的重要嫌疑人。”
“不過我還是不相信。”她說着,朝蘇岚婷笑了一下,渾不在意地道,“人老話都說了,虎毒還不食子呢,你是甜甜的媽媽,怎麽可能是你對甜甜下的手。”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蘇岚婷的表情:“……真做出那種事情,豈不是連畜生都不如了?”
“是啊。”蘇岚婷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了她的眼睛,只聽見她低低地重複,“是連畜生都不如。”
蛋糕盒上的絲帶落在桌上,池以歌掀開蛋糕盒,裏面是一個做得精致漂亮的巧克力蛋糕,上面還立着一對生動形象的小人兒。
那是一對母女的形象,做母親的面帶微笑,溫柔地牽着女兒的手,而她小小的女兒則快活地依偎在她的身旁,充滿信賴地仰頭看着自己的母親。
做得很像蘇岚婷和蘇甜。
“呀,我是不是忘了跟你介紹了?”池以歌狀似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姓池,是一家甜品店的老板,這是蘇甜在我店裏訂的生日蛋糕,她來的時候跟我說,你帶她不容易,她的生日呢,就是你的受難日,所以特意讓我把蛋糕做成這個款式,想要向你表示感謝。”
蘇岚婷勉強動了動唇角:“怪不得她前兩天回家晚了,還鬼鬼祟祟把存錢罐裏的錢都拿了出去,原來是去做這個。”
她一直以為,是蘇甜大了,也曉得物質了,才會拿錢出去,想買些她們這個年紀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兒。
池以歌切了一塊蛋糕放在蛋糕盤上遞了過去,“嘗嘗吧,甜甜跟我說過,家裏情況不好,所以你們從來不買蛋糕吃。雖然她不在了,但我覺得,她會希望你能吃到它的。”
其實不是的。
蘇岚婷覺得在她內心深處鎖了另一個人,這個人在她心底瘋狂地哭泣吶喊,引得她心口一陣陣地疼了起來。而現實中的她,只是機械地端起女生遞過來的蛋糕,麻木地拿起勺子放進嘴裏,巧克力綿密香甜的口感頃刻間在她嘴裏化開。
蛋糕很甜,很好吃。蘇岚婷想,要是蘇甜那孩子真能吃到,大概會很開心吧。
其實家裏說困難,倒也沒到連一塊小蛋糕都買不起的程度,她就是騙騙她,覺得小孩子,不好在這種地方慣,養得她嘴刁了,那時候問她要這兒要那兒的,煩得慌。
早知道……應該給那孩子一塊蛋糕的。
池以歌給她切完蛋糕,也不主動跟她講話,她靠在椅背上,戴了耳機,在跟什麽人語音。
蘇岚婷聽見她用一種嬌氣的腔調和電話那頭的人講“哎呀,不用那麽麻煩,到時候別累着你,不用,在外邊葷的都吃膩了,想吃素一點的菜,好不好呀,媽~~”
她最後這聲“媽”的尾音拖得老長,顯然是在撒嬌,也不知那邊回了句什麽,哄得她連連笑起來。
站在外邊的宋鋒打了個寒顫,對季铮道:“怪不得你說,讓以歌進去更合适呢。”
別說猛打溫情牌,就沖這聲“媽”喊的,他們大老爺們也喊不出來這調調啊。
季铮道:“蘇甜的案子,無論蘇岚婷是沖動作案還是有所設計,她終究不了解她所想僞造出來的犯罪分子在下手時的動機和需求,而她在動手後成功說服了自己,讓她自己相信,她這麽做是正确的選擇,這才通過了測謊。”
“蘇甜的屍體告訴我,她的母親對她并非完全沒有愛意,而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利用她最後這份殘存的愧疚感,把事實真相挖掘出來。”
“還有……”
他側過頭去,認真地盯着宋鋒。
宋鋒以為他要說出什麽了不得的結論,忙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地聽着,生怕漏掉了什麽。
“你才第一次見她,不要随随便便就叫她‘以歌’。”季铮嚴肅警告道。
宋鋒:“……”
他只想沖進審訊室,把桌上的蛋糕端出來。
然後糊季铮一臉。
審訊室裏,池以歌結束了通話,她摘下耳機,不好意思地朝蘇岚婷笑笑:“我媽說起話來就是收不住,吵到你了,對不起啊。”
蘇岚婷把頭發別到耳後,突然開口問道:“你和你母親,關系很好吧。”
池以歌理所應當地點點頭,表現得就像任何一個被家裏疼愛着長大的孩子:“那當然啦,我媽對我最好了,我像甜甜那個年紀啊,簡直是全小區最皮的一個,我媽嘴上訓我,但要是誰真欺負到我頭上了,她絕對是第一個站出來要幫我出氣的。”
甜甜她有過調皮搗蛋的時候嗎?不記得了,好像沒有吧,她其實一直都很聽話,從沒給她惹出過亂子,是個再省心不過的孩子。
不,或許她也有過很皮的樣子,只是她沒見過。蘇岚婷記得,她把孩子扔給媽帶的時候,她才一丁點兒大,瘦得像只小猴子,仿佛一轉眼的功夫,她就長那麽高了。
池以歌絮絮叨叨地說着她小時候跟池媽媽之間的趣事,她像是才注意到蘇岚婷的面色越來越差,才将将收住,像是很抱歉的跟蘇岚婷道:“實在對不起,我說着說着就忘了形。”
隔着玻璃,季铮淺淺地笑了一下,他望着池以歌,低聲笑罵了句:“小壞蛋。”
但凡蘇岚婷對女兒有半分愧疚,她剛剛那話,無疑是明晃晃地給蘇岚婷心尖上捅刀子呢。
“你就那麽确定,蘇甜的事,不是我動的手嗎?”
“什麽?”池以歌愣了一愣,她好像沒聽明白蘇岚婷的意思,“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在這裏呆太久,緊張得腦子都暈乎了,沒關系,等警方找到真正的兇手,你就可以出去啦。”
蘇岚婷留得尖尖的指甲在桌面上劃過,發出刺啦的聲音,尖銳又刺耳:“誰跟你說這個!”
她桀桀地笑起來:“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媽一樣,天生要愛自己的小孩兒嗎,別做夢了!”
像是要說服自己般,蘇岚婷說話的語速越來越快:“她,她從出生開始,就毀了我的下半輩子,我所有的青春和自由,我跟別人戀愛結婚的權利,都因為她通通葬送了,我憑什麽要去愛她,憑什麽要為了她再犧牲一次,憑什麽!”
“她是我肚子裏掉下來的一塊肉,連她的命都是我給的,現在我想收回去,又有什麽錯!”
池以歌像是被她徹底吓住了,她嗫嚅着唇瓣,蘇岚婷幾乎确信,對面這個女孩兒正在拼命克制着奪門而出的欲望,這份發現讓她從剛剛開始一直劇烈跳動的心髒逐漸平靜下來,蘇岚婷覺得自己在這一刻成了個執刀人,正在一點點敲碎她信賴的壁堡。
蘇岚婷欣賞着年輕女孩兒驚恐的臉,她發現對方瞳孔裏的慌張與恐懼很像她的甜甜,那個時候,甜甜對她說什麽來着,哦,她好像是在哭着對她喊——
媽媽,不要。
她一開始其實沒想那麽做的,只是那孩子真是太煩了,明明看見她和男友在一起,還要大大咧咧地跑出來,差點壞了她的好事;要不是她反應快,說這是她小侄女兒糊弄了過去,沒準男友當時就該知道,她有一那麽大的閨女的事了。
男人都是那副德行,前面說得再好聽,一知道她有個孩子,就恨不得避她如蛇蠍。
蘇岚婷想,為什麽那孩子非得拉着她,哭哭啼啼地吵個沒完,一副要被抛棄了的樣子,她只想打她幾下的,結果沒收住脾氣,才把她往地上推了一把。
她是真沒想到,地上有那麽尖一塊石頭的。
不是沒想過要馬上把人送去醫院,明明連電話號碼都已經按好了,可心裏就覺得有塊石頭堵在那兒,那號碼怎麽也按不下去。
“我就想呀,反正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送醫院還得花不少錢,就算能救回來,她估計也得恨我,倒不如就這麽算了。既省得甜甜在我們那個家裏受苦,下輩子沒準還能投個好胎,也好把我從苦海裏救出來,去了這塊心病。”
“兩全其美。”蘇岚婷對池以歌笑了笑,像是真的在詢問她的意見,“你說,對不對?”
池以歌眉心一跳,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
“對個屁!”
窗外,宋峰撫掌而笑,痛快地道:“罵得好!去她的兩全其美,蘇甜有她這種媽,真是倒了八百輩子的大黴了!”
季铮沒有搭話,他的視線始終凝聚在池以歌身上。
審訊室內,蘇岚婷受了刺激,她會突然一個猛子撲上去,大半個身子趴在桌上,伸手就要向着池以歌的脖頸狠狠撓去!
同類推薦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