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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以歌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先上樓再說。
六樓說高不高,總上去卻也要費些時間。樓道裏很久沒有人打掃過衛生了,臺階上散落着一些亂七八糟的垃圾,角落的地方還結着蜘蛛網,月光的清輝照不進樓裏,只有池以歌手機上的亮度能勉強給她腳下的路照明。
整棟樓裏靜悄悄的一片,只有池以歌踩着的小皮鞋發出嗒嗒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樓道裏回響。
小區樓下傳來野貓尖利的叫聲,吓得池以歌打了個哆嗦,手機都差點掉到地上去。
池以歌後背發麻,腦海裏控制不住地開始回放從前看過的恐怖片,覺得下一秒就會有一只森白的手骨搭上她的肩膀。後半段路她幾乎是小跑着上的樓,連頭都不敢回一下,等到站在六樓門口,才小小的松了一口氣。
這年頭想送個外賣真是太不容易了……池以歌平複了一下呼吸,敲響了六樓住戶的大門。
屋門口的春聯應該是前兩年貼的了,一直沒有換過,紅紙褶皺不說,就連門上那個倒挂的福字,都剌開了一道大口子。因為是老小區的關系,屋門口沒有設門鈴,池以歌重重地敲了幾下門,屋裏卻靜悄悄的,什麽回應也沒有。
池以歌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離這位女士下單的時間才過了半個多鐘頭,她也沒遲到啊,怎麽人不在家嗎?
池以歌拎着食品袋,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正想再打個電話試試,突然就聽見門裏傳來了什麽聲音,好像……是有什麽東西被弄倒了。
“有人在家嗎?您訂的甜品到了。”聽見人聲,池以歌稍稍放了點心,她又拍了拍門,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池以歌拿起來一看,是這家顧客給她發來的信息。
“你先回去吧,東西放門口就好,我等下會出來拿。”
池以歌先是一愣,随及大概也明白了屋裏住戶的憂慮。
這年頭有不少惡人假借上門送餐送快遞的名義騙獨居在家的年輕姑娘開門,諸如此類的案件層出不窮,這棟小區的治安不是太好,裏邊的顧客小心謹慎一點,也不是壞事。
“那好吧,我給您把袋子挂在門把手上可以嗎?”池以歌揚聲道。
她的手機上很快發來一條信息:“好。”
“還有一件事……”池以歌不好意思地問,“可以麻煩您把樓道裏的燈開一下嗎,夜裏有些太黑了。”
她沒等多久,樓道裏的燈就亮了起來,燈光雖不算亮,但總比她原先手機上的光要來得充足多了。
“謝謝了。”
想着對方在她走之前,估計是不會開門來拿吃的了,池以歌有光照亮,也不像上樓時那麽害怕,原本覺得很長的樓梯這會兒仿佛縮短了不少,她很快走到了一樓,小跳着跑出樓道,站在樓下仰頭朝樓上望了一眼。
六樓的燈被開了起來,層層窗簾的遮掩下,有個人影依稀站在窗口,似乎在往下張望。
池以歌朝窗口高舉手臂招了招手,怕她看不見,又發了條信息給她。
“我已經下樓了,你可以關燈了,謝謝。”
那位顧客雖然沒有回信息給她,卻很快關掉了樓道裏的燈作為回應。
還好聞溪當時給她找的公寓不是在這裏,不然每天下班回家,對她的膽量都是一種巨大的考驗。池以歌心有餘悸地想,這裏簡直可以被直接拉去當恐怖片的片場了。
她晃了晃腦袋,插上耳機把音樂調成雄赳赳氣昂昂的《義勇軍進行曲》以作壯膽。
在這種音樂下,黑漆漆的環境也變得不是那麽吓人,池以歌很快走到了靠近小區門口的地方,外邊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上了年紀的保安正坐在保安室裏,頭一點一點地打着瞌睡。她放下心來,摘下耳機繼續往前走。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在她肩上拍了一下:“你好。”
池以歌一驚,她快速回頭與後邊的人拉開了距離,同時往保安室的方向跨了幾步:“你是……”
身後站着的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年輕男人,他穿着休閑的衛衣外套,打扮得時髦又舒服,見池以歌這個反應,男人忙往後退了兩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睛,充滿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想上來打個招呼,沒想到會吓到你。”
打招呼?池以歌愣了一下:“我好像不認識你啊。”
“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叫梁安,之前在你店裏買過甜品。”男人說着,朝她展示了一下手裏提着的袋子,正是池以歌店裏的式樣,“你家的袋子做得很好看,我正好能留下來裝些其他東西。”
“不過店裏每天進進出出這麽多人,不記得我了也是正常的。”梁安沖她眨了眨眼,“我很喜歡吃你做的小點心。”
池以歌緊繃的脊背漸漸放松下來:“謝謝你的喜歡,我會定時出一些新品的,以後可以常來光顧啊。”
梁安笑了笑,與她一道向小區外走去:“我會的。”
“你是這裏的住戶嗎?”如果是住在這裏的話,反正離得近,時不時去買個甜點回家出,倒也說得過去。
梁安搖搖頭:“不是,我不住這兒,今天來是看望我的一位朋友。”
“不過為了美食,繞道也值得,不是嗎?”
“就沖你的辛苦繞道,下次你來我店裏,我都要給你打折。”池以歌笑笑,她指了指十字路口的方向,“我們應該不順路,我還要回家,就先走了,再見。”
梁安溫和地朝她擺擺手,他凝視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那個十字路口。
他摘下眼鏡,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眸:“……再見。”
“我的……思思。”
*********
第二天清晨,池以歌窩在店裏打着哈欠,方曉楠打掃完店裏的衛生,洗完手走過去,扶住自家老板不斷往下垮的腦袋:“以歌姐,你這是一整晚沒睡嗎?”
她指了指池以歌眼下的位置:“你看你這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
“別提了。”池以歌眯着眼道,“我昨晚送完那單外賣回去,一整晚沒睡好覺,老覺得胸口沉得厲害,夢裏都是長發女鬼追在我身後跑。”
方曉楠一個激靈:“這難道就是傳聞中的鬼壓床?”
“什麽鬼壓床呀。”池以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還不是我家戳戳,越長越胖不說,昨天還趁我睡着了爬到我的床上,在我身上趴了一夜惹的禍。”
要不是睡覺前設下的鬧鈴,她今早一準又該睡過頭了。
烤箱裏的面包已經好了,方曉楠眼見池以歌這下一秒就能睡過去的樣子,只好自己動手把面包拿出來,利索地切片打包。池以歌坐在椅子上,沖她比了個大拇指:“曉楠你真好,回頭我就給你發獎金。”
“那我就先謝謝老板啦。”方曉楠把面包放到架子上,道:“對了,我早上坐公車過來的時候,看見就我們不遠的那個金旦小區那裏,好像出了什麽事,有好多警車圍在那裏呢。”
金丹小區?池以歌勉強提起一點精神,“好巧,我昨天去送外賣的地方,就是這個小區。”
“是嗎?”方曉楠忙問,“以歌姐,你沒遇着什麽事吧。”
“當然沒事兒了,不然我哪能好端端地坐在這兒跟你說話呢。”池以歌笑道。
“也是。”方曉楠點了點頭,“是我想多了。”有警車過去也不一定是因為出了那種事嘛。
再說了,算上剛開業不久時那個小女孩兒的事,她們店長總不至于那麽倒黴,接二連三碰上這檔子事兒吧。
金丹小區,601室。
季铮拉開警戒線走進去,宋鋒已經站在那裏等他,周圍還有一些警員戴着手套在采集一些屋內的物件。
“快過來。”宋鋒道,“法醫已經初步看過了,死者許望芝,女,24歲,是一間房地産公司的銷售員,死者的死亡時間在昨天晚上七點到九點左右,致命傷在手腕,其他地方無明顯傷口,無性侵痕跡,生前曾吸入過量□□,具體的需要帶回局裏做過屍檢才能知道。還有一點……”
宋鋒頓了一下,聽上去有些難以啓齒:“死者被放在浴室裏,我覺得你還是自己過來看看吧。”
這間公寓的平方不算大,不過住在這裏的女生顯然想要自己的生活過得更舒服一些,在狹小的衛生間裏,仍辟出一塊地方,給自己放了個浴缸。
而現在,她就靜靜的躺在浴缸裏。
女生的手腕上被豎着割開一道口子,這道口子劃得極深,整整一夜過去,她身上的血幾乎都要被放了個幹淨,連浴缸裏的水都被染成了紅色。女生的臉色像廣場上的雕塑那樣白,她穿着一條輕薄的紗裙,跟她的頭發一樣,在水裏蕩開,顯得詭異而妖嬈。
“如果傷口是橫着割開,及時送醫的話,或許還能有救,但這樣的割法,就算人被送到醫院,也是救不回來了。”
宋鋒道:“還有,你看她的眼睛。”
女生的眼皮像是失去了支撐,深深踏進眼窩裏。
季铮戴上手套,輕輕翻開她的眼皮。
他在來路上看過死者的照片,她本該有一雙澄亮的眼眸,而現在,那雙眼睛不翼而飛。
季铮沉聲道:“死者的社交情況都查過了嗎?”
“查了,我們恢複了她的通話記錄,你說巧不巧,最後跟她打電話的那個人,咱倆還都認識。”
“誰?”季铮皺了皺眉頭。
“池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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