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義薄雲天

“一陣風”尾随着中年漢子有兩天了,因為擔心被發現,所以不敢太接近。就這樣好幾次被甩脫,可因為深知對方的習性,“一陣風”總是很快又找到他。讓人納悶的是,中年漢子這兩天卻沒有和任何人接觸,他的舉止更像是在跟蹤別的人。在第三天的時候“一陣風”徹底地跟丢了人,可他卻記住了中年漢子一直注視的一個其貌不揚,面部毫無特征的男人。這個男人他從沒見過,如果不特別注意,你幾乎永遠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太普通,太不起眼。可“一陣風”最擅長的就是能記住他想記住的人,他想走的人家。

既然找不到中年漢子,他就只能等那個神秘的陌生男子的出現。夜幕降臨的時候,他看到了那個男人出現在前兩天曾經出現過的街道。“一陣風”使出了渾身解數,在對方完全不知覺的情況下,跟到了一條僻靜的小巷。眼看着來人敲門走進了巷子最後的的一個院子,他在外面等了一會,雖然裏面的狀況他還不了解,通常也不會貿然行動。可對中年漢子的擔心超過了一切可以在乎的理由,“一陣風”深呼吸一口。靈巧的身子踩在附近的一棵大樹上,迅速爬動,上了其中一個相連的院子的牆頂。他趴下身子,四處看了看,沒有發現任何動靜。

無聲地爬到神秘人進去的院子的牆頂,雖然月光很暗淡,“一陣風”看不太清裏面的情況,但也同樣掩護到了他瘦小的身影。他匍匐在牆上仔細聽着下面的聲音,一切都很安靜,除了風吹過樹梢發出的沙沙的聲音。“一陣風”屏住呼吸,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地勾住院內牆角的一棵樹,瞬時爬了上去。他的動作極為輕靈,不仔細聽,只會讓人以為是風吹過。他停在樹上一會,然後小心地落地。

摸索着來到院子正中有着亮光的屋子,“一陣風”可以看到屋外站着兩個穿着黑衣的男人,雖然看不清他們的臉面,可從他們的站姿裏看的出他們不是普通的家丁。“一陣風”慢慢匍匐着朝屋子的後面走去,沒想到後面同樣站着兩個黑衣門神。就在“一陣風”躊躇着是放倒其中兩個靠近屋子,還是回去另想辦法,第二天再來的時候。突然一陣混亂的腳步聲打亂了院裏的寧靜。幾個黑衣人立刻沖向傳來腳步聲的地方,屋門也同時打開了,園內突然亮起了好幾個燈籠。“一陣風”身形瘦小,他把身子縮進一棵老樹後,等着萬一被發現,到時候再爬上樹跑也來得及。

“怎麽回事,人怎麽會出來的?”一個陰沉的聲音在離開“一陣風”不算太遠的地方想起。

“黑爺,這家夥使詐,說願意告訴我們誰是幕後主使。但是他要我們松綁喝口水才說,原本想着他的一只眼沒了,一條腿也已經被打斷,就給他松開,沒想到這家夥也是個狠角色。居然奪了鈎子的刀,砍了我們兩個人,一條腿跳了跑出來。”

“呵呵,早就告訴你們不可以疏忽,你們做事卻越來越不上心。鈎子你現在連刀也拿不住了嗎?”一陣風聽到一陣悶哼,接着就是一個身子倒地的聲音,他的冷汗開始冒了出來。一個錯誤就對自己手下下毒手的人是什麽事都可以幹的出來的。

“我看你也是一條漢子,只要你現在說了誰是你的幕後主使,我就讓人給你治傷,還會放了你,怎麽樣?”同樣陰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一陣風”在聽到那個回答的聲音時,他的呼吸幾乎停止了。

中年漢子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被自己跟蹤的人發現。他其實找到了幾個翠香樓分散了的窯姐,幾乎每個人都沒有說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和他知道的沒什麽區別。無非是張頭帶着樓裏的姑娘跑了...老鸨叫了幾個龜奴打了人...他本打算事情就到此結束,告訴那兩個公子和慧雲師太這事別再追問了,就讓張哥去過自己的生活吧。可恰恰在此時,他卻碰到一個當初在翠香樓裏倒茶的一個不大的叫“小鬼頭”的孩子,這孩子的娘是樓裏以前的一個窯姐,這窯姐後來死了,這孩子就一直在樓裏倒茶,吆喝生存。日後長大也就是一個賣力的下等烏龜。

“小鬼頭”如今跑到了另一家窯子幹着同樣的事情,因為曾經在外面挨打被中年漢子幫過,所以倒還記得這個恩人。看到中年漢子來問話,他把中年漢子叫道一個僻靜處,聊了幾句。其實不能說他知道很多,可他的話卻讓中年漢子發現了一些問題。

張頭那個晚上本來說是要來見那個樓裏的姑娘的,可遲遲沒來。老鸨讓姑娘去接別的客人,姑娘哄了那個客人幾杯酒,把對方灌醉後,就下樓偷偷溜到門外看看張頭有沒有來。出去前,因為和小鬼頭關系不錯,打了個招呼。然後一夜沒回來,客人發怒了,老鸨就火了,帶了人去京兆獄鬧。京兆獄好歹也算衙門,老鸨敢這麽惹事,就靠着平時自己樓裏也有幾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外官捧場。

這以後的事好像是老鸨跑了人,覺得自己當初花銀子買人養那麽大,還沒賺夠老本就讓個窮衙役給拐跑心裏覺得虧大了,四處打聽什麽,突然不知怎麽那天就有一個客人,沒事找事,沒人知道他是什麽官,老鸨一時火氣,就讓人打了他。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的。

“所以說,姑娘并沒有打算私奔?”

“這可不好說,可是,她那天等很久,擔心張頭出事的樣子如果是裝的,我就在樓裏白混十年了。”“小鬼頭”用袖子擦了擦鼻子,“可如果不是私奔也說不過去,那人的确是不見了。”

中年漢子沉默了,人呢?如果不是私奔,會去哪裏?這接下來的幾天,中年漢子突然發現自己看到了些他不敢相信的事情。他打算去查個水落石出的時候,卻被帶到了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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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慢慢擡起頭,被剜去的左眼的黑洞在燭光下顯得極為詭異。他知道自己也要消失了,也知道“一陣風”這幾天一直在跟着他。此刻他看不到“一陣風”,可他可以嗅到一種熟悉的感覺,他的兄弟就在不遠處,他要提醒他,這件事不能再牽連任何毫無勢力的無辜的人了。

“是嗎,你會放過我?”

“我一貫言出必行,你放心吧。這件事你也只是跑腿的,我不會拿你怎麽樣。”

“嘿嘿嘿,”中年漢子發出一陣笑聲,音調在夜色裏透着股寒氣。“我真是後悔,居然管這樣的事情,早知如此,我一定不插手。一定一定不會把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我就該安分守己地過日子,答應我娘的話:早回家,別管閑事。我要告訴我娘,我再也不會那麽傻了,我....”

“好了,別那麽多廢話,你說了,自然讓你回你娘那裏去。” 叫“黑爺”的人打斷了中年漢子。

“我跟着你們,真沒想到,你們不是中原人士,居然還勾結京裏的大官,...”

“我說了,你夠了,” 黑爺不耐地再次打斷對方的話,“快回答問題。”

“我的回答就是,沒有人!” 話音一落,中年漢子突然跳起來,脖子撞向了旁邊拿刀的一個黑衣人。看着爛泥一樣躺在地上的漢子,黑爺冷冷地道,

“這個人還挺有骨氣,把他好好埋了,這裏你們清理幹淨。”

黑爺進了裏屋,剛剛坐下沒多久,突然跳了起來。沖出門外對正在處理院子的的黑衣人們叫道,“快搜查這個院子,每一個角落都要搜到。”

“爺,怎麽了?”,其貌不揚的褐衣人湊上前。

“他剛才那麽啰嗦說的話不是對我們,這個院子裏一定有他的同夥。搜出來!”

“一陣風”回到自己住處,顫抖地拿起桌上的酒壺,一口氣全喝完了,渾濁的酒水和着滾燙的淚水順着他的下巴溜到前胸。

---哥,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褐衣人看向黑爺,後者面無表情地喝了口茶。

“所以說,樹下的腳印不是我們的人的,果然有同夥。明天去搜和那個家夥認識的所有人以及他最近接觸的人,還有派人守在他的住處,任何來找他的人,都弄清楚是什麽來頭。只要有任何懷疑,立刻處理,不必來問我。”黑夜擡起頭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屬下,

“大人這兩天就要有所行動,你們別給我壞了事!”

“是,爺!”

“一陣風”來到水雲庵的時候,已經遲了。慧雲師太告訴他,兩個相公正一路去城裏找中年漢子。“一陣風”顧不得許多,沖回城裏,到離中年漢子住處不遠時,看到了兩個俊俏的後生,四處張望着尋路。他雖然不認得的人,可他猜測就是這兩個看上去有些傻裏傻氣的外鄉人。

他不能給任何暗示,即便上去說了,對方也不會聽他的。急中生智下,雖然當初答應張頭牢裏出來再也不偷,可這次為了救人,“一陣風”只好幹起了老本行。他故意偷了其中拿錢袋的後生,并輕易讓對方發現,一路跟上來,總算是脫離了虎口,他才算是松了口氣。

春妮自然沒有打死這個賊,此刻四個人圍坐在慧雲師太的禪房的桌子邊,慧雲師太的眼裏含着淚水。

“大富原來不在了。”

“師太,雖然他們沒有發現我。可我和哥關系最好,他們遲早會找到我,也不知道會不會牽連你們。要不你們收拾收拾離開這裏吧。”

“我不會走的,我一個尼姑又能去哪裏。” 慧雲強忍住淚水,擡起頭,目光堅定地說,“雖然出家人不可以談殺生,複仇,可出家人也不能對這樣的事坐視不管。” 慧雲看向韓秀秀,“韓施主,是我不對,讓你們卷進這樣的麻煩中。明天你們就離開,不要再在這裏住了。”

“師太何出此言,雖然我還不确定到底是怎麽回事,可随便殺人沒口。又提到不是中原人士,牽涉到什麽大官,我們也不能不管。讓我們留下來吧,和師太你一起想主意。”韓秀秀握住師太的手,眼圈也是紅紅的。

“想什麽主意?你們一群女人能幹什麽?” “一陣風”有些着急,自己還要找人報仇雪恨,哪有時間管這些個娘們。

“女人?你,你怎麽知道我們是女人?” 韓秀秀有些詫異。

“一陣風”看了看韓秀秀和春妮,搖了搖頭。

“我是一個賊,難道連男女都分不出來?再說,” 一陣風頭點向春妮,“從她身上拿了錢袋,自然更确定了。”

春妮慢慢站起來,看着瘦弱的“一陣風”,“你,你,....”

“哇,” 春妮哭着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姐,他摸了我,我以後還怎麽嫁人。”春妮自從離開韓家大院後第一次叫起了小姐。

“大大大哥,我衣服弄弄來了,什麽時時時候我們可以出去?”手裏拿着男人衣服的劉小五滿眼放着興奮的光芒看着韓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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