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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二晚上，鄭惟汐接到一個電話，然後知道了陳省心心情不好的原因。

那是一個很陌生的號碼，陌生的和任何一個廣告推銷電話沒有區別，鈴聲第一遍響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按斷了電話，繼續換臺看電視，兩秒鐘之後鈴聲再次響起，還是按斷，等鈴聲第三遍響起的時候，她想什麽公司啊，有福氣雇了一位這麽有職業精神的銷售員。

“你好”她接通了電話。

“鄭小姐，打擾你。”聲音好聽，還有些耳熟。

“什麽事？”也許她無意中填報過什麽資料，很多打電話來推銷的人張口就能叫出她的姓。

“我是徐暖。能見一面嗎？”

“哦，徐小姐。”她有些納悶“是什麽事？”

“見一面好嗎？”聲音聽起來哀哀的。

鄭惟汐從衣櫃裏翻出了好幾套衣服，比來比去，至于嗎？她嘲笑自己，最後穿了身最普通的衣服出門。

咖啡館裏燈光有些昏暗，徐暖正頹然的坐在角落裏的陰影中，像是要被身後漫漫的黑暗吞沒，臉上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徐暖。”鄭惟汐沖她笑了笑。

梨花帶雨的表情收了起來，臉上露出點決絕的意味。那時候，鄭惟汐隐約的感到，這姑娘，內心絕不像她的外表一樣，看上去無助又柔弱。

“鄭小姐”徐暖的聲音和她在電話裏聽到的不太一樣，冷冷的。

“你現在很高興吧，陳省心要和我分手。”

出門的時候鄭惟汐就在想，這次會面有些不太尋常，果然是大不尋常。

“你是不是有什麽地方誤會了？”鄭惟汐看她的眼睛“我們只是普通的同事關系。你找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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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她眼睛眨也不眨“只是同事？”

當然，還是同學，這應該是陳省心負責解釋的工作，關她什麽事？鄭惟汐沒做回答。

徐暖露出了證據确鑿的諷刺的笑“我在省心的書裏見到過你的照片。”

任何時候，先亮出底牌都不是明智的選擇。她這話倒讓鄭惟汐有些興趣了。

“你說的是什麽照片？”

徐暖不耐煩的哼了一聲“你自己清楚。”

鄭惟汐快速回憶了一下，她和陳省心從來沒有親密到互贈過照片。“你說的這件事我不知情。你們要分手和我沒有任何關系。具體什麽原因，你自己去問陳省心。”

她站起來，準備回家。

“鄭小姐”徐暖把她叫住“你們之間以前有故事吧。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本來我和省心哥進展的很順利。從他八月份換了部門碰到你之後就出問題，別跟我說和你沒關系。”

有趣，鄭惟汐一直以為自己喜歡胡思亂想，這位徐暖姑娘，看來也很擅長。

***

陳省心認為該說的話，已經對徐暖說的清清楚楚，但沒想到這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

頭天晚上，他勸徐暖放棄。做夢也想不到，第二天晚上，徐暖竟然跑去找了鄭惟汐。

“我替你問過了，她不喜歡你。”徐暖給他打電話。

“什麽什麽？你問過誰了。”陳省心正在看球賽，驚得一下關掉了電視。

“鄭惟汐。”徐暖回答的字字清晰“我知道，你說的那個人是她。我在你書裏見過她的照片。”

陳省心總算明白過來了“你那晚借我手機是為了查她電話？”

“是。”徐暖倒勇于承認“我試探了一下她，她反應很冷淡。只承認你們是同事。”

陳省心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徐暖，你這樣肆意妄為的任性脾氣是被你爸媽寵出來的吧？你以為所有人都應該聽你的是吧？誰特麽給你權利讓你幹涉我的生活！”

***

按陳省心的要求，鄭惟汐把在CRM的情況整理成了文字材料放到他桌上。當天有些晚的時候，陳省心才來上班，頭發亂蓬蓬的，拿着她寫的材料随手翻了兩頁後，走過來叫她。

“過來一下。”

鄭惟汐跟他走到過道，然後繞到落地玻璃護欄旁。

“徐暖找過你？”陳省心皺了皺眉頭問她。

看來他什麽都清楚。

“她告訴你了？”鄭惟汐問道。“我的電話號碼是不是也是你給她的？”

陳省心搖搖頭，“不是，她翻我手機。自己查的。”

“這樣。”鄭惟汐點點頭。

“她說什麽了？”

“她啊”鄭惟汐想了一下“她可能有些誤會。我已經向她解釋了，咱們之間清清白白。不過，她

好像不太相信。”

陳省心不知道在想什麽。

換鄭惟汐來問他了“你真在書裏夾過我的照片？你跟她好好解釋一下不就沒事了。我們以前不過就是普通同學。你們不是一直很好的嗎？何必為這些莫須有的小事傷感情。”

陳省心苦笑一下“對，普通同學。”

這下，鄭惟汐倒不知道要怎麽接話了。

鄭惟汐沒有馬上回到座位上，她溜去了洗手間，用冷水沖了把臉，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被冷水激過的面孔慢慢回複血色，濕漉漉的一縷頭發粘在眉梢上，她理了理頭發，手按在脖子上，在心裏想，幹得好，鄭惟汐，別忘了自己有病，繼續這樣熟視無睹，冷漠無情。

等她再回到屋子裏，陳省心正在和王姐聊股經，兩人又開始說的有來有去，陳經理看來已經恢複了以前生機勃勃的狀态，笑容滿面，滔滔不絕，挺好。

***

系統割接前的一周，大夥的暑期體檢報告出來了，報告封裝在袋子裏，鄭惟汐沒有馬上打開來看，覺得這就像是在公布考試成績一樣，有些忐忑。她在座位上呆呆的坐着，屋裏的人陸陸續續走掉了，她想起自己有段時間沒有去複查甲功了，于是把病歷本翻出來，把近期的用藥量和上一期的檢查結果謄寫在病歷上，她一筆一劃寫着，非常認真。

“還不走？”陳省心的聲音。

鄭惟汐慌裏慌張把手蓋在本子上，擡起頭。

陳省心略略有些吃驚，“怎麽了你？”他打量了一下鄭惟汐的神色，試圖開玩笑“在寫遺書嗎，你這表情？”

沒見過這麽不看臉色的人，這話說的，鄭惟汐氣的不輕。

陳省心走了後，她想起那句話，反倒開始覺得好笑，心情好了很多。

她把電腦關上，檢查報告，病歷本，一樣一樣放回包裏。隔壁CRM室裏有人急急忙忙跑了出來，她聽到打電話的聲音。

“馮經理，對，是的，他們以為是測試庫，把數據表誤删了。怎麽辦？”

鄭惟汐站在門口看，CRM室裏幾個小夥子急的滿頭大汗，她座位上電話機的鈴聲一陣猛響，連忙跑回去接聽。

“你還沒走？”陳省心在話機裏喘着氣“我正在往回趕，BPH公司的人今天在做系統測試的時候，把CRM數據庫裏的客戶數據表誤删了，趙總剛剛打電話給我，我們配合處理一下。”BPH公司是CRM室請來幫忙做系統測試的廠家。

15分鐘後，陳省心滿頭大汗的跑進來，問她“你去看過了？”

鄭惟汐搖搖頭。

“一起過去吧。”

CRM室裏已經圍了不少人，馮經理也趕到現場，陰沉着一張臉，告訴他們倆“已經請了專家過來做數據修複，你們稍等一下。”

“我們能幫什麽忙？”回到計費室，她問陳經理。

“等他們數據修複好之後，會傳給我們，我們運算比對一下，看看賬單數據和以前的是不是一致。”

兩人開始了漫長的等待，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你當初上學的學費是找你老爸打欠條借來的嗎？”她問他。

“你怎麽知道？”陳省心揚了揚眉頭。

“你宿舍哥們兒說的。”

“是啊”陳省心不否認“還加了利息。”

“哇”鄭惟汐不相信“真的假的？”

“真的。”

“你後來還給他了嗎？”鄭惟汐又問。

陳省心清了清嗓子，臉上是孩子氣的得意，“我炒股掙了一票，我爸虧了一些，我把錢借給他，一樣加上利息。最後，我還是從他那兒掙了點。”

“真行啊。”鄭惟汐在心裏想，真是對奇葩父子。

“我不做虧本生意。”陳省心笑的天真。

馮經理過來來找他們，“數據已經修複好了，開始比對一下吧。”

兩人又花了将近1個小時的時間進行賬單比對，等結束後走出大樓，夜色已經很深。

10月中下旬，夜晚氣溫降的很低，鄭惟汐穿的有些少，打了個寒噤。

“冷不冷？”陳省心問她。

“不冷。”一陣風刮來，她應景打了好大一個噴嚏。

“算了，我外套借你。”陳省心動手開始脫外套，等她回過神來，衣服已經披在身上，暖暖的，帶着體溫。

“太晚了，不好打車，我送你回家。”陳省心很堅持。

鄭惟汐坐在車上，夜色迷離。

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發生過的事情，扭轉頭對他說：“我好像一直欠你一聲道歉。”

“什麽道歉？”

“你忘了？考研前你說有資料要拿給我。我當時忘記去了。你是不是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