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陳省心回家後收到金鐘罩的電話,“病好些了吧?”

“好了。怎麽樣你那邊?”

“兄弟我快累死了。”金鐘罩聲音聽起來很亢奮,哪門子要累死的樣子。“注資的事談妥了,下一步先拓市場。勞資這邊需要你幫忙了,破工作辭了吧。”

“我幹得好着呢,不想辭。說個理由聽聽?”

“和兄弟一起打江山啊。還要什麽理由?是戰戰兢兢捧着飯碗看人臉色還是酣暢淋漓快意江湖,你自己想想?人生易老啊哥們,青春需要揮灑。”金鐘罩洋洋灑灑長篇大論壯志躊躇。

“金鐘罩,你丫說的太書面了。”陳省心沖着話筒說“沒聽懂。”

“勞資要發財了,拉你一起享福,花天酒地紙醉金迷,聽懂沒有?”

“你還是書面一點吧。”

……

臨睡前,金鐘罩給他發來短信“周六下午三點,産品發布會,君悅酒店。”

***

鄭惟汐有些犯愁,周六下午,産品發布會。鐘總堅持要讓産品設計師上臺演示産品功能,害人不淺啊。

“鐘總,我可以不上場嗎?”此前鄭惟汐曾向他建議“找幾個漂亮模特演示演示更吸睛。”

“産品就是設計師的孩子”鐘總炯炯有神看着她“只有媽媽最了解自己的孩子,知道他的優點缺點,擅長什麽,不擅長什麽,只有媽媽才能引導孩子在人前展示出他最可愛最吸引人的一面。明白嗎?”

不明白。

誰說媽媽最了解孩子?鄭惟汐想,我老媽就不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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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張了張嘴想問鐘總“最了解你的人,是你老媽嗎?”

“回去準備準備,你沒問題。”鐘總作了決定。

鄭惟汐回去問小七“唉,要怎麽準備。産品推薦環節鐘總讓我上?”

“噢”小七忙着在翻雜志“鐘總讓我也上。”

不是說媽媽孩子嗎?

“你也上?”鄭惟汐問她。

“是啊”小七擡起頭沖她笑了笑“鐘總說男設計師沒有親和力。換了我和營銷部的幾個女孩上。每人推薦一款。”

去他的媽媽孩子理論。摳門老板為了省錢,把她們幾個女同胞全忽悠去了。

“這套怎麽樣?”小七指着圖冊上的一套禮服問她。

“買這幹嘛?”

“發布會結束後還有個晚宴。”小七瞟了她一眼“還是穿正式點好。”

這麽說還要搭進去着裝費,鄭惟汐在心裏哭。

她買了件香槟色的無袖中裙,配了件西裝外套。

***

發布會正式開始前有個小茶歇,白色餐布上擺滿了飲料甜點。鄭惟汐和小七端着餐盤在長桌前補充能量,小七指着一款巧克力色的糕點告訴她“這家酒店的招牌點心啊,蜜糖吐司,味道超贊。”

鄭惟汐嘗了嘗,有點膩,倒了杯櫻桃汁,慢慢喝着。

背後有人在寒暄。

“呀。陳總。幸會幸會。沒想到這兒能碰到你。”

很熟悉的聲音在回答“張總幸會。”

聲音穿過耳膜,進入大腦,随着血液,倒灌到她心裏。

撲通撲通,她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這次來觀摩鐘總的新産品”叫張總的男人在旁邊說着“陳總最近忙吧,聽說4G牌照馬上要下了。到時要關照我們這些老朋友啊。”

“我個人感覺還不會這麽快,很可能TDD牌照會比FDD牌照更早發放。”

陳省心的聲音。

小七好奇的扭過頭,“快看快看,我說的相術教學案例出現了。上次你沒見着的那人。”

“哦”鄭惟汐低低回答她,不想扭頭。

小七又拽了一下她的胳膊“抓緊啊,一會兒人就走了。”

鄭惟汐轉過身。

陳省心站在幾米開外,手裏拿着他們的産品宣傳冊,西裝的衣襟随意敞開,身态筆直修長。大廳暖黃色的燈光從他頭頂上方斜斜灑下,他的面容籠罩在柔和的光亮下,眉間眼底是淡淡的客氣笑意。

有些人天生有不一樣的氣場,很容易從人群中把他剝離出來。

鄭惟汐看他微微側了側頭,眼神掃過她和小七。

她連忙轉身,酒杯撞到了小七的手臂,碰撞撒出的櫻桃汁濺到她胸襟上,她新買的香槟色衣服襯出紅紅一片。

一大批草泥馬從她心裏呼嘯而過,她為什麽要端櫻桃汁啊,啊,啊……

雪碧礦泉水哪樣不好?

小七也慌了“怎麽辦啊,馬上就要上場了。”

“別管我了”鄭惟汐用紙巾在身上亂擦“你去準備你的,我去洗手間處理一下。”

她扯着自己的衣服,朝洗手間方向急急奔去。

大廳裏傳出主持人的聲音“各位來賓,各位朋友,盛世之輝,榮耀登場,歡迎光臨XX科技公司産品發布會……”

她的手臂被人拉住“別跑了,來不及了。”

鄭惟汐停下腳步,陳省心站在她對面。

陳省心看了看她衣襟上的紅漬,嘴角動了動,鄭惟汐低了低頭,換作以前,陳省心一定要罵她了。陳省心終于忍住,蹙了蹙眉,長長的手指摘下自己西裝領口別着的貴賓标牌,然後迅速取下标牌上的紫荊花,低下頭,小心別在她弄髒的衣服污漬上。

幾絲發稍劃過她的下巴,淡淡的薄荷味萦繞而上。

“我自己來。”鄭惟汐動了一下。

“別動。”陳省心喝住她,扶正了她胸襟上的花,端詳了一下後直起身,告訴她“可以了。去吧。”

鄭惟汐點點頭,正準備轉身朝大廳走去,陳省心淡漠的追加了一句“鄭惟汐,真不希望再看到你這樣不成器的樣子。”

***

周六下午,陳省心早早到了發布會現場,金鐘罩忙着四處與人應酬。

“一會兒怎麽弄?”陳省心問他。

“我把公司裏長的漂亮的女員工全叫來了”金鐘罩抽空告訴他“一會兒她們先輪流上臺推薦産品,中間穿插些抽獎環節。”

金鐘罩拍拍他的肩膀,“你四處轉轉,走廊外有茶歇。”

有客戶過來,金鐘罩熱情地迎了過去。

他朝走廊外走去,兩個女孩湊在長條桌旁聊天,其中一位的背影一看就是鄭惟汐。

鄭惟汐穿了件香槟色的收腰中裙,白色小西裝外套,長長的頭發在腦後挽成一個松松的發髻,高跟鞋上是線條流暢的小腿。

今天她也要上場?

陳省心身不由己往前又走了幾步,被人攔下了。

“陳總,幸會幸會”荟聲通訊的老張。

陳省心耐住性子和他寒暄,眼睛看向鄭惟汐,随着一陣小動靜他眼睜睜看見鄭惟汐把紅紅的飲料汁濺到自己衣服上。

還可以再笨一點嗎?

“張總,抱歉,我有事離開一下。”陳省心打斷老張意興闌珊的講話。

追上鄭惟汐。

鄭惟汐已經慌得想出了更蠢的主意,去洗手間洗掉,開玩笑,聚光燈下胸前濕嗒嗒的一片,她以為自己穿的是泳裝?

陳省心把花別在了她胸前,別的時候想,這地方離她心髒真是近啊。

這女人心裏裝的什麽?

***

鄭惟汐第一個上場,五官在LED顯示屏上被放大,額頭光潔,黑白分明的杏眼,圓圓的下巴,笑容澄明,鄭惟汐很少化妝,偶然精心雕琢一下,國色天姿,從小白領一下蛻變成雜志封面女郎。

“鐘總,聽說這是你公司的産品研發經理,哪挖來的,啧啧真漂亮。”有位禿頂的男人在一旁猥瑣的贊嘆。

陳省心咬了咬牙,金鐘罩請來的都是些什麽人。

“呵呵”金鐘罩向他打哈哈“我們的産品比這個研發經理要更出采噢,王總要感興趣,訂購一批看看?”

“可以可以,回去細談。”

在商言商,陳省心壓下了怒氣。

展示結束,鄭惟汐退下了場。

金鐘罩笑眯眯的扭頭對他說“對我們鄭經理印象怎麽樣?”

“開局不錯,産品特點基本講出來了。”

“不是問你這個”金鐘罩狹長的眼睛彎了彎。“聽她說你們見過面了,前一陣調試産品程序的時候。”

“見過一次。”

“不止一次吧。”

陳省心覺得自己果然摸不透鄭惟汐的心思,不是不希望她老板知道他們的事嗎?

鄭惟汐從遠處走了過來“鐘總。”

“鄭經理,表現不錯。”金鐘罩表揚她,話鋒一轉“我和陳總正聊你呢。”

鄭惟汐勉強笑了笑,臉色有點發白。

“你住院的時候,她去看你,是問我要的地址。”金鐘罩得意地看向陳省心。

陳省心茫然,看他?什麽時候?

“我沒去。”鄭惟汐定定的看着他們“不好意思,我那天有點事情,後來沒去。”

“鐘總”鄭惟汐清了清嗓子繼續說“剛才有不少客戶想試用一下産品,如果可以,我叫人多準備一些樣機,增加一個試用環節。”

金鐘罩回過神來“可以,可以。”

“那我去準備了”話畢,從容走開。

金鐘罩有些尴尬,告訴陳省心“我還以為你們能發展出什麽呢……”

發展個屁。陳省心扯了一下嘴角。

“你說你那标準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鄭經理很符合哇,圓臉、個不高、素淨,做事糊塗,特別是那個做事糊塗,哎”金鐘罩搖頭“不過也好,我最早還想介紹你認識認識,後來一打聽,這個鄭經理找男朋友的标準很是奇特,你肯定不符合,呵呵。”

陳省心想起了她那個有暴力傾向的矮個子新歡,口味是變得很奇特。

他手機裏突然收到短訊,徐暖發來的“晚上有安排嗎?”

陳省心回她“在參加朋友的産品發布會。”

“我能來嗎?”

“我有個朋友想過來”陳省心問金鐘罩“多一個人參加晚宴不礙事吧?”

金鐘罩好奇“男的女的?”

“女的。”

“不早說,勞資真是在替你瞎操心。”金鐘罩狠狠錘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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