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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省心和金鐘罩蹲在湖邊的假山下,不遠處就是碼頭,草叢裏夏蟲長鳴。

“你确定他們會來?”陳省心問。

金鐘罩在拍腿上的蚊子,噼噼啪啪,“那絕對的。老子教了他好幾招。”

“什麽招數?”

“讓他把船開的晃一點……你曉得,女孩子一害怕,機會就來了嘛。”

去你個二大爺的,越看他越不順眼。

“還有什麽?”

“劃完船再去周邊街巷轉轉,給女孩子買點小禮品,錢不多,肯定會接受,留點小溫暖小思念……”

陳省心乜了他一眼 “金鐘罩,花花腸子不少嘛。”

“這算什麽?老子還火眼金睛。”金鐘罩臉轉向他“吃飯那天來的穿黃衣服的女孩,叫什麽。徐暖。喜歡你吧。你們什麽關系?說說。”

“火眼金睛”陳省心捅了捅金鐘罩的墨鏡“也不看看自己,大晚上的帶個墨鏡出來。誰不把你當成瞎子,我把腦袋卸下來給他當球踢。”

金鐘罩扶了扶墨鏡,慢悠悠開口“這不被你害的嘛。你見過誰前腳給人剛做完媒,後腳就帶個小三來搗亂的。”

“我不是小三。我是原配!”

“對,原配。”金鐘罩拍拍他“原配,那個徐暖怎麽回事兒?是不是她把我們鄭經理氣跑的。”

碼頭木質圍欄處,裙角飄飄。陳省心霍的一下站了起來,“人來了,趕緊趕緊。”陳省心直奔碼頭而去,再轉身,金鐘罩已經趁機悄悄溜掉了。走了也好,不管他了。

“孫總。”陳省心大步上前打招呼,“這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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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總”孫則溟朝他伸出手,很熱情。

“呦,鄭經理也在。”陳省心面朝鄭惟汐。

鄭惟汐眼睛裏掠過一絲驚訝,氣鼓鼓的看着他。

“今天碰巧來鏡湖轉轉,很久沒劃船了,正想試一試。”陳省心看着孫則溟“剛才問了,單人不租,孫總介不介意我和你們租一條船?”

“哦,這個”孫則溟有些為難,看了眼鄭惟汐。

“我其實不太想劃船”鄭惟汐開口了,兩縷頭發被風貼在了面頰上,漆黑的眼珠看着他們“或者孫總你和陳總一起去劃。我去附近轉轉。”

“天黑了,不是很安全。”孫則溟看着她,抱歉沖陳省心解釋“今天主要任務是來陪鄭小姐的。

不好意思陳總。您看其他人願不願意和您一起租船?”

陪什麽鄭小姐,陳省心心想,我今天來的主要任務就是讓你陪不成鄭小姐。

“哦。那太遺憾了。和不認識的人劃船也沒什麽意思。不是想轉轉嗎?這附近我還挺熟。我帶你們去。”

“陳總,這就不勞煩你了。”孫則溟推托。

“不勞煩,客氣。”陳省心轉身招呼他“從這個方向走最近,我們從橋上過去。”

孫則溟無可奈何跟了上來,後面跟了一個氣鼓鼓的鄭惟汐。

從雨隐街穿過,人聲鼎沸,吹糖人的,賣糖葫蘆的,店鋪裏擺着各種古玩。路過一家冷飲店,孫則溟看了眼惟汐,“渴不渴,我去買點冷飲。”走了兩步後,停住腳問 “陳總想要點什麽?”

“怎麽好讓你破費”陳省心停頓一下“那就~幫我帶個冰淇淋,謝謝。”

孫則溟的身影消失在店門裏。

鄭惟汐終于肯開口對他說話“你為什麽會出現?和鐘總串通好了來看我笑話?”

“鄭小姐想多了。”陳省心瞧了一眼她,炸了毛的小貓樣“想起以前和你來這兒劃過船。故地重游。”順帶微微低頭問她“鄭小姐是不是也想來故地重游,故意挑的這地方?”

鄭惟汐把臉別到一邊,不理他了。

他們曾經在這兒租過一次船,路過野鴨島的時候,鄭惟汐高興的探出身去夠小鴨子,差點掉水裏,被他一把拉回抱住,溫香軟玉滿懷。

回憶裏的甜蜜畫面對比今天不倫不類的三人行,真是諷刺。

孫則溟拿着三盒冰淇淋從店裏鑽了出來,“三種口味,你們先選。剩下的歸我。”

鄭惟汐拿走了唯一一個不帶花生碎的牛奶口味冰淇淋。

陳省心客氣地笑着問她“鄭小姐可以把你那盒給我嗎?我對花生過敏。”

鄭惟汐看了看三個盒子上的封皮包裝,點點頭,和他做了交換。

孫則溟瞧他的眼神透出萬分不滿。

知道不,這就是原配的優勢,跟後面排隊去。

***

半路殺出的陳省心讓鄭惟汐心思大亂,從雨隐街出來,她提出回家。

孫則溟的車停在有點遠的地方,鄭惟汐留在原地等。

陳省心手插在褲袋裏,在她旁邊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氣定神閑。

“導游當了,街也逛了,別人請的冰淇淋也吃了。還不走?”

“這麽着急趕我走。”陳省心側過臉看她,“趕着要和孫總私下去幽會了?哎,你前面那個小個子男朋友呢?又踹了?”

“陳省心。我現在做什麽和你已經沒關系了。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哦。”陳省心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已經沒關系了。你看來是這樣以為的。”

“不然呢?”鄭惟汐問她“你覺得我們還有什麽關系?”

陳省心微微挑了挑眉頭。

鄭惟汐在心裏祈求,拜托,走吧,你不是已經有新女友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故作姿态到什麽時候。

孫則溟的車子停到了她面前。

“要一起走嗎?”孫則溟探出頭問陳省心。

“不用了,我開車來的。”陳省心朝兩人揮手“今晚很愉快,兩位再見!”

車廂裏傳來滴滴的提示音。

“安全帶沒系。”孫則溟提醒鄭惟汐。

“哦”鄭惟汐恍過神,拉下系帶,扣好。

“和陳總以前認識?”

“嗯,打過一些交道。”

孫則溟不再說話,路上很悶。

鄭惟汐知道孫則溟心裏有疑慮,但他沒有繼續追問。

平安符上挂着圓圓的挂墜,在面前晃來晃去,鄭惟汐握住看到,挂墜裏鑲嵌着一個小男孩的頭像,笑容璀璨,臉上有兩個小小的梨渦。

“我兒子。”孫則溟尴尬的笑了笑“孩子還喜歡叫我爸爸。”

“還經常去看他?”鄭惟汐問,話從嘴裏出去,她有點後悔,哪壺不開提哪壺。

“對。”孫則溟咧了咧嘴,露出标準的慈祥的父親笑容“一天一個樣,最近喜歡恐龍,吵着叫我帶他去博物館。”

孫則溟一定是位好父親。但世事就是這樣無常,總不讓人如願。

鄭惟汐住院的時候,隔壁床有位大姐,習慣性流産,喜歡拉她東聊西扯,大姐最喜歡評論的一句話是“我們這些人,費盡心思想要孩子,老也要不着。你看那些人,懷一個堕一個,不當回事兒。老天真不公平。”

你珍惜的往往會失去,你費盡心思謀尋的,別人可能棄之如敝履。

到了小區,鄭惟汐下車,孫則溟說了句稍等,從車後座上抱了一捧花出來,紅豔豔的玫瑰,一朵朵,将開未開。

“去吃飯的路上買的。”孫則溟把花塞給她“拿着吧。”

鄭惟汐抱着一大盒紅彤彤的花上樓。心裏遺憾,自始至終好像沒從陳省心那兒收到過一枝花。

情人節聖誕節的時候,滿大街的小姑娘手裏捧着花,陳省心想給她買,她那會兒覺得真貴,嘴裏說“不如給我稱一斤玫瑰花蕾……”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誰讓她口是心非。陳省心送她戒指的時候,搞的突襲,更沒有花。

孫則溟送她的花,Roseonly牌子,陳省心要送這個給她,她會怎麽說。

她大概會說“腦抽了燒錢買這麽貴的花,你不如打枝純金的給我……”

活該她從陳省心那兒收不着花。

她到家,這一大堆花不知道要怎麽打發。鄭惟汐在屋裏轉了一大圈,拎出一個閑置很久的花瓶,裝上水,花枝漫入水中,花瓣變得鮮亮起來。

手機鈴聲響起,號碼太熟悉。

“沒睡?”陳省心的聲音。

“沒有。有事?”

“我在你家樓下。”聲音庸庸懶懶“我有話想對你說,我上去還是你下來?”

鄭惟汐看了看書桌上嬌豔欲滴的玫瑰“我下來吧。”

“我改主意了”陳省心迅速打斷她“等我,我現在上樓。”

“陳省心,你故意的是吧。”

嘟嘟嘟,電話被挂斷。

不到半分鐘,門鈴被按響,這個人,明明就在她門口打的電話。

鄭惟汐把門打開,面前的人眼神清亮,領口微敞,淡淡的熟悉薄荷味,遠勝花香。

“花不錯,孫則溟挺下本的。”陳省心随意往沙發上一坐,襯衣挽在手肘,斜斜搭在扶手上。

“我記得你以前好像不喜歡花。現在又喜歡了?”語氣裏帶點揶揄“還有什麽是你藏着沒告訴過我的?說來聽聽。”

“有必要嗎?”鄭惟汐站在茶幾旁,把茶水放下“我們已經翻篇了”。

陳省心抓住她的手腕,一個力道,直接把她拉了下來,坐在他旁邊。

“鄭惟汐”陳省心盯着她的眼睛“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什麽要找孫則溟這樣的人。”

“他人不錯,誠懇踏實地道。”

“誠懇踏實地道的人多了去了”陳省心一下火冒三丈,飙出一句髒話“只有腦子不正常的傻逼才會滿世界專挑有不育症的人。”

“我就是腦子不正常。”鄭惟汐想站起來,被他用手按住

“鄭惟汐”陳省心深吸一口氣“你對我沒感覺了可以。你好歹頭腦清醒點,對自己負點責。”

說到這份兒上了,鄭惟汐也給他點建議“說到負責。你對徐暖也負點責,既然找她當女朋友,就別再跑我這兒來瞎摻和。”

還有一句話她更想說,為什麽不找一個比徐暖善良大氣的女孩,你對自己也負點責。

“什麽女朋友?”陳省心疑惑的眯了眯眼睛,眸光微動“關徐暖什麽事兒?”略微偏偏了頭,有點高興“你這是……在吃醋?”

吃你個大頭鬼的醋。

***

陳省心把辭呈交給了人力部,不是一封,是兩封。除了餘顏的,他把自己的辭職信順帶也寫了。

錢倫惺惺作态找他談話,做了一番挽留。

“需要交接的工作我會在一周內處理好。”陳省心向他保證。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更何況同桌吃飯的人還讓人倒胃口。

金鐘罩收到他電話,只說了一句“哥們你終于想通了。”

想通了。

鄭惟汐怎麽說的“你覺得我們還有什麽關系。”

新同事關系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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