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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越懷疑是,畢竟安瀾侯夫婦給孩子備的玉牌,品相不可能差。東西留在原主這裏也算難得的寶貝,原主總不可能舍得輕易弄丢。
長安記得書中陳二花之所以會被姜家找回去,就是得益于這塊刻了名字的玉牌。畢竟若沒有足夠有利的證據,女主假千金的身份沒那麽輕易被拆穿。作者為了讓劇情更豐滿有趣,為了描寫出女主努力克服血緣關系獲得長公主認可這一轉折,利用玉牌制造的懸鏈,線索幾乎貫穿了小說的前半部分。所以陳二花被找回的過程,寫得十分詳細。
這塊玉牌一開始是通過蘇州的大典當行輾轉去了京城,期間因其雕刻工藝粗糙,擱玉器行的架子上落了兩年灰,無人問津。後來被偶然一次機會給孫女挑生辰禮的長公主親眼認出來,追着線索細查才得以完整地暴露出來。
這般按劇情的時間來推算的話,玉牌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丢的。
幸好她發現得早,拖久了,她就是想找也找不到。
穿戴妥當推開門,光從門縫照進屋子,天色已大亮。栅欄邊幾棵歪脖子樹下,一群雞鴨正圍着一個破碗在啄食。昨夜下了雨,地上潮膩膩的,一腳下去都是軟泥。南方便是到了冬日也時常下雨,這會兒除了冷,空氣到十分清新。
鄉下用水十分不便,尤其陳王氏為人摳搜,大冬天的一家人洗漱就緊緊巴巴燒一鍋熱水。為了節省柴火,起得晚了的就沒熱水用。
長安去後廚看了看,果然沒熱水。
拿眼去瞥原主的兩個嫂子,陳李氏頭都沒擡,陳劉氏就直說:什麽燒水不廢柴啊?外頭天寒地凍的,上個山不累人?
總之,嘴裏車轱辘牢騷一堆,就是不給燒熱水。
長安倒也沒非要争辯,畢竟這是別人家裏,人家給燒水是情分,不給燒也沒奈何。不過天寒地凍的不用熱水洗漱确實受不了,尤其陸傻子身上還帶傷。
瞥了眼西側屋堆了一面牆的柴火,她心道,得空還是去京城尋親吧。這小山溝裏待着雖不會撞見大事,但時常被人惡心着,也實在鬧心。還是她把昨日的那塊碎銀子拿出來,陳家倆嫂子這才露出個笑臉。
陳劉氏一把接過去就塞懷裏,臉上的褶子都笑出花兒來。
“外頭冷,二花你快去屋裏坐吧!嫂子這就去給你燒一鍋熱水去。”一面往竈下去,一面還笑說,“妹夫可是醒了?正好我一并把早飯給熱了,你倆正好吃口熱乎的……”
陳李氏暗自懊惱自己手慢,叫陳劉氏給接了錢。
一旁拿眼睛睃着長安,長安看都不看她,她這口氣頓時就堵到喉嚨眼。不過轉念一想屋裏藏着的玉牌,等過了這陣子去當鋪當了估計得換一大筆錢,心裏的這口氣也就順了。
長安沒說話,眼睛卻在注意兩人的神色。
事實上,成親那日她初來乍到,兼之被迷/藥給迷了,意識不太清醒。昏沉之中隐隐有些記憶,但根本沒瞧仔細。這會兒要她玉牌到底落在陳劉氏還是陳李氏的手裏,她心裏其實沒底。照她看來,這兩人誰都像賊。
心裏琢磨着一鼓作氣把事情捅開了,長安走臉板着回了屋。
炕上的人已經起身了,周和以穿戴好長安給買的襖子正端坐炕上。黑咕隆咚的,長安倉促踏進屋,還以為撞見了哪家如玉公子更衣。再定睛一瞧,傻子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翻了個白眼,長安不由唾棄自己顏狗,剛才冷不丁的,居然被陸承禮的眼睛給撩了一下。
王爺莫名其妙被她瞪了一眼,彎腰撿起鞋子,套到腳上。
陸承禮的這副皮囊,确實有幾分賞心悅目。不過這副皮囊比起王爺本人來,那就小巫見大巫了。周和以的母妃可是名動大盛,容貌盛極一時的絕頂美人。繼承母妃美貌甚至更甚一籌的十九王爺,相貌更是卓絕。
自小看慣了自家的臉,王爺看誰都不起眼。身邊人是美是醜他都不在意,當初娶姜氏,他也沒在意過姜氏樣貌普通。如今貌美的少女日日在眼皮子底下晃,他一樣無動于衷。因為再美的皮囊,都不及他自己的分毫。
方才長安看他之時眼中的恍惚被他盡收眼底。王爺眼眸微動,嘴角微微諷刺地勾起了。
然而長安只恍惚一瞬就恢複神采,蹙眉走過去,就把周和以給趕到一邊。然後摸到炕上,從最裏面翻出了小包袱。坐下來就打開了包袱。
一旁的周和以見狀,默默抿緊了嘴。
包袱裏除了一竄銅鑰匙,就是一包散碎銀子。那日陸家撿破爛,當了五十六兩多。給陸老爺下葬費了十兩,采購日常物件五兩六錢,給陸承禮看大夫吃藥四兩半,買了輛驢車五兩二錢,剛才給了陳劉氏半兩碎銀子。如今零零總總加起來,還剩約二十六七兩。這點銀子三個人省吃儉用的話,估計勉強能用個幾年。
長安是個倉鼠屬性的人類,兜裏的銀子如果不能保證一輩子衣食無憂,她就會陷入焦躁。現在這情況,觸犯到她不能忍的底線了。
煩躁地在屋裏轉圈,坐吃山空是肯定不行的,必須想辦法弄錢。
唉,麻煩就麻煩在這是古代。女子足不出戶這事暫且不提,鄉下人飯都吃不起也沒那麽多講究。主要是交通不便,信息不流通。
長安雖有些做飯的本事,但卻不是走體力勞動那一挂。她的私廚,講究精致,吃得是名氣和小資情調。那種現代直播營銷的模式,是建立在強大的互聯網的支持下。而如今在這消息閉塞的古代鄉下,根本沒辦法把生意做起來。
越想越煩,果然還是得去京城。就算是為了經濟基礎,也必須得把玉牌拿回來。
周和以看她兩道細眉皺得打結,有些好笑,多大事兒?若當真身世有異,不必玉牌,總能有辦法叫假的真不了。
話是這麽說,王爺卻沒出言提點。
且不說眼前的少女是不是小姜氏,小姜氏與姜氏之間又是否确有抱錯的可能。抛卻他意外附身到這傻子身上這件事以外,他其實跟這少女并無幹系,姜氏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哪怕周和以心中并不十分喜愛這個妻,但內人和外人,王爺還是分得很清楚。
就如姜氏借口将小姜氏沉塘他袖手旁觀一樣,眼前這少女要做什麽他一樣不會管。若有本事拿回身份,那也是她的命數,與他無關,周和以冷漠的想。
正當這時,半掩着的門被猛一下推開。
長安眼疾手快地包起銀子塞被子裏,扭頭就見陳劉氏拎着一桶熱水進來。陳劉氏也注意到一站一坐的兩個人,笑問長安,熱水擱哪裏。
當真是有奶便是娘,因長安給了銀子,陳劉氏連水都替她提來。
王爺再次擡起眼簾,眼中已是一塵不染的清澈。他面無表情地瞥了陳劉氏一眼。陳劉氏對上一雙冷冽的眼,心口唬地一跳。再定睛一看,那炕邊站着的地主家少爺已經低下頭去,她心想難道是錯覺?于是放下水桶,悻悻地走人。
常松起得早,打了井水,一早就在門外候着。
長安不必他在外候着,打發他去收拾東西。
常松不解:“少奶奶不預備住下?”
住下?她準備要搞一番事情,還住什麽陳家?
“搬,麻利點把東西都裝回驢車,一會兒咱們就要搬走。”長安說,“若是搬好了,你且別聲張,去村子裏瞧瞧。可有什麽空置的屋賣給咱。”
常松恍然大悟,女兒家出嫁了,也不能帶着夫婿賴在娘家,确實應該找屋子。
這麽一想,他立即去安排了。
長安沒解釋,轉身又回了屋裏。這會兒熱水也涼了些,鄉下條件艱苦,用水沒那辦法精細。長安就自己先洗漱,王爺勉為其難地等她梳洗完,就剩下的水洗漱。短短三日,大盛最是挑剔不過的溧陽王爺淪落到這地步,周和以自個兒也沒料到。
……
鄉下的早食就粥和窩窩頭,配點鹹菜随便對付着。
陳王氏今兒有事一大早就出門了,家裏就陳劉氏陳李氏在。周和以坐在桌邊端着小碗慢慢喝着粥,眼睫半合,不動聲色地打量長安的這倆嫂子。
陳家的這倆人,一個雙目渾濁,覆盆口,看似潑辣卻只是個臉上精明的;另一個則恰恰相反,眼珠子滴溜轉不停,一看就小心思多不老實。古話說相由心生,陳家這倆媳婦,面上裝得再和善也掩不住眼裏的貪。
他在拿眼一瞥身邊的長安,心中好奇她會怎麽做。
長安能怎麽做?
原主的玉牌,就是這倆人其中一個拿走的。如今陳家男人不在,陳王氏又出了門。她有一身一打十的力氣,還怕兩個鄉下小婦人?天時地利人和,她難道還傻不拉幾的搞迂回戰術不成?真那麽幹的人才是真傻子!
不給她是嗎?可以,打到願意給就行了。
慢悠悠将一大碗粥喝下去,擦擦嘴角,她手中的碗啪地一下就擱在桌面上。
陳李氏在嚼着窩窩頭,吓得一噎,窩窩頭都掉桌子上。陳劉氏倒是定得住,擡頭疑惑地看向長安:“二花這是怎麽了?”
因着早上那塊碎銀子,她如今好說話的很。
“怎麽了?”長安從桌子底下掏出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塞到喝粥的王爺懷裏,自己也拿了一根站起來,“說罷,誰拿了我的玉牌,給我麻溜地交出來!”
被迫給她壯勢的王爺一口喝掉碗裏的粥,扛着棍子,默默站起來。
長安冷笑道:“我給你們一盞茶的功夫考慮,如果一盞茶後沒給我東西,那就不要怪我不念舊情。”她指着人高馬大的周和以,陰森森地威脅道,“我一聲令下,他會打斷你們的腿。”
王爺:“……”
作者有話要說: 王爺:怪不得一大早叫常松收拾,原來是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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