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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之前,陸家大火、仆人私逃這兩件事,長安覺得怎麽也該給個合理的處理。雖說長安一個現代人,腦中沒有簽死契的奴婢是個人私産的概念,但不代表她認可奴仆偷盜主家私財奔逃。

便是在現代,偷盜主家錢財金額過大,也是要判刑的!長安自問不是以德報怨的人,就算不把這群人抓回來嚴懲,至少去官府備案是一定要做的。畢竟誰知道古代有沒有訴訟時效限制的?若有的話,等手頭銀錢寬裕了,再追責這事兒卻過了時效怎麽辦?豈不是有冤無處申?

她絕不會允許自己淪落到這境地。

長安這人雖有些脾氣爆,卻不是個做事沒章法的。她只是比起迂回曲折的套路,更喜歡打直球。為了保證她得勢了回來追責能追到結果,這事兒必須先在縣官這裏留個案底。

哼,她就是喜歡這麽未雨綢缪地記仇!

悉心規劃好了三人的出行路線,再思索清楚路途上可能遇到的困難與問題。長安于是帶着周和以常松主仆,毫不眷念地離開陳家村。

陳阿奶舍不得疼了小半輩子的寶貝孫女,拉着長安的手一抽一抽地哭。

陳大山雖說有些貪婪自私的毛病,但孝順卻是真孝順。老太太這些日子養好了身子,陳王氏麻溜地就讓了位,陳家就又變回陳阿奶當家做主。不過陳阿奶摔了那一大跤,确實傷到底子了,人眼見着都瘦一大截。此時嗚嗚哭,看得旁邊人都不忍心。

長安拍着她的背,無奈地哄。

陳阿奶如今也知孫女嫁出去了,嫁給縣城地主家的傻子。陸家大火的事兒長安沒透露,但陳阿奶活大半輩子的人,自然注意到端倪。她沒拆穿,心中卻是恨毒了陳王氏的心狠手辣,居然趁她倒了這麽對她的二花!

陳阿奶咬牙記下,拉着長安拉拉雜雜囑咐了一堆,眼睜睜放長安跟傻子孫女婿走了。

長安将村尾的小三間木屋留給她,屋子買都買了,也值半兩銀子。不過給屋子之前,長安也沒說往後就不回來了,只說都留給陳阿奶照看。

老太太自然一口應下,巴巴拄着拐杖追驢車。驢車行的慢,她就跟着從村尾追到了村口。

等看着人走遠,老人家拐杖一丢,坐在地上又哭了起來。

且不說陳阿奶眼淚一抹回了陳家,她憋着一口氣找開始陳王氏的茬兒,變着法兒地給她氣受。就說長安拖家帶口的到了縣城,第一件事就是去報官。

陸家大火這事兒,別說縣城裏傳的沸沸揚揚,縣令也早有所耳聞。一直等不到人來報案,縣令還當陸家一家人都葬身火海。

等瞧見周和以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是的,俏生生的。陸承禮的這雙眼睛太水靈了,清澈得就像雨後空濛的雲霧,看人時候,硬是給人一種這是一朵山間嬌花的錯覺。

縣令先是瞥了眼十分美豔卻不失落落大方的長安,心道這樣頂級的美人鄉下可不好找。再看到被養得十分精心的陸家草包後,不禁佩服起了陸老爺來。不愧是縣裏有名的精明人,看人眼光真是毒辣。臨死了,還給兒子娶了個依靠。

周和以被他酸酸的眼神瞥得嘴角一抽,不知這縣令酸什麽,扭頭就結結實實給這人一個白眼。

縣令被鄙視,也沒跟傻子計較,轉頭跟長安細說了報官規則,這案底就算留下了。

報完了案,陸家的這些事兒便暫時擱置下來。長安尋了個機會,跟常松周和以悄摸地回了趟陸家。

陸老爺留的那竄銅鑰匙,她聽常松的話去開了陸家院子樹下的一個桃花木盒子,拿到了一枚印章。之後再拿上印章去富錦錢莊,取出了陸老爺為陸承禮備下的銀子。之後三人又添置了好些行頭,一行人正式啓程。

要說這銀子,長安不得不說陸老爺當真是個極周全的人。為了叫陸承禮能安樂地活到老,他竟然備下整整一萬兩銀子!!

一萬兩是什麽概念?這個朝代的物價水平大約相當唐貞觀年。換句話說,這個朝代的一兩紋銀相當于現代現金四千兩百多元。一萬兩就約等于四千兩百多萬!這還不夠有周全麽?簡直超級未雨綢缪了有木有!!若她有個這麽替她籌謀的爹,她還去什麽京城?!還做什麽搞三搞四跟女主宅鬥的準備?

講真,若非這陸老爺死的早,長安真心想跟這公爹多處處。指不定就能學到一招半式的攬錢本事。

可惜沒如果。

有了盤纏,長安的心也就定了。京城去還是要去,姜家卻不一定要進了。有了銀子,就算姜家到時不願認她,她大可帶着傻子遠走高飛!

常松這兩日也聽長安說了緣由,不知長安心中所想,心裏很是擔憂。

蓋因常松知富貴人家看重血脈,其實更看重家族臉面。他家少奶奶雖在他看來是頂好的,但在富貴人家卻不一定了。常松往年也是在京中勳貴府中當過小斯的,年紀小的時候看過不少,很是明白越顯貴的人家越注重家族聲望。子嗣就是家族的臉面。少奶奶帶着他家少爺……說實話,他家少爺怕是要拖少奶奶後腿的。他家少爺這麽大一人,這是沒入門就帶着污點。若少奶奶當真出身京城的顯貴,怕是連門都不好進。

不過主子既然決定了去,那自然是要去的,沒得他一個老仆反對什麽。

出了門,長安才算真切地感受到這個朝代的大概樣貌。總體來說,一副百姓安居樂業,四海歌舞升平的繁榮模樣。

長安選擇走水路,一是水路順暢,跟船走不怕他們三人路遇劫匪,平添危險。二是長安實在受不了這個時代的交通工具,那麽遠的路全靠兩條腿或者驢車跟人擠,一路風餐露宿還得風雨兼程,這不是要她的命?

果斷水路,花大價錢也得走水路。

王爺對她這個決定十分滿意。這女人雖然性子不夠恭順,卻十分會辦事。本以為少不得得路上吃苦頭,現如今看來,還是他小瞧這女子了。

兩個多月的水路,五月底,三人終于抵達了京城。

周和以遙望着巍峨的紫禁城和熟悉的城門,心底悄悄松了口氣。雖說他一直不曾有過動作,卻不代表他心中不着急。靈魂附身到陸承禮的身上這大半年,他急迫想知道自己本身的身體怎麽樣了。

長安小心地捂着縫着了九千兩銀票的肚兜,抱着一路花費剩下的散碎銀子從船上下來。見周和以興致勃勃地盯着行人進出的城門,頓時就笑了:“你乖些,等我得了空就帶你出來逛!喜歡什麽,都給你買!”

周和以跟她這大半年日日朝夕相對,已經習慣了她對他哄孩子的态度。非常熟練地朝長安眨眼睛,笑得天真無辜:“那我想吃大酒樓!”

長安知道這傻瓜特嘴饞,畢竟自從跟着她就一直在吃。若非他年輕消耗快,指不定就被她喂成大胖子了!

“可!”終于不用趕路了,長安高興道,“不過咱們得先找個地兒安頓……”

說着話,長安習慣性地伸手去牽他。

這是這大半年長安照顧周和以給養出的習慣,出門在外,人多時候必須牽着她走。

實在是這傻子皮相好卻神志不清的緣故。說起來,還是大盛素來盛興養男妓之風。類陸承禮這般純潔如林間小鹿的年輕男子,不僅招女子憐愛,更容易招好男風的畜生惦記。他們三曾在揚州之時就碰見過一回,船停在揚州碼頭,長安帶着周和以和常松下船去采購補給。周和以就被人給盯上了,若非當時長安發了神威一人打到五六個人,指不定這傻子就被拍花子給拍走了。

自那以後,長安要麽不帶周和以下船,要帶就會牽着他的手。

久而久之,兩人都養成了人多就牽着走的這習慣。王爺一看她的小動作,正要把手遞過去,忽然就感覺到身後一道鞭子淩厲地甩過來。

他下意識扯着長安往旁邊一混,那道鞭子落下,地面瞬間就是一道溝。

周和以眼中怒意一閃,扭頭看過去——

一個衣着打扮甚是體面的車夫舉着馬鞭,翹着腿坐于馬車車椽之上,正居高臨下地蔑視着滾落在地的兩個人。窩在周和以懷中躲過一劫的長安伸出腦袋,臉上是故意抹得焦黑的灰,半天沒鬧明白是怎麽回事!

車夫朝地上啐了一口,張口就罵,“哪裏來的賤民?你知道這事誰的馬車麽就敢擋路?”

長安簡直莫名奇妙,這京城城門口是他們家開的啊?他們正常走,怎麽就擋路了?

一把推開了周和以,長安這暴脾氣刷地就爬起來。

周和以眯着眼睛,一眼看到馬車上姜府的家徽。拍拍衣裳上的灰,他就聽到暴脾氣的長安柳眉倒豎,言辭辛辣,毫不留情地就諷刺起了後面搶道還欺人的馬車霸道無禮。

那車夫給貴人當差,最是會看跌下菜以貌取人。見地上這兩人灰突突的,揚起鞭子就要打。

就在這時,後面一直安靜的馬車裏,傳出來一道清麗的女聲:“住手。”

車夫揚鞭的手一頓。

“王叔,你太莽撞了。”女聲猶如一道輕柔的春風,和煦又溫柔,“兩位占着城門,你好生說話便是。再是着急,也不能随意打人的。況且,稍等片刻再行也不礙事,外祖母也不會怪罪的。”

一番話說下來,車夫立即就認了錯。

等他再轉頭看叉腰的長安和坐在地上的周和以,不輕不重地道了歉。

“好了,走吧。”女聲道。

“是。”

車夫擡手一揚鞭,馬車緩緩越過長安周和以兩人,徑自就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長安:什麽自說自話的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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