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這個月上晚班的張靜心在晚上十點多抵達家門。
她手上提着一盒下午去布萊恩那裏做完心理治療之後,順便從飯店咖啡廳外帶的招牌千層蛋糕回家想和孫于修分享,沒想到進門第一個看見的人不是孫于修,而是鮮少見到面的婆“靜心,你回來啦!”孫母一聽見開門聲,立刻回頭熱情招呼。“媽,你怎麽會來?”她瞠圓了眼,勉強扯出笑容。
該不會是來突襲檢查的吧?糟了,分房睡的事會不會被發現了她心一驚,目光立刻下意識往孫于修平常睡的那間房望去,正巧對上從房裏走出來的孫于修那雙好看的眼眸。
孫于修一看見她明顯緊張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他真是愛極了她退去冰霜的樣子,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每回慌了手腳的模樣有多可愛。
“老媽和老爸吵架了,說今晚要住我們這裏。”他一派輕松的走向她,順便解釋。
她看着他神色自然,連一絲的緊張也沒有,心底放心許多。
想必他已經做好準備,媽應該不會發現他們各自睡一間房的事。
“哼,誰叫那臭老頭惹毛我,今晚就讓他試試獨守空閨的滋味,咦?這不是君華飯店樓下那間咖啡廳的招牌千層蛋糕嗎?”孫母眼睛很利,一下就發現她手上提着好料。
“喔,對啊。”她連忙将蛋糕放到桌上。
“哇,我好久沒有吃他們家的蛋糕了,好懷念這味道呢。”看見婆婆一臉期待,張靜心很快去廚房拿小瓷盤出來裝蛋糕,還不忘泡三杯花茶出來。
“對了,你們結婚都已經那麽久了,打算什麽時候才要去度蜜月啊?”孫母滿意地喝了一口媳婦泡的茶,又送了一口充滿濃濃奶香味的千層蛋糕進嘴裏,好奇的問。
剛結婚那時,兒子說要忙瑟麗的收購案,所以沒時間去度蜜月,這就算了,但是現在瑟麗已經成功并入華京集團的體系底下,整合進度聽大兒子說也都進行得很順利,這樣一來,他們夫妻倆也該休假去度個蜜月,看能不能順便帶個蜜月金孫回來給她了吧?
度蜜月?她沒想過這件事,一開始她就沒對這樁婚姻、甚至沒對愛情有過任何幻想,決定嫁給孫于修之後,她只是想着好好過完這一年的日子就好,想都沒想過度蜜月這件事。
現在孫母一提,她的心底确實升起了期待,期待自己不再因男人的碰觸而過敏,期待可以和他一起過正常的生活,期待度蜜月時會發生的任何事。
她瞅了他一眼,臉色微紅。
“再過一陣子吧。”他大喚蛋糕,滿足地笑着回應,同時也将那張小臉上的緋紅風情收進眼底。
度蜜月這件事他并不是沒有打算,而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必須先徹底解決靜心對男人過敏的這個病症,才能帶她去度蜜月,否則到時痛苦的會是他自己。
“一陣子是多久?”孫母緊迫盯人的視線射向他。
這真是個好問題,他也不知道這種清心寡欲的純情戀愛生活他還能忍耐多久?唉,有時他真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下咒了。
他向來就不是吃素的人,但是因為她,他竟然心甘情願的過起只能牽牽小手、親親小嘴的純情生活,真是奇跡。
他看了眼她那張雙頰透着紅潤的俏臉,心一軟,莫名的柔情滿溢。
算了,就再談一陣子的清新小戀愛吧,為了她,他可以再忍忍。
“老媽,相信我,我知道你想要什麽。”他拍拍老媽的肩,給她一個暧昧的眼神,“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得到兒子的保證,孫母這才滿意的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三人一起将張靜心特地帶回來的千層蛋糕吃完,又看了一會兒的電視,時間将近十二點,享受完天倫之樂的孫母接了一通丈夫打來的求和電話,兩人甜甜蜜蜜的聊了半個小時之後,她終于答應讓丈夫明天一早來接她回家,接着便心滿意足的回房休息了。
被留下的張靜心和孫于修,兩個人在客廳大眼瞪小眼。
“快十二點了,還不想睡覺嗎?”他問着張大了眼瞪住電視的那位小姐。
這間屋子裏就三間房,一間主卧室、一間客房和一間書房,平時她睡主卧室,而他睡客房,現在客房被他老媽占去了,而他當然不可能笨到當老媽在這間屋子裏的時候去睡書房給老媽看啊。
所以,今晚他要睡哪?
他想,她大概不用猜也想得到,因此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他側首看向那個手上拿着遙控器,雙眼緊盯電視螢幕,一臺按過一臺,明顯心不在焉,完全洩露出緊張情緒的女人。
“你是怎麽做到的?媽竟然沒發現你平時睡客房?”她看他一眼,好似很鎮定地問道。
轉移話題?這麽刻意的舉動,只是更證實了他的猜想。
難道她以為這樣就不用一起睡覺了嗎?他們總不可能坐在這裏聊到天亮吧?他抑下一陣笑意。
“我跟媽說,平常我們吵架你就會趕我到那間房去睡,然後你的脾氣又不太好,所以我常被趕出房門。”這不就合理的解釋了為什麽客房看起一副就是有人在睡的樣子嗎?!
“我脾氣不太好?”她瞪大了眼,真不敢相信他在婆婆面前這樣诋毀她。
他一臉正經的點點頭,還偏着頭狀似不解地瞅着她,問道:“你自己不知道嗎?”
她哪有脾氣不好?她只是有時候冷漠了一點,偶爾會崩潰對他大喊“不要碰我”可是這情況也已經好一陣子沒發生了啊,這樣哪裏算脾氣不好了?
自認脾氣很好的她眯起利眸,掄起拳頭,正打算要好好的讓他明白何謂真正的脾氣不好之際,孫母突然從房間裏走出來。
“你們怎麽還不睡?很晚了耶。”孫母揉着眼,關心的問着。
“就要進去睡了,媽,晚安。”孫于修趁此機會拉着張靜心進房。
一進到房裏,大眼瞪小眼的狀況再次上演。
張靜心沒地方逃避了,只好先認輸。“現在怎麽辦?”她貓了眼房裏唯一的一張床。
“還能怎麽辦,就睡覺喽。”說罷,他自在的先往床上躺。
“一味的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上床吧。”他拍拍身旁柔軟的床位,意有所指地道。
他并不是想逼她,只是很想知道她現在究竟可以接受他到哪個程度。
即使同眠,她也該相信他不可能無視她的病和恐懼而占她便宜的,不是嗎?他只是想試試,試試她對他的信任到底累積了多少,才能決定下一步他該怎麽做。
她咬着唇,看了看床又看了看他。
雖然已經做了兩個多月的心理治療,走在街上時,她也開始試着練習放松情緒,不要害怕與路上的陌生人碰觸。
而且在他向她告白過後,她也已經惓惓習慣他總是隔着絲巾親近她了。
可是同床共枕?她絞着手指,心髒狂跳。
她說不出這一刻自己究奄是害怕多一點,還是單純的緊張多一點。
他望着她無措地像是下一秒就會掉出眼淚的模樣,差一點點就要心軟放棄了,然而,就在他在心底偷偷嘆息,正要開口說自己願意打地鋪的時候,她爬上床了。他微訝地看着身旁那個渾身緊繃,躺得直挺挺的女人。“晚安。”她呼出一口大氣,兩只小手緊緊抓住胸前的被子。
她願意再次接受心理治療,為的不就是他嗎?所以她要勇敢,同床共枕是第一步,她相信他不會傷害她的,不會的……“靜心,你不害怕嗎?”她願意躺在自己的身旁,就算只能純睡覺,他也覺得感動萬這代表他這陣子的努力有些成果了吧?她确實開始對他卸下心防了吧?
他是不是可以開始計劃找心理醫生為她治療恐男症了?她應該會願意接受吧?她做了幾個深呼吸,轉頭望向他。
“你從來沒問過我為什麽只要被男人碰到就會過敏,為什麽?”她水亮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他。
“那一定是一個很不好的回憶,我寧可它不曾存在過,又怎麽可能逼你回想。”畢斯何說,那是心理影響生理的病症,心理影響生理,這麽明顯的提示,并不難讓人想象那會是一段什麽樣的遭遇,光是想象,已經足以叫他心痛,更何況還要讓她親口說?
他舍不得。
看着他近乎寵溺的眼神,張靜心明白了,眼前這個男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會傷害她。
驀地,她渾身的緊繃都松懈了下來,揚起一抹笑。“謝謝你,孫于修。”她難得的溫柔讓他一怔,甚至受寵若驚,心髒被一股奇妙的甜蜜給包裹住。
“我不要你謝我,我想要的是你愛我。”他說完,迳自下床,打開衣櫥又拿了兩顆枕頭出來,然後擺在兩人的中間做阻隔。
張靜心有些訝異的看着他的舉動,完全明白這是他的體貼。“晚安。”他拿出随身攜帶的絲巾,撐着身子越過枕頭山,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個晚安吻。
孫于修好不哀怨地躺回自己那一側,然後将絲巾寶貝的攬在胸口,乖乖睡覺。唉,這世界上還有沒有比他更可憐的男人?竟然在結婚之後才開始禁欲?
張靜心看着天花板,怔怔地笑了,她伸手輕輕撫上剛被吻過的唇,仿佛還可以感受到他的溫度。
她想,她早就愛上他了。
同床一整夜,一早醒來就看見那張嬌憨的俏顏在自己眼前,這讓孫于修更加确定自己直的無法吃素了。
那只能唇貼着唇的清純之吻已經完全無法滿足他。
他決定今晚就找靜心正式談一談,如果她願意和他一起走下去,那就解除那個一年之約,讓他替她找個有權威的心理醫生來治她的恐男症。
他希望、期待并且自動假設她會同意。
暗自做好決定之後,他不浪費任何時間,立刻龛起辦公桌前的電話,打算先找醫界的朋友們探聽看看有沒有合适的醫生。
叩叩。
話筒方拿起,辦公室門板此時被人輕敲兩下。
推門而入的是一臉欲言又止的毛唯瑩。
他放回話筒,目光詢問的望向她。
她拿着手機走進來,在他的面前站定,表情有些猶豫不決。
“怎麽了?”他疑惑的問。
“有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該讓你知道比較好……”
“什麽事?”毛唯瑩咬着下唇,難以抉擇地想了半晌,最後将手機遞給他。
“我想,你還是自己看好了。”孫于修接過手機,螢幕上是一個影片的定格畫面。
他一眼就認出影片裏的人是誰,不解的眸光抛向毛唯瑩。
“等你看完,就會明白我想說什麽了。”
要不是孫于修突然出現,我們也差不多該準備結婚了。
原來她和畢斯何本來就已經是論及婚嫁的關系?
認真想起來還是覺得有點後悔,當初真不應該答應讓你代替雅顏嫁給孫于修,你都不知道剛開始我有多擔心那家夥會對你毛手毛腳。
照畢斯何這麽說,那個聽都沒聽過的恐男症根本就是畢斯何怕他會對靜心出手,才編出來的謊言?
如果不是因為孫家同意替我們償還所有的債務,我怎麽可能肯代替雅顏出嫁,好險我們結婚時就說好了一年後就離婚,算算日子……我只要再忍耐不到半年,就可以回到你身邊原來她根本不是和他指腹為婚的對象,她之所以願意嫁給他,是因為他們家給了她一大筆錢?
她竟然說待在他身邊的日子是需要忍耐的?真是太荒謬了!
她甚至期待他們離婚那一天的到來?
他竟然被騙了?被張靜心和畢斯何聯手給騙了?!
所以根本是因為她愛着畢斯何,才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要求他不準碰她嗎?
她根本沒有什麽可笑的恐男症,這只是她和畢斯何老早就套好的招,是她要為了畢斯何守身的一個手段罷了?
他竟然還傻傻的相信,小心翼翼的不敢碰她,甚至連想親近她都因為擔心她會不舒服而克制自己,結果這一切竟然只是個謊言?
只有他一個人像個傻子一樣被他們耍得團團轉?“太可笑了。”最可笑的就是他這個傻他近乎自嘲地笑了,仰頭灌下今晚不知第幾杯的烈酒。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那段影片,他肯定會認為毛唯瑩在跟他開玩笑。
偏偏影片拍得清清楚楚,她和畢斯何之間的互動如此親密,任誰都看得出他們之間的感情交流有多濃烈多深刻。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害你這麽難過。”毛唯瑩坐在他身側,一臉歉疚的望着他。孫于修恍若未聞,沉默不語,只是迳自再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但是要我看着你受騙受傷,我又辦不到。”她看着他,心疼的低嘆。
下午孫于修看過她拍下的那段影片之後,他整個人就受到重大的打擊,陷入無盡的沉默之中,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這樣。
“不要說了。”他黑着臉,目光空洞的望着酒杯。
他不願意相信,即便是已經拍到了影片,他心底深處還是抱着一絲希望,希望這只是個愚人節的惡作劇,是靜心、畢斯何和唯瑩聯手,故意要用來吓唬他的。
可今天不是愚人節,唯瑩和靜心也算不上認識,甚至她根本沒見過畢斯何,更別說她不是會開這種惡劣玩笑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沒有玩笑,沒有惡作劇,都是真的,只是他自己拒絕相信。
“Boss,我不願意見你傷心,更不願意見你被人傷害。君華飯店的一樓是大廳和咖啡廳,以上全都是房間,我親眼看見他們兩個人從飯店的電梯裏出來,如果不是太過震驚我所看見的,我不會特意将這一切拍下來。”毛唯瑩有些激動地說。
君華飯店?昨天靜心拿回來的蛋糕不就是君華飯店的招牌千層嗎?所以她的确去過那個地方,這影片裏的一切也都是真的,靜心背着他和畢斯何去飯店開房間?
她真的背叛他?!
他思緒淩亂,胸口緊窒,憤怒的轉頭大吼,“我說不要再說了!”這一切的轉變來得太快也太大,讓他難以承受,他覺得自己就快無法呼吸了,因為太過震驚,更因為太過心痛。
毛唯瑩被他的狂怒吓了一大跳,愣愣地住了口,發現自己胸口痛得厲害。
他就這麽愛張靜心嗎?
認識孫于修這麽多年,他一直都是優雅幽默的男人,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激動生氣的模樣,更沒見過他為了哪一個女人傷心酗酒,現在他卻為了張靜心如此。
下午看過那個影片之後,他便無心留在公司,任她怎麽阻止,他就是執意離開,她擔心他會出事,只好一路跟着他。
她看着他開車到芳療館對街停了老半天,雖然不知道那時的他在想些什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目光都在館內的張靜心和那個男人身上。
他沒有下車去找張靜心,就只是遠遠的看着芳療館裏的人許久,離開那裏之後,他便到酒吧來了。
他一向不愛喝酒,卻因為張靜心來了這種地方,而且烈酒一瓶一瓶的開,看着他為了那個欺騙他的女人這麽難受,她真的覺得心好痛。
“對不起,我不說了,但你也不要再喝了好嗎?你已經喝太多了,時間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她擔心的望着他,心揪疼着。
他擡起醉眸看着眼前的毛唯瑩,毛唯瑩卻覺得他的視線穿越了她,不知在看誰。
“是假的吧?明明在今天之前都還很甜蜜的不是嗎……一定是夢……是吧?靜心,告訴我……”他一把抓住她的肩頭,近乎低喃的嗓音裏帶着懇求的意味。
他不懂,為什麽明明昨天還在天堂,現在卻像被推入了地獄?
毛唯瑩咬着唇,眼淚再也忍不住滴落。
可笑的又何止是他,她也是,等了十多年,等到的卻是一個将她看成別的女人的男人。
“您的電話将轉入語音信箱……”電話那頭又是這個熟悉的嗓音,張靜心長籲了一口氣,一對秀眉忍不住聚攏。
這個月她上晚班,所以回家時通常都會看見比她早下班的孫于修,甚至有的時候他還會去接她下班。
可是,她今天十點多回到家卻沒看見他,以往他如果晚上有應酬會晚歸,一定會先打電話告訴她一聲,只是從今天下午開始,他就沒打過任何一通電話給她。
而她等了一整夜,電話也打了好多通卻都聯系不上他。
因為太過擔心他是不是出事,她稍早還撥過電話給婆婆和大伯,問問孫于修是不是去他們那裏或者有沒有和他們聯絡,但是他們都說沒有。
現在已經淩晨兩點多了,她完全沒有他的消息。
他從來沒有失聯這麽久過,就算是有應酬忘了告訴她,至少看見她的未接來電也應該會回電吧?
然而這麽多個小時過去,一通回電都沒有,她打過去的每通電話也全都轉入語音信箱,這狀況太不尋常,讓她一顆心懸得老高,緊張得連胃都忍不住泛疼。
她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沉默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夜空,情緒緊繃,能問的人她都打電話問了,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對他的了解實在有夠貧乏,她其至連他有沒有其他特別要好的友人都不知道。
和孫子修比較起來,她為他所付出的關心,真的比他為她付出的少太多了。
“喀。”忽地,大門傳來開門聲。
他回來了?
張靜心迅速從沙發上起身,卻看見毛唯瑩扶着孫于修進門,她柳眉微整,立刻迎上前幫忙攙扶,兩人一起将他扶進房裏後,她擔憂的視線從床上那個爛醉的男人臉上轉向毛唯瑩,不小心瞥見她脖子上有一個不明顯的紅痕。
她一怔,感覺心口一揪,問道:“你們今天晚上……去應酬嗎?你一整晚都陪着他?”
毛唯瑩留意到她的視線,勾起一抹笑,冷冷地問:“你認為你有資格問這麽多嗎?你憑什麽?”
“……什麽意思?!她愣愣地望着毛唯瑩。
毛唯瑩做了個深呼吸,忍下心頭的憤怒與嫉妒,冷然地瞥她一眼,道:“沒什麽。”說罷,她轉身走人。
今晚到底是怎麽了?她一整晚因為找不到孫于修而緊張兮兮,結果他只是和毛唯瑩去喝酒了嗎?
算了,至少他安全回到家了。
張靜心甩甩頭,甩開腦袋裏的那堆問號,目光回到床上那個整晚失聯的男人身上。
“靜心……唔……”床上的男人擰着眉呓語。
她想替他拉好被子,才稍微低下身子便聞到他滿身的酒氣,讓她忍不住攏了攏一雙秀氣的柳眉。
他身上穿的是出門上班的正式服裝,淺色的襯衫、合身的黑色西褲,還有一雙黑襪子,雖然已經皴巴巴了,但是穿成這樣睡覺應該不太舒服吧?
她覺得自己應該替他換個衣服,但這樣就避免不了一些必要的肢體接觸……她可以嗎?
剎那間,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變快了,但是奇異的是,她很清楚這一劍!三她心跳加速的原因是緊張多過于恐懼。
她做了個深呼吸,在床沿落坐,微颠的手伸向他襯衫上的第一顆鈕扣,卻在手指要碰上鈕扣的那一刻頓住了所有的動作。
那淺色襯衫的領子上有一個口紅印。
她立刻想起方才毛唯瑩脖子上的淡紅色印記。
以前看着店裏的同事們談戀愛,有時都因為一點小事就忍不住懷疑男朋友是不是對自己不忠,是不是和哪個狐貍精搞暧昧,她們總是沒有安全感,那時她都覺得那些女人好幼稚,很無聊。
現在她好像有點可以體會她們的感覺了。
她扯扯唇角,抑下心頭強烈漫起的那股酸意,低聲告訴自己,“應該是巧合吧。”解開兩顆扣子,他難受地翻了個身,她試着将爛醉的他再翻回來,卻發現自己根本控制不了這個人高馬大,體重至少重了她二十公斤以上的男人。
試了幾次,她氣喘籲籲,終于決定放棄,直接到浴室裏擰了條毛巾替他做了簡單的擦拭,然後蓋好被子,關上他房內的燈,放心的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