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文羚從熱水房回來,推開寝室門,孟旭正坐在桌上陰着臉看他。
他沒搭理,提着水瓶放進洗手間,轉頭出來看見孟旭堵在了門口。
“幹什麽?”文羚揚起眼睑問。
“你說幹什麽?”孟旭粗魯拽他出來,“你能耐啊,整我是吧?”
他趴在老師辦公室門口把總結給補完了,憋了一肚子氣回來。
孟旭人高馬大的,輕輕松松把文羚給按在地上,勾手招呼趙奕:“過來,老子今天要攥碎他的蛋。”
“哎喂!得嘞!”趙奕嬉皮笑臉地從上鋪竄下來,捉住文羚兩個手腕扣在一塊兒,“快看看他有蛋沒,我一直以為他蹲着撒尿。”
“松手!再鬧我叫宿管了!”文羚拼命掙紮,手腕被攥得通紅,孟旭按着他的膝蓋:“誰他麽跟你鬧,丫的弄不死你。”
掙紮間t恤下沿被撩到了肚子上,兩道已經結痂的皮帶抽痕貼在單薄白皙的腹部,他們生拉硬拽文羚的腰帶,薄瘦高聳的胯骨被磨破了。
孟旭打包票他們系女生都沒有這麽細的腰,突然腦子短路就用手掐着量了一把。
文羚像被猛獸逼到絕境的小動物,猛地翻了個身尖吼:“你他媽的滾——!”
“靠,奕子,他有乳釘。”
“我靠太騷了!快快快拿手機來拍張照。”
趙奕愣了一下,觸電似的蹦回椅子邊,倆手往衣服上猛蹭,就像摸到了什麽髒東西:“文羚兒你有毒吧你打這個幹啥,卧槽太惡心了。”
趙奕一松手文羚就坐了起來,孟旭還沒來得及躲,被文羚反手甩了一耳光,響亮的巴掌聲讓寝室一下子安靜下來。
文羚沉默地坐在地上,紅着眼眶鼻尖整理被扯亂的t恤和拉到半截的褲鏈,看得出來胸脯在劇烈起伏,他把嘴唇咬破了,上面印着一排滲血絲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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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門忽然被推開,陳凱寧提溜着書包轉着籃球溜達回來,一看滿地狼藉,趕緊扔了手裏東西把文羚從地上拽起來,回頭啐孟旭:“不是,你們老欺負他有意思嗎?”
孟旭被文羚一巴掌抽懵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你總護着個小白臉兒有意思嗎,你也想上他吧。”
趙奕指了指文羚:“他有乳釘,還是玉的。”
“你再來一句我他媽現在上你。玉的怎麽了?好看你也打?”陳凱寧怼得起勁兒,但心知不是件好事兒,轉身去把寝室門鎖上了。
“行,你就罩他吧。”孟旭搭上趙奕的肩膀,“走,吃飯去。”
文羚上床躲進被窩裏,一聲不吭。
陳凱寧帶了份飯回來,擱在他桌上,踩着梯子上他床上一看,媽的這床單也太整潔太幹淨了,根本沒地兒落腳,就杵在梯子上撥弄他:“倆孫子走了。下來吃飯。”
文羚坐了起來,疲憊地靠在牆上,臉上沒一點血色,下眼睑發青,眼睛裏都是血絲。
陳凱寧被這模樣吓住了。
他從他哥那兒聽見不少文羚的料,說他是梁在野收進來玩屁股的。這種人學校裏也不是沒有,可真發生在自己身邊了還是不敢相信,再說文羚這麽好這麽牛逼的學霸,怎麽能跟那種騷雞貨色相提并論。
他腦海裏不由自主想這些,發覺文羚正注視着自己,眼神黯然消沉。
“謝謝。”文羚平淡回答,嗓子有點啞。
他又躺回被窩裏,蒙住頭,攥着手機發呆。
這也不是第一次跟室友起沖突了,腦子裏隐隐作痛,心髒糾集在一塊,突突地跳得很快。
他縮在棉被裏,從頭到腳蓋得嚴嚴實實。偷偷掀開睡衣t恤,胸前的翡翠環叮當輕響。
十分昂貴的一對冰種翡翠,梁在野把這東西釘在他身上的時候還抱着哄他,騙他說只會疼一下。
他不該相信混蛋的鬼話,從戴上這對釘環開始,他的人生就被揣在一個沒有縫隙的匣子裏,窒息,無光,痛得要命。他等待天亮,沒有天亮,等待救贖,沒有救贖,爬行在黑暗裏,周而複始。
他瘋狂地想念親人,嘴裏念叨着爸爸媽媽。
手機通訊錄被他翻了整整十九遍,終于無可奈何地打給了梁在野。
梁在野接得很快,等着文羚說話。
文羚猶豫了幾秒鐘:“叔叔……”
“嗯?”梁在野那邊略顯嘈雜,走路帶風,語調有些匆忙。
文羚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聽起來梁在野正忙着,他着急想把話說完,但越着急越哽咽得厲害,慢吞吞地說不出幾個字。
“忙着呢,等會再說,有事兒你給老胡打。”
電話被挂斷了,忙音震得文羚耳朵發疼。
過了一會兒,短信提醒銀行卡裏多了兩萬塊錢。
“誰跟你要錢了!”文羚掀了棉被,猛地把手機摔到床角,用力抹了一把眼睛,把臉埋進臂彎裏默默抽噎,“梁在野……你是個什麽東西啊……”
他給胡伯打了電話,下午的課都沒上,他只想回家,把自己關進卧室裏誰也不見。
文羚走到五百米外拐角的酸辣粉店,四處張望尋找胡伯的車。
這片區域在施工,地面被挖得左一道溝右一道溝,想過去除了繞道走獨木橋就只能靠腿跨。
幾輛車經過面前都不曾停留,在文羚視線中一閃而過。
突然,文羚瞳孔縮了一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對面。
梁如琢穿着一件灰色毛呢風衣,雙手插在兜裏,站在溝壑對面朝文羚微微歪了一下頭:“他們在改裝分戶供暖,我的車開不進來。”
文羚愣住了,反應過來以後匆忙去找搭在溝壑上的獨木板。
梁如琢叫住他,眼角笑紋上揚,輕松攤開雙手:“過來,我接着你。”
天是陰的,幾縷暗淡光線穿過雲層,落在梁如琢修長挺拔的肩背上。他是伫立在深海長峽裏,讓水手們沉迷心醉,蠱惑着船只陷落的塞壬。
文羚怔然注視着他,經過身邊的幾個行人走遠了,他卻挪不動腳步,盯着梁如琢那雙豔潋的桃花眼,眼神溫順無害。
他退了兩步,朝梁如琢縱身躍過去。
然後被接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梁如琢把小嫂子接進懷裏,輕輕蕩了半圈,愉快地彎着眼睛與他悄聲說:“你輕得像蒲公英。”
文羚還有點恍惚,茫然地擡頭看他。梁如琢把他的手牽起來放到了自己口袋裏,偏頭眯着眼對他說:“帶你去吃甜點。吃胖了老大就不要你了。”笑容裏帶着一點善意的戲弄。
文羚低着頭,默默跟着他離開。
手被包裹在溫熱的手掌裏,冰冷的指尖開始升溫。
“你都不用上班嗎……”文羚小聲問。
梁如琢拿出手機給他看:“同事們會把圖紙後續細節完成,我只需要做手繪的部分就可以了,很簡單的海濱別墅區。”
照片上是一摞精致漂亮的手繪設計圖,角落裏的批注都是手寫的标準仿宋體。
文羚專注地放大圖片觀察每一個細節,他很想要梁如琢把這張圖發給自己,又不敢貿然要聯系方式。
他想着那支鋼筆還是不要送了,他應該送給梁如琢一件更花心思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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