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梁如琢照舊在校外轉角的店鋪門外等他,今天他朝對面輕輕張開手,小嫂子沒有像一只撲進網的小蝴蝶一樣飛進他懷裏,而是默默望了他幾秒,一個人繞到獨木橋走過來。
梁如琢把他放到副駕駛,扶着車門捏他的臉頰,忍不住吻他來證實嫂子微博裏說的是違心的假話。
文羚偏過頭,躲開了這個吻。恰好也躲開了梁如琢受傷的眼神。
“心情不好嗎?”梁如琢坐進駕駛座,等紅燈時指尖略顯焦躁地輕點着方向盤,對文羚淡然微笑,“後座有禮物給你。”
……
“honey?”
……
文羚一直魂不守舍的,突然回過神,懵懵地揚起睫毛看着梁如琢。
後座放着一個纏繞藍色絲帶的禮物盒,文羚忍不住爬起來跪在座位上,好奇地伸手去拿:“給我的……?”
他長這麽大第一次收到禮物。
梁在野也時常送給他一些東西,但都沒有這樣包裝成禮物過,最多是品牌原裝的禮盒,看商标就能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那種。而且不是“送”,是“賞”,梁在野會在下班之後,邊解領帶邊把東西扔到沙發上,然後漫不經心地說“喏,xx展會/快閃店/品牌方給的。”
“小心點。”梁如琢目視前方,一手搭着方向盤,一手扶着小嫂子的腰,降低了速度。
文羚把禮物抱在懷裏,指尖悄悄撫摸外包裝皮紋紙的紋路,忍不住翹起嘴角,連帶着他來時沉重的心都輕快地蕩漾起來。
“我想拆……”文羚有點興奮,後背都不再貼着靠背了,“如琢我好想拆。”
“親都不讓親,還想拆禮物,看看得了。”梁如琢笑着看了他一眼,頰邊的梨渦又顯現出來。
文羚抿了抿唇,心情低落下來,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無名指的指根,刀刃刮過的地方隐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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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嫂子就跟小孩兒似的,表情豐富得令人驚訝,十分鐘內心情已經像過山車似的變化了好幾次。梁如琢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文羚小心地拆開包裝紙,裏面躺着一盒M?Graham水彩,頓時眼睛都亮了——這種水彩産自俄勒岡州,質地厚實濃郁,顏色豐富和諧,而且國內買不到。
梁如琢輕松道:“同學幫我弄來的。”他自然地借着這個契機問起文羚的生日。
文羚脫口而出說10月21號,但其實這是身份證上的日期,從六歲開始就沒再過過生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天。他問過梁在野,但在梁在野那兒他的生日可以是任何一天,取決于金主的心情,有時候一周內就能過兩次,有時候時隔一年也沒人提起。但這不是什麽大事,舊情人變成風景是遲早,金主沒有必要去記住一道風景的生日。
“這是我的生日禮物嗎?”文羚珍惜地撫摸着嶄新的顏料,細細嗅着水彩顏料特有的氣味。
“當然不是,那時候你會收到別的。”
梁如琢帶他回到自己家裏,文羚抱着水彩,站在門口猶豫着不敢邁進去。
他輕輕牽住梁如琢的手,與他勾着手指,用餘光打量梁如琢——今天大概剛剛從老宅應付客人們回來,西裝平整幹練,在車上時略微扯松了領帶和紐扣,慵懶地露出一片鎖骨和胸膛,一邊稍長的鬓角掖在耳後。
你是壞叔叔嗎。
文羚仰起頭凝視他。
“你說什麽?”梁如琢的眼睛彎成了一條線,眼角的笑紋像桃花瓣一樣向上翹起來,抱着他帶上門,然後把懷裏單薄的男孩子放進沙發裏,跨過他的腰單膝跪在他身體一側,單手解開礙事的領帶。
他把小嫂子懷裏的禮物盒抽出去放在地上,俯身牽起他的手放在唇邊,吻着他的指根糾正:“我壞嗎,我是好叔叔。”
文羚仰躺在他身下,心髒劇烈地捶打着薄弱的胸骨,緊張地與他對視。
在梁如琢的視角來看,小嫂子身上蓬松的羊毛白色針織衫真的把他裹得像只小綿羊一樣,躺在身下任人宰割,甚至有點害怕地閉上了眼睛,把手遮在眼前,臉頰紅得發燙。
梁如琢本想親他的手心,卻發現他右手無名指指根多了一圈淺淡的傷痕,像某種銳利的刀具割出來的痕跡。
他牽着小嫂子的手安撫他,在他耳邊平和地說話,盡量沉靜地問起這道傷的來歷。
小嫂子有點膽怯地收起了手,小聲說“雪茄剪”。
然後默默地抱住了梁如琢的腰,把頭埋在他胸前,微弱的氣息搔在梁如琢的胸膛上。
梁如琢凝固了一瞬,把他擁進懷裏,關了燈,在黑暗中撫摸他的頭發,感受他皮膚上細小的戰栗,黑暗放大了感官的觸覺,他的小羊在發抖。
他只好安慰說“別害怕”。
“別害怕”、“別哭”、“別生氣”其實都屬于同一類廢話,越說越會讓情況加重,你還束手無策。
嫂子問,我能在你家住幾天嗎?
他說的是“你家”,提起老宅的時候,他說“野叔家”。所以美人永遠在行走,一旦駐足,所有男人們肮髒的目光和貪婪的心思就會将他淹沒,嫂子其實一直在流浪,沒有人肯對他說“這是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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