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一回頭,果然看見姐姐正微笑的看着我,她的身旁還有小葉

孫,是兄妹啊!”趙爺爺痛心的說道。

我松開了抱住阿非的雙手,顫顫巍巍的走向趙爺爺,“趙爺爺,你說什麽,我是誰的女兒?”

“唉。少宮主,這件事我和平安都知道,當年要不是因為宮主懷了你,老宮主,也就是你的祖母,怎麽可能将宮主之位傳給你娘。你是慕容家的孩子啊,是尊者的女兒,尊者就是你的親生父親!”

“不,不,我不信,這麽多年,無論我如何問,娘和師祖都不肯告訴我,我不信,我不信!”我叫喊着,心已經碎成了塵埃。

“想必那個去接應你的黑衣人也同你講了,你的祖母就是現今南疆巫王的親姑姑。至于他們不肯告訴你,那是因為你娘畢竟還是乞顏的王妃,皇族中人不可二嫁,但那時你娘身中劇毒,若非有了你,老宮主斷然不會為你娘化毒。就好像當年宮主為你化毒一樣,她練成了百花宮的獨門功夫,只不過這門功夫是用來化毒的,一方面能将對方的毒壓制住,另一方面還可将內力注入對方體內,但修習者最後都會因為精力耗盡而……”

“趙爺爺,”我的舌尖在發抖,“你說她們……最後會怎樣……”

趙爺爺撇開頭不再看我,一雙精明的眼裏只餘下不安。

“趙爺爺你告訴我,我娘,我娘她在哪裏?”我只想快點見到娘,只有見到她我才能安心。不,是只有見到安好的她我才能安心。

“少宮主……”趙爺爺欲言又止,這無疑在我心裏劃出一道口子。

“你帶我去見她……”我的聲音已經低到塵埃,連自己都聽不到。

“少宮主。”平叔從外面進來,神情複雜的看着我,“宮主已經不在了。”

“她,她去哪了?”我的舌根發麻,喉嚨哽咽着。

“少宮主,請節哀。”

我仰了仰脖子,把眼淚都收了回去,“你們騙我,你們都在騙我是不是。一定是娘覺得我頑皮,想懲戒我,所以才讓你們這麽說的,是不是?”

“少宮主,接受事實吧。”平叔冷靜的說道。

“不,我不相信。我要去找娘,不久前她還在內室留信給我,她一定就在這附近等我,平叔,你帶我去,我還有,還有好多話要和她說。”我沖上去抓住平叔的胳膊,使勁的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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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叔輕點了下頭,“好,我帶你去。”繼而俯下身拉開一塊木板,露出一條密道。

我随着平叔走進那條黑暗的密道,沒想到這條密道竟然直通內室之中。

“少宮主,還請你用玉簪打開機關。”平叔讓開一個形似機關之物。

顫抖的從身上摸出玉簪開啓機關。

“少宮主,平安不便進入,一切就有勞二少爺陪同了。”平叔踱至一旁。“二少爺,切莫讓少宮主太過傷心,若是情勢不對,還請強行将她帶出。”

“放心,我會看好她。”

直到這時我才知道,阿非,不,我的哥哥,他一直都跟在我身後。

我一步一步走進那間內室中的密室,裏面的冷氣比外面更甚,可我一點都感受不到冷意,因為我的心比這更寒。

走了十餘步,我看到一副水晶棺就擺在正中央。

來之前我一直以為他們都是在騙我,我甚至存有一絲僥幸,以為娘就在這裏等着我,要給我一個驚喜。在我心裏,娘是無所不能的,她那樣一個了不起的女子怎麽會輕易的就——就——

水晶棺裏躺着一名女子,她身着水藍色衣裙,安然的躺在裏面。

我拖着仿佛不是自己的雙腿來到娘面前,她的面容依舊栩栩如生,就像睡着了。我摳着水晶棺的邊緣,注視着她。輕聲說道:“娘,我回來了。”

“你看看我,我又長高了,功夫也恢複了,而且已經百毒不侵了。”

“娘你是不是嫌我不聽話,所以都不理我,我跑出去兩年,讓你擔心,你氣我也是應該。可是你別再吓唬我了好不好,你醒來和我說說話,你打我一頓罵我一頓都好,就是別不理我。”

“你為我做了那麽多,我卻什麽都沒為你做過,你為什麽不給我機會,讓我孝順你!我害死了姐姐,害得哥哥沒了一條胳膊,這麽壞的我,你為什麽還要救我!娘你醒醒,不要一直睡,我想聽你彈琴,想喝你煲的湯,我兩年沒有見過你了,為什麽你不讓我看你一眼!”

“娘,你的女兒回來了,為什麽不等等我。”

“絲羽。”阿非向我走來,抿了抿唇低聲道:“你娘已經去了,她留在這裏,便是要讓你看她最後一眼。”

“不是,她只是睡着了,等一會兒她就會醒來,我要陪着她,等她睡醒。”

“絲羽,走吧,你眼下情緒太激動,這冰室對你身體不好。”阿非作勢就要來扶我。

“我不,我不!”我劇烈的抗拒着。“不可以丢下娘,不可以丢下她一個人!”

“絲羽!”阿非上前攔住我的腰,強行要帶我出去。

“不要,我不要走!”眼淚決堤而出,我扯着嗓子叫喊着,“不要抛下娘!”

“抱歉了,絲羽。”阿非話音一落,我只覺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我躺在那間小屋裏。阿非守在床前,面露倦容。

“師祖呢?”我沒有力氣出聲,只能啞聲問道。

阿非沉默了。

眼淚順着兩頰像兩道瀑布滾了下來。

我的心寫滿了絕望,腦子一片空白。

“我為什麽要離開,如果我沒有離開過,是不是這些就不會發生?”

“為了你的安全,他們會想方設法讓你離開,就算你留下,也只是白白犧牲,那是他們最不願看到的。”

“阿非,你知道嗎?自小,因為我是個沒爹的孩子,所以沒少被外面的孩子欺負,那時候我問娘,爹是個什麽樣的人,娘只是哭,什麽都不肯說。娘是個特別堅強的女子,我極少見她哭,可唯有談到爹的時候,她才會落淚。後來是師祖告訴我,爹是個了不起的大英雄,我信了師祖的話,心裏默默幻想着英雄一樣的爹。再然後長大了些,就想着,要是師祖就是我的親生父親該有多好,這樣我就有姓氏了。人生的前十四年,我只知道自己叫絲羽,小名雨兒,可我姓什麽,沒人能告訴我。直到十四歲的時候,因為要去京城歷練,所以師祖讓我對外稱自己姓木,雖然只是個假的,卻讓我欣喜了好久,終于我也可以有姓氏了。但我還是很憧憬可以姓慕容,師祖溫柔又可親,能當他的女兒是我最大的夢想。我盼了十六年,想了十六年,卻獨獨從現在開始,我不想了,也不念了。我多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夢,夢醒了一切都還是兩年前的模樣,就算我是抱養的,只要娘和師祖都安在,我和你不是兄妹,抱養不抱養又如何。可人生最悲慘的事情就是沒有夢,睡去或醒來,一切都是眼前這般。”

身旁的阿非長嘆了口氣,許久後我才聽見他似有若無的聲音。

“也許當初不讓你回來,是不是會更好?”

我在床榻上消沉了三日,這三日我幾乎水米未進,要不行阿非強行給我灌下,只怕我也跟着走了。

“少宮主,有句話我趙黔雖不當講,但我必須要說。你的性命周全是宮主和尊者以命換回來的。你如此糟踐便是枉費他們的性命。眼下你更該振作,就算是要為他們報仇,你也應将身體養好,他日手刃仇人。”

我躺在床上置若罔聞。

“少宮主,宮主的計劃已實行有十之八九,就差最後一步,如果你在此時放棄,就等于讓宮主的心血付之東流,那你就是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徒,你對得起你母親嗎?”

是,我不能對不起娘,她為了我,搭上了姐姐的命,甚至搭上了她自己的命,我有什麽權利躲在這裏當縮頭烏龜,我該站出來,不為別人,就算是為了娘親,我也要将整個計劃執行到底。

我扣着床沿艱難的坐起身,扭頭看向趙爺爺,出口的聲音嘶啞異常,“麻煩趙爺爺幫我備些飯菜。”

趙爺爺一頓,難抑欣喜的應道:“好,我這就去準備。”趙爺爺轉身的瞬間,我好像看到他眼中閃過淚光。

接下來的五天,我按照娘留給我的信中所寫安排最後一步計劃——置之死地。

而這五天,我幾乎沒有見過阿非,我出現的地方他一定會不在,就算他前腳在這裏,只要我一到,他就立刻消失。

阿非,不,是哥哥,從此以後,我該以何種心情與你相見。

☆、夢醒皆是一場空(上)

吃罷了早飯,我回房收撿東西準備出門。

有探子來報,這幾日朝廷暗地裏派出大批精兵,追殺百花宮衆。被鳳凰收買的劉宦容,洪延靜,李藍,趙子敬,魏一龍已被斬殺,重傷的王忡和張百勝在最後一刻被不知名的人救走,下落不明。蕭國境內分堂大抵都被搗毀,夥計或囚或殺,只有遠在乞顏的兩所分堂幸免于難。而趙爺爺的紅錦坊也因為一直隐蔽的極好,沒有遭受重創。

我剛推開門,就看到多日未見的阿非站在我門外。

“阿……”我默默的收了聲,我該叫他什麽,阿非?還是哥哥?

他阖了阖眼,低聲道:“今日之行,我陪你。”

我抿着唇輕輕嗯了聲,低下頭從他身旁繞過出了院子。

百花別莊越發的凄涼,遍地枯槁,杳無人煙,只有兩道奮力逃竄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越過枯枝,翻過院牆,身後還跟着數道黑影。明顯兩組人馬的距離越來越近。

我和阿非跟随其後,一路飛奔,直至兩組人馬到了一處峭壁旁。

那兩道身影的主人被逼的沒有去路,只能反撲回來與黑影厮殺。可數量的懸殊早已造定了局面。

一旁的阿非遞給我一張精致的面具,我側頭看去,發現他不知何時戴了張銀質的面具,正好遮住了他右邊臉。我心領神會的接了過來,戴在臉上,竟意外的合适,我猜他一定是照着我的臉部大小打造的,心就這樣沉了一下。

眼看黑衣人就要拿下那二人,我和阿非從躲避的樹叢後飛身而出,與黑衣人鬥成一團,那些黑衣人雖然功夫了得,可架不住我的毒藥,很快就倒地抽搐不止,繼而沒了性命。

“木,木絲羽?”若言驚恐的念出了我的名字。

我回過身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她和鳳凰都受了傷,癱坐在地。

“哼,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個小雜種!”鳳凰輕蔑的掃了我一眼。

我背着手踱到鳳凰身邊,以極其親切的口吻問道:“當上宮主的感覺如何?”

“自然是好極了!”

“哦?原來你喜歡被人追殺。”我了然般的點了點頭,又踱到若言身旁,同樣親切的問道:“當少宮主的感覺如何?”

若言沒有理會我,反倒直勾勾的盯住阿非。“吳公子……”她柔情萬千的低喚道。“你為什麽,為什麽才來?”

我納悶的瞄着阿非,又将視線移回若言身上,“你在等他?”

若言重重的點了點頭,“我在等他,一直都在等他。”

“若言,告訴她,你和吳公子到底是什麽關系!”鳳凰得意的叫道。

關系?如果按鳳凰的說法,若言和阿非也是兄妹,難道她想讓我知道這個?

若言滾下兩行清淚,手已經覆上了小腹,這場景如此熟悉,就好像當年的明珠。我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只能将所有的疑問放在目光裏看向阿非。

阿非皺着眉,眼裏寫滿了不解。

“吳公子,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已經有了我們的孩子!”若言的聲音是謹慎的,竊喜的。

孩,孩子!

我身子一晃,不由得退後了兩步。

鳳凰放聲大笑。“哈哈,小妖女,你做夢也沒想到吧,他們早就暗通款曲,珠胎暗結了,你喜歡的男人居然背着你和若言在一起,是不是很心痛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咬着唇盯着若言,不對,那個孩子不是阿非的,我記得在風劍山莊,若言喚另一個男子為吳公子,孩子一定是那個人的。

“若言姑娘,你休要胡說。”阿非隐隐動怒。

“吳公子!”若言焦急的撐起身子,“你忘了在風劍山莊的日子了嗎?那些天你夜夜來我房中,你——”

“夠了!”阿非怒喝一聲打斷了若言的話。“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何必編造這種謊言來敗壞自己。”言畢,他像是想起什麽,凝眉向我看來。

我點了點頭,他才了然的舒開了眉頭。

“吳公子,我,我沒有胡說……”

“若言,”我打斷了她的話,“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師祖的女兒,你可知道,阿非他是師祖的侄子。”

若言猛的身子一歪,倒伏在地,“不,不可能……”

我挑了挑眉,看向鳳凰,“你還不肯說實話嗎?難道非要若言在兄妹亂倫的震驚中瘋癫?”

阿非眼色一暗,我也跟着心中一緊,其實,這些話何嘗不是在說我們。一夜間從情人變兄妹,從此相逢成煎熬。

鳳凰面色極不自在,“你說什麽,什麽實話?”

鳳凰的話讓我從窒息感中脫了身,我撇了撇唇,“也罷,我本不想說出來的,想着好歹在若言面前給你存些面子,既然你誠心不想要,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從懷裏摸出一本書,翻開念道:“蕭國宣和三十四年三月,逆賊鳳凰于南疆投毒宮主之子,被擒,宮主以藥懲之,絕其子嗣,剝其為母之權。”合上書冊,我看着面色蒼白的若言,不由得放低了聲音,“鳳凰不能生兒育女,算算時間,你是在那之後出生的,所以,只有一種可能,你是她抱養的,她并非你的親生母親。”

“不,不……娘,她說的是真的嗎,是真的嗎?”若言慌亂的向鳳凰求證。

“不要聽她胡說,她随便念出一段話就想拆散我們母女,千萬不要中了她的詭計!”鳳凰的話并不是很堅定,帶着一絲猶豫和遲疑。

我晃了晃手裏的冊子,“《百花紀事錄》,我想你們應該有聽說過,至于若言你信與不信,就端看你自己了。”

若言流着淚,無助的撓着地上的塵土。“就算她不是我親娘,只要,只要吳公子肯認下我們母子,我什麽都可以接受,什麽都可以不要。少宮主的位子我還給你,求你不要阻攔我們一家相認。”

“若言,你又何必這樣?”我雖然恨她,可看見她這樣低聲下氣的乞求阿非,我的心還是生出了不忍。

“你以為我願意?”她噙着淚冷眼看來,“我從來就沒有心甘情願的當過你的丫鬟。自小娘就告訴我,百花宮裏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就是我爹,可他只對你一個人好,陪你練功,喂你吃飯,哄你睡覺。我不明白,為什麽我的爹不疼我,要對別人的孩子好。”

“你是因為我搶了你的父愛才恨我?”

“不,他雖是我的父親,卻沒有撫養過我,我對他根本毫無感情,就算嫉妒你,也只是一時的。但是,”她話音一軟,悠悠的看向阿非。“吳公子的出現,徹底打動了我的心,我從沒如此愛慕過一個男子,為了他,我願意做任何事,可他卻只圍着你,就像尊者一樣,什麽都依着你,什麽都由着你。我不甘心,倘若我和你對調了身份,他是不是會對我不一樣,也許就因為你是主子,他才會關注你。所以我決定了,我要搶回屬于我的身份,哪怕是踩着你的屍體走過去坐上這個位子。”

我自嘲的笑了笑,“果然在感情面前,沒有人是清醒的,你沒有因為父親和我大打出手,卻因為一個男人和我撕破臉。”

“如今有了這個孩子,我更是要和你争到底。”

“若言!”一個人影踉踉跄跄的跑了上來,氣喘籲籲的站在我們面前。

“方正山?”我蹙了蹙眉,“你居然還活着?”

“若言,你,你懷了孩子?”方正山沒理我,直直的向若言跑去。

若言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你要做什麽?”她緊張的護住小腹。

這一刻,我似乎知道了孩子的父親是誰。

“若言,你懷了我們的孩子,是不是?”方正山滿是泥土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你,你胡說什麽,這孩子不是你的,是我和吳公子的,你滾,你滾!”若言激動的要去推開方正山,甚至抓起了身邊的石頭向他丢去。

“若言你別激動,”方正山邊躲邊喊着,“那些晚上在你房裏的人是我,是我冒充了吳是非!”

“不!”若言絕望的停下了正在仍石頭的手,忽的舉起砸向自己的小腹。

“若言!”方正山撲了上去,任憑那些拳頭落在自己身上。“你打我吧,不要傷害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你這個雜碎!”鳳凰憤怒的踢了方正山一腳,只一腳,方正山就滾了出去,撞在了一旁的石頭上,昏了過去,鳳凰仍不解氣,對着昏迷不醒的方正山叫罵道:“都是你,要不是你,若言就能搶到這個小雜種的男人了!”

我隐隐的聽到大隊人馬朝這裏跑來,阿非也給我遞了個眼色,我點了點頭,飛身離開了現場,躲在了一段距離外的樹牆後。

鳳凰,若言,你們會為重傷我娘和師祖而付出代價的!

少頃,二十幾個黑衣人護着一位棕色衣裝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那男子略顯消瘦,眉眼修長,步伐從容穩健,面容帶着幾分和善,卻也隐着幾分威嚴,渾身散發着貴氣。只是這人,和舅舅竟有三分相像。

男子一開口,便是笑容滿面,“許久不見了,妹妹。”

妹妹?難道他就是娘在信中提到的那最後一人。

“你,你是誰?”鳳凰不安的向後傾着身子。

“呵呵,這麽多年不見,朕的模樣應該也是變了,難怪淩冰郡主認不出。”

他,果然是皇上!

“你,你是皇上?”鳳凰慌得連手都不知該往哪放。“可我不是淩冰郡主!”

“唉。”皇上嘆了口氣,“我知道這些年你過得不痛快,自然不肯與朕相認,要不也不會在江湖上大肆鬧事,擾得朕不得安生。”

“你,你想做什麽?”鳳凰緊張的向後挪動着身子。

“你和朕的甥女流落在外多年,朕當然是來接你們的了。”皇上的語氣頗為親切,只是隐隐之中透着一股陰寒。

“我不是你的甥女,我不是,我娘也不是宮主,我們不是你要找的人。”若言也不安的向後挪動着,頻頻搖頭。

“對,我們不是你要找的人,放我們走,放我們走!”

皇上好似為難的咂了下舌,“朕是希望你們能合家團聚,你哥哥現今就在皇宮裏,難道你也不想看看他?”

“我不是淩冰,她,”鳳凰慌亂的指向若言,“她也不是我女兒,是我抱來的,真正的淩冰已經死了,她那個養女剛剛還在這,現在應該沒跑多遠,你要抓就去抓她吧!”眼見皇上不為所動,鳳凰一急,又指着若言道:“要不,要不你就抓她,這一切都跟我沒有關系。”

“你說,淩冰死了?”皇上挑了挑眉,

“沒錯,她死了,被我們合力打死的。”鳳凰忙不疊的點頭,忽又搖頭,“不,她是作惡多端,咎由自取!”

皇上搖了搖頭,走近了幾步說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可惜,我不信。”言畢,銀光一閃,一柄利劍已然刺進了鳳凰的心髒。她甚至連最後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出口,就這樣,咽了氣。

他居然,居然下手殺了鳳凰。不,他是在殺娘!

“啊——啊——”另一側的若言瘋了似的尖聲大叫,叫聲凄厲。

“噓!”皇上将食指放在嘴前比了個噤聲的姿勢,“你娘睡着了,不要吵醒她!”說着,噗的一下,抽出利劍,一道鮮血噴湧而出,濺到了他的手背上,他嫌惡的皺了皺眉頭,取出手帕擦掉,将染了血的手帕丢在鳳凰身上。手中的利劍更是從鳳凰的右肩滑了下去,布匹斷裂的聲音破空而來,皇上眯起眼細細的打量了番鳳凰暴露在日光下的裸露的肩膀,這才彎起嘴角舒開了眉眼。

若言叫的幾欲昏過去。我捂住了嘴縮在阿非臂膀裏,才沒有被這血腥的場面吓暈過去。

“你這孩子怎麽不聽話呢,既然如此,也只好讓你閉嘴了。”皇上嘆息着,提了劍向若言走來。

銀光一閃,就聽見男子的慘叫聲鋪天蓋地而來,方正山已然撲到在若言身前,替她受了那一劍,右側小腿被結結實實的刺穿。

皇上皺了皺眉,“方……”随即恍悟道:“方正山是吧,之前你向朕獻計說能抓到叛賊,可朕沒想到啊,你和叛賊居然一夥的,當初朕一時心軟沒殺了你,不曾想你現下又來礙事,擋了朕的路,真是該死。”言畢,他提着劍,狠狠地攪動着,将方正山的右腿絞得血肉模糊。

方正山痛得慘叫連天,卻死死的将若言護在身下。

“求,求皇上,看在,草民,獻,獻計的份上,饒過,饒過我們……啊……”方正山一邊慘叫着,一邊乞求。

“你不提獻計還好,一提朕就來氣。要不是華沅及時叫韋役攔住了那幾個孩子,他們就跑了,再過幾年說不定就是朕的心頭大患,都是因為你那愚蠢的計策,不,也許你是以為朕很笨,所以故意用這樣蠢笨的計策來迷惑朕,方正山啊,你實在是可惡。”說罷,又狠狠的戳了幾下。

方正山的整張臉都布滿了冷汗,而若言已經徹底的瘋了,呆愣愣的看着皇上所做的一切,不會說不會叫。

此時皇上舉起劍,指向了若言的胸口。

我不停的捏着拳,我該怎麽辦,真的要眼睜睜的看着若言替我去死嗎?我的良心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娘,我該怎麽辦!

也許是我的呼吸太急促,幾乎是同時,幾個黑衣人向我們藏身的地方看來,低喝道:“那邊有人。”

幾道身影飛起,劍光劈過,樹牆被砍的橫七豎八,而阿非則護着我飛上了半空。

皇上雙目一瞪,語帶笑意的說道:“你就是木絲羽吧?果然和傳聞的一樣,素以遮面示人。雖說是養女,可到底也還算是朕的半個甥女,你的養母和姐妹都在這呢,過來和他們團聚吧。”說着退後幾步,一揮手,幾個黑衣人擡了幾個大桶上來。

我認得,那是炸藥。

“阿非,你快逃,他們的目标是我,我來斷後!”我意圖推開他。

可他的手像生了根,死死的捏住我的肩膀,附在我耳邊輕聲說着:“絲羽,如果真的只有這種結果,我願意和你一起走。我無法忍受和你以兄妹相稱活在這個世上,倘若死可以讓我們在一起,我選擇後者。”

“阿非……”眼淚順着眼角滑出,消失在面具之下。

可皇上并沒有給我們訴情的時間,炸藥桶擡上來的同時,幾個黑衣人将我們攔在了山頭,其餘的護着他們的主子下了山。

那幾個黑衣人互相遞了眼色,很快退到炸藥桶後,将手中的火把一丢,炸藥桶的引線被點燃,呲呲的竄動着,幾乎是同時,火光沖天,巨大的沖擊力将我們撞飛,阿非緊緊的抱住我,而我緊緊的摟住他的脖頸貼在他胸前,內髒在劇烈地顫抖着。

阿非,如果有來生,我們一定要在一起!我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夢醒皆是一場空(中)

“小姐,你終于醒了,太好了!”趙爺爺激動的圍着床榻走來走去。

“趙爺爺,我沒死?”

“胡說什麽呢,你活得好好的,快把不吉利的吐掉!”趙爺爺指着我訓道。

“阿非,阿非呢?”我掙紮着要起來。

趙爺爺忙按住我,“是二少爺抱着你回來的,他也受了傷,在另一個屋子躺着呢,等你好了就可以去看他了。幸虧宮主神機妙算,知道會這樣,早已安排好了退路,不然我趙黔真不知該如何向宮主和尊者交代啊,唉!”

是阿非!他又救了我一次,那時他護着我一定是替我承受了更多的沖擊。

為了可以早日見到阿非,我用心的吃飯睡覺喝藥養傷,終于在第四天的傍晚可以下床了。

能夠随意走動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探視阿非。他躺在隔壁的房間裏,身上纏了不少紗布,像個傀儡人,可聽平叔說,前幾天比這還多。

我的鼻子酸得要命。

“哭什麽?樣子醜死了!”被纏成木偶人的阿非還不忘打趣我。

我抹了把眼淚不滿的哼道:“還不都是你害的。再說我蒙着面,你又看得到我什麽樣子。”

他咧嘴一笑,“我都不能動了,哪裏還能害你。”

“不許再說不能動了!”我忙按住他的唇。“以後我給你配藥,你一定要早點好起來。”

“好,都聽你的。”

每次換藥時,看到阿非後背上綻開的皮肉,就會想到我和他第一次騎馬的那晚,同樣的,他将我護在身前,自己的背上中了一箭。後來在蘇德的宅子裏,我才發現,那種特制的箭便是蘇德所有。

每當發生危險時,他都護着我,不顧自己的安危,那幾桶炸藥的威力差點就要了他的命,不單單是将皮肉炸開,更有一些碎片紮進了體內,我用鑷子一點點夾出來,他咬着竹板趴在床上硬是沒哼一聲。

皇上先是殺了他所以為的“淩冰”,然後意圖炸死這個“淩冰”的親生女兒和養女,這是我迄今為止碰見的最可怕的對手,心狠手辣,冷血無情,這樣一個人怎麽會是太子和四殿下的父親。也許娘說得對,皇室中人最為無情,尤以當上皇帝的人為最。倘若不是娘在山上布置好了逃生密道,又安排平叔暗中接應,我和阿非說不定早已化作塵埃。而娘,終究還是沒有狠下心來,她雖然千般算計,但最終要死的也只有鳳凰,方正山和若言也同我們一樣,被救了下來。但這些日子,我沒有出現在若言面前,一來她不願見我,二來我也不願見她。

在我的精心養護下,一個月後阿非痊愈,我們終于又可以一起散步、喝茶、賞景了。而趙爺爺和平叔,似乎也很有默契,兩人極少出現在我們面前,大概是覺得我和阿非可能自此以後也少有機會再見,因此也沒有阻止我們見面。

某個風和日麗的傍晚,我靠在他肩上,坐在涼亭裏看落日。

眼見橘紅的太陽一點點垂下天邊,我喃喃的說道:“阿非,爆炸的時候,我想了好多。”

“恩?”他輕哼了聲,我甚至能夠想象得出他現在的表情,眉角微挑,頗有些不以為然。也許是在一起久了,我們自然而然的将對方的一舉一動記在了心裏。我一直以為可以像這樣一生一世都看着他的各種模樣,各種表情。可有一天,世人告訴我們,這一切都是夢,夢終是要醒來,但我卻沉溺于夢中寧願沉睡不醒,說我不甘心也好,說我情根深種也罷,總之我放不下。

我确實想了很多,不止是爆炸那一刻,乃至這些天來,我都在想,“我在想來生我們一定要在一起。”我無聊的垂下眼望着晃動不停的小腿,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可是我又想,今生我們都沒抓住,何談來生。”我鼓了鼓勇氣,扭過身子,嚴肅的望着他,“不管你是不是我哥哥,我都不希望自己會後悔一生,倘若我接受了兄妹名分和你分開,我一定會懊悔至死。所以,我們去隐居吧!這樣就沒人知道我們是兄妹,我不再是百花宮的少宮主,你也不再是塔庫汗的先生,我們就此閑雲野鶴一生。娘說過,人生不過短短數十載,何必記挂那些煩心事,自在些不是更好。你說呢?”

我緊張的注視着他的反應。我真的很怕他會拒絕,雖然這一可能性占了明顯的上風,因為他一直沒有開口。我知道我的這份提議在世人眼中是于理不容的,我不甘心和他成為兄妹,又拉他下水。我不當少宮主也許沒什麽,娘的仇已經報了,師祖也去了,百花宮業已散了,我不過是個挂名的少宮主而已,可阿非不同,他是先生,手握塔庫汗商業要脈,更是太妃的外孫,和政治更是撇不清,要他舍棄這一切不單單是舍棄榮華富貴,更是要舍棄家國天下。

“阿非,你要是不願意,”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就當我沒說過。從明天起,我會拿你當哥哥一樣看待,絕不會有半點旁的心思。”我強迫自己撇開頭,也許,就這樣結束吧。

他擡手摸了摸我的頭,舒服的觸感讓我不由得将頭扭了回去,只見他嘴角緩緩浮上笑意,将我攬進懷裏,輕聲說道:“就聽你的,我們去隐居!”

“你同意了,你同意了!”我興奮的撲進他懷裏,不停的蹭着他的下颌,眼角有了濕意。

“你都主動送上門了,我為什麽不同意。”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我抹了把眼睛,反駁道:“什麽叫我主動送上門的,這叫精良妙計,好不好!”

他以下颌輕輕的磨蹭着我的頭頂,許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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