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一回頭,果然看見姐姐正微笑的看着我,她的身旁還有小葉

“哈哈哈哈哈哈!”田順驀地放聲大笑,“一個香主都知道這番道理,你們這群所謂的堂主居然還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一切,簡直喪心病狂!”

“田順,你給我閉嘴!”魏一龍扯開了嗓門叫罵着。

我咂了咂舌,我這要是再不出場,風頭都讓田順和王忡給搶光了。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平靜的說道:“田堂主,這喪不喪心病不病狂也不是你說了算的,有些事兒那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攔不住。”我就勢撇着唇擺了擺手。“若言姑娘想坐這個位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否則也不可能這麽急着趁宮主和尊者都不在的情況下擺出這場面吧。”

“劉堂主!”魏一龍睜着大小眼斜着我,“你又是抽的哪根神經?”

我将手交疊放在身前嘆了口氣,“大概是早上打的那一場,我這腦子到這會兒都還沒緩過來呢。”我頓了頓又說道:“不過應該比你魏堂主好些,魏堂主罵人罵到現在,顏面神經早就抽筋了吧!呀,忘了,你魏堂主壓根就沒臉沒皮嘛!”

已經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魏一龍氣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眼見就能做青紅絲了。

“劉堂主!”王忡扭過頭來,滿面驚詫的看着我。

我故作懊惱的拍了拍額頭,“我這腦子八成真的抽筋了,這不,又開始胡亂講實話了。”

底下的笑聲更大了。

“你不是劉宦容!”王媽突然叫了起來。

我撫了撫額頭,很謙虛的問道:“何以見得呢?”

王媽臉上得意之色盡顯,“劉宦容一向不善言辭,說多了還會口吃,所以素來話少!”

“哦!”我故意擺出一副誇張的神情,“看不出來,王媽一個游走在後院的下人,對這些堂主香主知之甚詳啊!可見沒事就會在暗中悄悄觀察呢,要不就是私交甚篤,不過一個下人和堂主私交甚篤,這個問題——”我故意拖了尾音。

我話音一落,在座的堂主香主都變了臉色。

王媽也有些亂了陣腳,“你少混淆視聽,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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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兩道人影向我撲來,正是魏一龍和若言。

我暗暗一笑,指尖一甩,天蠶絲迅猛而出,在光亮明淨的水晶洞裏劃出一道絢麗的軌跡。

那兩人忙從我左右兩側閃避而去,我飛身而起,裙釵晃動,再落定時,我已褪去罩在外面的那身男性外袍,乃是一襲白衣蒙面立于寶座之上,而座下的若言和王媽俱已面色慘白。

“木——絲——羽!”

☆、秋雨微寒燕兒歸(中)

“許久不見,王媽居然還認得我!”我一甩袖角,悠然的坐進了寶座裏。

“木絲羽,你這個內奸,居然還敢回來!”若言的雙目已經染上了憤怒的緋紅。

我将左手搭在扶手上撐着頭,悠然自得的看着一切。“不回來怎麽知道你給我扣了內奸這麽個帽子呢!”

“小姐!”田順激動的盯着我。

右手一彈,一支飛镖破風而出,切斷了束縛他的繩索。

本欲上前擒拿我的人全都停下了動作,小心翼翼的注視着我。

我一邊閑閑的以右手中指敲着扶手一邊嘆道:“我才出去幾天啊,你們就鬧成這樣,真當我不回來了?”

“木絲羽,你真的煉成了邪門功夫?”張百勝臉上寫滿了痛心疾首。“你怎麽對得起宮主和尊者多年來對你的栽培!”

“張香主,你是從哪點上看出來我煉了邪門功夫?這天蠶絲可是師祖送我的,難不成你想說天蠶絲才是邪門的根源?”

“屬下,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張百勝結結巴巴的答道。

“王香主。”我轉而看向仍半跪在地的王忡。

他一愣,張口結舌了半天,似乎也不知該如何稱呼我才好。

“王香主,老實說,我對你并無惡意,但也并無好感,不過有句話,我倒是很贊同你的說法。家國禮法,道亦有之,随便一個阿貓阿狗都能當上宮主,豈不是成了天下的笑料。”言畢,我挑釁般的瞥了眼若言。

“木絲羽,你含沙射影,不就是在說我嗎?”若言不甘示弱的站了出來。

我低下頭擺弄着指甲,輕描淡寫的說道:“切莫随意對號入座。”

“木絲羽,若言姑娘有心饒你一命,你卻不知好歹,偏偏挑了這麽重要的日子來鬧事,你讓若言姑娘當着這麽多堂主香主如何留你性命。”王媽聲情并茂,意圖打動我,然這番說辭委實是想要了我的命。

我嗤笑了一聲,“我若不來,你們不是也安排好了拿田順做餌引我上鈎,何必說的那麽無辜呢。”

“木絲羽。”若言冷聲道:“你既然來了,就別想活着出去!”

我猛的站起身一甩袖角,下面衆人齊齊退後幾步做出防備之姿,大概以為我又要動用天蠶絲,看得我一陣陣想笑。

不過為了餘下來的态勢,我也只好忍住,板起臉喝道:“大膽賤婢,竟敢以下犯上謀害主子,還不認罪!”

若言瞪圓了眼睛上前一步怒道:“冒牌貨居然還敢在這裏嚣張!娘已經下令追拿你,你早已不是百花宮的少宮主了,你霸占了我的位置這麽多年,我沒有對你趕盡殺絕已經是仁至義盡,你竟還活在自己的夢裏,以為自己還是少宮主?”

“真是不要臉啊,居然口口聲聲喚宮主為娘。”我冷笑着,“你也說了,娘只是下令捉拿我,可沒說廢除我少宮主的身份,更沒有立你為少宮主。你打着少宮主的旗號追殺我,難道不是以下犯上?”我猛的一拍扶手,寶座瞬間四分五裂,座下衆人也跟着打了幾個哆嗦。

“宮主傳喚若言進內室,便是認可了她少宮主的身份,可據我所知,你并沒有進過內室!”王媽嗆聲道。

我抿了抿唇瞥向王媽,“且不說內室一事并非你這個下人有權過問和知道的,單說這內室,不是進得去的才叫少宮主,而是開得了門的才是,如今這內室門就在眼前,若言你要是能打得開,就算你說的在理,可如果你打不開,那只能說明你和我一樣,都無權進內室!”

這句話仿佛勾起了若言的信心,原本慘白的臉終于浮上了些許血色,她有些按耐不住喜色,嘴角微勾。

“我要是能打的開,你當場自刎!”

我故意擰起眉毛,“莫非你真能打得開?”

她得意的笑出了聲。繼而走向石門,從袖子裏摸出個綠色的鑰匙,貨真價實的鑰匙一樣的東西,我心裏早已樂開了花。

若言臉上的得意之色就在她頻頻插不進鑰匙的時候全數褪去。她緊張不安的回頭看向王媽,王媽的額角也滲出了冷汗。

下面的人在竊竊私語,越是如此,若言越是緊張。

我冷哼了聲,“算了,別試了,看樣子你也打不開,就算給你十年二十年,打不開就是打不開!”

若言忿忿的丢掉了鑰匙,一雙杏眼怒視着我。“是不是你做了手腳?”

“若言,別什麽壞事都往別人身上安,你誣陷我是內奸,又誣陷我暗中做手腳。反過來,我也可以說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為了當上宮主,不惜暗害我娘和師祖,又将這份罪名丢給我,而後虛張聲勢的說自己能進內室,要不是我再三要求讓你打開內室門,這些人豈不都被你糊弄了。”

“這,這麽說,好像也在理。”張百勝糾結的撓着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若言姑娘?”王忡也疑慮重重的看着若言。

若言慌亂的喊着,“你們不要被她騙了,她是冒牌貨,怕被拆穿,一直在花言巧語。”

我低笑了兩聲,“從來都是聽說太子即位名正言順,可沒聽說随便跳出個阿貓阿狗既無诏書也無欽點就能當上儲君的。我既然沒有被廢除少宮主之位,便還是少宮主,而唯一有資格繼承宮主之位的也只有我,不是你若言。”

若言的胸口劇烈起伏着,抿唇不語。

“各位堂主香主,你們追随一個叛逆,就不怕有朝一日歸入逆賊之流?”我迸聲道。

“這……”一衆人皆面面相觑。

“各位堂主香主,她不過是在危言聳聽。”王媽走了過來,站在若言身前,“料想來之前,她已拟好說辭,不過是個逞口舌之快的狂妄之徒。大家合力将她除去,為新宮主即位鏟除障礙!”

“對,只要除掉她,即便沒有廢掉少宮主又如何!”洪延靜第一個沖了上來。

“沒錯,殺了她,所有的事情才能一了百了!”趙子敬也加入了戰局。

我邊打邊譏諷道:“山頭上的土匪還能說上一個理字,你們只知道鏟除異己,栽贓嫁禍,連土匪都不如!”

“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怨不得我們!”李藍一亮武器,飛身而來。

“留活的,我瞧着這小娘們細皮嫩肉的,說不定面紗下也是個俏臉,若是好看我便收了!”魏一龍不懷好意的叫道,跟着撲了上來。

若言和一衆小羅羅也亮着武器飛奔而來。

我護着田順,打得不免有些吃力。魏一龍邪笑道:“小娘們,乖乖束手就擒,還能免受皮肉之苦!”

“你想拿下她,還得問問我同不同意!”春風化雨的聲音就在這一刻自我們身後響起,跟着一道白影一閃而過,幾下劈開了衆人的刀光劍影,一把将我撈出戰局,穩穩的落在一旁。

“吳公子!”對面的若言語不成聲的叫道,她的眼裏有希望也有失落,更多的是震驚。

“阿非?”我激動的扭過身子,那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真的是阿非。

我高興地撲住他,摟着他的脖子,“你怎麽會來?”

“小姐,矜持點!”一旁的田順輕輕地扯了下我的衣角,羞得我忙松開手退開半步。

他笑得燦爛,“某人說好了陪我過生辰,結果又跑了,我只好追上來補個生辰。”

“哪跑出來的野小子,插手我們宮中之事?”魏一龍叫嚣着,卻在阿非不意的一瞥下噤了聲。

阿非依舊笑得一派自然,“你都敢打我未婚妻的主意,我插手你宮中之事又如何。我本想削下你一只耳朵作為警示,可如今看來,一只耳朵遠遠不夠。”說話的當兒,阿非徒然出手,就聽魏一龍慘叫一聲,左耳右手已被斬下,更可怕的是,沒人看清阿非是如何出手的,也沒人看清他用的是何武器。

衆人咽着口水瑟縮着後退了幾步,甚至沒人去顧及躺在地上嗷嗷大叫的魏一龍。

“你可解氣了?”阿非回身問道。

我聳了聳肩,“勉勉強強。”

聞言,魏一龍忙用僅存的左手撐着地趴在我們面前不停地磕頭,“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我看向一衆人等挑釁道:“還有誰不服嗎?”

衆人皆不吭聲。

“既然你們不講禮法不講道義,那咱們只好比比誰的拳頭硬了。眼下好像是我們略勝一籌,你們說,這少宮主之位到底是我的還是若言的?”

幾位堂主嗫嚅着,不時的在我和若言之間瞄來瞄去。

“木絲羽,你仗着有幫手就恐吓諸位堂主,就算今日他們屈于你的淫威,他日也必定有人揭開這一切。”王媽再一次站了出來。

我轉了轉眼珠子,“王媽,你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像一個下人說的,若言一直不吭聲,倒是你,不停地替她說話。我記得你是我的廚娘啊,怎麽搞得好像你是她老子親娘一樣。”

王媽臉上的肌肉跳動了幾下,繼而一字一頓道:“沒錯,我就是她親娘!”

“什麽?”我故作驚訝狀。“你們倆長得沒有半分相像,根本是亂扯。”

“哼,小丫頭,難道你不知道百花宮有一種秘藥,連續服用一段時日就可改變一個人的相貌?”

“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吃了藥才變成這樣?可,你來時就已經是這副模樣,你是哪裏得來的這種藥,我看你根本就是在胡說。”

王媽輕蔑的一笑,“告訴你也無妨,我就是尊者的妻子——鳳凰!”這句話猶如平地一聲雷,連呻吟不止的魏一龍都收了聲。

“尊者的妻子?”底下一片嘩然。

“尊者何時娶的妻?”

王媽沒有理會那些人的議論,繼續說道:“若言就是我和尊者的親生女兒,她才是百花宮的繼承人。而你娘,鸠占鵲巢,更是抱養了你來穩住自己的地位。若言顧忌多年的情分沒有說破這層,你卻窮追不舍,那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訴你,好叫你死了心。”

“不,不可能!”我揪着胸口搖頭否認。唉,連我都要佩服自己的演技了,一定是我同阿非一起太久,将他那一套學了九成九。

“宮主之位本就是我和若言的,你一個冒牌貨,沒資格站在這裏,滾!”

我咬了咬牙,逼出幾滴眼淚,扭頭就往外沖。

“絲羽!”

“小姐!”

阿非和田順跟着跑了出來。

那場面,一定很感傷。

天吶,真的是好想——好想笑!于是,當我跑出很遠的時候,真的笑出了聲來。

“小姐,你沒事吧?”追上來的田順緊張的看着我。

而阿非則搖了搖頭,中肯的點評道:“表演痕跡太重!”

“我自然不能和吳公子相提并論,不過——演得很成功就是了!”

“小姐,你?”田順撓着頭。

“江姑娘呢?”我問他。

“啊?”

“算了,帶我去見師祖吧!”

“小姐你都知道了?”

“你故意将鑰匙的事情透露給我,我豈有發現不了的道理。既然發現了,又豈有不戲耍他們的道理。”說着,我将一枚解藥抛給他。

“哈哈。”田順曬笑着撓了撓頭,服下解藥後随即上前幾步,“小姐請跟我來。”

這一回,我主動拉住了阿非的手,“雖然沒來得及先陪你回去看你父親,不過既然來了,我還是希望你能見見我師祖,除了娘,他就是我最親最親的人了。”

阿非迅速理了理衣衫,我不解的問道:“這是做什麽?”

他痞痞的一笑,“提親啊!”

前面的田順猛的摔了個跟頭。

我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田順連忙爬起來磕磕絆絆的跑得離我們有段距離。

“阿非,你的內力,什麽時候恢複的,還變得如此厲害?”

他捉着下巴想了想,“應該是你還叫糖球的時候。”

“武林大典?”

他搖了搖頭。

“難道是在塔庫汗都城?”我不爽的皺起眉頭,“莫非當我在後山隔着帳幔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的功力就恢複了?”

“那個時候,應該才恢複五成。”

“好啊,你居然敢瞞着我,虧我還以為你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否則我早讓你出面把戴齊擺平了。”握着他的手暗暗使了使勁,阿非的嘴角不免也跟着扯了扯。

他無害的笑着,“我不是說了可以交給我全權處理,是你不聽勸,怪不得我。”

我賭氣的哼了聲,抓着他的手越發的用力,指甲深深的嵌入他的掌心,明顯感覺到他在吃痛,卻仍任由我胡鬧。

其實,我很後怕。

孟和被戴齊追殺時我功力全無,只能眼睜睜看着孟和被戴齊斬下一臂。戴齊火燒大祭司夫婦那晚,假使沒有那群黑衣人的出現,我更是以為自己就要永遠的失去兄長。同阿非被困在劫匪的山頭時,我同樣沒有功力,那時倘若不是我賭上了自己的性命,阿非又如何逃過一劫。

如果,當年他沒有救我,沒有散盡僅有的三成內力,他不會在小年夜被方正山圍堵,不會被囚在恭親王府任人抽打,不會在賊窩被迫演出一場別離,不會逃亡,更不會同我涉險。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就沒有後來的我們,我不會聽見阿非對我真誠的剖白,不會和他牽着手走遍塔庫汗每座城鎮的角落,更不會明白在死生關頭我們都可以為了對方舍棄生命。

我後怕着,卻也慶幸着,至少,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我們終于活了下來,可以牽着手安逸的比肩而行。

思緒回流時,我擡起頭,驀然發現身前的田順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阿非,田順——”我的話還沒問完,身邊的人突然用力将我推進了灌木叢裏。

溫熱的觸感隔着面紗貼上我的唇,我緊張的全身都繃了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貼在我面前那張放大的臉,一只大手輕柔的遮住了我的眼。

壓在嘴唇上的觸感消失了片刻,便有一只手挑起了我的面紗,繼而,兩片柔軟的唇再度搭上。

我只覺得腦子暈乎乎的,迷蒙間,一只手臂摟住了我的腰身,将我往懷裏帶。

“小姐?吳公子?”田順的聲音極為不合時宜的闖了進來。“小姐,吳公子,你們在哪啊?”

我一驚,忙拉下蒙在眼前環在腰上的兩只手,又局促不安的扯了扯衣襟,最後捧着紅成一片火海的臉扭到一邊,壓根不敢看那個“罪魁禍首”。

刷拉刷拉的聲音過後,田順撥開了灌木叢,滿頭霧水的瞧着我們。“小姐,你們……”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非,我不知道阿非是什麽表情。只看到田順如迷糊灌頂,暧昧的笑了起來,“不打擾,你們繼續,繼續……”說着退出了灌木叢。

我瞪了一眼阿非,都是他,害我在田順面前丢臉了。

他倒是蠻大方,低笑着攬過我的腰走出了灌木叢。

“吳公子!”田順笑眯眯的恭候着,“容我提醒,我家主人格外寵愛小姐,倘若吳公子誠意不足,主人很有可能将吳公子列為拒絕往來門戶,敢問吳公子,聘禮可備好了?”

阿非粲然一笑,“已經在路上了,少則三日,多則五日,便可送到。”

田順朝阿非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先生的得意門生,那就祝吳公子早日抱得美人歸了。”

“你真的是來提親的?”我捧着仍滾燙的臉,扭頭問他。

他很鄭重的點了點頭,“我覺得這是個絕好的機會,你家中遭遇重創,此時身為先生得意門生的我提出聯姻,其間的好處不言而喻,不但能助你們渡過難關,更有可能重振你們百花宮昔日風采,你師祖和娘親斷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我和田順同時抽了抽嘴角,“你這擺明了是來逼婚的。”

“趁人之危嘛,從來都是商人的準則。”他倒是坦誠。

“所以你隐瞞了恢複功力的事——”我哼哼道,“也是故意的?”

他挑了挑眉,态度頗為誠懇,“是你覺得對我不住,我不過是善加利用而已。”

我鼓着腮幫子,氣鼓鼓的盯着他,“如果不是遇上今天這樁事,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瞞下去?”

“是有此打算。”

我的顏面神經跳得亂七八糟,舌頭也不靈了。

“小姐,那個,小的覺得,這樁婚事小姐還是慎重考慮吧。”田順感慨着。

“來不及了。”阿非淺笑着從懷裏摸出了四季雲毫,“你家小姐已經将此送與我作為定情信物,我既接了,這親事便是定下了。”

“啊?”田順卡巴卡巴眼,惋惜道:“小姐,那,你就認命吧。”說完搖頭嘆息的轉身走了。

我沖上去抓住阿非的手腕,想要搶回四季雲毫。豈料,他另一只手一繞,又摟住了我的腰,将我往懷中一壓,臉跟着貼了上來。我忙閉上眼,就聽見他在我耳邊笑道:“怎麽,你還很期待我吻你?”

“吳是非!”我氣惱的睜開眼,擡腳就去踢他,卻被他輕易的躲了開。

他手上微微用力,将我摟緊,又低下頭抵住我的額頭,低低的訴說着,“這回不會覺得那麽愧疚了吧。”

我動了動嘴唇,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他又道:“以前你總覺得我是因為渡給你內力的關系才會被方正山所抓,其實不然。當初我将三成內力渡給你還有另一層用意。我一直在修煉一種功夫,可惜這門功夫須得化去身上所有的內力才能修習,我自然不敢輕易涉險。不過那次說來也巧,我剛恢複三成功力,你就在我面前毒發,那時我覺得一切都是天意,便将內力渡給了你。後來被方正山所抓,其實也是我故意的,我一直想知道一個人的下落,這個人和恭親王府有着密切的關系,所以最開始我才會找上和花露郡主交好的你。不管是小年夜那晚也好,還是被關在恭親王府也好,我身邊一直都埋伏着我的親信,所以方正山并不能取我性命。”

我別扭的說道:“原來都是巧合啊!你倒是早說,我那麽拼命的想從方正山手裏救下你,說不定都被你那些暗衛背地裏看笑話了。”

“誰敢笑話你,我第一個不饒他。”

我心裏甜甜的笑着,垂了眼眸羞怯的問道:“那,你說的和恭親王府有關聯的那個人,他是……”

“我本意不是來找他的,是按我外祖母的吩咐來京城尋一位往昔的故人,就是這位故人,讓我外祖父誤以為我母親并非他所出,而是這位故人之後,所以在塔庫汗的王族玉牒裏才沒有我母親的名諱,只因我母親一出生就被遺棄了。”

“這,這是你外祖母的私事,你何必要講出來?”長輩的私事本就不該過問,何況還是皇室中人。

“因為,我不想再瞞你任何事。”

“阿非……”

“也許少年時的情懷是最深的,加上母親的事,所以外祖母一生都無法忘記那位故人,她拜托我來看看,那位故人過得如何。幾經輾轉我查到了他的下落,只不過人已經故去了,聽說一生孤苦,未曾娶妻。葬他之人據說便是白馬寺看管藏經閣的那位大師,故爾,我與那位大師聯系也頗多。”

“難怪高僧提起你,仿佛多年的老友,原來你住在我那裏時,背着我偷偷做了好多事情。”我嗔怪着捶了下他的胸膛。

他淺淺一笑,繼續說道:“了卻了外祖母托付的事情,我便想起多年前我家老爺子在京城裏也算占得一席之地,我與他聚少離多,對他的事情知之甚少,可他畢竟是我爹,對他的過往我多少有些好奇,加之據我們上一次見面已經有六七年了,眼下我連他的下落都不清楚。聽說他和恭親王府有過交集,所以我也只好自此入手了。”

我轉了轉眼珠子,“那,是不是說,我不欠你什麽?”

他咂了咂舌,搖頭道;“這可未必。戴齊下毒暗害郎老太爺并意圖嫁禍于我和向南兄那夜,我早已從你那順來了解藥并安排好人手夜襲。可誰知你闖了出來,還化解了戴齊的局。但我不曾想到戴齊竟引來了孟和,于是我吩咐手下将孟和救走,這樣,你還不覺得欠我什麽?”

他話音一落,我的眼眶已微微濕潤,“你是說,那晚的黑衣人都是你的手下?”

“沒錯。”

“你救了我哥哥,你救了他!”我激動的抓住他的雙臂,“你什麽事都算得那麽好,要是沒有你,好多事都不知會變成什麽樣。”

“也并非如此。”他垂了眼眸,“至少山賊那樁事我并沒算好。我一直想擺脫暗衛和你自在的玩些日子,那晚大鬧戲班子的山賊其實就是我的暗衛,他們打探到我藏身于戲班,就僞裝成山賊來劫人。雖然我順利的擺脫了他們,可沒想到也就是因此,才會讓你陷入險境。否則,若是當時他們在旁,根本不會讓那些山賊得手。”

“怨不得那些山賊衣着不俗,我還以為是塔庫汗的山賊生意好做。那你呢?你想擺脫他們,一定是有什麽理由。”

“我?”他撇了撇唇,“我不過是想晚些卷回政治的漩渦。我的舅父是塔庫汗汗王,我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在乞顏接近鐘九爺便是我故意的。戴齊早有心攻打塔庫汗,所以我必須牽制他。”

“戴齊殘暴不仁,早晚會有人反他,你的介入只不過把時間提前了。”

“我還以為你會罵我是個挑起戰火的兇手呢。”

“我沒那麽不通情理。”我反駁道。轉念又想起他之前說過的話,“對了,那你最後有打探到你爹的消息嗎?”

“有一點眉頭。”

“快說給我聽聽,說不定我知道些什麽,還能給你提供些消息。”

“他——”

“小姐,小姐!尊者要見你!”田順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我看了阿非一眼,拉上他奔向田順。

師祖,許久不見,你可安好?

☆、秋雨微寒燕兒歸(下)

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外,趙爺爺和平叔正守着。見我和田順趕來,兩人皆露出喜色。

“少宮主,你可算回來了。”趙爺爺激動的連下巴上的胡子都跟着抖個不停。

而平叔,向來不善于表達,只是關切的點了點頭。“少宮主你回來了。”

“趙爺爺,平叔!”

“這位是?”趙爺爺眼尖的瞄見了我正拉着的阿非。

阿非正了正衣襟,恭敬的行了一禮,“晚生是來求親的。”

“哦?”趙爺爺彎着嘴角瞄了我一眼,精明的眼珠子微微一轉,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腳背。“既是求親,自然要得到我家主人的首肯,公子請進吧。”

“多謝。”阿非甩開衣袍,随我走進屋內。

平叔守在門外,趙爺爺和田順引着我們進了內間。

隔着紗帳,我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就躺在床榻上。

我快走幾步沖上前,跪在床邊低喃道:“師祖,雨兒回來了,雨兒回來看你了。”

床榻上的人微微動了動手指,探出紗帳,盲目又遲緩的摸索着。

我穩穩的抓住了那只手,眼裏又澀又酸,“師祖,雨兒在這。”

“雨兒……”氣若游絲的聲音飄出了紗帳,那般蒼老,那般無力,完全不是我記憶力英姿勃發的那個人。

“趙老板。”身後傳來女子的話語聲。

我回頭看去,竟是江姑娘。

“小菡回來了。”趙爺爺颔了颔首。

江姑娘盈盈一笑,眼波微轉,當落在阿非身上時,神色有些驚訝,“二少爺?剛才在山洞裏的果然是你!”

“小菡姐?”阿非也露出驚訝之色。“你怎麽會在這?”

“二少爺不知道?尊者他——”江姑娘頓住了後面的話,她的雙眼直直的望向了床榻。

我跟着看去,床榻上躺着的是人師祖,那麽江姑娘究竟何意。

而阿非,竟疾步而來,一把掀開紗帳。當他看清師祖的面孔時,整個人都震住了。“怎麽,怎麽會是他?”

這時,師祖艱難的睜開了雙眼,他的視線順着被我握住的手落在了我身上,跟着嘴角浮起一絲笑,“雨兒,你回來了……”

剛剛聽見他的聲音就已經難受異常了,如今見了他這般相貌,竟比之前老上十歲有餘,心中更是酸楚。“師祖,為什麽不早些告訴我,就算我幫不上什麽,可總比眼下看着這般難受的好。”

“好孩子,看着你平安,我比什麽都開心,你娘也就放心了。”

“老爺子……”頭頂上傳來阿非顫抖的聲音。

師祖神情一凜,猛的扭轉頭,“阿非!”

我心裏突然有些亂,不安的望向師祖和阿非,有些不确定的問道:“你們,你們認識?阿非你剛剛叫師祖什麽?”

“你,你是慕容二少?”身後的趙爺爺突然出聲道。

阿非艱難的扭過頭,咬着牙哼道:“沒錯,我就是慕容非!”

慕容非,慕容,他是——師祖的——兒子!

我被這個念頭吓得摔坐在地。

“阿,阿非——”師祖驀地吐出一口血,身子重重的摔進了床榻,意識渙散昏迷不醒。

“師祖!”我尖叫着抓着他愈漸轉涼的手,一手搭上他的腕,一手在身上四處尋藥,每根手指都在發抖,他身中重傷,脈象虛弱,就好像,就好像當初的露秋。不,我再也不要發生露秋那樣的事,我無法承受,倘若師祖有什麽萬一,我一定會瘋,一定會瘋!

“絲羽,你冷靜點!”阿非按住了我的肩膀。

“我沒法冷靜!”我發狂似的甩開他,“我要救他,我不能失去師祖,我離開他兩年,難道就讓我見上短短的一眼嗎?”

“絲羽,你瘋了!他的經脈已經斷了七八,你渡內力給他也是無濟!最後連你都會賠上性命!”阿非強行扯開已經擺好陣仗的我。

“你放開我,放開我!”我嚎叫着,甚至撓他的手,他仍不肯放。“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這樣,我不能置我的親人于不顧。我求你,放開我,讓我救他!”我的淚順着眼角噼裏啪啦的滾落。

“絲羽,還有我,你還有我,這件事交給我,我來處理!”他摟我進懷,将我的頭按在他肩上。

“二少爺!”趙爺爺嚴厲的喝道,“你快放開少宮主!”

“趙老板,你這是何意?”阿非的質問中帶着一縷不安。

而我隐隐覺得,很多事情,已經全然不受控制了。

“你和少宮主,你們倆——”趙爺爺忿忿的一甩袖子,撇開頭不看我們,“你們倆是兄妹啊!”

那一瞬,我的心仿若被六月的雷生生劈中。阿非他,他是我的——哥哥?

“少宮主乃是宮主和尊者的親生女兒,而二少爺是尊者收養的侄子,你們都是慕容家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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