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告白
宇智波真奈,一直都是一個敢于直面慘淡的現實和淋漓鮮血的勇士。
但此時此刻,她居然不敢回頭。好像不回頭就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沒聽到。
下一秒,她淡定地試圖把被子卷起來推回去。
然而身後的人大步走過來,然後半跪在她身邊,一把握住了她捏着被子的手腕。
她下意識用力,但沒有掙脫。他握得很緊,不痛,卻很牢固。
他的手明明是溫熱的,在真奈的感覺中卻很燙。
現在雖是白天,但由于集會的關系,偌大的屋子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透光性良好的紙門把陽光過濾得很柔暖,室內雖不算特別明亮卻也絕不陰暗。
真奈是跪坐在地上的姿勢,面向拉開的壁櫥,被子軟軟地躺在她面前,一角被她捏在手裏,眼看就可以蓋住那幾點血跡。而旁邊就是半跪在地上的斑,他左手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把被子放下去,而右手握住她右邊的肩膀,是一個幾乎把她攬住的姿勢。
他們的距離離得很近。近到她聽見他遠比平時急促的呼吸聲,而微濕的氣流噴在她耳邊。
她低着頭,耳發和劉海垂成小小的一道簾子,遮擋住了她眼角的餘光。于是她便無從窺探他此刻的表情。
“哈哈,那個……我其實是想補個覺……”她幹巴巴地說,暫時還自由的右手一動,就想先趕緊把被子給弄回去。
然而右肩上的手往下猛然握住她的小臂。
“……你還想騙我嗎……”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好像有一種奇異的顆粒感,而氣息吹到她脖子上,便讓她不自覺一抖。
“沒有……”她下意識地說。
這頂多算隐瞞不報,怎麽就夠上欺騙啦?
……好吧,她不是在補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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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奈!”斑的聲音猛然上揚,雖然依舊被刻意壓制着,然而其中的憤怒——或者還有更多複雜的情緒——依然無法抑制地流出。
真奈先是繃緊了肩膀,随後一松,妥協地轉過臉,揚起一個輕松的笑容,安撫道:“其實就是一點小傷,咳嗽幾聲就好了……斑,大哥?”
她忽然一愣。
他眉毛緊緊糾結在一起,眼珠仿佛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濃黑,強烈的情緒在其中隐隐滾動,讓人不自覺想起暴風雨來臨前幾乎壓向地面的黑雲,而其中雷霆隐現。他緊緊抿住嘴唇,仿佛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真奈被這樣的斑吓到了。
她立刻顧不上自己那點兒心虛,擔心地睜大眼睛,問:“斑大哥你怎麽啦?你沒事吧?你怎麽看上去不太好……”
斑的嘴角卻抽動了一下,好像她的話讓他更加痛苦了一樣。
他看着真奈,看着這張近在咫尺的、年輕的臉。
她的臉上還帶着劇烈咳嗽導致的奇異的紅暈,額頭上隐有汗跡,黏住了幾縷發絲。她的眼睛也由于同樣的原因而沁出了淺淺的水光,輕輕一層蒙在上面就顯得她的眼睛亮得出奇。而她剛才只顧着遮擋棉被上那幾點血跡,卻忘了自己嘴唇上也會殘留着那顯眼到刺目的血色。
可是她現在卻只是看着他,只有近看才能發現是深棕色的眼睛裏倒映着他的樣子,剩下的就全是對他的擔心。
他宇智波斑有什麽好擔心的!
心裏閃過了這樣一句憤怒的喊叫,然而他表現出來的,卻只是松開了握住她手腕的左手,轉而輕輕撫上她的臉,然後大拇指向下滑,碰到了她唇邊那絲尚不自知的血痕。
真奈已經不知所措了。因為斑放在她右手臂上的手不自覺用力,她就不得不靠過去,然後現在他的左手又放在她臉上,手指還觸碰着她的嘴唇……
她有點想先撤離這個讓她覺得越發奇怪的境況,但眼前人眼神中顯露的那種掙紮和痛苦又像是釘子,把她牢牢固定在原地。
“我,我沒事啊,斑大哥……”她試探着說,保持着笑容,盡量輕柔地對他說,“真的只是小傷,你看,就算血也只有一點點,完全不礙事……”
斑卻很固執地盯着她,左手的拇指極輕極輕地在她唇上摩挲。
真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嘴唇上應該也是有血跡的。她在心中懊惱地罵了自己一聲,面上更加放軟了神情,還帶上了無往而不利的撒嬌,道:“你別擔心呀,以前受過那麽多次傷都好了,這次更不在話下啦。”
他抿着嘴不說話,簡直像孩子一樣倔強。
看他沒反應,真奈有點急了,眨了兩下眼睛,幹脆學着他,也伸手撫上他的臉。
微涼的觸感,皮膚下清晰的骨骼,繃緊的肌肉。
他在她手下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看,我很正常的啦,真的沒事的。”真奈鼓起臉頰賣了個萌,又用調侃的語氣說,“哎斑大哥,你可是戰鬥一族宇智波的族長,當年帶着我也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怎麽現在連幾滴血都不能看了嗎?”
結果她話說得太快,舌尖就不小心舔了一下斑尚還放在她嘴唇上的手指。
有點鹹,還有指尖略有些粗糙的薄繭。
真奈的嘴唇不由哆嗦了一下,眼睫毛也顫了顫,但看見對方分明毫無反應,就只能努力讓自己忘記這個尴尬的瞬間。
“……多久了?”斑終于肯再次開口——以至于真奈都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問,聲音還是那樣,帶着顆粒感的微啞,“真奈,多久了?”
真奈的第一反應是迷惑。
多久了?
這是什麽意思?
然而下一刻,她就反應過來。
驚愕地瞪大眼睛,然後眯起來變成了一個恍然大悟的笑容,真奈抽回停在對方臉上的手,放松地笑道:“哎哎哎!斑大哥你誤會了!我真的不是在一直隐瞞,這個只是因為剛剛和良平他們對戰的時候打得太快,才會有點舊傷複發的!”
她家族長大人絕對誤會成她是一直這麽咳血還瞞着他了!
并不是啦!
斑一怔,眉眼間深深的陰雲就不由散了些,漆黑的眼中也有了些亮色。
他的手指終于離開了她的嘴唇,向上停在她眼睛下面,又有幾分遲疑地向外劃動,似乎在确認什麽。
“真的真的!”真奈仿佛束手無策的醫生終于好不容易抓到了點症結,一股腦地把話全給倒出來,“就是不小心打得激烈了點,回來咳嗽幾下就什麽事都沒了!是我錯了我不該瞞你,但我只是覺得這點小問題就不要拿出來讓你們擔心了!反正以後照樣活蹦亂跳到你會覺得煩的地步啦哈哈……”
“真奈。”斑打斷她。
真奈立即住嘴,很乖巧地看着他,眼中帶點疑問,又有點笑意。
真的……沒事嗎。
他是想這麽問的。當他跳上房頂時,正好看見真奈拉開門沖進去的動作,他心中就驀然一沉,旋即就聽見房內傳來一陣明顯努力壓制的咳嗽聲。來不及多想,他已經跳下去落在了真奈的房間門口。
然後就是真奈蜷縮成一團,咳得渾身顫抖、無法停止的樣子。
她一定是忍了很久,實在忍不住了才甩掉他們回來的。
連房間門都來不及關。
斑站在門口,扶着門框的手捏緊了。木料發出斷裂時的哀鳴。
但他聽不到。能聽到的,只有那個姑娘如何努力都無法停止的咳嗽聲;能看到的,也只有那一團不斷顫抖的身影。
這個場景,和多年前的重合了——他看見母親被一層層冬衣壓得不堪重負的單薄的身形,那張憔悴的臉,擡手時嶙峋的手臂。當年看見母親,他就仿佛看見了樹枝上最後一片搖搖欲墜的枯葉,不知何時一點點寒風就能切斷那最後一點點和生命的聯系。
多年後,他好像又看見了那片枯葉。
而寒風正在吹。
這一瞬間,他回到了當年,再次成為了那個看着一個柔弱的、即将枯萎的生命的少年,害怕自己會成為那陣寒風而不敢過去。
一動不動。
他以為自己已經克服的那些恐懼和無力,已經被他抛棄的弱小,就在這一刻告訴他,其實它們一直都在。
是的……他害怕了。害怕得,任由這恐懼、疼痛、不知所措還有對于束手無策的自己的憤怒在身體裏熊熊燃燒,而實際上只能僵立原地,不敢過去,不敢觸碰。
等到真奈終于停下。等到屋內終于平靜,而她急促的喘息聲也慢慢平緩。
她撐着雙手坐起來,呼了口氣,又擡手揉了下眼睛,再歪着頭看了下被子,就打算把這團東西再塞回去。
這一連串流暢的、充滿了生命力的動作仿佛也終于給他僵硬的身體注入了活力。
她是活着的。她還說着。
然而面對她試圖再次僞裝自己的動作,他的心底驀然升騰起一種怒火——不是對她,而是對自己,對這個自以為保護着她卻根本沒能做到的自己。
如果他今天沒有跟過來,是不是要等到她真的死了他才會知道自己的失職?!
棉被上的血跡,還有她被血染紅的嘴唇,都仿佛在嘲諷他的自以為是。
直到剛才她說你誤會了。生動的表情、靈動的眼神、手心的溫度,所有這些都和以往一般無二。
所以,是真的沒事了嗎。
他想再确認一遍,但說不出口。他一直都想保護她,也一直都自以為在保護她。而想要守護的東西,想要履行的職責,究竟如何是要自己去确認的。如果連親自确認都做不到,那所謂的守護、所謂的責任根本就是空談。
“……都是我的錯。”他垂下眼睛,雙手收回,有些無力地垂落,旋即又不甘心地握緊,“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不,是我沒能履行好自己的責任,才讓所有人都這麽不安,才讓你要用這種方式幫我……”
他的頭發軟軟的在臉旁耷拉着,投下淡淡的陰影。
“……不是這樣的!”真奈都懵了,兩手扶住斑的肩膀,身體略微前傾,眼神焦急,“哎呀是我自己多此一舉!我總是想太多,是我作!斑大哥你知道我就是這樣喜歡做些多餘的事情,改都改不了的!這個跟你沒關系,一直以來都是因為有你的支撐我才能走到今天的!”
這是真奈的真心話。如果不是當年,有一個少年,明明自己始終身處唯有殺戮才能活下去的境地,卻用明朗的笑容和一句堅決的“我不會放棄”,拉住了內心軟弱、快要崩潰的她。
這是她最初的、始終陪伴她的光。她只是希望他一直那麽明亮,所以才總是不自覺地為他做得更多,哪怕自己受傷也沒關系。
但是現在看到這樣的他,看到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流露出這樣頹然自責表情的他,真奈才意識到,就如同她自己希望對方一切安好、不要受任何傷害的心情一樣,這個總是習慣性保護所有人、以守護其他人為自己的責任和幸福的男人,既然承諾過會好好保護她,那麽對她懷有的心情決不會比自己少。
他明明剛才還一副不可一世的、驕傲中藏不住得意的表情,明明才向世界展露了他無匹強大的實力和信心,明明才讓所有人為他歡呼自豪、心悅誠服。
而現在,他臉上的表情既沒有早上的意氣風發,也沒有剛才的陰沉與憤怒,而只留下了苦澀的自責。他是真的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真奈,”斑擡起眼睛,眼神苦澀中帶着點笑意,“你太溫柔了。但是,這一切是我的責任,我不會逃避……”
太過溫柔的是你才對啊斑大哥!
真奈心疼得無以複加,她眼角沁出淚水,自己卻根本沒意識到,只是大聲打斷他:“我·說·了·不·是·這·樣·的!這些都完全出自我自己的心情,是我自己,我的心情,我……”
她語無倫次,一種混亂而激烈的情緒在她心中橫沖直撞,進而激發了一種或許潛伏已久、此時終于即将爆發的沖動。
她狠狠眨了下眼睛,淚珠滾落才發現之前其實眼前一片模糊。
而現在清晰了。她能看清楚他的被沉重纏繞的眉眼,還有嘴角的苦澀。
她忽然知道心中那再也控制不住的沖動是什麽了。
放在他肩上的雙手一緊,少女身體前傾,直接貼了過去。
她的頭發拂上他的臉,她的呼吸裹進他的呼吸,她的嘴唇碰着他的嘴唇。
溫熱的,柔軟的觸感。
所有的思緒都被打斷,所有的情緒都開始遠離。無論是沉痛,悲傷,自責,茫然……
統統都被蒙上輕紗,淡化了本來的尖銳與冰冷。
又像四周莫名起了霧,霧氣由淡而濃,逐漸地遮蔽了本來清楚的世界,隔絕了和世界相連的感官。
所有的感覺都慢慢彙集到一點,彙集到現在,彙集到這個靠在他身前的少女身上。
還有唇上那一點溫柔。
真奈。
他嘴唇動了動,但只是在心底喚出了這個名字。
分明是秋天,分明片刻之前他見到的還是寒風中搖搖欲墜的枯葉,還有無力卻又自以為是得讓人痛恨的自己。而現在卻有一種融融的暖意在血液中生出,慢慢流遍全身,好像春日朝陽,只有淡淡的溫度,卻也足夠驅散冷風,喚醒世界對光和熱的渴望。
屋外有鳥鳴,有風聲,更遠處還有庭院中的竹筒敲打岩石的嗒嗒聲,以及那個從舊宅帶來的風鈴細微的叮當聲。
屋中有他們兩個人。還有柔而暖的光線。
良久,她離開了他的唇,先是垂着眼睛仿佛有些膽怯,但随即就鼓起勇氣,眼神堅定地直視他,說:“我的心情……我愛你。想要守護你,想要陪着你,不是出于責任或是別的什麽,而只是因為……”
她不自覺地舔了一下嘴唇,但還有最後一點血跡殘留在上面。
他看着她。
“……只是因為,我深愛着你。”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帶上了些顫抖,然後深吸一口氣對他一笑。
她抓着他肩膀的雙手松開了,臉上的笑容也盡量作出輕松的樣子,說:“所以,斑大哥,你真的不要自責,我……”
真奈并不是想要得到什麽回應,而只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安慰他而已。想告訴他,我的傷不是因為你的失職,而只是因為我愛你,我想對你好,所以這是我自己選擇去承擔的,跟你沒有關系。
但是熟悉的溫度落在了發頂,帶着熟悉的重量。
斑揉了揉她的頭。
“我也是。”他說,放在她頭頂的手滑到她後腦勺,然後俯身靠近她的臉,在距離已經被拉得很近的時候又停住,凝視着她怔怔然的眼睛,用沙啞的聲音說,“我也,深愛着你。”
他吻住她,片刻的停留後變成含住她的唇瓣,輕輕舔去了他早就覺得異常刺眼的血跡。
真奈輕輕抖了一下。
斑離開她的嘴唇,但并沒有遠離,而是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輕輕笑了一下。
另一只手環上她的脊背,把她抱在懷中。
他再次低頭。
屋中的溫度在升高。真奈在自己越發劇烈的心跳中,忽然意識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點什麽。
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閉上眼睛。
他的唇再次落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
“喂!斑!!!你在不在!!!”柱間的聲音從大門口傳過來,帶着興奮和激動,“斑!剛剛大家都看你耍帥了,要不要現在出來我們再比一場啊!!”
斑整個人完全僵住了。
就差一點點,他就要吻上去了。
然而現在,他們只能在柱間的聲音中維持着這個姿勢。
“噗……”真奈偏過頭,實在忍不住地笑起來,“哈哈,居然是柱間大人找過來了……”
柱間,你這個……斑覺得此刻心情很複雜。
“……”他咬咬牙,不甘心地看着側臉偷笑的真奈,說,“不用管柱間,他找不到人自然……”
“斑!我感覺到你的查克拉了!你今天怎麽磨磨蹭蹭的,這可不像你啊!”一無所知的柱間依然熱情地召喚着摯友,“你再不回答我就只能自己進來了!”
一個十字路口,兩個十字路口……斑的頭上轉眼挂滿無數十字路口。
千手柱間,你這個……
真奈實在不行了,一頭栽到斑的懷裏,臉埋在他胸口笑得停不下來。
斑低頭看着懷裏這笑得一抖一抖、還帶着暖暖溫度的一團,終于不甘地、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斑大哥你快過去吧,不然柱間大人可能真的就要過來了,哈哈哈……”真奈憋着笑說,結果忘了自己還沒恢複,又不由咳了兩聲。
“咳咳……沒事沒事,咳咳……”她趕緊捂住嘴,擡頭對着斑眯了眯眼睛表示這是一個笑容。
“喂!斑!我真的進來了!!”
斑表情忽然一怔,眼中閃過一道亮光,自言自語了一句:“柱間……”
“……?”真奈眨了下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把抱起來。
!
“哎哎斑大哥放我下來!”她扶着斑的肩膀,掙紮了兩下,囧囧有神地說,“我不想被你像抱小孩子一樣抱出去啊!!”
就是那種爸爸抱女兒的方式!雖然真奈比斑矮了一個頭,但被這樣抱着還是很奇怪的!
“真奈聽話。”斑随口哄她,但完全不打算放手。
“斑!!”柱間還在召喚他。
“等一下啊柱間!”斑不耐煩地吼了一聲,然後仰頭,對被他自己抱得高出他的真奈解釋,“森之千手一族的醫療忍術很有名,柱間自己更是不用結印就能治愈傷口。所以不如讓柱間給你看一下,說不定……不,肯定能治好。”
真奈就眼睜睜看着他是如何轉頭滿臉兇神惡煞地吼了一聲,然後轉回來又是那樣少見的溫柔外露的笑容。
她一手捂着自己肯定泛紅了的臉頰,一手還是堅持地推着他肩膀,說:“反正你放我下來,我不要這樣去見柱間大人。”
她自以為的堅持聽在斑耳朵裏完全就是軟到不行的撒嬌。他更不想放手了。
“真奈。”斑眼神一沉,試圖戴上威嚴這張面具來“恐吓”她。
真奈就偏過臉捂住嘴咳了兩聲。
“……”斑明知她是裝的,但完全沒辦法,只能輕輕把她放下來。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每次不情願的時候就會嘴角下撇,眼神像少年一樣帶點倔強。
但在他微微彎腰放開真奈,正要站直的時候,真奈突然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臉頰,然後帶着止不住的笑意,在他有點愣神的表情中挽上他的手臂。
“走吧,斑大哥,”真奈輕輕搖了搖他的手,笑嘻嘻地說,“柱間大人肯定都等急了。”
“……咳,”斑有點不自然地轉過臉看着前方,任由真奈挽着他,說,“柱間怎麽樣都無所謂。還有,真奈,你以後叫柱間的時候就不要用尊稱了。”
“唔?直接叫‘柱間’嗎?有點不太習慣呢。”真奈想了想,突然把頭靠在身邊人的肩上蹭了蹭,笑眯眯地宣布,“不過既然斑大哥都這麽說了,我當然會努力習慣的!”
這家夥……明明小時候讓她改口,別叫自己“斑大人”而直接叫名字的時候,立刻就順理成章地接受了。現在面對柱間卻說不習慣嗎……
“斑大哥?”真奈沒聽到回應,歪着頭看他。
“……沒什麽,”斑用另一只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淡然回答,“走吧。”
……有這種想法的自己也太幼稚了。
絕對不能被看出來。
“……哦。”真奈揉了揉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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