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生死

第十章生死

嫦娥與敖寸心好容易安撫了沉香，退了出來。風孤玄跟着她們去了前殿。

夜晚的風有些涼，風孤玄扯了扯衣袖，他見嫦娥與四公主還有事情商量，知道她們對他還有所顧慮，于是他道：“夜色深了，二位也早些休息吧。風某先告辭了。”

敖聽心與嫦娥對視了一眼，都道：“真人慢走。”

風孤玄微微一笑，颔首答應。

他還沒走回房間呢，女子的喊叫聲便沖破了黑夜寂靜的帷幕。“沉香不見了！沉香不見了！”

這個混小子。風孤玄揉了揉額角，心中居然毫不感到意外。沉香估摸着就是去萬窟山找小玉，風孤玄轉身又去同敖聽心和嫦娥會合了，一起趕到萬窟山後分頭去找沉香。

風孤玄在山上轉了兩圈，人還沒找到，先把自己轉暈了，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沉香。”他喊道，“聽到了就答應一聲。沉香。”

枯草挂住了衣袍的下擺，風孤玄随手扯了一下，忽而聽見左手邊傳來了人聲，似乎是敖聽心。風孤玄腳步頓了頓，凝神聽見敖聽心的聲音隐隐約約的傳過來，大概能聽清楚：“二郎神，你別忘了廣寒宮......”

“你別說了。”

有一個打斷了她的話，聲音沒錯是二郎的。風孤玄提着礙事的黑紗外衣朝着他們的方向走去，他們的動靜便聽得愈發清楚了。

敖聽心問道：“沉香，沒事吧。”

她找到了沉香了。沉香回答道：“沒事。”

風孤玄已經隐隐約約可以看見他們的人影，依稀分辨出是楊戬帶着哮天犬老四和老六，而敖聽心拉着沉香站在他們的對面。楊戬背對着敖聽心，風孤玄莫名的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敖聽心方才說了什麽？廣寒宮？

風孤玄加緊朝那邊飛了過去，忽見楊戬倏然回頭，三尖兩刃刀反射出凜冽的刀光，快到沒有人可以反應可以躲開。而敖聽心只來得及一手将沉香擋到身後。

“四公主！”風孤玄下意識的一撈抓住中間的刀尖，可冰冷的刀芒還是穿過他的手心擊透了敖聽心的腰腹。楊戬一驚望了風孤玄一眼，他咬牙一轉刀柄震開了風孤玄，無聲開口：“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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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孤玄連退了好幾步，他沒有想到，楊戬會選擇敖聽心下殺手，可一想除了劉彥昌便是看着沉香長大的敖聽心最為合适。他方才根本來不及多想，身體比腦子都快。風孤玄将滴血的手掩進袖子裏。楊戬猛的一收刀，敖聽心的身體震出一股力量，将她與沉香都震飛了出去。

風孤玄飛身抱住敖聽心，立馬用法力護住敖聽心的心脈，卻發現她的魂魄已經瀕臨破散。“四公主，你堅持住。”

嫦娥聽見動靜趕了過來，看到的便是楊戬拔刀的一幕。同來的還有八太子，他不放心沉香跟過來，卻見到了姐姐身受重傷。

沉香連忙爬起來，跑到敖聽心的身邊：“四姨母，你怎麽樣？四姨母。”

“姐姐！”敖春沖過來，卻不敢碰敖聽心。

敖聽心唇角不停的溢出血來，一時聲音都發不出來。風孤玄蹙眉喝道：“都讓開。”

他從衣襟裏摸出一個白玉瓶子倒出三顆藥丹強硬的塞進敖聽心的嘴裏：“咽下去。四公主，張嘴咽下去。”

敖聽心有些艱難的張了張嘴，卻難以下咽，風孤玄點住她的穴道幫助她吞了下去。她急切的不停的張口，說道：“快走......快，帶他們走......”

“真人，我姐姐她怎麽樣了，她不會有事吧。”敖春焦急的問道。

“哼。別白費功夫了。”楊戬此時怕就是為了激發他們的仇恨，語氣欠打的不行，又冷漠又諷刺。

風孤玄卻想，連他這個幫兇都覺得心緊，他這個親自動手的人又該如何悲傷。風孤玄道：“我不知道。她的魂魄已經散了，我的藥杯水車薪聊甚于無罷了。”

他将敖聽心抱起來，對敖聽心道：“我這就帶他們走，你堅持住。”

說着他飛身上天，半空中化為原形，龍尾一掃便将敖春和沉香都帶了上來。嫦娥也憂心的跟了上來。風孤玄垂頭望下邊一看，楊戬果然待他們都先離開幾步才準備追過來，沒追兩步又被突然出現的小玉擋住。她沒有去楓谷，依舊留在了萬窟山。

風孤玄覺得心裏沉甸甸的，有什麽東西壓迫着僅剩的半顆心髒，有辨不清的東西從四面八方而來，将他的心髒包裹在裏面，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遠離了萬窟山落在一條河邊，敖春抱着敖聽心緊緊握着她的手，不停的喊：“姐姐。”

嫦娥輕聲問道：“四公主，你......還有什麽話要說麽？”

敖聽心握着敖春的手，望着沉香艱難的開口：“沉香......姨母......幫不了你了......”

“四姨母，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沉香半跪在一邊，落淚道。

可敖聽心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視覺已經模糊了，耳邊也聽不清聲音，只喃喃的說：“我很久......很久沒回家了......好想......”

風孤玄半跪下來，道：“嫦娥仙子，可否讓我與四公主說句話。”

嫦娥沉默的讓開，卻見風孤玄手中凝出一把冰匕首來拉開了衣襟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來。他的膚色偏白，一拉開衣裳胸膛上被利爪撕開後愈合的傷痕便分外猙獰醜陋。他翻轉冰刃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進了自己的胸膛裏。

敖聽心彌留之際，說道：“......敖春......我想回家......”

敖春連連答應，硬咬着牙才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嫦娥忽然驚呼一聲了，別開眼去，“真人，你這是做什麽？”

風孤玄沒有回答，鮮紅色的血液争先恐後的湧了出來，凝成一條細線流進敖聽心的嘴裏。敖聽心的生機已經消失了，身體無力的倒向一邊，風孤玄雙手結印，強硬的将瀕臨破碎的魂魄凝結在一起封印在她的身體裏。

敖春見狀抹了把眼淚，大氣不敢出一聲。風孤玄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來，一顆顆冷汗從他的額頭滲出來，沒一會兒就打濕了整張臉。他不知道多少血流進敖聽心的嘴裏，他将法力凝結于指尖在敖聽心的身上憑空畫了道符文拍進敖聽心的身體裏。然後捂住自己的胸口，點了幾個穴道止住血後将衣服拉了上來。

“前輩，我姐姐是不是還有救？前輩，您救救她。”敖春見敖聽心的魂魄穩住了，狂喜之下問道。

風孤玄卻只搖了搖頭，他将手心血色的藥丸一掌捂進沉香的嘴裏，淡淡道：“吞下去。”随後轉過頭對敖春道，“我只是暫時穩住了她的魂魄，使魂魄留在她的體內。但是她已經死了。我也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醒過來。過段時間，當我的法力漸漸消退的時候，她的魂魄還是會散開的。你将她交給我或許有一線生機吧。”

“好！”這到底是一線希望，有希望就總比絕望好過無數倍。敖春點點頭：“求前輩救救我姐姐。”

“我會盡力。”雖然止住了血，但是白色的衣裳還是被血滲透。風孤玄沒有多管，他撥開銀壺的蓋子，将敖聽心的身體收了進去。他站起身，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敖春連忙扶住他：“前輩，您沒事吧？”

風孤玄穩住身體，擺了擺手，道：“沒事。你們先回淨壇廟吧，我安頓好四公主便回去找你們。”

“我，我能不能跟您一塊兒，我想照顧我姐姐。”敖春道。

風孤玄搖了搖頭：“我去的地方你去不了的。”他拍了拍他的手，卻也想不到任何能安慰他的話，覺得自己不論說什麽都顯得虛僞極了，只好道：“你，莫忘了功課。等我回來，我再教你新的。”

敖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道：“謝謝前輩。”

風孤玄苦笑，謝他什麽呢。他沒有說話，行了一禮便作辭別。

沉香一嘴的血腥味兒，好容易才吞了下去，喊了一聲：“真人？”

風孤玄望了他一眼，道：“沉香，你要記住，任性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回去吧。”

沉香無言的垂下了頭。

風孤玄駕雲悄悄的進了真君神殿。他遲疑的找到楊戬的房間，說來可能無人信，他與楊戬相熟那麽多年在楊府住了好幾年，卻一直沒有一間房間，客房都沒睡過一間。原因大抵是他根本不需要吧。那個時候楊戬在哪裏他便在哪裏，多數時間都是原形，要麽在他的手腕上偶爾也藏在他的懷裏。風孤玄躲進楊戬的房間，四處看了一眼，還是千年前的模樣，家具擺設一點也不曾變，還是他記憶中的樣子。唔，難為二郎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還能住在這間房間裏。

風孤玄放了只紙鶴，告訴楊戬他來了，讓他趕緊回來。既然是他傷的人，就該是他救回來。不管怎麽說，至少他心裏會好受些。且人還有救就有一線希望，若四公主真的沒救，那麽一條人命背負在身上就真的無可挽回了。只要四公主的魂魄沒散，他們兩個人一定可以想出辦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