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飛鳥盡良弓藏

第二十一章

趙佑玹走後，洛绾素便再也無法入睡。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情，洛绾素心底戚戚然。

她與趙佑玹有着同樣的目的，雖然他沒說，但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自己現在怎麽看都像是在與虎謀皮。

他朝，趙佑玹若是大業得成，自己會不會像前世一樣，飛鳥盡良弓藏，不過就是如此。

既然已經想到，那便不得不多給自己留條後路。可是，要如何徹查自己的身世，又不被趙佑玹發現呢？

一早起來，青鳶看着沒精打采的洛绾素有些擔心，“小姐，您昨晚沒休息好嗎？”

“是有些沒精神，無妨。”洛绾素親自到廚房為老夫人炖了湯盅。

其實不在乎湯盅裏都放了些什麽，不過是些清甜潤肺的東西，最重要的還是洛绾素的血。

趁着青玄和青鳶不注意，洛绾素滴了自己的血在湯裏。她身上的秘密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丫頭，這湯喝着清甜中還透着一絲絲涼意，你都加了什麽在裏面？”

“祖母，這是孫女的獨家配方，你喝着可還入口？”其實，洛绾素為了掩蓋血腥味，特別加了薄荷葉。

“嗯，不錯，比郎中開的那些個苦的倒胃口又沒什麽效果的藥好多了！”

“祖母喜歡便好。”

祖孫倆正聊着，洛正名正好下了早朝來給老夫人請安。

“兒子見過母親大人。”

“起吧，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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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最得意自己這個兒子，看到洛正名，整個人精神都好了很多。“雅青，去給老爺也添一碗绾素做的湯羹。”

洛正名嘗着洛绾素做的湯羹，頻頻點頭，“嗯，這是绾素做的？”

“回父親話，是女兒做的。”

“手藝不錯！”

“謝父親誇獎。”

“母親，您這平時不喜食藥，今兒個這是？”

“绾素的手藝好，這個丫頭可是跟我保證了，半月之內便能治好我的舊疾，我這不正等着瞧呢嗎！”

“绾素大言不慚讓父親和祖母見笑了。”洛绾素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

“你這臉……”

洛正名剛剛正眼看了看洛绾素，這紅腫的雙頰尤為突出。

洛绾素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臉頰，“回父親大人，許是新換的胭脂不合适，無甚大礙。”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湯盅，接過雅青遞來的錦帕沾了沾嘴角。

“正名，你這平時都忙于朝堂之事，母親知你辛苦，可是這後院你也要多過問一二，畢竟小輩們不懂事就算了，這長輩可不能失了規矩，相府的家聲不容有損！”

“兒子省得。”

洛正名當然明白老夫人話中之意，洛绾素的臉哪裏會是胭脂沒用好，怕是受了誰的刁難。

“绾素這丫頭，老身很是喜歡，其他的小輩是老身的親孫，绾素也是。你這做父親的可不能有失偏頗。”

“是，母親教訓的是。”

“祖母，父親平日裏日理萬機，待绾素也是極好的，前幾日剛給錦繡閣添置了好些東西。”

“你這丫頭，就是個軟性子！”

“有父親和祖母疼着，绾素漸漸地就變成了軟性子。”

洛正名從沒見過老夫人如此喜歡哪個後輩，即使是相府的唯一男孫洛淩楓，老夫人也是不冷不熱的，唯獨對洛绾素和藹的很。

“绾素，既然母親喜愛你，那你便常來陪陪她老人家，連着她老人家的身體我也一并交給你了。”

“謹遵父親教誨，這是女兒的福氣。”

得了老夫人的囑咐，洛正名也給後院各人施加了壓力，洛绾素應該會有一段時間的消停日子過了。

洛绾素終于是清閑了些日子，這整日裏便是給老夫人換着花樣的炖各種補品。加了她的血後，老夫人的身體果然漸漸有了起色，不但沒有之前咳得那般厲害，整個人的氣色也好了很多。

“小姐，雅青來了。”

“請。”

“奴婢見過二小姐。”

“雅青姐姐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炖品還要稍晚些，一會兒我會給祖母送過去的。”

“不急，老夫人剛歇下，休息前讓奴婢給二小姐送點東西過來。”

雅青指揮着後面的下人将老夫人的賞賜一一端了上來。

“老夫人說，這些個緞子都是上好的蜀繡和蘇繡，但是顏色嫩了些，還是适合二小姐這樣的小姑娘。”

“還有這些珠釵首飾，老夫人看着都很襯您，特意囑咐了奴婢趕着給您送來。”

“那有勞雅青姐姐了，稍後我會親自去跟祖母道謝。”

“奴婢告退。”雅青也未多停留，留下了東西便離開了。

“奴婢見過五小姐。”聽到雅青的聲音，洛绾素擡頭朝門口看了看，果然看到洛淩蕊畏畏縮縮的站在門邊。

洛绾素笑了笑走了過去，“五妹來了怎麽不進來？”

“我……”

洛绾素牽起洛淩蕊的手，将她帶進了錦繡閣。“五妹，随便坐，青鳶，給五小姐看茶。”

“不用了二姐，我……”

“怎麽了？”

“我是偷偷過來的，姨娘不知道，我還要趕着回去呢。”

“既然來了就多坐一會兒吧，你也難得過來我這兒一回。”

洛绾素看着洛淩蕊只是低着頭，手裏使勁的絞着錦帕。跟前世記憶中的一樣，秦婉夏是個懦弱的性子，生的女兒就更軟弱，她們母女在相府也不甚好過，礙着洛正名的面子，勉強就算是将就着過活而已。

看着洛淩蕊怯懦的樣子，洛绾素就想起了那個饅頭。前世她在相府，連下人都可以欺負她，吃不飽飯更是尋常事。那時候她還小，餓的實在熬不住了，大晚上偷偷的跑到廚房想找點吃的。

結果正好看到洛淩蕊在給秦婉夏熬藥，那時候的洛淩蕊小小的個子，要踩着板凳才能夠到廚臺。她沒有像別人一樣打罵洛绾素，而是幫她偷了個饅頭。

現在想來，秦婉夏母女倆算是這相府內唯一沒有對她惡語相向的人。

“姨娘剛睡下，我怕她醒了知道我來了錦繡閣會不高興。其實我這次來是想問問二姐，你給老祖宗熬的藥方可能給妹妹一份，我想給姨娘試試。”

洛淩蕊哪裏是怕秦婉夏不高興，還不就是怕那兩房的人知道會難為她們母女嗎。

“原來是為着這個，小事，改日我讓青鳶将藥方給你送去。”

洛绾素也不強迫她，“祖母剛送了些緞子和首飾，我一個人也用不上這許多，五妹若是喜歡便挑一些，算是姐姐我借花獻佛。”洛绾素将桌上的東西向洛淩蕊的方向推了推。

洛淩蕊小心的擡起頭看着桌子上的東西，她哪裏見過這麽多好東西，一時之間愣在那裏，覺出自己有些失态，洛淩蕊又重新低下了頭。

洛绾素看了看那些首飾，随手拿起一個碧玺的碎花步搖，擡手插到了洛淩蕊的發髻上。

“五妹戴着很适合。”

洛淩蕊有些局促，想要摘下來卻被洛绾素攔住，“就當是姐姐的一點心意，還有這兩匹錦緞，你也一并拿回去，算是我孝敬四姨娘的。”

“我不能要。”

“你別擔心，這些都是祖母賞的，姨娘不會責怪你的。”

看着洛淩蕊坐立不安的樣子，洛绾素也沒強留，差着青鳶将洛淩蕊連同那兩匹錦緞一起送回了四姨娘的院子。

洛绾素看着洛淩蕊一步三回頭的樣子，心中默默的念着，若是可以的話，她很想回報這母女當年的恩情。

不出半月，老夫人的起色着實好了不少，連前來請脈的郎中也吃了一驚。

問過了老夫人的日常飲食，并沒有什麽特別的處方，也沒增加任何名貴的藥材，可是老夫人的病卻是見好，而且身體也硬朗了不少。

洛正名聽了郎中的回禀也是喜不自勝，趕着就來了老夫人的院子，正巧遇到了洛绾素。

“兒子見過母親。”

“女兒見過父親。”

“兒子聽郎中說您老的身體大好，高興的忘了通傳。”

老夫人笑了笑，“老身也覺得近日身子爽朗很多，這都是绾素這丫頭的功勞。”

“祖母說笑了，您的身體本就康健硬朗，不過是近日您心情大好，所以讓孫女鑽了空子而已。”

“老身就喜歡聽這小妮子說話，舒服！”

洛正名也為老夫人不肯吃藥的事情擔憂過，什麽方法都試過了，可是人越老越頑固，誰說都不聽，漸漸地也沒人敢說什麽了。

現在洛绾素不但勸的老夫人用藥，還治好了好夫人的病，洛正名對她也是刮目相看。

“绾素是個孝順的孩子。”

“母親，過些日子便是您的古稀壽辰，兒子準備在相府內為您大排筵宴，前幾日宮中也傳出消息，皇後也跟兒臣一個意思，不知您老有何吩咐？”

“哎，人老了愛熱鬧，但是也怕吵，你們看着辦吧，我也沒什麽要求，只是绾素這丫頭我可是要帶在身邊的。”

“母親喜歡就好，绾素，你也要用心照顧老祖宗。”

“女兒省得。”

回到了錦繡閣，洛绾素斜倚在軟榻上出神。老夫人做壽，聽今日洛正名的語氣，皇後娘娘也甚為看中這個壽辰，那宮裏必回來人慶賀。

老夫人是皇後的生母，德妃娘娘的養母，那便是太子趙佑宸和二皇子趙佑珺的外祖母，如此看來，此次便是一個大好的時機。

想着想着，洛绾素忽然想起了一樣東西，拿來一用也無妨。

“青玄，去趟同豐當鋪幫我給六爺傳個信，讓他給我準備一樣東西。”

為了确保萬無一失，洛绾素連着幾日除了去老夫人的院子陪她老人家聊天，便是把自己關在屋中足不出戶。

青鳶也沒閑着，趕着準備洛绾素要的東西。

半月後，相府後院。

天已微墨，各路達官貴人，皇親貴胄應邀來給相府的老祖宗賀壽，這西赆南琛、隋珠和璧更是流水一般的送了進來。洛管家帶着賬房先生一件一件的仔細記錄着。

門口家丁的通報聲更是不絕于耳。

洛正名身着常服後院親自接待，能受邀來相府賀壽的不是當朝權貴便是富甲一方。

“太子、二皇子、六皇子、少将軍到！”

洛正名趕忙迎了上來，“老臣見過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

“晚輩見過洛相爺。”納蘭蘭軒抱拳拱手。

“舅舅無需多禮，母後今日未能出宮，甚是遺憾，囑咐我和二弟今日一定要多陪陪外祖母。”

“皇後娘娘有心了，老臣感恩戴德，各位皇子裏面請。”

洛绾素還在老夫人的院子給她老人家整理衣裳。

“祖母，您今日真是容光煥發，正應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

“你這丫頭就會哄我高興，看看這發髻是不是高了些？”

“哪裏有，您駐顏有術，青春不老，這發髻襯得您更是面若桃花。”

“越說越沒個正形了！”

雖然嘴上數落着洛绾素，可是老夫人這臉上卻是笑容綻放。

“祖母，時間差不多了，孫女扶您出去可好？”

“好，別讓客人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