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晴也須來,雨也須來

深秋的午後總算陽光和煦,難得的好日子。洛绾素伴着洛淩蕊帶着秦婉夏在後花園散步。

“四姨娘,您這身子可是見好了。”

“最近是感覺利索了些,這還多虧了二小姐往日的照拂。”

秦婉夏是需要好好謝謝洛绾素,不只是因為她的雪中送炭,更重要的是,洛绾素擔心秦婉夏入冬後身體會更加虛弱,暗地裏每日讓青鳶送去摻了自己鮮血的補藥。

洛绾素能做的只有這麽多,畢竟秦婉夏的身體底子着實虛空,洛绾素的血不是保命的仙丹,只是稍稍緩解她的症狀而已。

“四姨娘這是跟我見外嗎,您是我的四姨娘,蕊兒是我妹妹,我待你們自是與家人一般,何須如此客氣。”

幾人相聊,遠遠的便看到秦婉秋帶着洛淩香走了過來。

洛淩香因為身體原因,春夏季便很少出屋,左右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非難事。

“見過姐姐,姐姐也是出來散步的嗎?”

秦婉秋翻了個白眼,不屑的将頭轉到一邊,“好好的日子見到個半死不活的人,真是晦氣!”

說完了擡腳剛要走,身後一聲憤怒的喊叫止住了她的腳步。

“秦婉秋,你給我站住!”

秦婉秋将将轉身,如風一般靠近她面前的韓美馨擡起右手,狠狠的一巴掌招呼在秦婉秋臉上。

瞬時,所有人都被驚住,秦婉秋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紅腫的面頰,一只手指着韓美馨,“你敢打我!”

“我何止要打你,今日我便殺了你又如何!”韓美馨一邊說着,揮起左手,毫無征兆的又一巴掌落下,結結實實的打在秦婉秋的右臉,現下秦婉秋真的是左右一致了。

許是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秦婉秋也沒想到自己會有被掌掴的一日,如今真的發生了反倒不知如何應對,只是擡手指着韓美馨,滿眼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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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婉夏見到秦婉秋被打,起身想要上前勸阻,卻被洛绾素輕輕按下。秦婉夏回頭看了看洛绾素,只見她低眉颔首輕輕搖了搖頭。秦婉夏知悉的退後了一步不再參與。

“你一個相府的姨娘,說白了不過就是個夠資格給老爺暖床的下人,我不與你計較,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下犯上!”

“別以為我不知道蔓兒的事情是你背後訛傳的,人既已死,你卻如此窮追猛打,是何道理!”

韓美馨越說越氣憤,臉色漲紅,胸口起伏不定。

“賤人,你且看清楚,我才這相府後院的女主人,唯一的女主人!別以為你為老爺生了兒子有什麽了不起,不過就是個庶出的賤種,以後這相府的家業就算傳也不會全是他的!”

“我家瑤兒将來是要做太子妃的,他朝太子登基,我家瑤兒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後,你和你那卑賤的兒子生死不過一句話,現在你便如此嚣張,是急着投胎嗎!”

秦婉秋緩緩垂下了顫抖的手,眼裏皆是憤恨,再擡頭時,便是一臉的恨海難填。

“大姐教訓的是,妹妹知錯了,定當回去靜思己過,還請大姐寬恕妹妹。”

“既然知道錯了,就給我安守本分,我容得下你是因為你為相府的血脈還出了分力,若是你繼續不知好歹,那就別怪我辣手無情!”

“是,妹妹這就回去,不在這裏讓姐姐煩心。”秦婉秋說完,福身規規矩矩的行禮,然後轉身離開了。

韓美馨似乎餘怒未消,看到一旁的洛绾素等人,她還未說什麽,身後的洛淩瑤幾步上前來到洛绾素身邊。

“洛绾素,是不是你做的?”

“大姐你說什麽,妹妹怎麽不明白?”

“你少在這裏惺惺作态,三妹死的那夜白日裏與你相見,若不是你的話将她恐吓住,她怎會受了蠱惑最後慘死!”

“大姐這話說的妹妹更不明白了,那日姐姐也在,怎麽不見被吓到,且妹妹只是随口說的話,若是這樣便能吓到三妹,那妹妹真的是罪過。”

“洛绾素,你伶牙俐齒又有何用,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野種,我怎麽容的下你!”

“姐姐此話對妹妹說說便好,若是讓父親和祖母聽了,還以為這後院不得安寧皆是因為姐姐容不下妹妹,這可如何是好!”

“剛才對三姨娘說的話我也再對你們說一遍,安守本分,不然……”韓美馨說完扔下一個狠厲的眼神,帶着洛淩瑤轉身離開。

秦婉秋這樣委曲求全,無非就是礙于自己的地位。再者,韓美馨的話也算是說的有理。

大晟尊卑嚴明,自己的兒子洛淩楓雖然是相府唯一的男嗣,可是畢竟是庶出。這麽多年來,不論她用了什麽樣的手段,洛正名都沒有再給她擡一擡名分。

若是真的到了洛正名駕鶴歸西的那一日,洛淩楓所能繼承的不過就是些錢財而已,相爺的權位是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的,除了皇上親下聖旨再無他法。

可是若是洛淩瑤真的成了太子妃,日後的皇後娘娘,那定是不會給他們母子好果子吃的。

自己不能為了一時的痛快毀了日後的榮華,這樣想來,只能忍下眼下的怒氣。為長遠計,洛淩蔓已死,自己的女兒洛淩香也不輸于她人,何不就一争高下,這太子妃之位到底花落誰家也未可知。

眼看初冬将至,商都的節日氣息也越來越濃厚,奈何相府之內卻是一片愁雲慘淡。礙于韓美馨的淫威,沒有人敢露出一點點的愉悅表情。

唯一驚動相府的事情,便是洛淩楓的歸來。最興奮的莫過于秦婉秋,自己的主心骨回來了,也到了揚眉吐氣的時候。

“不孝子淩楓見過父親大人,請受孩兒一拜。”洛淩楓大步走進廳堂跪地叩首。

“好,起來吧。”洛正名也很高興,畢竟這是自己唯一的兒子,一年之中也只有年關将近才被允許回京述職。

相府的人除了老夫人,幾乎都聚集到正廳迎接洛淩楓。秦婉秋看到洛正名已經是眼含熱淚。

洛淩楓目光在衆人身上掃過一遍,稍稍在洛绾素的身上停頓了一下,繼而便看着秦婉秋,人前人後他也只能喚一聲姨娘而已。

傍晚一家人一起用了晚膳,席上洛淩楓看了看洛绾素,“不知這位是?”

“這是你二妹,绾素。”洛正名簡單的介紹着。

洛淩楓也沒有多問什麽,微微點了點頭,繼而低頭用膳。晚膳結束後,大家便各回各院,洛正名也帶着洛淩楓去了書房。直至入夜,洛淩楓才出了書房。

本想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卻被秦婉秋叫去了院子。秦婉秋拽着洛淩楓,聲聲哭訴着自己這日子以來受的苦。

她是如何被韓美馨欺負的,洛淩香又是如何被洛淩瑤欺負的,一股腦的倒着肚子裏的苦水。

洛淩楓也是輕聲的安慰着,但是心裏卻莫名的煩躁。

他現在也是朝廷命官,雖說是宰相之子,但是畢竟是庶出,其他人也是不見多尊重自己。想來想去,這一切都要歸咎于秦婉秋,這麽多年來都沒能混個平妻,讓自己受人嘲諷。

現在自己好不容易回趟家,卻只是聽秦婉秋訴苦!平添了幾分躁郁。

仗着洛淩楓在洛正名面前說的上話,秦婉秋将自己的想法說與了洛淩楓聽,在洛淩楓看來,若是洛淩香真的可以俘獲任何一位皇子的心,對他日後的發展也是有利無害的,更遑論太子殿下。

連着幾日,洛淩楓和洛淩香總是圍着洛正名轉悠,但凡洛正名閑暇,二人便承歡盡孝。這一來二去的,秦婉秋在後院又恢複了作威作福的樣子,韓美馨也是氣憤異常,二人的關系愈加惡劣。

洛正名也不是沒有發現,但是畢竟是女人之間的事情,免不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糊弄。這心裏卻是有了計較。

轉眼便到歲尾賀冬,自冬至起,天地陽氣開始興作漸強,代表下一個循環開始,是大吉之日。因此,大晟盛行在賀冬之日祭天大典、祥瑞游街等習俗。

洛绾素依偎在軟榻之上,看着青鳶輕輕撥弄着地龍裏的炭火。

“屋內有些燥熱了,熄了吧。”洛绾素還是适應不了燥熱的感覺。

“小姐,您不畏冷,這天兒正好上街逛逛。”

“說得容易,上次出去遇了賊人,這以後怕是祖母都不會讓我出門了。”洛绾素有些失望的翻了個身。

“也是,前幾日奴婢上街買東西,您是不知道,商都街面上都是張燈結彩的,這不眼瞅着賀冬了嘛,家家戶戶都準備着了。”

“真的?聽說賀冬的時候街擠滿了各種小攤販,各種稀奇的小玩意兒聆郎滿目,真想去看看。”

“小姐,您這麽多主意,想一個,帶我們出去轉轉可好?”

“哎……”洛绾素嘆了口氣,哪有什麽好主意呢。

正想着,外面來了下人通傳,說是孔府有人送信來。洛绾素接過信箋,清雅的小體:洛二小姐親啓。

洛绾素慢慢展開信箋:

南阜小亭臺,

薄有山花取次開。

寄語多情熊少府;

晴也須來,

雨也須來。

随意且銜杯,

莫惜春衣坐綠苔。

若待明朝風雨過,

人在天涯,

春在天涯。

明日賀冬歲,冒昧特邀洛二小姐一同出游,還望二小姐不吝賞光,夢梵致。

洛绾素拿着信箋咯咯的笑了起來,青鳶一頭霧水的看着她,“小姐……”

“解我燃眉之急的良藥送到。”看着青鳶不解的樣子,洛绾素放下手中的信箋,“是孔夢梵小姐,約我明晚同游。”

“那您要現在去跟老祖宗說嗎。”青鳶掩飾不住的喜悅。

“嗯,不急,明日早起去請安的時候說便可。”

相邀之人是孔夢梵便不同,老夫人遲疑了一下還是應允了。洛绾素帶着青鳶高高興興的回錦繡閣準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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