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即作惡，還怕鬼？

“父親，你相信蕊兒，真的有鬼！”

“休得胡說，快點回你自己的院子，再提這些怪力亂神之事，定不輕饒！”

洛正名說完帶着秦婉秋便離開了，洛绾素上前扶住洛淩蕊，“五妹，發生了什麽事情？”

“二姐，真的有鬼，我看到了，她七竅流血的樣子好可怕……”

“胡說什麽，怎麽可能！”

“三姐，我沒有說謊，你們是知道的，我自小便膽小，這說謊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你在哪裏看到的？”洛淩蔓詢問的語氣已經開始發顫。

“就在剛剛，我經過後花園，一個女鬼從我面前飄過，她一直說不關她的事，她是枉死的……”

“女鬼？什麽樣子？”洛淩蔓的臉色已經開始變得蒼白。

“我不知道，我不敢看。”洛淩蕊抱着頭蹲在地上。

洛绾素上前抱住她，“好了好了，沒事了，我送你回去。”洛绾素扶着洛淩蕊回去了。

“大姐，會不會……”洛淩蔓一臉恐懼的看着洛淩瑤。

“胡說什麽，小心說話！”洛淩瑤倒是比洛淩蔓膽子大了很多。

連着幾日，這相府後院都不得安寧，見鬼的下人越來越多，大家都面帶懼色的口口相傳，甚至連這女鬼的樣子也是描繪的繪聲繪色。一時間，流言四起，所有人都說是這個女鬼就是采菊的怨氣不散回來尋仇的。

可是這到底要找誰尋仇便成了最隐秘的話題，明裏下人們都在傳，采菊是因為毒害洛绾素不成畏罪而死，可是私底下誰不知道，根本就是受人指使最後代人受過。

謠言就是如此，不但越傳越兇，還越穿越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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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淩蔓已經好幾日沒有出過房門了，每日裏都是戰戰兢兢的，不論韓美馨如何安慰都不見成效。最後還是洛淩瑤将她拖出了屋子。

“你再這樣将自己關在屋內，即使不被厲鬼纏身，也會變得癡傻呆笨！”

“長姐，我真的好怕。”

“怕什麽，你是相府的三小姐，幾句風言風語便能讓你變成這個樣子，平日裏的嚣張都是假的嗎！”

洛淩瑤壓低了聲音對着洛淩蔓說到，“不過就死兩個下人而已，他們既然已經賣身到我相府，便是任打任罵的下賤坯子，随便處置一兩個下人也需惶恐成這樣嗎！”

兩個人正走着，迎面看到了洛绾素。

“大姐、三妹今日好雅興。”

洛淩瑤現在連與洛绾素拌嘴的興致都沒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準備離開。

“大姐這麽急幹嘛，聽說前兩日三妹病了，我這當姐姐都沒來得及去探望一下，真是失禮。”洛绾素上前一步擋住了洛淩蔓的去路。

“洛绾素，你少在這裏跟我惺惺作态，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死！”洛淩蔓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越發的猙獰。

洛绾素看似無意的抽出錦帕在二人面前甩了一下，一股異香傳出。

“三妹這話說得姐姐好傷心，不過雖然三妹不信姐姐真心關心你，但是做姐姐的還是有句忠告給你，人在做天在看，善惡輪回宜早宜晚，有些事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洛绾素你閉嘴，你怎麽如此狠毒！”洛淩瑤推了洛绾素一下，向後拽了拽一臉恐懼的洛淩蔓。

“狠毒？妹妹自認為當不起這兩個字。最狠毒的不是惡鬼，而是殺人害命的罪魁禍首，就算真有惡鬼尋仇的事情，那也定是要找那個使她枉死的人報仇的！”

“別聽她胡說，我們走！”洛淩瑤牽着洛淩蔓快步的離開了花園。

看着二人急匆匆離開的背影，洛绾素将錦帕揣入懷中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即作惡，還怕鬼？真是可笑！

回到了錦繡閣，洛绾素趕忙換下了身上的衣裙，沐浴更衣。青玄和青鳶在一旁侍候着。

“青玄，今晚便去吧，此事也不要再拖了。”

洛淩蔓從花園回去後便開始呓語，傍晚時分又發起高燒，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神志不清。

入夜，洛淩蔓的院子傳出一陣陣鬼哭的聲音，好多下人都聚在一起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洛淩蔓仿佛受了什麽牽引，騰地一聲從床上坐起來，目光呆滞的下了地，赤着腳朝屋外走去。

在外面守夜的水藍看到洛淩蔓目光呆滞的走了出來，追上去問道，“小姐，您這是要去哪？”

洛淩蔓依舊神情呆滞的向前走，水藍有些驚懼的追了上去，“小姐，天黑路滑，我們還是回去吧。”

“小姐……”水藍的話還沒有說完，脖頸後面一陣鈍疼，整個人便暈倒在地上。

鬼哭的聲音就這樣一路牽引着洛淩蔓，一直向前走去。到了後花園，洛淩蔓突然止住腳步轉了方向，沿着小路去了荷花塘。

……

“小姐不見了！”

天剛蒙蒙亮，一個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到韓美馨院中，驚恐又焦急的說到。

“怎麽會不見了，你們有沒有到處找找？”

“回夫人話，都找過了，沒有三小姐的蹤影。”

“一群廢物！”韓美馨披上鬥篷，連頭發都沒顧上整理，趕着便去了洛淩蔓的院子。

剛好水藍也剛從外面趕了回來，“奴婢見過夫人。”

“你去了哪，小姐不見了！”

“奴婢正想回禀夫人此事，昨晚是奴婢守夜，大概三更時分，一陣鬼哭的聲音，後來小姐不知為何一個人走了出來，奴婢追上去可是小姐好像中了邪一樣根本沒有理會奴婢。再然後不知為何，奴婢便暈了過去，直到剛才才在花園中蘇醒過來。”

“中邪？你們這群廢物，小姐這麽大個人怎麽會無緣無故消失了，還不快點去給我找，找不到小姐你們也都沒好果子吃！”韓美馨發了瘋一般的咆哮着。

時辰還早，沒人敢擅自驚動洛正名和老夫人。後院所有的下人幾乎都出動，翻遍了整個相府尋找洛淩蔓。

可是找了幾遍都沒有消息，最後還是一個家丁在荷花塘邊發現了一直繡鞋。

韓美馨看到繡鞋的時候一個踉跄差點跌坐在地上，這只繡鞋是洛淩蔓的，上面繡着她最喜歡的牡丹。

“在哪裏找到的？”

“荷花塘邊。”

等韓美馨趕到荷花塘，已經聚集了好多下人。洛正名和秦婉秋也被吵醒趕了過來。

“老爺，蔓兒不見了！”韓美馨痛苦着半倚在洛正名身上。

“什麽叫不見了，有沒有找清楚”

“都找遍了，整個相府掘地三尺，可是蔓兒就是這麽消失了。”韓美馨越說越悲戚。

“母親，您保重。”洛淩瑤上前扶住韓美馨。

“大姐，蔓兒也那麽大的人了，腿長在她自己身上，這要去哪也沒人攔得住，說不定是出了相府私會誰了呢！”秦婉秋看着韓美馨痛不欲生的樣子便覺得痛快。

洛正名側頭瞪了秦婉秋一眼，這樣的話玷污的不但是洛淩蔓，更是侮辱了相府的家教，秦婉秋這樣說确是不得體。

看到洛正名有些不高興了，秦婉秋也不敢再造次，規規矩矩的閉上了嘴。

“老爺，下人們說在荷花塘邊發現了蔓兒的繡鞋，您說蔓兒她會不會……”韓美馨已經哭的說不出話來。

洛正名嘆了口氣，“下去看看！”

一旁的洛淩蕊有些懼怕的使勁挽着洛绾素的胳膊，洛绾素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別怕，吉人自有天相。”

下人們準備了一下，三個人同時下了荷花塘。只見水面冒了幾個泡便沒了聲息。

大家都焦急的在岸邊等待着，過了好一陣子，一個下人跟見了鬼一樣浮出水面，然後連滾帶爬的上了岸。接着剩下兩個人也浮了上來。準确的說，是一個人浮上來的時候還拽着另一個人。

到了岸上，第一個上來的人還在大口的喘着氣，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後面上來的人已經昏死過去一個，另一個膽子稍微大些的也是唇齒打顫。

“下面什麽情況？”

膽子大些的跪在地上，聲音顫抖的說着，“回老爺話……三小姐真的在塘下！”

“只是……”

“說！”

“三小姐……跪在塘底，披頭散發……”下人說着，腦海中便回憶起剛才的場景，頓時話都說不下去。

韓美馨聽到後當場昏死過去，洛淩瑤趕忙扶住她，“母親，您醒醒。”

“送夫人回去，請郎中來給夫人瞧瞧。”洛正名向前走了兩步，“下去将三小姐帶上來！”

下人們互相看着誰都不敢再下去，最後洛管家找了幾個膽子大的帶着繩索下去。

這次速度倒是快了許多，一會兒便有下人浮了上來，上了岸後使勁的拽着繩索，慢慢的，一個濕漉漉披散着長發的頭露出了水面，接着便是整個身子。

等到洛淩蔓完全被打撈上岸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驚得倒抽一口涼氣，有膽小的丫頭已經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洛淩蕊更是吓得渾身發抖，緊緊的貼着洛绾素。

也難怪大家如此反應，洛淩蔓的樣子連洛正名都忍不住竄緊了眉頭。只見她身子僵硬，呈跪着的姿勢，兩腿的膝蓋上被釘上了長長的木楔子，看起來很像蓋房子用的那種，但是又比較細。

上岸了之後，身體內的液體混着鮮血從七竅汩汩流出，整張臉已經被泡的發脹，頭發也散亂的糊在一起。

有一個小丫頭當場就被吓瘋了，一邊喊着：惡鬼複仇，一邊向外跑去。

洛正名對着洛管家招了招手，“處理一下，這件事不要再有更多人知道！”話落轉身便走。

看到洛正名離開了，各院的主子也都散了，洛绾素帶着渾身顫抖的洛淩蕊回了錦繡閣。

洛绾素給洛淩蕊倒了杯茶，“喝口茶壓壓驚。”

“二姐，三姐她……”

“天命不佑，世事無常。”洛绾素嘆了口氣。

“可是……三姐她死的真的很慘……”洛淩蕊的臉色還是蒼白如紙，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她們不是都說是厲鬼作祟嗎？”

“可是……”洛淩蕊回頭張望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到，“二姐，你我都知，根本沒有什麽厲鬼！當初我們無非是想吓吓三姐，怎麽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晚洛淩蕊後花園中聲稱見鬼，其實是與洛绾素商量好的計策。洛绾素的意思是想吓唬一下洛淩蔓，這件事只有洛淩蕊來做才會讓人更信服，洛淩蕊便答應了，可是現在卻鬧成了這個樣子，她自己完全無法接受。

“真正的厲鬼沒有，但是心中的厲鬼卻除不掉。”洛绾素認真的看着洛淩蕊。“蕊兒，你相信三妹的死與我有關嗎？”

“蕊兒不信，二姐心善，斷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二姐只說，這後院之內的爾虞我詐不是表面看着的這樣簡單，說到底不過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而已。若是心無鬼便不會受蠱惑，三妹這次難說無辜與否，但是人既已死，我們只能嘆一句天妒紅顏。”

洛淩蕊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可是……我還是很怕。”

“蕊兒是個好姑娘，邪祟不侵。只要行端影正，自然不必擔心。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厲鬼，而是人心！”

洛绾素吩咐着青鳶一直将洛淩蕊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着洛淩蕊離開了，洛绾素将青玄招了進來。“那只埙？”

“已經沉入了荷花塘底的淤泥裏。”

洛绾素點了點頭，果然還是心中有鬼，一點曼陀羅混着紫羅蘭的花粉，還有一只埙，就讓洛淩蕊香消玉殒。當然，還有青玄的好水性。

接下來的日子，洛绾素終于變成了看客。

韓美馨蘇醒之後得知了洛淩蔓的死相，哭暈過去好多次，最後終于接受了現實，整日以淚洗面。人也越發的暴躁，院子裏的下人每天都過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随意的打殺下人在韓美馨的院子已經不是稀罕事。

即使如此，相府後院的流言蜚語也沒斷了，越傳越逼真，洛淩蔓可謂是死不安寧。

韓美馨瘋了一樣的追查下去，結果卻發現，散布謠言的竟然是秦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