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青玉碎，兩行淚

洛绾素羞怯的後退了一步，“世子爺嚴重了，绾素不敢當，若是世子爺沒有別的吩咐，那绾素便先告退了，今日之事绾素再次拜謝。”

“绾素妹妹慢走。”

剛走出正廳。青玄不解的看着洛绾素，“小姐，世子爺這是？”

洛绾素微微一笑并未說什麽，不過就是搶占先機的小把戲，着實幼稚，倒是不像平時趙佑钰會做的事情。打開折扇，洛绾素輕輕的搖着，心情确是不錯。

午後，洛正名難得的來了錦繡閣。

“父親怎麽親自過來了，差人傳女兒一聲便好。”

“左右這個時間也是無事，過來看看你。”洛正名四下看了一圈，“還是原來的樣子。”

這是相碧琴當年住過的院子，洛绾素知悉的沒有接話。洛正名這個時間過來，怕是不光為了看看自己這麽簡單，許是有話要說。

“父親請上座，女兒給您泡壺茶。”

“不必麻煩了，閑聊幾句便好，你坐吧。”

洛绾素側身微坐，靜靜地等着洛正名開口。

“住的可還舒心？下人們可還聽話？”

“是，勞父親挂心，一切都好。”

“嗯，老祖宗那邊還好吧。”

“是，女兒剛從祖母哪裏回來，他老人家身體健碩，精神奕奕。”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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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沒的說了一大圈，洛绾素也不着急，只是規規矩矩的回答着洛正名的問題，且等着看他到底想要問點什麽。

“绾素。你與淳王府二世子早就相識？”上序私劃。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也難怪洛正名會為了這件事特意跑一趟。經過了那麽多事，相府現在就只剩下三個女兒，洛淩蕊不成器，那便只有洛淩瑤和洛绾素了。

雖說洛正名心知此二人水火不容，可是這蔭蔽相府的重任只能從此二人中挑選一人，所以，在沒有确定下來誰才是這未來的皇後人選的時候，洛正名要杜絕一切外在隐患。

“是，世子爺與夢梵姐姐相熟，女兒與夢梵姐姐出游，偶有幾次遇到過世子爺，一來二去便認識了。說不上熟悉，倒是說得上幾句話。”

洛正名點了點頭，看今日趙佑钰的樣子，哪裏只是說得上幾句話這樣簡單的關系。可是。既然洛绾素這樣說了，洛正名也不好多追問什麽。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為父也不多說什麽，你自己斟酌着辦便好。”

“是，謝父親體諒。”

“好了，我那邊還有公務，你有空就多去陪陪老祖宗，他老人家待見你。”

“是，女兒定當盡孝、盡心。”

送走了洛正名，洛绾素長嘆一聲。青玄急步進入廳堂，見到洛绾素福身行禮。“小姐，找到了。”

“嗯？在哪？”

“只是……”

“出了什麽事情？”

青玄從身後拿出一枚玉佩遞給洛绾素，“蕭郎死了！六爺的人找到他的時候人已經涼透了，這是他的貼身玉佩。”

還是晚了一步，洛绾素有些落寞的看着手中的玉佩。

“小姐，六爺說既然蕭郎已死，此事是否需要他來處理？”

“不必了，人既已死，還有什麽過不去的。”

蕭郎的死打亂了洛绾素所有的計劃，看着手中泛寒的玉佩，“青玉碎，兩行淚，勞燕影下雙分飛。”

“青玄，我們去看看七姨娘。”

“二小姐萬安，七姨娘身體不爽，今日不便見客。”杜若雲院中的小丫鬟聲音怯怯的說着。

“我知七姨娘身子不爽，你且去通傳一聲，就說我帶着故人之物前來探望。”洛绾素伸手将玉佩遞給小丫鬟，小丫鬟轉身進了屋子，不少片刻便出了屋，“二小姐請。”

洛绾素擡步走進屋內，緊閉的門窗還有厚重的幔帳，整個屋子陰沉的讓人壓抑。行至床邊，洛绾素看着床上面色慘白的杜若雲。

“七姨娘身子還是不見好嗎，怎麽不讓郎中來瞧瞧？”

杜若雲聽到洛绾素的聲音，堪堪擡起頭，眼眸無神，眉目下陷，整個人憔悴的不成樣子。

“你怎麽會有這枚玉佩的？”杜若雲費盡力氣才抓住洛绾素的手臂。“你把他怎麽樣了，你說！”

“他死了。”

杜若雲緊抓着洛绾素的手臂順勢下滑，整個人跌落在床上，眼裏的清淚順着面龐滑下，“你殺了他，是你殺了他？”

“在七姨娘眼中，我洛绾素便是如此愚蠢且心狠之人嗎？”

“不是你還有誰？蕭郎……”

“不若七姨娘來告訴我，除了我，還有誰知道此事？”

“是她……是她！我們終究是報應不爽！”

“她是誰？”

杜若雲仿佛沒有聽到洛绾素的問話，失神的從枕下掏出一枚玉佩，将兩枚玉佩嚴絲合縫的對好，“嗟餘只影系人間，如何同生不同死？”

看着杜若雲悲戚的樣子，洛绾素的話恰在喉嚨說不出。

“我本無意害人，奈何造化捉弄！”

“就因為這個，你可知那日我将面對什麽？”

“不過一死，人固有一死，非你，非他，非我……”

“不過一死？說的輕巧，若是死了豈不解脫！夫人将我買到了紅樓楚苑，當夜便給我下了藥，替我開苞之人是父親！若是我沒有被人救出，你可知我現在會是什麽下場？”

聽了洛绾素的話，杜若雲不可置信的擡頭看着她，“我不知，我真的不知……”

“不知？若是你知，難道就會不與她們同流合污陷害于我？”

杜若雲黯然低下了頭，是啊，她豈會不知自己的做法會讓洛绾素萬劫不複，可是偏就鬼迷心竅，賭那萬分之一的希望。

“是夫人，她抓了蕭郎，逼迫我為她做事。我本不願意，奈何蕭郎的性命受到威脅……”杜若雲的話音清淡，卻聽得人心荒涼。

“她答應我，事成之後許我們離開，自此海角天涯，與相府再無半點關聯。”

洛绾素靜靜的聽着，心中竟無半分波瀾，不過意料之內，卻比想象中的更讓人心寒。

“就因為這個，難道你沒有想過她會對你們趕盡殺絕？”

“想過，可是那又如何？若是不同意，在這相府之內的每一日都讓我生不如死！左右不過一死，為何不賭一次。”

杜若雲擡眸看着洛绾素，“绾素，今日我害你，自己也落得個凄慘的下場，若是有來生，我定回報與你。”

“此生不曾虧欠她人，除了你！蕭郎與我咫尺天涯，你且腳下慢步等我片刻，黃泉路上再續結伴而行……”

杜若雲聲音低沉，眼底黯淡的看着玉佩，洛绾素沒有再說什麽，轉身出了屋子。

“小姐，她可承認了？”青玄迎上來跟在洛绾素身後問道。

“重疊淚痕緘錦字，人生只有情難死。不過都是迷局中人，回去吧。”

看過了杜若雲，洛绾素的心情低落又惆悵，一個人悶悶的坐在廳中，不知在想什麽，看什麽，青鳶等人也不敢進屋打攪。

過了晚膳時分，洛绾素依然恍如無神的發呆，也未曾用膳。眼看着天色暗了下來，青鳶小心翼翼的走進屋，“小姐，您多少用一點，自己的身體可是不能怠慢的。”

洛绾素沒有說話，青鳶也不知該說什麽。只見茗兒神色慌張的走進了屋子，“小姐，出事了？”

“小姐心情不好，若是無事不要來煩她了。”青鳶小聲的提醒着茗兒。

茗兒有些局促的不知要不要繼續說，洛绾素緩緩開口，“說吧。”

“七姨娘去了。”

洛绾素轉回頭，說不上驚訝，但是心裏還是有一絲絲的不舒服。

“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在剛才，送膳食進去的小丫鬟看到的，七姨娘是……是上吊死的！”

茗兒眼淚也有驚恐，“那個小丫鬟說，進去的時候，七姨娘的身子就那樣直直的挂在正廳中，無風吹進屋子，還一晃一晃的，那個小丫鬟吓得連叫都叫不出聲，直接暈死了過去！”

青鳶趕忙給了茗兒一個眼色，“說什麽呢，也不怕污了小姐的耳朵！”

茗兒知道自己失言，趕忙閉上了嘴，行禮退出了屋子。青鳶看着洛绾素臉色不好，也沒再說什麽，轉身退出去了。

其實洛绾素從杜若雲處離開的時候，便知她命不久矣。可是如今真切的聽到了她死去的消息，還是讓洛绾素這心中一陣陣的泛着惡心。

“五小姐請留步，我家小姐身體不适，已經歇下了。”

“我要見二姐，你讓開。”

“五小姐恕罪，我家小姐今日真的不便見客。”

聽到外面的争吵聲，洛绾素輕輕的打開了門，“蕊兒來了，進來吧。”

洛淩蕊提起裙擺跑了進來，紅撲撲的臉上冒着細密的汗珠，嘴裏也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看着便是是跑過來的。

“二姐，你知道嗎，七姨娘她……死了！”

“我也是剛知道的，令人嘆息。”

“二姐，我聽說七姨娘是……是自己吊死的，怎麽會這樣？”

“我也不清楚，下人來報的時候，着實吓了我一跳。”

洛绾素很想将之前的事情告訴洛淩蕊，這相府之內的跌宕豈是表面看的那麽簡單。可是看着她嘤嘤低泣的樣子，洛绾素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安慰好了洛淩蕊，洛绾素讓青玄将她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獨自坐在廳中，想着今日杜若雲的樣子，洛绾素甚至可以确定，韓美馨一定是對杜若雲下手了。凝香館一事之後，杜若雲的身子就越發的不爽快，今日洛绾素看着她的臉色，更是慘白的讓人心憂。若說是心力交瘁也未免太牽強了，若是韓美馨動了什麽手腳，倒是可以解釋的通了。

杜若雲的死相府內處理的很低調，不過就是死了個不受待見的姨娘，打發了便罷了。這石頭扔進湖裏還會激起一圈圈的漣漪，這人說沒就沒了，反倒依舊風平浪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