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你可想好了如何折磨我

倒是趙佑钰的詩文更像是洛绾素想象中的模樣:

離亂

倩影寒

暮霭且散

陌上繁華綻

煙衰霜重凝欄

遙岑遠目倉皇待

悵無覓斜光曉穿半

不倩疏林依挂斜晖殘

若告了相思回避早離斷

落月樓頭奈何聲聲挽

郎歸得烽火料無憾

休說盡了西風嘆

羌管弄晴凋暗

鞭聲清角竄

馬蹄聲慢

若癡纏

臨喚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好文采。”太傅很歡喜的模樣。

洛绾素默聲,三局兩勝,第一局因為洛绾素的一句話,趙佑钰必然勝出,即使此局幾位考官更偏向于趙佑玹。也不過打個平手。

兩輪過後,下面的各家公子已經頗有微詞,且不說第一個對聯大部分的人的上聯皆是平平無奇,就第二局的白字嘆也是劍走偏鋒,這樣的題目誰會想到。

“相爺,各位大人,在下覺得此次比試有失公允!”

洛绾素擡頭看去,說話這人眼生的很,倒是沒什麽印象。

“不知蔣公子此言何意?”

蔣公子上前一步,抱拳作揖道,“相爺,各位大人,在下唐突。本以為此次比試招親乃是莊重嚴肅的,沒成想,竟然如此兒戲!”

洛绾素看着這位蔣公子。“不知蔣公子可是覺得小女所出的題目有何不妥?”

“第一關每個花箋皆是不同,出彩與平庸本就不公平,再說這百字嘆,題目出的如此馬踏斜日,恕在下不敢茍同。”

雖然這蔣公子對洛绾素的題有異議,可是看着人卻是正氣淩然。

“雖說這花箋上的題目各有不同,可是争取的機會卻是平等的,公子失掉的不是題目,而是先機。至于百字嘆。小女則認為:雖複沉埋無所用,猶能夜夜氣沖天。不過此理而已,不知公子可還有異?”

蔣公子被洛绾素的話哽住,一時不知要如何對答。洛正名出來打着圓場,“若是大家沒有異議。那第三場即興比試開始。”

“即興比試的規則如下,小女绾素會吹奏一只笛曲,但是不定章節轉換樂曲,若是有哪位公子可以第一時間接上小女的曲子,便可首先道出第一句十六字令接龍。按序列下一位公子要即刻接上,停住者即淘汰,下一位補上,以此類推,最後留下的人勝出。”

“不知各位公子可聽的明白?”

“哈哈哈,老夫好久未有如此欣喜過啦。洛二小姐真是花樣百出啊,這樣的比試方法,老夫真是為所未聞。”陸學士捋着山羊胡神采飛揚。

“比試正式開始。”

洛绾素上前,手持玉笛橫與唇上,低眉斂首。朱唇輕啓。纖纖玉指翻飛舞動,悠揚的笛聲如潺潺溪水流出。各家公子嚴陣以待,正要接下洛绾素的笛曲,她卻換了一首。

從原來的涓涓細流吹到了激揚澎湃,衆人撲了個空,繼續尋找下一個機會。不久,洛绾素又換了一首曲子,等洛绾素換到四首笛曲的時候,趙佑珺吹笛出聲接住了洛绾素的曲子。

洛绾素停下吹奏,收起玉笛,“二皇子請。”

趙佑珺可以接下曲子也不算太出乎意料,畢竟前世趙佑珺便對音律有很深的造詣。

趙佑珺上前一步,略做思索,“連,寒漏拍窗雨綿延,重雲煙。伫足依庭前。”

趙佑珺說得快,挨着他的公子未曾反應過來,第三位便是蔣公子,張口說道,“前,蒼柏茫茫谷壑間,山河千,疏影映孤弦。”

如此一來,第二位公子便被淘汰。蔣公子對上後,中間又有兩位公子未有作答。

趙佑玹對到,“弦,無眠閑起撫筝泉,思難全,幾許盼月圓。”

趙佑钰接口,“圓,回首百嘆意難言,塵鏡緣,鬓白幾絲懸。”

趙佑玹轉頭看着趙佑钰,未等下面的人思量,張口便說,“懸,獨酌幽篁染胡天,清落泉,輾轉醉難言。”

趙佑钰不甘示弱,怒目而對,“言,提筆淚朦又殘玄,寄憔研,癡嗔寂何年。”

二人這樣針鋒相對,其他人也是頗有微言,如此便亂了比試的規則。殿內的幾位考官互相看了看,也是不知要如何處理。

“停!”洛正名擡手止住此二人。“六皇子與世子這樣有違規則。”

二人不言,只是看着對方,似未聽到洛正名的話一般。洛绾素起身來到幾位主考官面前。

“各位大人,小女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二小姐但講無妨。”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且绾素說的是,要即刻接上便勝出,這樣看來,六皇子與世子并無違規。現下怕是也勝負已出,還請各位大人裁決。”

幾人低聲商讨了一番,其實趙佑玹與趙佑钰只在伯仲之間,自古便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不過就是個人偏好而已,之前洛绾素已經表明了她更看重趙佑钰的文采,那便是他勝出的籌碼。

果然,結果正如洛绾素預料的一般,幾位主考官經過商議,最終洛正名宣布,“今日文鬥,勝出者乃是淳王府二世子。三日之後教場武鬥,請各位公子全力以赴。”

殿外落選的各家公子皆是悻悻的離去了,只有趙佑玹,雙目烈焰,恨得不得一把火就這樣燒了洛绾素。偏她竟然恍若不見,起身離去。

走入大殿內,幾位大人正和廣釋大師寒暄着。洛绾素上前行禮問好,“今日勞煩各位大人與廣釋大師為小女做主考官,小女感激不盡,在此拜謝。”

“洛兄,有女如此,夫複何求。總聽夢梵提起,今日一見,洛小姐果然不同凡響。”以狂妖亡。

“孔兄這話說的便是擡舉這丫頭了,绾素如何能與夢梵小姐比,不過是些雕蟲小技而已。”

幾人寒暄了幾句便各自回了。回了相府,洛正名也未對今日之事多言,只是囑咐洛绾素好好休息。

拜別了洛正名,洛绾素回到了錦繡閣。呆坐在椅子上,洛绾素神思倦怠。

趙佑钰勝了,只要三日之後的武鬥趙佑钰還能勝出,那最後一場鬥智便可以免了。一切都在洛绾素的預料中,可是為什麽心裏卻糾纏着不踏實。

眼前不停的出現趙佑玹有些憤怒,又急切的神情,洛绾素焦躁的搖了搖頭,可是他就那麽被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洛绾素長嘆一口氣,正好青玄和青鳶端着熱水進了屋,聽到洛绾素有些落寞的嘆氣聲,青鳶輕聲的說到,“小姐,今日您也乏了,不如沐浴解解困乏可好?”

洛绾素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褪了衣衫沒入水中,一股暖意瞬間将自己包圍住。

青玄揮手向浴桶中撒着花瓣,“小姐,三日後的武鬥,您真要如此做嗎?”

洛绾素頭枕玉璧趴在浴桶邊,點了點頭,“有何不妥。”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覺得,這樣對六爺不公平。”

“公平?何來公平?”

出浴後,洛绾素沒有用膳便歇下了。別人比試一場,猶如自己親自上陣一般。

夜半,恍惚之間,洛绾素忽然驚醒,不知為何,就是感覺有人在身旁。

四下看去,屋內除了自己便再無他人。洛绾素起身來到桌旁為自己倒了盞茶,低頭便看到桌上茶盞下面壓着一枚花箋。

洛绾素身上一涼,果然還是有人來過了。伸手拿起桌上的花箋展開,上面字體再熟悉不過:三十三天宮,離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落款便是簡單的相思樹,連一個名字都未留下,洛绾素握着信癱坐在椅子上。

他來了,卻又無聲無息的走了。直到人走後,洛绾素才後知後覺的醒來。

洛绾素心裏清楚,他一定知道今天的事情都是自己有意而為,從那枚相思樹花箋,到後來的白字嘆,都是洛绾素精心安排的,可是,趙佑玹明知卻故意而為。

今夜,他就是來告訴洛绾素,他知悉一切,卻因為不想相思落入別人手中,寧可就這樣被洛绾素算計。

半晌靜坐,洛绾素竟不覺周身冰冷,不知腦海中在想些什麽,就是癡癡的看着趙佑玹留下的花箋。

自己的命到底有多值錢,竟然值得他如此費盡心機,纡尊降貴的一次又一次……

翌日清早,青鳶悄聲推門而入的時候,就看到洛绾素坐在椅子上發愣。

青鳶驚了一下,趕忙從架子上将鬥篷取下披在洛绾素身上,觸手便是洛绾素寒涼的身體。

“小姐,您怎麽坐在這裏啊,您別吓唬奴婢。”

洛绾素被青鳶的聲音喚醒,使喚落魄的擡頭看着青鳶,“天亮了?”

“是啊小姐,您這身子都涼透了,奴婢這就給你熬碗姜茶驅驅寒氣。”

喝了青鳶熬得姜茶,洛绾素身上依然沒有暖過來。未到午時人便病倒了。

郎中來了只說是傷寒侵體,開了幾服藥便走了。身病尚可醫,心病服何藥?

聽說洛绾素病了,洛正名趕來了錦繡閣,兩日之後便是武鬥的日子,若是現在才說延期舉辦,怕是實有不妥。

但是洛绾素堅持不要延期,夜長夢多,這兩日一定會好起來的。

可是這病來如山倒,入夜後,洛绾素的身子便開始燒的滾熱。看着青玄和青鳶焦急的守在一旁又做不了什麽,洛绾素便将二人支了出去。

一個人躺在床上,身體由最開始的滾燙慢慢變得忽冷忽熱。洛绾素有些難捱的輾轉反側,可是連翻身都會覺得渾身酸痛。

大抵是頭腦燒的昏沉的厲害,直到趙佑玹坐到床邊拉起了洛绾素的手,她才緩緩睜開眼。

看清了趙佑玹的臉,洛绾素想要起身,卻沒有力氣,掙紮了一下又被趙佑玹按回床上。

“後天武鬥,你可想好如何折磨我?病成這樣,可還能親自到場?”趙佑玹的聲音竟然是溫柔的。

洛绾素勉強的坐了起來,不知是身上太不舒服的緣故還是趙佑玹說話的語氣太綿軟,洛绾素竟然不争氣的讓眼淚流了出來。

擡手沾了沾淚花,洛绾素看着趙佑玹,“我只問一句,是不是真有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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