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路還長

“我……”

“好好待她！”

洛绾素的遲疑讓元涯的心都揪到了一起，能讓她欣喜的向來只有一個人一件事而已。

沒遇到洛绾素的前半生，他學到的所有不過尋找，遇到了洛绾素，他便學會了等待。即使明知希望渺茫，可是那又如何。總有一個人是會讓你不計得失，心甘情願的。

話落，元涯沒有遲疑，轉身一躍便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

元涯走之前的話，趙佑玹聽得清楚，怎麽舍得不好好待她，費了這麽多周折，終于可以帶洛绾素回去了。

可是有些事偏就天不遂人願，或者說人算不如天算……

第二日一早，趙佑玹命人收拾行裝即刻啓程。回程的馬車上，洛绾素一直憂心忡忡。

自那日墜入瀑布之下已半年有餘，現在忽的回去怕是怎麽說都未免牽強。難不成不回相府，直接住進六皇子府邸，如此便是名不正言不順，洛绾素不願她與趙佑玹的開始這般不盡人意。

趙佑玹似是明白洛绾素心中所想。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你在擔心回去了如何交代？”

洛绾素點了點頭，“是啊，如何告訴父親和祖母，我這半年多來都去了哪裏，做了什麽，為何不回相府，又是怎麽遇到了你……好多問題，我着實有些不知怎麽應對了。”

“何須這般心焦，兵來将擋便好。上回的說辭拿來重新用一遍。”趙佑玹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

“上回？”

洛绾素仔細的想着，上回是尼姑庵走水，火勢熊熊，說點什麽都還過得去。可是這次……洛绾素有些為難的看着趙佑玹，“未免太過牽強，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如何說服別人相信。”

“相思，你的聰明勁兒都被留在了月靈教嗎？何須他們相信，只要你能回得相府便好。”

洛绾素轉了轉腦筋便明白了趙佑玹的意思，是啊，現在大晟唯有趙佑玹一位皇子，他說的不是也是，這麽簡單的道理為何卻想不到呢。

為了盡快趕回商都，一路上沒有片刻停歇。趙佑玹昨夜剛中了洛绾素的毒，現在這樣日夜兼程的趕路，臉色看上去如何都好不起來。

洛绾素看着心中不忍，伸手摘下頭上的發簪欲要割破手指。趙佑玹眼疾手快的攔了下來。“你要做什麽！”

“給你點解藥。”洛绾素說着好似很平常的事情一樣。

“我不需要！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你這樣傷害自己！”

趙佑玹有些疾言厲色，他曾帶給洛绾素的傷害永遠都是心頭上的痛，現下二人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他怎麽還舍得洛绾素受一點傷害。

“可是你的樣子……其實只要一點點就夠了。”

“一點都不需要！”趙佑玹握緊洛绾素的手，眼睛順着手上移到洛绾素的臉上，趙佑玹心中微動嘴角上揚，“其實，解毒還有別的辦法……

眼看着趙佑玹的面容逐漸靠近、放大，洛绾素有些微怔的閉上了眼，心中的悸動止不住的跳躍。

溫熱的雙唇帶着洛绾素熟悉的氣息逐漸靠近，輕輕的點了洛绾素尖一下，一陣低笑的聲音驚得洛绾素睜開眼，就看到趙佑玹不懷好意的笑臉。

“相思，路還長，你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洛绾素羞紅了臉。擡手捶打着趙佑玹，卻被他捉住了手腕不得動彈。“趙佑玹，你……”

趙佑玹拽着洛绾素的手腕環住自己，順勢将她擁入懷中，“我說真的，路還長，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趙佑玹溫柔的聲音帶着讓人安定的力量，許是太累了，沒出片刻，洛绾素便在趙佑玹的懷中睡了。

直到馬車平穩的停了下來，洛绾素依然睡顏安穩。又文撩開車廂簾帳，“六爺，到了。”以司乒扛。

趙佑玹揮了揮手，壓低聲音說道，“将人待下去安置好，我稍後處置。”

又文得令退出了車廂，趙佑玹大氣不敢出，生怕擾了洛绾素安睡。擡手輕撫她的側臉，如此便好，願歲月久長，供養她一世安穩。

臉上細微的感覺讓洛绾素緩緩醒來，睜眼便看到趙佑玹滿臉笑意。

“醒了？”

“到了？”

趙佑玹将洛绾素扶起坐好，“到六皇子府了，相思是要馬上回相府呢，還是在這裏留宿一宿，明日再回？”

洛绾素羞赧的低下了頭，“時辰不早了，這就回了。”

趙佑玹牽着洛绾素走下馬車，一陣微風拂來，洛绾素剛剛睡醒，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趙佑玹解下身上的鬥篷将洛绾素圍在中間。

伸手牽過又武遞來的缰繩，挽住洛绾素的腰身，一個起躍縱身上馬。抵着趙佑玹堅實的胸膛，洛绾素聽着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

相府門口的守衛見到洛绾素出現，皆像見了鬼一般，倒是有個還能動的，吓得踉踉跄跄的轉身跑去報信了。

時辰已晚，出來的只有洛管家，他的樣子也不比那幾個守衛要好多少。

“二……二小姐，您怎麽……”

洛管家的樣子也在洛绾素的意料之中，失蹤了那麽久，所有人都以為洛绾素已經遭遇不測，即使遍尋不見屍首，可是畢竟那麽高的瀑布掉下去，說是安然無恙也沒人會相信。

“洛管家，我回來了。”洛绾素笑意盈盈，轉回身飄飄下拜行禮，“绾素謝過六皇子的救命之恩，今日時辰不早，便不多留您，改日绾素定當登門拜謝。”

趙佑玹伸手捋了一下洛绾素有些散亂的墨發，簡單的一個動作卻看在了洛管家的眼裏。

“多多休息，改日再來看你。”

“小女恭送六皇子。”

送走了趙佑玹，洛绾素看着有些為難的洛管家，“父親可是歇下了？”

“是……”

“那我明日清早再去拜見父親大人。”

還未走近錦繡閣，青玄帶着青鳶和茗兒便急步迎了上來。茗兒一見洛绾素飛奔着沖了上來，“小姐……”

洛绾素腳下一頓險些被茗兒撞倒，低頭看着懷中哭泣不止的茗兒，“我回來了，你怎麽還哭了？”

茗兒只是嘤嘤的哭着，哪裏顧得上回答洛绾素的話，回到了錦繡閣，還是走時候的模樣，一塵不染。

“小姐，這麽久，您去了哪裏？”

“說來話長，現在我回來了便不會再走了……”

翌日清早，洛绾素換了身鮮亮的衣服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雅青昨夜便聽說了洛绾素回來了消息，現下見到了還是有些驚愕。

“二小姐來了，老祖宗正在佛堂念經，您請。”

推門而入，洛绾素輕撫裙擺跪地叩首，“不孝女绾素見過祖母。”

老夫人緩緩轉回身，人到了這把年紀最是見不得生離死別。洛绾素之前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老夫人心中也有預測過她已經死了。人既已死，過往的種種也變得彌足珍貴。

且相府眼下人丁凋零，難得有個稱心的也落得這般下場，老夫人難免唏噓不已。

現下洛绾素安然而歸，失而複得的喜悅讓老夫人情難自制的紅了眼眶。

“丫頭，快來讓祖母看看……瘦了……”老夫人輕撫着洛绾素的面龐顧自的念着。

“绾素不孝，讓祖母擔憂了。”

洛正名一早起便聽下人說洛绾素回來了，而且是趙佑玹親自送回府的，顧不得別的，忙着便趕到了老夫人院子。

“女兒绾素見過父親大人。”

“绾素，這麽久你去了哪裏？”

“女兒那日不知被誰打下瀑布，本以為活不成了，誰知醒來卻在一戶農家，那家的小妹說是在瀑布的下游将我救回的，可是當時我撞到了頭什麽都不記得了，所以一直留在農家，直到前幾日跟着農家小妹去趕集偶遇六皇子。”

“是六皇子找郎中将女兒腦中的淤血散出，女兒才得以記起從前種種。”

這個問題終究還是要說的，左不過趙佑玹早就替洛绾素設計好了說辭，至于什麽農家和市集偶遇趙佑玹也早已安排好，所以，即便洛正名派人去查，也只會查到洛绾素說的這些事情。

洛正名當然不會偏聽偏信了洛绾素的一面之詞，關切的問了幾句便趕着去上早朝，出了老夫人的院子，洛正名便遣着洛管家去核實洛绾素這半年來的去向。

安撫好了老夫人，洛绾素也回了錦繡閣。這凳子還未坐熱，韓美馨神色驚慌的沖進了錦繡閣。

“母親來了，快請坐。”洛绾素笑着站起身。

“洛绾素，你是人是鬼！”韓美馨聲音因為恐懼有些微微發顫，整個人看上去也有些慌亂，腳下步履虛浮踉踉跄跄。

“母親說的哪裏話，绾素當然是人啊，您看……”洛绾素走到院中，天空豔陽高照，明媚的陽光溫暖的灑下，照耀在洛绾素的身上升起一層餘晖。洛绾素指了指身後的影子示意韓美馨看。

韓美馨頓時跌坐在椅子上，外面的陽光終是照不進她心底最陰暗的地方。

“為什麽……為什麽……”

洛绾素就這樣站在院中，雙手疊放在身前，看着韓美馨失魂落魄的坐在廳中。從前世到今生，韓美馨一生機關算盡，謀算了她人也賠進自己和兩個女兒。

洛淩蔓死相慘烈，不明不白，洛淩瑤終得盼望嫁給她以為最有希望的皇子，結果，趙佑珺死在了洛绾素手中，皇上将其草草下葬，二皇子府內的女眷怕是也不得善終。

如此一敗塗地，洛绾素甚至有心不再追究，若是她能安分，便留在相府了此殘生罷了。

韓美馨顧自的坐在廳中自言自語，青玄和青鳶湊近洛绾素，二人皆是不明白韓美馨這是怎麽了。

“小姐，夫人這是……”

“由得她吧。”

話未說完，韓美馨猶如被什麽事刺激到，豁然站起身，大邁步來到洛绾素面前，好似要說什麽，但是張口結舌，面目猙獰。二人四目相對，洛绾素也不退怯，韓美馨推了洛绾素一把轉身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