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暗中相告

容雙病了一個冬天,特別容易困,差點在馬車上睡着了。

聽到這一聲“殿下”,容雙半睜開眼往車窗外看去,只見一個身形英武、武将打扮的青年騎馬行至她的馬車旁。

見對方直直地望着自己,容雙心中不大高興,軍中大多是直爽男兒,可直爽又不等于失禮,斷沒有這樣盯着女孩兒看的道理。

這顯見是見她虎落平陽,無權無勢,欺上門來了。

容雙摸着腰間藏着的鞭子,考慮着要不要給他那馬的屁股上來一記,讓他當場來個禦前失儀。

看到對方年紀輕輕,官位瞧着卻不低,還在祭天這麽重要的日子随駕禦前,容雙又收回了拿鞭子的手。

算了,一個是曾經欺辱他的人,一個是他的心腹愛将,想到知道她那便宜弟弟會怎麽選。

誰叫形勢不如人!

容雙挑起窗幔仔細打量馬車外的青年,只見他身姿挺拔,相貌英俊,也算是個眉清目朗的青年才俊。她淡淡地一笑,毫不閃躲地與對方對視:“過去幾年的事我都忘了,不知這位将軍叫什麽名字?”

容雙本就長得好,這一笑更如皎月生輝,叫尋機上前說話的薛昌一下子忘了言語。

今日她一身正紅禮袍,襯得她肌膚賽雪、豔麗逼人,一般人頂着這樣的臉難免顯得輕佻狐媚,她身上卻莫名帶着幾分讓人不敢直視的氣勢。

薛昌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接着薛昌才聽明白她的話。

她說,她忘了這幾年的事。

那些明來暗去的交鋒、那些生死與共的日子,只有他自己還記得。

薛昌呆住了,顯然姬晟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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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她病了一冬,醒的時候少,睡的時候多,所有太醫都說她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知道她轉危為安、聽到李尚書說要為她選驸馬,他的第一感覺是高興。

而後就是去向聖上求娶她。

對上容雙那看陌生人的眼神,薛昌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沒說謊,她真的不記得他了。

薛昌攥緊缰繩,說道:“殿下,李尚書要為你選驸馬。”

容雙仍是笑:“我知道。”

薛昌說道:“年前我曾去陛下面前求娶殿下。”

容雙倒是有些訝異,她還以為這人是來尋釁的,沒想到他竟還想當她的驸馬。

容雙說道:“他沒答應。”

想都知道姬晟是不會答應的。

容雙可以肯定姬晟還沒想到怎麽處置她。

他們雖然曾經睡過,可到底有姐弟名分在,姬晟又那麽恨她,絕不可能和她再續前緣;但是真想要姬晟親自給她和某個男的賜婚,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哪怕容雙雖只有十五年的記憶,卻也知道只要是男的都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又不是想當王八,哪有自己給自己戴綠帽的。

選驸馬這事,十有八九是選不成的,姬晟也就虛應一句而已。

容雙又認認真真地打量了薛昌一回,對薛昌說:“我不喜歡你這樣的,你不用再去求娶。左右也沒聽說我曾和你有過什麽情意,你還是早早歇了心思,娶個賢妻良母回家幫你操持後宅去。”

薛昌說道:“在北疆時,我曾幫你上過藥。”

容雙吃驚:“只是幫我上個藥而已,你莫不是還要挾恩求報,要我以身相許不成?”

薛昌臉一下子漲得通紅,被氣的。

這女人哪怕沒了這幾年的記憶,還是這種氣死人的性格。

薛昌說道:“你的傷在肩膀,我看了你的身——”

容雙打斷他:“看了就看了,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看過,要是看過的都要娶我,我豈不是要一女多夫?”她一臉的敬謝不敏,“那不好,我怕自己受不了。”

什麽叫“怕自己受不了”?

受不了什麽?

這女人有沒有一點羞恥之心?

薛昌聽不下去了,憤然打馬而去,再不與容雙多說。

容雙打發走薛昌,再次合眼補眠。

這次沒人再來打擾,她一覺睡到了南郊。

容雙下了馬車,正要往前走,又聽有人在身後喚了聲“殿下”。

她轉身看去,只見一個眼生的年輕文官立在那裏,朝服樣式和上次見柳侍郎穿的差不多。

容雙看向那年輕文官。

年輕文官顯然知道得比薛昌多,他主動自我介紹:“我姓謝,單名一字霁,眼下在禮部當差。”

容雙在病中聽人提過一嘴,他一報名字就對上號了,恍然點頭:“原來是謝侍郎。”她好奇地問道,“謝侍郎有事嗎?”

謝侍郎說:“可否借一步說話?”

容雙見其他人都忙碌起來了,自己閑着也是閑着,便點點頭,随謝侍郎走到僻靜處。

謝侍郎說道:“本不想唐突殿下,但微臣方才看見薛将軍方才私自上前與殿下說話。”謝侍郎低聲道,“微臣只想想提醒殿下一句,薛将軍絕非殿下良配。”

容雙稀奇地看着他:“為什麽?我看他也算儀表堂堂,還頗得我皇弟器重。”

謝侍郎神色一頓,聲音明顯壓得更低,低得僅他們兩人能聽清:“便是陛下,殿下也須小心應對。”

容雙望着走得過分靠近的謝侍郎。

謝侍郎道:“當初,殿下下令将準太子妃杖斃在東宮正門外。”他注視着容雙,啞聲将過去的宮中秘事悄然相告,“當時的準太子妃是陛下的未婚妻,也是薛将軍的心上人。他們趕到時都遲了一步,只親眼看着他們心愛之人慘死杖下——薛将軍若是求娶殿下,必然是想尋機折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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