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程雨茉低着頭往裏走，她在心裏念叨，真是越不想遇見，偏偏在哪都能碰到。

她從他們身邊經過，雙手緊緊攥着橙汁，一只腳剛邁過去，另一只卻被絆住了，她以為會摔得很慘，手已經做好了迎接地面的準備。

可是下一秒，她就陷進了柔軟的沙發，她低頭看着胳膊上修長的手指，扯了扯胳膊，“放開。”

那手不退反進，握的更緊了，他好像不打算這麽快就放過她。

程雨茉對他的耐心早就耗光了，她希望以後的日子離他越遠越好，想到這裏她的力度又加大了幾分。

“別動。”他終于說話了。

程雨茉轉頭盯着他隐在陰影中的黑眸，心中百轉千回，有些人，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徹底淪陷，他就是這樣的人。

程雨茉垂下眼睛，濃密的睫毛把她心底的微波封在眼底。

過了一會兒，她收拾好情緒，重新擡起頭，眼底只剩波瀾不驚的一灣碧泉，再無漣漪。

“請放開我，我在工作。”她說的官方又疏離。

“看完戲再走。”他語氣淡然又強硬。

程雨茉不懂他的意思，也沒興趣看戲，她甩着胳膊要走。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他松開了手，從桌上的煙盒裏抽出根煙抿在唇間。

程雨茉側頭看他，他眯着眼點煙，火光在一瞬間照亮了他如雕塑般俊朗的側顏。在火光熄滅時，他随即隐入黑暗，她猜不透他的喜怒無常，也看不透他的忽冷忽熱。

蘇瑞把打火機扔到桌子上，吸了口煙才緩緩側頭看她，“不走了？”

程雨茉沒說話也沒動，好奇心驅使她留下來。

她靜靜地坐着，等待着真相一點點靠近。

“何茜，你點的歌。”坐在點唱機前的女生把麥克風遞給她。

程雨茉看了眼屏幕，歌曲的名字是《他的貓》。

坐在何茜旁邊的男人站起來，“也給我個麥。”

何茜拉住他，“我嗓子不舒服，不唱了。”

點歌的女生撇撇嘴，低頭換歌。

“不用切。”痞裏痞氣的男人拿着麥說。

女生馬上停手，擡頭問，“誰唱女聲？”

“還是我唱吧。”何茜拿起麥克風。

程雨茉看的雲裏霧裏，這跟真相有什麽關系？她不想再浪費時間，站起來走出了包廂。

十點鐘，程雨茉換好衣服下班，路過衛生間，看到那個痞裏痞氣的男人從裏面走出來，她停下腳步讓他先過，男人沖她笑了笑就走過去了。

她一轉頭，看到何茜也從衛生間走出來，而且還是跟剛剛的男人同一間。

何茜擡起頭看到她，表情微驚，随即恢複正常。

程雨茉雖然納悶，但不想多管閑事，在這種場所男女共用一個衛生間是常事，她擡腳準備走人。

“等等。”何茜叫住她。

程雨茉轉頭看着她，“放心，我不會說出去。”

何茜把手裏拎的名牌包包挎到胳膊上走過來，理直氣壯地說：“你櫃子裏的劇本是我放的。”

程雨茉一時信息接收異常，她萬萬沒想到真相會來的這般容易，她不解地問，“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這是我的事情，我不想多談。”她瞅了眼程雨茉，嗤聲尖笑，“蘇瑞今天叫來梁歡晨不就是為了逼我承認嘛，他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吧。你還真是傍了個厲害角色，為了讓你當女主，他還真是什麽事都做的出來。”

程雨茉眉頭微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沒有關系，誰信呢，麻煩你告訴他，我會承認，但是他不要做的太絕，否則，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程雨茉本來就因為劇本的事受了一肚子的委屈，現在陷害她的人還這麽嚣張，她冷笑着說：“我沒義務幫你傳話，你有什麽話跟他說去。”

她看了眼何茜變得鐵青的臉，轉身往外走。

***

周一早晨，程雨茉收到陳芳的短信，讓她恢複排練。

下課後，她早早就來了，剛進排練廳，看到四個女生站着閑聊。

其中一個圓臉女生看到程雨茉，把她拉入讨論，“我們都聽說了，你是被誣陷的，沒想到何茜竟然這麽卑鄙，洩漏了劇情，還讓你背黑鍋。”

程雨茉安靜聽着，沒接話茬。

女生見她不語，繼續道：“陳團懲罰的太輕了，只罰她打掃一個月的衛生，你說當初你被誣陷，陳團罰的多狠，都想把你踢出去。”

另一個女生接話，“對呀，按理說應該剝奪她競選女主的資格。”

程雨茉沒表态，找了個換衣服的借口走開了。

等她走後，圓臉女生小聲說：“你說她裝什麽啊？我都看出來她很生氣了，還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另一個接腔，“誰知道呢，有些人就是愛裝高冷，感覺對什麽都不在乎似的，其實啊，比誰都計較。”

“管她是不是裝的，她回來不就是為了競選女主嘛，真是好笑，竟然好意思跟何茜争，自不量力。”

“我倒覺得她這女主當定了。”

“為什麽？”

“她有蘇瑞撐腰啊。”

“對啊，蘇瑞為了她把劇本都拿出來了，不讓她當女主蘇瑞肯定不幹。”

程雨茉站在門邊，把包緊緊攥在手裏，她們的話一字不拉地鑽進她的耳朵，她突然失去了所有的信心，現在不管她怎麽努力，都會被人當成一場笑話。

她默默換好衣服，站在隊伍中間，看着她們僞善的面孔，突然間想明白了，何必在意她們的看法，她把那些沒有營養的話都變成肥料，澆灌在心中的種子上。

她知道，有些話，聽聽就好；有些人，不必計較。

***

接下來的一周，程雨茉除了上課都是在舞蹈室度過的，她沒有再去排練廳，她要卧薪嘗膽，一鳴驚人。

在無數次旋轉，無數次跌倒後，她滿頭大汗地仰面躺在地板上，汗水順着她的臉頰流到耳後，她伸手擦了把汗，在心裏默數訓練成果。

她現在的最好成績是二十周，她從未想過能在短短一周就有如此大的突破，壓力果然是進步的加速器。

她知道自己的弱點，體力差，平衡力不好，而這兩點對于單足指尖旋轉是最為重要的。

她正想着，被頭頂傳來的聲音吓了一跳。

“躺在這裏幹嘛？”

程雨茉把視線移向上方，蘇瑞白淨的臉出現在眼前，她慌忙坐起來，“你怎麽在這裏？”

蘇瑞站直身子，“來看看你練的怎麽樣。”

“我練完了。”她撿起地上的外套往出走。

蘇瑞跟過來，“才轉二十周，你這幾天都在偷懶吧。”

程雨茉不想跟他解釋，快步走出藝術樓。

“等等。”蘇瑞強行拉住她。

“放開我，你怎麽總是這麽霸道。”程雨茉無法忍受他的無理取鬧，甩開手抗議。

蘇瑞停下，側頭看着她，“跟你說人話你能聽？”

“你怎麽知道我不會聽。”

蘇瑞挑眉，他就不信她能從了，他試探地說：“我要帶你去個地方。”

程雨茉不帶猶豫地說：“不去。”

就知道說了也是廢話，蘇瑞果斷開啓暴力模式，把她拖到停車場，毫不留情地将她推進車裏。

車門“啪”的一聲關上了，程雨茉扳住扶手用力拉，這個爛人，竟然把車鎖住了，他這是明目張膽的綁架。

蘇瑞一坐進車裏，程雨茉就用語言反抗，“你再這樣我會報警的。”

蘇瑞只覺得好笑，轉頭看着她，“你報吧，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跟警察定我的罪。”

程雨茉不想再跟他鬥嘴，安靜地系上安全帶，靠在椅背上看風景。

蘇瑞撇撇嘴，發動車子往目的地駛去。

十五分鐘後，車子停在了市體育館。

程雨茉被他強行拖進體育館。

蘇瑞扔給她一雙白色的滑冰鞋，“換上。”

他有病吧，帶她來滑冰，程雨茉把鞋踢到一邊。

蘇瑞蹙眉，把鞋撿回來，“耳朵聾啦，快換上。”

程雨茉揚起頭，挑釁地說：“我為什麽要聽你的。”她沒法阻止他的蠻橫，但他也奈何不了她的倔強。

蘇瑞沒回答，冷着臉蹲下，把她的小白鞋從腳上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