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月可愛

顏衍最後的分配是舒随十六個，自己八個，他關掉火，去水槽洗手，望見舒随在端小碗馄饨，不由得笑道：“你也太小看自己的胃了吧。”

舒随側過腦袋，神色極其無辜：“我是在幫你端啊。”

顏衍看着她這幅樣子，難得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一手端起了一碗，往外面走，“你幫我端幹嘛。”

“那樣你就會幫我端大碗呀。”

“……”

罪孽深重個屁！

舒随屁颠屁颠的跟出去，很有自知之明的把大碗移到了自己面前，手機剛好放在旁邊，她打開相機，拍了張發朋友圈。

舒随：顏同學今天吃了十六個小馄饨八個小籠包六個生煎四核桃酥個兩個糕團一個漢堡包/牛/啤酒

發完後她倏地擡頭看對面的顏衍，他停住了手裏的動作，回視着她，一臉茫然，莫名的有點可愛。

舒随握着手機笑不停，再看朋友圈，已經有不少人評論了。

【方昀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幹嘛自報飯量！】

【裴楠：大碗應該是你的。】

【高中班長：又雙叒叕造謠顏衍。】

【高中體委：你竟然可以吃這麽多！】

她很不爽的放下手機，吓得顏衍手一抖，剛夾起的馄饨又掉進碗裏，濺了自己一臉的湯汁。

“哈哈哈哈哈。”舒随看着他狼狽的樣子，瞬間笑出了聲，抽了兩張紙，邊笑邊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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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衍把手轉了個方向，示意上面也濺了湯汁。

舒随沒想那麽多，笑着往前傾身子，幫他把臉上的湯汁一點點擦幹淨。

擦到一半，她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擡眸對上了顏衍的視線。

手髒了也可以自己擦啊，她這麽主動幹嘛？

顏衍察覺到她神色的變化，主動将臉往前伸，催促了一聲：“快點。”

舒随用紙蓋住他的臉，“洗手去吧你，全都是油。”

顏衍嘴角漾起了笑意，吹下貼在臉上的紙，用沾有湯汁的手扣住舒随，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往廚房裏拖，“一起去。”

舒随下意識想伸腳踹他，但是怕自己力氣太大，剛伸出去又連忙收回來了。

他好笑般道：“你在表演雜技？”

舒随這下終于忍心踹了他一腳。

走到廚房的水槽旁，準備洗手時舒随才意識到兩個人的手是牽着的，十指緊扣，從客廳到廚房一直沒有松開過。

他們的目光同時移到手上，氣氛漸漸變的有些奇怪。

顏衍垂眸看她，烏黑明亮的眸子裏綴着點水光，微微一眨，在暖燈下顯得愈發溫柔動人。

“随随……”

她舔了舔唇，自顧自地點頭：“嗯，牽着我的愛犬。”

顏衍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閉了閉眼，呼吸恢複正常，松開她的手，擰開水龍頭洗幹淨手，然後故意往舒随臉上灑。

“幼稚！”

顏衍不理她，先出了廚房。

舒随洗幹淨手後，沒有急着出去，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微微有些發燙。

她和顏衍牽手，心跳會加速，耳朵會發燙。

我靠，這是什麽三級恐怖片？

舒随捂着胸口，默念三遍這是幻覺，轉身低着腦袋往廚房外面走。

“你在裏面幹什麽？”

剛出門就撞進了顏衍的懷裏，熟悉的氣息萦繞在鼻尖，她的耳朵又在升溫。

顏衍彎下腰與她平視，伸手去摸她的額頭，“沒事吧？”

舒随小聲道：“沒事。”

他嗯了一聲，用指節敲了下她的額頭，指向客廳飯桌上的碗筷，“吃完記得洗碗。”

……果然都是幻覺。

顏衍接着說：“如果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我可以幫你洗碗。”

舒随眼睛亮了，“什麽事？”

“先欠着。”

“好！”

他揚着唇笑，舒随坐回位置上，用最快的速度吃完小馄饨，把兩副碗筷交給顏衍，拿衣服進浴室洗澡。

她出來的時候，顏衍正斜坐在沙發上，戴着副不知從哪來的眼鏡，手裏拿着幾張報紙，津津有味的看着。

服了服了，她真的服了。

舒随坐到他旁邊，噓寒問暖：“顏大爺，您看的到字嗎？需要我幫您再泡壺茶嗎？”

顏衍推推眼鏡，一本正經地道：“需要。”

舒随翻了個白眼，把他的眼鏡拿下來，往自己臉上戴，“我記得你視力很好……平光鏡啊。”

她無語了，把眼鏡摘下來，仔細地瞅了兩眼，“這是我的眼鏡啊。”

女生經常會買些漂亮但不常用的東西，比如說這副眼鏡，舒随覺得好看就買了，戴着拍了兩張照後就再也沒有碰過了。

“你從哪找到的？”

顏衍指了指電視機下面的櫃子。

舒随再次把它戴到臉上，拿出手機，對着自己，“你大晚上的看報紙幹什麽？”

他滿臉不在意的樣子，“随便看看，寫篇稿子。”

舒随動了動腦袋，尋找最美的角度，剛準備拍時，鏡頭裏多了一張臉，低低的聲音響在耳畔：“最近有不少大學生神秘失蹤事件，你以後從錄音棚出來和我發消息。”

“我們工作室又不偏遠，走兩步就是地鐵站。”

“嗯。”顏衍重複了遍：“記得和我發消息。”

“知道了。”舒随舉着手機和他叨叨：“其實我一直不明白，大多數事件都是在偏遠地區發生，我們明明知道這些地方容易出事，那為什麽不加大安保工作呢？比如多安裝兩個攝像頭，加強治安打擊。”

顏衍很敷衍的應了兩聲，專心的控制着表情，和舒随搶鏡頭，最後還是只入鏡了半張臉。

“毀了，你這半張臉真是把我的照片給毀了。”舒随搖頭感慨。

顏衍對這半張臉非常滿意，坐回自己的位置，繼續默默的改稿子。

舒随不經意的瞟了眼他的電腦屏幕，恰好看到了中間的一句話——

與其讓女生走在路上随時擔心被綁架，不如加強危險區域的治安工作。

和她剛才說的話不謀而合。

然後，舒随看見顏衍把這句話一字一字的删掉，重新寫稿子。

舒随怕自己打擾到他，把臺詞稿拿進房間，再次練習熟悉，十二點她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客廳裏的燈已經熄了，但斜對面顏衍的房間裏卻隐隐能看見燈光。

她嘆了口氣，關上房門，睡覺。

第二天舒随起床時，顏衍已經上班去了，桌上有準備好面包和他最愛的牛奶。

她吃完早餐，去老師指定的棚子裏。

電影的臺詞量很大，再加上女主角是位十二歲的小女孩，如果能給舒随三天時間，她敢保證能把這個角色诠釋好，只可惜，導演給她的時間是一天。

舒随早上十點鐘進棚，除了中餐和晚餐花費了半個小時，就沒有從裏面出來過。

最後一句話配完，配音導演和動畫導演都點頭喊過，舒随如釋負重，感覺自己終于解脫了。

“辛苦了。”動畫導演對她笑着說。

“是我應該做的。”

舒随從控制室裏出來，看見對面牆上的鐘已經指向了十一點半，頓時有了些許困意。

昨天這個時候她都在床上躺着了。

“舒随老師，你的手機一直在響。”工作人員喊她。

舒随走過去，沖她笑了笑，把手機裝進口袋裏。

“那我先走啦，老師也早點回家。”

她點點頭，“再見。”

舒随拎着包出了大樓，街上只有寥寥幾人，路燈全都亮了起來，她看着眼前這幅情景，感覺特別的疲憊，困的馬上就可以睡着。

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她報了家庭住址，坐在後排，這才想起來打開手機，看今天的消息。

未接電話，86個，全部來自顏衍。

舒随回了電話過去。

“喂。”

“你在哪裏？”顏衍的聲音裏隐隐透着怒氣。

“我剛從棚裏出來，現在在出租車上。”

“你今天不在工作室。”

“對啊，我到其他老師的棚裏去配音了，就是昨天我背的那個臺詞。”

他加重了語氣：“現在幾點鐘了？”

“啊？”

“我昨天怎麽和你說的？”

舒随累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哪還記得他說過什麽，小聲問：“你說什麽了……”

顏衍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沉默片刻後，挂斷電話。

什麽啊。

莫名其妙。

舒随又困又餓，懶得計較這些。

出租車很快到了小區門口，她付錢下車，忽然刮來了一陣涼風，冷的舒随全身一抖，吸了吸鼻子，加快腳步往小區裏面走。

夜晚的小區根本沒有人，樹葉被風吹的微微晃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舒随忽然想起來了，顏衍昨天特意讓她看女大學生失蹤事件，還說讓她晚上出棚的時候和他發消息。

果然很吓人啊。

舒随的腳步又加快了些。

她往小區裏面走，聽見前面傳來了腳步聲，很輕，不仔細聽壓根發現不了，舒随的耳力很好，她确定那就是腳步聲。

不會吧，不至于這麽倒黴吧。

舒随心裏開始有點慌了，小心翼翼的擡起腦袋，望見了顏衍面無表情的臉。

他從不遠處走過來，手裏拿着一件薄外套，二話不說直接給她披上了，滿臉寫着“我心情不好，不要惹我”，緊抿着唇，什麽話都不說，就這樣走在舒随的旁邊。

走了一段路後，舒随實在受不住了，用手扯扯他的衣角，“顏衍。”

他不講話。

“顏帥哥。”

還是不講話。

86個未接來電，看來是真生氣了。

舒随用特別委屈的語氣小聲嘀咕：“我今天在棚裏待了十三個小時，差點呼吸不過來送醫院，好不容易被放出來了你還兇我。”

顏衍聽到那句“差點呼吸不過來送醫院”，頓時連砸錄音棚的心都有了，吼道：“你呼吸不過來還繼續工作？你的工作比命更重要？”

舒随愣了兩秒，毫不示弱的吼回去：“我故意說的誇張就是想讓你消氣你怎麽還更生氣了！”

她越想越委屈，停住了腳步，“我餓了！”

顏衍沒好氣地道：“我給你買了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