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四月可愛

靠！

這人的耳力太好了吧。

今天壓根沒見過陳阿姨的舒随閉了閉眼，滿臉寫着“我不是我沒有我什麽都不知道”。

顏衍見她這幅模樣，笑了一聲，輕輕地，淡淡地，像雨滴落在湖面上，消散的很快，卻泛起陣陣漣漪。

舒随低下腦袋，玩自己的手指。

“顏衍。”坐在中間沙發上的班長喊他，示意他坐過去。

顏衍覺得自己這位置挺好的，既能聽到其他人說話，又可以和舒随講悄悄話，不是很想過去。

方昀然轉過腦袋，這才發現陳詩琴湊到了舒随旁邊，正有意無意的在朝舒随和顏衍那邊瞟，連忙跟顏衍做了一個換位置的手勢。

“快，你和昀然換一下，我們有事問你呢。”班長催促着。

顏衍只好過去，坐到了班長和裴楠的中間。

看見方昀然坐回來，舒随心裏一喜，沖她挑挑眉，用眼神無聲問道：怎麽，擔心我了？

她傾身掃了眼左邊的陳詩琴，小聲問：“你沒有為難別人吧？”

“……”舒随不樂意了，“你這話是不是問反了？”

方昀然思忖片刻，反着又問了遍：“別人被你為難了？”

“……沒有！！！”

陳詩琴的視線從顏衍進來後就沒從他身上離開過，她忽然挪動位置，離舒随更近了些，柔聲道：“直到高三畢業我和顏衍都是同桌，當時離校太匆忙，有些話沒來得及說，後來他去南市上學，我們就很少聯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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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頓兩秒，接着說：“不知道他現在喜歡什麽？”

言外之意是，不知道他現在喜歡什麽樣子的女生你看看我這樣的可以嗎？

舒随理解她的心情。

時隔四年，再見青春裏美好無暇的少年，發現他并沒有面目全非油膩不堪，反而變得事業有成英俊潇灑，最重要的是，單身。

但是。

你可以個屁！

舒随望向斜對面在和其他女生講話的顏衍，他剛巧也看了過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

聊的挺開心啊。

她彎起唇微笑，語氣超認真：“他喜歡爬樹。”

“什麽？”陳詩琴以為自己聽錯了。

“樹越高他越喜歡。”

“……”

舒随懶得繼續講下去，伸手拽了拽方昀然的衣角，示意她出去上廁所。

包廂裏特別悶，一出門舒随便長呼了口氣，挽着方昀然往洗手間走。

“你和顏衍怎麽回事啊？”她突然問。

舒随頓時有點心虛，“什麽怎麽回事？”

“你們從昨天開始就怪怪的。”方昀然腦子裏冒出了一個想法，她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但還是問了出來：“随随，你不會是喜歡顏衍吧？”

她低着頭，雙手負在背後，輕輕地朝前面踢了下腳，神情有些不自然，“好像……是有那麽一點吧。”

“卧槽？這是什麽三級恐怖片啊！”方昀然得到她肯定的回答，睜大了雙眼，問道：“你還記得自己高中說過什麽嗎？”

舒随當然記得。

不僅記得，而且記的清清楚楚。

高三那年，她有段時間出去學習表演，老師要求女生們控制體重，在考試之前瘦五到十斤。

舒随為了達到目标，每天晚餐都只吃一個小蘋果，吃了整整一個月。

最重要的是，藝考分聯考和校考，聯考在年底，校考在春節後，她怕長胖穿不上小禮服，過年期間什麽都不敢吃。

等從外面培訓、考試回來，距離高考僅剩三個月了，學習越來越緊張，她在擔心分數的同時，也想把自己之前沒有吃到的東西給補回來。

有次舒随去顏衍家補課，自帶了零食和垃圾袋過去，邊吃東西邊寫作業。

坐在對面的顏衍忽然放下筆，語氣不悅：“你是來學習的，還是來吃零食的？”

舒随拿薯片的手停了兩秒，又開始吃，“學習，順便吃零食。”

這兩者在她眼裏是可以兼得的。

顏衍看她悠閑自在毫不擔憂的樣子，恨鐵不成鋼，當場定了規矩，不許舒随自帶零食來他家，不許在寫作業期間吃任何食物。

“憑什麽？他憑什麽不讓我吃東西？”第二天上學的時候，舒随滿臉委屈的和方昀然傾訴。

高中三年，顏衍和舒随的争吵有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因為食物，方昀然聽到他們又吵架，不由得彎唇笑了笑，道了句：“你和顏衍真是相愛相殺啊。”

舒随當時氣的不得了，滿心想着怎麽罵顏衍會比較解氣，聽見“相愛”二字，瞬間就被刺激到了。

她右手指天，鐵骨铮铮，信誓旦旦：“我就是終身不嫁孤獨終老也不會喜歡顏狗！”

而現在。

舒随扭扭捏捏，悄聲說：“我好像要和狗一起過下半生了。”

“……”

方昀然拍着肩膀安慰她：“沒事，既然你喜歡，我們就把恐怖片變成愛情片。”

舒随下意識道：“三級愛情片？”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方昀然擺出無辜臉。

舒随的臉頰浮起一層紅暈，她完全想象不出自己和顏衍從“相殺”變成“相愛”會是什麽樣子。

“顏衍會不會根本不喜歡我啊？”

“或許他只把我當成妹妹？”

“會不會連朋友都做不了？”

不等方昀然開口勸說，她搖搖頭，自顧自地否定了：“不會，除非他想流落上海的街頭。”

“……”忽然有點同情顏衍了。

包廂裏面，班長正在和顏衍交流這兩年的生活，無非是工作怎麽樣，有沒有交女朋友之類的。

“你現在和舒随還是鄰居吧？”

他“嗯”了聲，在心裏默默地糾正，是同居。

“她交男朋友了嗎？”

顏衍聽到這話，立馬轉頭看着班長，見他的神色間并沒有其他意思，才放心的回答：“沒有。”

班長毫不意外的點點頭，那表情似乎是在說，我猜到了。

“你問這個幹嘛？”

班長說：“我畢業後去了東大，和舒随是一個學校。之前有位我認識的男生追她，那男生比較文藝，有天給她發了一張很美的風景照，說我在烏魯木齊等你。”

“你猜猜舒随怎麽回答的。”

“別等我，你做夢，想得美。”

總之不會回什麽正常的話。

“都不是。”班長揭曉了答案：“她說，為什麽不帶我一起去。”

噗。

顏衍忍不住笑出了聲。

“舒随從來不參加學校活動，社交範圍僅限你們三個，偶爾有男生想追她，也會被毫不猶豫的拒絕。”班長感慨般道：“也不知道以後誰會喜歡她。”

“我喜歡。”

顏衍感覺這話特別刺耳，條件反射的接了句，見班長投來詫異的目光，他放緩語氣，很認真的重複一遍：“我喜歡。”

無論是在陌生人面前不敢講話的舒随，還是在他們面前蹦蹦跳跳愛鬧愛搗亂的舒随，在他眼裏都是好的。

哪來的那麽多條條框框去要求女生們朝同一個方向發展。

從舒随那邊得不到答案的陳詩琴，已經從門口的沙發轉移到了中間的沙發上，看見班長沒有和顏衍講話了，見縫插針。

“顏衍，好久不見。”她主動打招呼。

顏衍聽到聲音側頭看過去，點頭嗯了聲。

“你這兩年在幹什麽呀？”

他疑惑的皺起眉頭，“上學啊。”

陳詩琴一時語塞，随即又道：“我聽說你現在在上海當記者，我最近也在考慮去上海發展，你有沒有什麽建議呀？”

“我在上海只待了三個月。”

言外之意，沒有。

“我本來是想詢問舒随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好像不想搭理我。”

顏衍現在完全不想聽別人提舒随。

你們關系很好嗎？

她為什麽要搭理你？

如果讓舒随聽見這話，她肯定會說，我從高中開始就不喜歡你啊心裏沒點阿拉伯數嗎？

“不過她剛才告訴我，你喜歡爬樹。”

“……”

OK，當他剛才沒有講話。

陳詩琴開始用回憶攻陷：“記得高三的時候我們當同桌，你總是會找我問作業。”

因為舒随根本不記得。

“有次突然問我，女生最愛的口紅色號，把我給問懵了。”

因為要給舒随買生日禮物。

“以前的時光真是好啊。”

現在的日子更好。

舒随和方昀然回到包廂裏時，班長站在前面唱歌，裴楠在和體委聊天，顏衍的旁邊人是……陳詩琴。

方昀然拉着她坐回位置上，不滿的朝那邊瞪了眼，跟舒随嘀咕：“她從顏衍進來的時候就盯着他看，現在居然臭不要臉的湊過去聊天。”

“說不定是顏衍主動的呢。”

“啧，你這話裏面怎麽充滿了酸味呢。”

舒随開了罐啤酒，喝了一口，狠狠地道：“我要把他趕出家。”

方昀然眨眨眼，剛想說“不至于吧”，就聽見舒随講了後面的話：“然後用他的銀行卡刷爆超市。”

“……”出息。

班長和體委訂了六個小時，不過大家都不想待那麽長時間，晚餐時間一到便三五成群結伴走了，同學聚會結束。

裴楠主動提出送方昀然，舒随看着他們走遠後，瞟了眼右邊的顏衍和陳詩琴，走到路邊攔車。

他們很快就跟了過來，舒随聽見顏衍的“老相好”在軟聲軟氣的跟他撒嬌：“這麽晚了，你送我回家吧。”

現在才七點鐘，晚什麽晚！

她嗤笑了聲，心裏想着如果自己“軟”起來，還有你陳詩琴什麽事啊。

正想走開時，看到顏衍指了指對面，毫無表情地說：“出租車在那邊。”

然後，他走到舒随的身邊，修長的手指落在她的腦袋上，輕揉了兩下。

“發什麽呆，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