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五月可愛

舒随和顏衍在月底的時候回到了揚市。

一下車，舒随就深呼了口氣，揚着腦袋感慨：“嗯！是熟悉的味道。”

回到家鄉的那種親切感，是異鄉永遠都給不了的。

顏衍拖着行李箱和包包走過來，舒随抱住他胳膊，把手放進他的外套袖子裏面。

“穿這麽少不冷啊？”她覺得顏衍的衣服特別薄。

“這才剛剛入秋，你穿三件不熱嗎？”

“不熱，醫生說我體寒，天冷就要多穿點。”

顏衍知道她從小身體不好，但是随着年歲的增長，舒随的抵抗力也在提升，明明已經很多年沒有生過大病了，怎麽又突然冒出來一個體寒？

“哪個二貨給你診的脈？”顏衍眉頭一皺，手指放在她的腕處，很認真專業的樣子。

舒随有點驚訝，“你會把脈？”

“當然，好歹是醫生世家。”

爸爸媽媽都是醫生，孩子從小耳濡目染，學會把脈也說的過去。

但是……

“顏叔叔不是外科的嗎？”

顏衍忽略掉這句話，自顧自地點點頭：“公主，您這是喜脈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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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随無語的抿抿唇，甩開他的手，朝訂好的車子方向走，顏衍跟在後面，一本正經地問着：“你知道未婚先孕最好的解決辦法是什麽嗎？”

“是什麽？”她耐着性子配合。

“趕緊找一個小倒黴蛋結婚。”

舒随看見顏衍滿臉寫着“我就是那個小倒黴蛋你快點快點來找我吧”，忍不住失笑。

“快上車啦，今天怎麽這麽多屁話。”

顏衍揚着唇笑，看起來心情格外好，把行李箱和包包放在後備箱，坐到了舒随旁邊。

車站離他們家不遠，路上也沒有堵車，十分鐘就到了小區門口。

舒随對于馬上要帶顏衍見姨媽這件事有些忐忑，盡管是二十多年的鄰居，顏衍也是姨媽看着長大的，但畢竟這次的身份不同了。

“你準備怎麽跟姨媽講呀？”

他想都沒想便道：“鄙人顏衍，求娶舒随。”

舒随笑着捏了下他的手臂，“你正經點！”

“希望姨媽能讓我入選公主驸馬候選人。”

舒随知道他這是間接性抽風了，一時好不了，順着話問：“那萬一姨媽不答應你呢？她可是很寵我的，說不定根本不舍得。”

顏衍很淡定：“不就是求她嗎？我跪。”

“……”

“你好像根本不緊張。”舒随偏過腦袋瞧他，試圖在臉上找到一絲不安，“真的不緊張嗎？馬上就到家了哦。”

“又不是第一次見舒南阿姨，有什麽可緊張的？”

“這麽冷靜啊？”舒随蹦跶到他的前面，倒着走路，“那我見到陳阿姨該怎麽說？”

顏衍慢悠悠地邁着步子，“憑你的口才，不用擔心這個。”

舒随雙手負在後面，和他開玩笑：“要不我幹脆直接喊媽吧，免得說錯話。”

顏衍唇邊勾起了弧度，稍微移開視線，朝着前面喊：“媽。”

舒随“哎喲哎喲”叫喚了兩聲，笑道：“少騙我了，你當我傻啊？”

顏叔叔和陳阿姨常年加班，有的時候太累了就在醫院湊合睡一晚，第二天醒來接着工作，舒随幾乎沒有在下午的時候看見過他們。

她根本不相信，頭也不回的往後走，突然撞到了一個人身上，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不是吧？

舒随咬着下唇，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不敢回頭，用眼神詢問顏衍“我背後站着的是你媽媽”嗎？

顏衍不回答，走過來，左手扶住她的肩膀，安撫般拍了兩下，慢慢地将她的身子轉過去。

“舒阿姨，我們回來了。”

舒随看見面前熟悉的臉龐，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捂着胸口，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幸好不是陳阿姨，不然她真的沒臉了。

“估摸着你們這個點就到家了，特意下來接你們，沒想到能聽見這麽精彩的對話。”

“姨媽，你怎麽和他合夥騙我啊，吓死了。”舒随的語氣裏添上了幾分撒嬌的意味，舒南一聽，笑得更開心了。

她緩過神來，問道：“哥哥回了嗎？”

“今天早上回的，帶着女朋友去接外公外婆了，我們待會兒直接去餐廳，你最喜歡的獅子樓。”舒南言語間盡是寵溺，随即轉頭看向顏衍，“上樓放行李，等下一起去。”

“好，謝謝舒阿姨。”

舒南故意打趣：“還叫舒阿姨呀，是不是該改口叫姨媽了？”

“姨媽。”舒随拖長音叫了聲，不好意思的扯扯她的衣服。

“我們家随随害羞了呀。”舒南笑着摟住她的肩膀，進了樓道。

舒随八卦的問着：“哥哥的女朋友漂亮嗎？”

“當然漂亮啊，你哥可是外貌協會，他女朋友從小就在學舞蹈，所以氣質特別出衆。”舒南摸了摸她的腦袋，放低音量：“不過肯定沒有随随好看。”

“這話姨媽可不能當着哥哥面說，他是護妻狂魔。”

“那我真要替西洲叫一次委屈了，誰不知道他是護妹狂魔啊。”

舒随低着腦袋笑。

現在剛好是晚餐時間，他們把行李放在家裏後就往餐廳去了。

三個人走出小區，顏衍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替她們打開後排的車門，示意舒南阿姨先進去。

舒南停住腳步，轉頭看向舒随，“随随，你坐前面吧。”

她愣了一瞬，而後意識到姨媽是想和顏衍談談，點頭道：“好。”

顏衍又拉開前車門，舒随上去之前偷偷地伸手，捏了一下他的手心，眨了眨右眼，像是在鼓勵他。

他無聲的回的一句“放心”，關上車門，坐進後排。

舒南報了目的地後就開始和顏衍聊了起來：“聽你媽媽說，現在在電視臺當記者？”

“是的阿姨。”

“臺裏出差頻繁嗎？”

現在的對話已經不是鄰居阿姨關心人了，是未來妻子的家人在詢問自己事業情況，一般來說，哪怕出差頻繁也要說不頻繁，但顏衍還是實話實說了：“幾乎每個月都會出去。”

“那還挺頻繁的呀，一般都是去哪呢？”

“山區或者縣城，往後也有可能出省出國。”

舒随聽見顏衍的回答在心裏直罵人，平日裏最會刷嘴皮子的人怎麽到關鍵時刻盡說實話。

她隐隐有些擔心，害怕姨媽會介意顏衍工作忙，不過舒南聞言只是微微颔首，沒有表現出不滿意的神色。

“記者這個職業很辛苦吧？”舒南聲音溫溫柔柔的，用關心的語氣問出了難題。

回答辛苦吧，年紀輕輕的就覺得辛苦以後怎麽辦，回答不辛苦吧，年紀輕輕的就選擇安逸以後怎麽辦，這種看似簡單的問題是最難回答的。

顏衍嘴角始終挂着淡淡的笑意，絲毫不覺得這個問題很難答，“每個行業都很辛苦，記者也不例外。”

“确實，各有各的難處。”舒南接着問：“在上海待了半年，還習慣嗎？”

“生活方面都挺好，就是不能和家裏比。”

“你們離開家這麽久，在外面闖蕩肯定受過不少委屈。”她望向舒随，“你們都懂事，遇到了困難也不和家裏講，小時候只報憂不報喜，現在是報喜不報憂。”

顏衍順着舒南的視線看過去，語調變得輕松了許多：“舒阿姨，其實有的時候我們只報喜，是因為真的沒有憂可說。”

“是嗎？”舒南明顯不相信。

前排的舒随附和：“是啊姨媽，在外地生活沒有你想的那麽難，更何況我又不是一個人，大學有昀然陪着，現在顏衍和裴楠也來上海了。”

“嗯，好朋友在一起，出了什麽事也能互相幫襯着。”

話落，出租車停在了餐廳門口，舒随懸着的心暫時落下來了。

不長的對話裏，把顏衍的事業、工資、生活以及對未來的規劃都問清楚了，長輩果然還是長輩。

下了出租車，舒南跟顧西洲打電話，舒随把顏衍拉到一旁講悄悄話。

“剛才表現不錯。”

顏衍毫不謙虛：“你也不看看是誰。”

“是是是，你是最棒的。”舒随誇贊了他一句，問正事：“你之前沒有見過我外公外婆吧？”

顏衍記憶中是沒有的，搖了搖頭。

“那待會兒無論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不要感到驚訝，安靜的吃飯就行了。”

他聽到這話不由得蹙起了眉，還沒來得及問原因，舒南阿姨已經挂斷電話過來了。

“他們在包房裏，我們直接進去吧。”

“姨爸呢？”

“在路上，馬上過來。”

服務員領着他們到了包房，推開房門，舒随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顧西洲的女朋友，黑色短發，發尾微卷，化着淡妝，挺直背坐在椅子上，身上有種清冷的氣質，配上精致的五官，格外吸引人。

像是顧西洲會喜歡的那種女生。

“外公，外婆，哥。”她一一喊人，最後沖顧西洲女朋友叫道：“嫂子。”

“你這孩子，又調皮。”舒南語氣裏完全沒有責怪的意思，招呼他們坐下來。

女生禮貌的朝她笑笑，舒随和顏衍坐在了她旁邊。

“爸媽，這是宋依然，西洲女朋友，這是顏衍，我們隔壁家的孩子，随随的男朋友。”

顏衍表現的大方得體，立馬乖巧道：“爺爺奶奶好。”

“哎呀，今年可真是難得，兩個孩子都脫單了。”外婆沒有搭理顏衍，轉頭對外公說。

“是啊，一轉眼，孩子們都要到結婚的年齡了。”

“西洲确實不小了。”外婆似乎是被這句話給提醒了，問宋依然今年多大了。

宋依然的聲音和長相一樣，清冷幹淨，讓人想到了山間的溪水，“二十三歲。”

“那和随随差不多嘛。”

這句話的後半句是“到法定年齡了可以結婚了”，舒南見狀給他們解圍：“随随和依然都還小，西洲也不着急。再說了，現在年輕人都喜歡晚點結婚，他們不急，我們急什麽呀。”

“我們急抱重孫啊。”外婆笑着說：“可全指望依然咯。”

明明有孫女舒随在，卻說全指望孫媳婦宋依然，顏衍終于明白舒随為什麽叮囑他不要亂講話。

他瞧了眼右邊的人，滿臉的不以為然，像壓根沒有聽見剛才那些話一樣。

沒等很久，顧和寧來了，外婆再次開口：“讓西洲和顏衍坐一起吧，可以陪和寧喝喝酒。”

她朝這邊招手，“依然，坐我身邊來。”

顧西洲正好有話要和未來的“妹夫”說，當即答應了，宋依然也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四個人換位置，舒随的右邊還是宋依然，左邊變成了哥哥顧西洲。

菜是姨媽點的，非常符合舒随的口味，特別是秘制可樂排骨，一看就知道是特意為她點的。

“依然随随你們多吃點，越來越瘦了。”舒南站起來給她們夾菜。

“謝謝。”

“謝謝姨媽。”

舒随很喜歡獅子樓的排骨，還剩最後一個時，她忍不住擡手，正想夾時，外婆轉了轉圓桌，把盤子轉到顧西洲面前。

“西洲要多吃點，你最近都累瘦了。”

舒南連忙道：“西洲不喜歡吃這個。”

她把盤子重新轉回到舒随面前，意思不言而喻，外公外婆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

在衆人的注視下，舒随伸出筷子，夾起那塊排骨，直接放進了顧西洲的碗裏，笑盈盈地道：“哥哥，吃排骨。”

短短五個字，刺得顏衍心裏一痛，心底像刮過了陣陣冷風，令人頓生寒意。再看眼前的菜，只覺得索然無味，而舒随依舊像個沒事人樣的，繼續吃着碗裏的飯菜。

他突然有種沖動，想握住舒随的手腕帶她離開這裏，管她什麽家人，管她什麽長輩，在他眼裏，沒有比舒随更重要的事。

顧西洲察覺到了顏衍的情緒，拍拍他胳膊，示意一起出去晃晃。

顏衍跟在顧西洲後面出了餐廳，他沒有講廢話，直接說了原因：“外公外婆不想舒淮小姨進娛樂圈，他們很多年前大吵過一架，小姨之後就沒有回過家，所以外公外婆從小就對随随有偏見。”

“我們心裏都清楚，但沒有辦法，畢竟是老人家。”顧西洲轉過身看着顏衍，“所以啊，對随随好點，時刻記着，她有哥哥。”

這話說的簡單平淡，裏面卻滿滿全是威脅。

顏衍點了一下腦袋，“放心，我知道。”

這餐飯并沒有吃很久，飯後，顧和寧送外公外婆回家，顧西洲送女朋友回家，顏衍他們和來時一樣，攔了輛出租車。

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跟舒随講，奈何舒南阿姨在，只好都憋着。

到了家門口，顏衍趁舒南開門時，指指自家的門，示意她等下過來。

舒随點點頭，跟在姨媽身後先回家。

舒南邊換鞋子邊說：“随随，剛才吃飽了嗎？冰箱裏還有馄饨，我晚上煮給你吃。”

“不用了姨媽，我吃飽了。”

“我買了零食放在你房間，餓了自己吃啊。”

“好。”

兩個人都脫掉外套，坐到了沙發上，舒随猜測姨媽要跟自己談顏衍的事情了，剛這樣想着，舒南就開口了。

“随随，你和顏衍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上次回家以後。”

“那也有好幾個月了。”舒南輕聲問：“怎麽一直不說呢？”

舒随解釋：“我們也不是故意瞞着的……想回來後當面和你們說。”

“嗯，顏衍這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只要你确定自己是喜歡他的，姨媽和姨爸都支持你們。”舒南說：“明天你陳阿姨和顏叔叔回家了，去他們家吃餐飯，不用刻意，像從前那樣就好。”

身份不同了怎麽像從前那樣啊。

舒随應了聲。

“然後……”舒南頓了頓，小心翼翼地道：“如果在上海碰見了媽媽，把顏衍帶過去讓她見一面吧。”

“嗯，我會的。”

舒南彎起唇角，那樣子好像在說“我家随随最懂事了”，舒随也笑了下。

在家裏坐了十分鐘，微信收到了消息，舒随和姨媽說了聲，穿上外套出門，敲了敲顏衍家的房門。

屋裏的人很快就來開門了。

“是有什麽事嗎？”她往裏面走。

“嗯，有點事。”

舒随走到沙發旁，看見茶幾上放着兩個大袋子，“這是什麽啊？”

顏衍讓她坐到沙發上，自己半蹲着拆開袋子，将裏面的東西拿出來。

舒随聞到香味，忍不住湊近，看見了三盒獅子樓的秘制可樂排骨。

顏衍把筷子遞到她手裏。

“一起吃吧。”

作者有話要說：  顏衍：我的公主我來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