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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防線》作者:言小每
內容介紹:
“這是我們的婚妙照。”
她只是失憶,又不是腦殘,哪有人婚紗照拍成這樣?
“你以前的同事是個攝影師,所以拍得很特別!”
是嗎?
她怎麽總感覺自己是單身啊?
望着身邊既熟悉又陌生的丈夫,到底怎麽回事啊?
她還能找回失去的記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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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綠皮列車慢慢靠站,車箱裏臭哄哄的,乘客們在狹窄的過道裏堆放行李。于琴抱着襁褓中的嬰兒,勉強擠到車門口。一路上惶恐不安,連廁所都不能多去,夜裏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就這樣日夜颠倒地轉了七八趟火車,本來只要三天兩晚的路程,生生耗了十幾天,迂回輾轉,才到了這座她日思夜想的城市——容城。
懷裏的嬰兒又餓又悶,一抽一抽地啼哭。于琴抱着搖晃了幾下,哄了哄。她的手臂已酸楚不堪,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了兩圈又憋回去,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車門還沒有開,乘客們提着行李擁堵過來。對于琴來講,人越多反而越安全。懷裏的嬰兒止了哭,好像懂事似的。
“小小,對不起,媽媽是迫不得已。”
容不得于琴多想,後面兩個花襯衫灰短褲的彪形大漢虎視眈眈地跟了上來,乘客衆多他們不方便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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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門一開,于琴立刻跳下車,飛快地往人群裏跑去。
彪形大漢緊随其後。
于琴在人群裏推搡着往前,出了站,又從小貶攤位中忽左忽右地穿梭而過,忽然一陣狂奔,拐進了女廁所。
彪形大漢亦步亦趨。
懷裏的嬰兒突然大聲啼哭起來。
彪形大漢見是女廁,不敢硬闖。
怎麽辦?于琴滿頭大汗,被抓回去,孩子也要跟着受罪。
如廁的婦女們投來訝異的目光。
于琴突然瞥見頂上的通風窗,鐵條已生鏽腐爛。
兩位上廁所的婦女可憐于琴懷中的小嬰兒,給喂了幾口水,抱在懷裏搖了搖,才止住了哭。
于琴爬上窗子,奮力折下腐爛的鐵條,婦女把嬰兒遞了上去,于琴抱着嬰兒跳下窗戶。
兩個彪形大漢在外面等得不耐煩,不管三七二十一,闖了進來。
婦女們尖叫起來,一位婦女上前阻攔,被推倒,婦女們群情激憤,提了褲子一哄而上,又踢又打。
“臭流氓!剛才還追趕一對母女來着,肯定是人貶子!”
一時間,路人憤慨,烏泱烏泱地圍了一群過來,追着他們暴打。
這兩個大漢也不是吃素的,那幾下揍算得了什麽?撥腿亂竄,一陣風似的分道而去。
這一通鬧騰為于琴争取了逃跑的時間。
于琴一路狂奔,暫時甩掉了那兩個大漢,可以稍稍喘口氣。
岑沐的地址——于琴握着手中皺皺的小紙條,沒有車到不了!掏出口袋裏的錢,只有十幾塊,要先給小小買點東西吃了。
抱着小小走了很長一段路,才找到一家小店,剩了點米湯。小家夥餓扁了,一口接一口,興奮地蹬着小腳。于琴只有在此刻感到一絲小小的幸福,如果沒有追殺,如果以前沒有參與那些事,現在也許可以抱着女兒平平安安地過着小日子,和她愛的那個男人。
要弄到點小錢搭車,對于琴來講并不是難事,小時候就是幹過這些勾當,而且幹得特別好。就算現在抱着孩子,她也可以很順手地從一個有錢人的口袋裏摸來一個錢包,厚厚的!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岑沐。
營房森嚴,哨兵站崗。
于琴無論如何是進不去的!
她曾無數次來回于邊境的邊防檢查站,那裏有狂吠的狼犬,嚴厲的檢查官,危機四伏的狙擊槍,她都不曾像此刻這樣緊張。
哨兵見她呆在大門前盯了半響,有些奇怪,“同志!你是找人嗎?”
于琴下意識地環顧一下四周。
“哎!問你呢!”
于琴點點頭,以她的性格,什麽時候有怕過?這時,手心卻不停地冒着汗。
“我找岑沐!”聲音都怯懦得細小下去。
“哦!你是找岑副隊長啊,他請假回家去了。”
“回家?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昨天才剛走的,回去結婚,怎麽也得十來天。哎!你找他什麽事啊?”
“結婚?”
他回來後,已過上正常的生活了。
頃刻間,于琴的眼淚滑落下來,落在小小的臉上,小小已經睡着。
他是軍人,又結婚了,她僅有的那一絲絲一點點關于他的念想全都破滅。他應該過回正常人的生活,不是嗎?她也向往那樣的生活。她知道那是幻想,是白日做夢,她知道的,他怎麽可能跟她一起生活?現實世界根本不容許她走向他!他是官,她是賊。可她還是堅持,堅持有一點點幻想,堅持生下他的孩子,孩子還沒有起名字,本來想找到他再取名,他見到孩子,會是怎樣的反應?她真的好想知道。可是,他甚至都不知道小小的存在!為了生這個孩子,她吃了多少苦,他知道嗎?他卻成家了。
小小……她才七個月。
“小小,媽媽帶你來容城,是要把你交給爸爸。媽媽不能跟爸爸在一起,不是媽媽不愛你,媽媽不想讓你像媽媽這樣,過見不得光的日子!”
為了小小,不管怎樣,她要見他一面,十幾天,不知道等不等得住?
果然,不到兩天,兩個大漢就找來了,他們背後的組織擁有龐大的集團網絡,找個把人根本不在話下。
于琴機警地看見在巷口徘徊的兩個大漢,他們正東瞄西望,應該還沒有發現她。
只有一個辦法。她将孩子偷偷藏在一戶人家門口的洗漱水池子裏,用外套蓋好。
做好這些,于琴故意往內河方向跑,兩個大漢發現了她,緊追其後。
于琴自知躲不過了,跑到橋中心,撲通往內河裏一跳,沒了蹤影。
兩個大漢不會水性,只得沿內河兩岸追去。
于琴怕被追上,躲了許久,才折回到小巷裏,已是入夜,找到那戶人家,急切地敲開門,哪有什麽孩子?倒被這戶人家罵了一頓。
于琴呆呆望着洗漱水池子哭了很久,在小巷裏一遍一遍地問:“有沒有人撿到孩子?”得到的只是一句“神經病”,透徹心骨的冰冷。
“小小,你到底在哪裏?”于琴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兩個大漢又一步一步逼近,于琴百般無奈,只得轉身離去,不管怎樣要先保全自己,才有機會回來找小小。
☆、今年十二歲
半山福利院,顧名思議,座落在半山腰上,這裏收養了八個孤兒,五位老人,半大的孩子幫襯着照顧老人,尚能動換的老人教孩子念書,彼此互相依存互相關照。真正的工作人員只有兩個,一個是院長,一個是護工,他們是兩口子,一大堆人的吃喝拉撒都要他倆管,兩人什麽活都要幹,每天忙得亂糟糟,但卻給這群孤獨的孩子和鳏寡的老人帶來了家的感覺。
要有一點亂的才是家,院長常常這樣講,顧曉也是這樣認為的,像電視廣告裏那樣整潔幹淨除了幾件家具一口鍋一個日常用品都沒有的,那不是真正的家,真正的家人也不會總帶着幸福的微笑,他們會為生活的瑣事所煩惱,孩子們常常争電視機搶好吃的,吵過以後又和好,這樣就是家了。
顧曉今年十二歲,福利院裏沒人知道她真實的年齡,就連接收她的院長也不是很清楚,但每年照樣給她過生日,她的生日,是院長依照她送來的日子往前推算一年。院長說,當年她被民警同志送來,還在襁褓中,小得真是可憐,面黃肌瘦,哭聲微弱,喂了幾天,長開了,人是健健康康地活下來了,可當年只有一件單薄的小衣服,內襟裏用水筆寫得糊裏糊塗的筆劃已被汗水暈開,看來看去仿佛像個“顧”字,其它的就什麽記號也沒有了。人這輩子誰沒有三五個親人——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可顧曉要找到親人,這輩子恐怕沒戲了!
這個年紀的女孩,已經有身世之感了。顧曉看見學校的同學,都有爸爸媽媽,可以撒嬌,可以任性,她卻連一點點父母留下的痕跡都看不到,即使是福利院裏孩子,多多少少也會留個信物或是字條什麽的,她什麽都沒有。
半山福利院的旁邊,是看山人的房子,昨天剛搬來一家人,是爺孫倆。
顧曉放學時跑去看他們搬家,家具很簡單,幾下就擺好了,孫女叫方家佳,顧曉覺得名字很好聽,就是家裏很好的意思。家佳今年九歲半,顧曉想,如果自己找到親人,是妹妹,還是哥哥呢?
兩女孩很快玩成了好朋友,一起上學,一起放學。
家佳常常拿出一些奇怪的東西,例如她那個寶貝鉛筆盒,是木制的,蓋子上刻着奇奇怪怪的筆劃。
調皮的男同學取笑家佳:“鬼畫符!”
家佳卻一本正經地回應:“沒錯!就是鬼畫符!鬼寫的符號!”
男同學亂起哄:“你是鬼生的嗎?你家都是鬼……咯咯咯咯咯……”
顧曉正好經過,上前護着家佳,“誰說她是鬼!她,她是我妹妹!”
“你們都沒有爸爸媽媽!”又狠又準地擊中兩個女孩的要害。
“你……!”顧曉氣呼呼地拉着家佳離開。
福利院的孩子們也有好幾個在這所小學讀書的,聽說這事,那還得了!我們福利院的孩子都是兄弟姐妹!誰說我們是沒人要的孩子?罵我們的姐妹就是罵我們!扁他!顧曉将要小學畢業,比他們都大些,當然不會讓這群小屁孩真去開扁。但這群孩子咋咋乎乎的,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氣勢,也足夠把那幾個調皮的小男生震懾一番。
家佳回家發了一頓脾氣,再也不用那個鬼畫符的盒子了!眼淚泡泡地瞪着方爺爺。
顧曉安慰她:“這盒子挺好看的呀,上面的紋像小鳥,就是你才有,他們都沒有。”
沒過兩天,家佳氣消了,又放回書包裏。
顧曉在家佳家裏看見一個小烏龜殼,上面也有奇奇怪怪符號,“家佳,這是不是甲骨文呀?”
家佳:“那是爺爺算卦用的。”
“算卦?”
家佳神神秘秘地靠過來:“顧曉,我告訴你,我爺爺可厲害了,用這個搖一下搖一下,就能知道未來的事。”
顧曉跑去請求方爺爺:“爺爺,我将來能不能找到媽媽?用那個搖一下?”
方爺爺笑吟吟地拿起龜殼,“好久沒用過了。好!就來算一個,将來曉曉能找到親人,也算我功德一件!”
方爺爺往龜殼裏放了三個銅板,搖了搖,虔誠地念了咒,将銅板抖在桌面上,眯着眼看了半天,“這卦象,咝,有些奇怪呀!”
從這卦上看,顧曉并不是孤兒,親人還有一大家子,而且距離還不遠。方爺爺心下想:“哪家人這樣狠心?沒準是重男輕女的家庭?”
“爺爺,那我還能找到我媽媽嗎?她會來接我嗎?”
方爺爺見顧曉急切的樣子,不忍傷她的心,解釋說:“這上面說,你的家人都活得很好,他們是在一次意外中與你失散,他們來找你,可惜找不到你,會遇到很多困難。”
“那我要怎麽去找他們?”
“要等你長大了學到本事,自己賺錢了,才能跟家人團聚。”
“那要等多久?我會做很多事,現在就可以去賺錢!”
“非也,曉曉,這是天意,就算找到親人也不能改變你現在的命運。”
顧曉聽得似懂非懂。
“有些事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明白了。你還小,要用功讀書,學到更大的本事。”方爺爺眯着眼晃着頭,“等到……大學畢業,就差不多了。”
于琴望着車窗外的風景,這座讓她傷心欲絕又無比眷念的城市,雖然只是來過短短的幾天,這十一年來,沒有一天能忘記。她花了十年時間,東躲西藏,輾轉了許多地方,才漸漸擺脫了那個黑暗組織,以前的她是只影子,像游蕩的孤魂野鬼一樣沒有身份,直到前兩年才領了身份證,穩定下來,做的是正當行業,過去的經歷雖然殘酷,但也造就了她無所不能的生存能力,這些年于琴唯一不變的目标就是工作賺錢建造一個富足安樂的家,等找到小小的時候,把這一切都給她。
可人海茫茫,小小還在容城嗎?小小會被什麽樣的人家收養?孤兒院也去了不少,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倒是不少,沒有一個是小小。最糟最糟,小小會不會淪落到像她小時候一樣,想到這裏,于琴不禁打了個冷顫。
當年藏小小的巷子,早已拆遷建了高樓,離別十年,于琴根本找不到原來的地方,只記得那條內河,沒有時間去欣賞風景,恍惚間看了一眼,如果不是經歷了那些不堪的往事,這裏,真是很美的地方,山青水秀,海邊遼闊。
于琴喝光了一瓶酒,她已經十年沒碰酒了,當年她可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只有岑沐叫她少喝點,不像其他男人,一味灌她。但今天她想喝,敬容城,敬小小,敬岑沐。
于琴不知道一個玻璃瓶裝着紙漂在大海裏有什麽用,今天她也學別人這樣做了,反正有酒瓶。
“小小,你一定要好好的,等媽媽來。”
☆、她叫岑香
十歲的岑香随媽媽來到王家,進了門王偉國把媽媽的行李接了過去。桌上剛沏了一壺茶,絲絲地冒着熱氣,岑香聞到一陣淡淡的清香,她想起昨晚媽媽對她說,今後和王伯伯就是一家人,要改口叫王伯伯作爸爸。
岑香改不了口,牽住媽媽的手,怯怯地打量着這個新家,沒有她原來那個家幹淨,這裏有點亂亂的。一旁的立櫃上塞滿滿的全是大炮、坦克、機車,一點都不好玩,冷冰冰的。
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推門進來,黝黑的皮膚,幹淨的平頭,掃了一眼坐着的岑香和林華。
王偉國叫住他:“來,劍飛,這是林阿姨,以後我們是一家人了。”王偉國牽過岑香的小手,“她叫岑香,今後是你妹妹!”
“小香,叫哥哥。”林華拍了拍岑香的後背。
岑香瞪着圓圓的大眼珠子,很聽話的叫了聲:“哥!”并沒起到任何緩解氣氛的作用。
兩個大人面面相觑地站着。
王劍飛用眼角餘光掃了過去,一聲不吭走進房間,砰一聲甩上房門。
“劍飛!”王偉國喊了一聲,語氣嚴厲,王劍飛毫無回應,倒把岑香給吓了一跳。
林華摸摸岑香的小腦袋,王偉國尴尬地笑笑:“這孩子給慣壞了。”
岑香呆呆望着被甩上的房門,朝媽媽身邊挪了挪。
直到晚飯,王劍飛才從房間裏出來,岑香幫媽媽擺了碗筷,今天晚上做了好多好吃的,岑香吃得很香,王劍飛仍然一聲不吭。吃完飯還有水果,岑香抓起了最後一塊哈蜜瓜,突然看到劍飛的黑臉,又放回去,來之前媽媽教她:劍飛哥哥比你大,要多吃。
那塊哈密瓜當然王劍飛也沒有吃,一吃完晚飯又跑出去了。
岑香幫媽媽收拾了桌子。
夜晚,媽媽擁着岑香,“小香,王伯伯以前幫了我們很多忙,你以後要對伯伯好,劍飛哥哥很小就沒有媽媽了,你對他好,等他跟你熟了,就不會不理你了。”
岑香不明白,只記住了要對他們好,真想爸爸呀!爸爸真的再也見不到了嗎?
王劍飛半夜回來,鑽進房裏,趴在床上,突然想起隔壁多了個妹妹,眼大無神的小屁孩!還有那個林阿姨,會做飯又怎樣?媽媽能讓人替代嗎?住我家可以,代替我媽媽,無論如何也不行!其實媽媽的模樣要靠照片才能回憶起來,可那片溫暖是如此歷歷在目,永遠也不會消褪。
清早,岑香聽到遠處傳來起床號,恍惚一陣,想起這是在王伯伯家裏。王劍飛老早跑步去了,從小養成了習慣。岑香要去新的學校報名。
過了好多天,王劍飛對岑香和林華依然不理不睬,冷若冰霜。岑香知到哥哥活動很多,常常有同學找他。
王偉國和林華工作都很忙。
岑香照媽媽交待的把晚飯熱着,在空蕩蕩的房裏繞了幾圈,突然想起了爸爸,這時王劍飛回來了。
“哥,吃飯!”肚子早就餓了,媽媽說要等哥哥回來。岑香飛快地盛兩碗飯。
劍飛第一次正眼瞧了瞧岑香,她這麽小,小孩多單純,什麽也不會想!岑香夾了一塊肉給劍飛,“哥,媽做的,很好吃,快吃!”大口大口的塞飯,腮幫子鼓鼓的。王劍飛一愣,嘴角微微一揚,把飯扒進嘴裏。
那天晚上,飯桌上悄悄多了兩個哈密瓜。
從這天開始,王劍飛漸漸會多看岑香幾眼,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忙忙碌碌地幫着家務,蹲在露臺上看遠遠的地方,吃飯時大口大口地鼓着腮幫子。岑香算一道題超過半小時,劍飛就會過去把她的小腦袋一撥,抽出那本快被望穿的作業本,“很笨!這都不會!”邊說邊把方法寫在上面,這時岑香會露出很不好意思卻又甜甜的笑容,旁邊的兩個大人也溫馨的相視一笑。
每天夜裏,岑香依然盼着爸爸來看她。
一天夜裏,王劍飛叫醒岑香,岑香迷迷糊糊跟随他來到一個空曠的場地,劍飛拿出一筒一筒的東西擺在地上,點着了,是煙火,美麗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一朵又一朵,五顏六色,瞬息間,星光閃閃變幻萬千。
“哥,真好看!”
“今天是我媽的生日。”
“生日快樂!”岑香對着夜空說。
“媽媽生日快樂!爸爸過得很好!”王劍飛對着夜空喊。
王劍飛牽着岑香的小手,岑香幸福地跳躍了兩下,在岑香黑亮純淨的眼眸裏他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周末,林華收拾屋子,岑香的枕頭下面,藏着一張全家福,是以前的家。那時岑香只有三歲,岑沐抱着岑香,林華靠着岑沐,很甜蜜,很完美,很幸福。像是老天嫉妒似的,岑香五歲那年,傳來了岑沐的噩訊,在一次執行任務時永遠地離開了她們。她不敢告訴岑香,想等她大一點再講,到她大了她自已也能慢慢地感受到,其實岑香在同齡的孩子裏已經算是懂事的了,就如現在,她知道在王偉國家裏不能大大方方地擺出照片,只是偷偷地藏着,默默地思念。
王偉國見林華在岑香屋裏發了半天呆,悄悄走到她身後,看到林華手中的照片。
“孩子想他了?”王偉國壓低聲音,想盡量不吓着她。
林華驀然回頭,抹了眼淚,“嗯,在枕頭底下藏着,我這就給她收起來。”
王偉國按住她的手,抽出照片,放在床頭,“孩子想念,就讓她擺着。”
林華低下頭,看着照片,“擺着天天看着難過,天天問,何苦來的呢?”
王偉國心裏明白,林華是怕他介意,他們再婚的家庭,兩個孩子又半大不小,似懂非懂,他們兩個大人做每件事都要小心翼翼,不偏不倚,深怕傷了誰的心。
第二天,岑香看到床頭規規整整地擺着一個木質相框,那張全家福穩穩妥妥地鑲在裏面。
“媽媽,這是你放的?”
林華也詫異,“是你王伯伯吧?”
王劍飛躲在屋裏狡黠一笑。
“兒子,這事你幹得漂亮啊!什麽時候變大度了!”王偉國誇獎。
“我現在對她們好點,過幾年我去念大學了,你也有人照顧不是?”
“頑皮!”
☆、是個人物
王劍飛順利地考入了GF大學——全國首屈一指的軍事院校,平時的努力沒有白費,青春時期的理想總是有辦法自動過濾掉那些艱辛的代價,離理想又近了一步,他心裏只有喜悅和驕傲,王偉國更是樂不可支。
到學校報完到,背包一放,完全沒有欣賞校園美景的時間,馬上進入到緊張嚴酷的訓練中去。
更沒有閑工功展現喜悅和驕傲,這裏的每一位教官都是難纏的主,沒等你适應就抛出各種變态的任務,每一天都要絞盡腦汁耗盡體力去應對,容不得半點失誤;有資格彙聚在這所大學的各位同學也是龍騰虎躍龍馬精神,這一堆精英中,精英也不算什麽了。這裏的競争機制是不勝利就槍斃,殘酷至此,只有付出多倍的汗水。
一段時間過去,王劍飛漸漸适應了軍校生活,來不及回望摸爬滾打的身影,喜悅驕傲以及青春的理想是再也不敢妄言了,他開始慢慢地沉澱成熟,而正是由于他踏實的品質,比別人成長更多更快,在學院裏,王劍飛,仍是響當當的一個名字。
既然是一個響當當的人物,怎麽能不傳八卦呢?
女生班的簡思玫,也是個出類撥萃的人物,時時籠罩着富二代的光芒,來報到的時候像女明星一樣閃閃發亮,差點亮瞎這些青春少男的钛合睛雙眼。不過簡思玫除了眼光高之外,為人行事倒也沒有富二代的那些臭毛病,幹飯照吃,苦也不怕。這樣的富二代美女,眼光不應該高麽?
想追簡思玫的人可不少,盡管一再下令不允許男女學員談戀愛,但在偉大的異性相吸自然法則面前,鋼鐵紀律又算得了什麽?在戀愛這項偉大的情感工程中,任憑你是精英又如何?人家不愛你,你偏又看上人家,照樣叫你心如貓撓卑微如草芥!
好在有了那些八卦人士,張張碎嘴口口相傳,終于為兇猛如洪的青春燥動找到了一個情感宣洩口。某一次茶餘飯後,鑄就了鐵一般的事實——王劍飛與簡思玫,是一對!自古美女配英雄,天經地義!而且王劍飛榜中榜的名頭,衆兄弟也較為服氣。
開始,王劍飛只是淡淡一笑,沒什麽當真,誰知越傳越盛,簡思玫泰然處之的态度又坐實了謠言,王劍飛簡直想捏死那個碎嘴之徒!
其實只是在一次長途拉鏈中,劍飛背了腳扭傷的思玫一小段路而已,誰遇到也會這麽做,誰受傷,他都會背。
八卦就是這麽來的,人證俱在,物證不需要!
那些八卦人士中,最令王劍飛想踹他一腳的,就是——關照!
此時的關照,正拎着大包小包一臉興奮地闖進王劍飛的宿舍,衆位兄弟都圍了過來,這次卻意外地沒有盯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口糧,因為岑香來了,跟在林華後面。在這雄性荷而蒙快要爆炸的軍校裏,岑香的到來,簡直是幹涸的沙漠裏開出了一朵帶着清風雨露的薔薇。
十五歲的岑香,已婷婷玉立,頭發很長,束成馬尾紮在腦後,只是簡簡單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已經讓關照恨不得把眼珠子拿下來粘在她身上。
王劍飛趕緊招呼林華和岑香坐下,已有七八杯水擺在桌上,岑香也不知道要拿哪杯,怕辜負了一片熱情。關照力排衆人擠到岑香邊上,端了兩杯茶,也不知道這小子手腳這麽快是哪裏弄來的。林華趕緊打開行李,全都是吃的,分給大家。
探親的時間很短,王劍飛送林華和岑香到大門口,就連他這樣堅毅的男孩也流露着濃濃的依依不舍的情緒,家人大老遠來了,也來不及給她們買點什麽帶回去,岑香長得這樣瘦弱,一路還要大包小包地給他帶吃的。
一旁的關照更是看得淚眼朦胧,被兄弟們給硬拖回去,總要留點時間給他們自家人。
王劍飛抓抓後腦勺,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麽,只冒出一句:“路上注意安全!”好像是在催她們快走的意思,林華囑咐了一些話,岑香什麽也沒說,揮手道別,望着她們離去的背影,劍飛突然又喊了一句:“岑香回去好好吃飯!”岑香回過頭笑笑,就走了。
王劍飛回到宿舍,哪個能放過他?
“妹妹還來不?”
“怎麽沒聽你說過有妹妹呀?”
“妹妹要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兄弟們好準備準備呀!”
……
王劍飛煩不勝煩,最煩的就是關照了,問東問西,問西問東,簡直快把他問成了南北通透。這個小他一屆的學弟,他當然不會告訴他任何岑香的事,想從他王劍飛嘴裏套東西,這家夥還嫩點。
泡了一杯菊花茶,看着白菊在杯裏緩緩展開,心中又想起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倒映着他的影子。
緊急集合!
衆人全副武裝,在操場排着整齊的隊列。
這次的任務是分析情報,前方提供的情報有真有假,學員要一邊分析一邊突破對方的防線,時間非常緊迫,衆人趕緊調整氣息,劍飛迅速進入狀态。
另一個分隊火速程度令人咋舌,還好是合作夥伴。敵方是由教官組層層部署的精密防線,要想突破可沒那麽容易,何況時間只有兩小時。
率領B分隊的王劍飛與K分隊的隊長火速碰頭,沒有多餘的話,兩人幾乎同時作的決定,王劍飛點名幾人留下分析情報,K分隊的隊長帶領其他人組織突擊,瞬間兩個隊變一個隊。能在幾分鐘之內建立起信任,需要強大的核心力量,兩隊的隊長恰好都具備這種素質,要隊員不分你我,隊長首先要有服衆的能力。
不得不承認K分隊的攻堅能力不是一般的強悍,分分鐘就瓦解了第一道防線,接下來就要看劍飛的情況供給了。
當最後一道防線被攻破時,兩隊的隊長互相擊了個掌,雖然塗着油彩看不清對方的臉,卻有一種默契像相識已久的兄弟。
收拾戰場的女兵們哇哇大叫“帥!”
與K分隊沒有過多的告別時間,揮手間,K分隊的隊長已率衆離去,劍飛看到關照的眼神裏流露着無比仰慕的神情,問關照:“認得他嗎?”
關照這個包打聽可不是白當的,“和你一樣,非正常人類,那邊的老大,林——亦——凡!”
☆、陳西工作室
你妹的!這年頭,找工作能不能再難一點!
顧曉帶着求職簡歷應征了數十家公司,私營、民營、外企,通通都不收她,一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沒工作經驗、沒人脈積累,何況顧曉連家庭背景都沒有!光憑專業有什麽用,又不是什麽名牌大學。所有的用人單位都知道,這樣的女大學生剛教會你一點實際的東西,就要回家結婚生孩子去了,真心不想錄用。
要說顧曉完全沒有工作經驗,也是不對的,雖然有資助她上大學的人,生活費還是要自已賺的,從初中畢業就四處打零工的顧曉,其實工作經歷還蠻豐富的,只是在簡歷上沒有稍加美化,寫的都是什麽肯德基、麥當勞、冷飲店之類的,跟她學的工藝美術設計專業完全不搭邊,好歹也要寫成“高級連瑣餐廳資深銷售”之類的,檔次立馬上去了。
通常問完工作經歷之後,面試官還會插科打诨地多問一句:“有男朋友嗎?”
顧曉篤定地回答:“沒有。”
面試官的黑框眼鏡背後閃過一絲篤定的懷疑,這種女孩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面試官從下到上瞟了一眼顧曉,42碼大長腿,五官精致,沒有年齡感的小臉,除了着裝貧寒一點,每一樣都符合現代審美的主流趨勢,氣質上也比同齡人更淡定一些,大學念完沒有男朋友,這還有天理嗎?學校沒男生嗎?一定是為了找工作故意隐瞞。
那些公司是擔心女孩有男朋友工作就幹不長,顧曉心裏也知道這一點。但後面來了一個女孩,不但有男朋友,還說就快結婚了,随便問了幾句就面試成功了!為什麽?人家男朋友開着跑車送她來的!就算她只是工作兩天,但她認識有錢人,帶來業務的機率大很多,能帶來業務才是最重要的,專業上的那些事還怕沒有人做?大學生,滿街都是!
人才市場周邊也是龍蛇混雜,這不馬上就有人走到顧曉身邊,介紹她做一月上萬的工作,還挺輕松,趁年輕幹幾年就有房有車!那人上上下下打量完顧曉,挑了兩下眼皮子,“你的條件特別好!”顧曉抱着簡歷落荒而逃。
顧曉從小在福利院長大,自然比別人更清楚現實世界的落差,在面包和尊嚴面前,她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尊嚴,将來與家人團聚時,不必隐瞞過去,可以從容地過平靜的生活。而且工作嘛,她剛畢業不順利也很正常,今天找不到,明天再找,就不信都沒有獨具慧眼的老板!
顧曉進到一家網吧,買了張網卡,這年頭哪有女孩在網吧上網找工作的?顧曉偷瞄了一眼旁邊的少年,看似不到十八的樣子,幾秒鐘時間已在虛拟世界裏爆了十幾個人的頭,顧曉看得呆了一下。
還是找工作要緊!
看了趕集網、同城網、各種招聘求職網,顧曉挑選了一些,發了簡歷過去。往下拉的時候看到一條招聘信息,兩個月前發的還沒撤消,點開來看:“本人植物攝影師,男性,招聘一名助理,性別不限,性向不限,年齡不限,身高不限,胖瘦也不限,近視眼度數更不限,容貌嘛,傾國傾城當然是最好啦,如果沒有,但你有一顆追求自由的年輕的心靈,均可親自到芙蓉街27號B幢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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