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沈佑一在寧願身前矮下了身,寧願張開手臂,沉默地爬上了他的背。
她的雙臂環上沈佑一的脖子,下巴搭在自己胳膊上,專心地緩慢呼氣來平複自己的情緒。
沈佑一什麽都沒有問,只是将每一步都邁得很穩。
等情緒平複得差不多了,寧願擡起頭往四周看了看,不太熟悉的街景,讓她有些恍惚。
“這是……哪啊?”她的聲音裏還帶着濃重的鼻音。
沈佑一的聲音輕緩:“回家的路上。”
寧願有些哭笑不得:“你還真的要背我走回去嗎?”
“嗯。”他答得理所應當。
“好遠的,走回去得要四十分鐘吧……”寧願忽然想起來他手上還帶着傷,有些着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快放我下來,你手上還有傷……”
沈佑一卻不甚在意,只是慢條斯理地說:“只要你別亂動,扯不到傷口。”
寧願聞言立刻定住,就連呼吸都跟着變輕。
此刻,她已經徹底從自己的情緒裏抽出,遲鈍的觸感也逐漸恢複,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懷裏的少年。
感受到了他有力的小臂、勁瘦的腰和微寬的肩膀。
可她并沒有心思心猿意馬,滿心都在惦念着沈佑一手上的那道傷口。
又走了一小段後,寧願忍不住說:“我們還是打車回去吧,走回去真的太遠了。”
沈佑一沉默着,不置可否。
寧願正要再勸,他卻停住了步子。
正當她疑惑的時候,沈佑一忽然側過了頭,鼻尖堪堪擦過她的臉頰,那一瞬,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寧願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稍微拉開了些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還想哭嗎?”
他看着她紅紅的眼睛,問得認真。
寧願抿了抿唇,答:“不想哭了。”
“還難過嗎?”
“不……”
“我要聽實話。”
寧願沉默着垂下視線,輕輕點了點頭。
“那等你開心了,我就放你下去。”
寧願不由失笑:“那我要是一直不開心呢?”
“那我就一直背着你。”
她唇畔的笑意在擴大:“可我們還要趕六點半的高鐵呢,你難道還要背我去火車站嗎?”
沈佑一思考了一下,認真估算着距離和自己的體力,答道:“那改一下簽,我休息一會再背你去。”
寧願徹底笑了出來:“好了,別鬧了……”
“我沒有鬧。”沈佑一筆直地望向她的眼底,“我是希望你能天天開心。”
當你難過的時候,如果我沒有辦法擁抱你,那我就一直背着你,把自己放進你的懷裏。
希望這樣,你就不會感覺空落落的。
寧願看了他一會,逐漸正色。她微微斂下眼睫,有些迷茫地說:“我自己已經不難過了,只是替爸爸感到不值得。”
“如果,爸爸當年沒有娶媽媽,也許,他也會遇上一個愛他的人,會過得很幸福。”
沈佑一輕聲道:“但也許,不是每份送出的愛意都在期許着回複呢?”
寧願擡眸,怔怔地看着他。
因為要趕高鐵,回到家後,寧願便開始收拾行李。
大部分行李昨晚已經收拾好了,現在只需要将一些今天用過的洗漱用品塞進箱子裏就可以。
最後檢查了一遍,确認沒什麽忘帶的東西後,寧願開始合箱子的鎖。
房間的門被輕輕敲響。
“門沒有關呀。”寧願詫異回頭,看見父親正倚在門口。
她慌忙收回了眼神,想要掩蓋住自己的情緒。
寧宏朗的臉上帶了些笑意,調侃道:“怎麽?要去學校了,不舍得爸爸,哭鼻子了?”
寧願甕聲甕氣地說:“我哪有……”
寧宏朗走了進來,愛憐地摸了摸女兒的頭,然後,拉開桌邊的椅子,在寧願對面坐了下來,說:“跟爸爸聊聊?”
寧願點了點頭,将箱子推開,盤腿坐在地上仰頭看着爸爸。
“你媽媽下午給我打過電話了。”寧宏朗的表情依然溫和,沒有半點別的情緒。
寧願咬住下嘴唇裏的軟肉,不想再談關于下午的細節,又想起下午沈佑一的話,便岔開話題,問道:“爸爸,你後悔嗎?”
寧宏朗的臉上閃過一絲疑問,很快又明白過來:“你是問,我和你媽媽?”
寧願輕輕地‘嗯’了一聲。
寧宏朗思考了一下,平靜地說:“後悔過。”
寧願還沒來得及說話,便看見父親又笑了笑,他繼續說着:“不過不是後悔和你媽媽結婚,是後悔應該早點放她離開。”
“你早就知道……”寧願的眼睛微微瞪大。
寧宏朗平靜地點了點頭:“你初三的時候,你媽媽就遇見那個人了。”
寧願倏然直起身子,語氣激動:“那你車禍……”
寧宏朗笑了一下,點了點寧願的額頭,無奈道:“你這丫頭……瞎想什麽呢,爸爸車禍就只是意外。”
“如果當時我能早點察覺到,早點跟你媽媽提離婚,後來的事情也許就不會變得這麽難看。”寧宏朗伸手替女兒揉了揉額頭,聲音裏帶上幾分抱歉,“也許,你就不會這麽難以接受。”
“那她也還是出軌……”寧願低聲嘟囔。
沉默片刻,寧宏朗溫言道:“小願,你是個成年人了。對已經發生的事情,爸爸也不知道該怎麽寬慰你。但是爸爸想跟你談談自己的看法。”
寧願微微仰頭,認真地看向父親。
“我年輕的時候,是真的很愛你媽媽。她答應和我結婚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她并不愛我,但當時我還是欣喜若狂。我們夫妻一場,十幾年來,雖然談不上鹣鲽情深,但好歹相敬和諧。特別是,後來你出生了。”
寧宏朗的眼中帶上濃濃地笑意,他微微彎腰,将寧願的手緊緊地握在了手裏。
“小願,你要知道,你的出生帶給了全家人快樂。我是,你媽媽也是。雖然你媽媽不愛我,但是她依然和我一樣有為人父母的喜悅,這兩者并不矛盾。說起來,是爸爸更幸運一些,爸爸地這份喜悅裏還帶上了‘所愛之人’。”
“我和你媽媽的婚姻,并不像你想象的那麽糟糕。只是年輕的時候,你姥姥沒同意她和她現在的丈夫在一起,而你媽媽那個時候并沒有反抗。但人不都是越活越通透的嗎,也許是再次遇到所愛之人後,你媽媽終于意識到自己還是放不下那段感情。”
“這段婚姻的開始,對于爸爸來說是幸事,對于媽媽來說是選擇;而這段婚姻的結束,對于爸爸來說是選擇,對于媽媽來說是幸事。從始至終,都沒有過勉強,爸爸也從不後悔和你媽媽在一起。”
“所以,你要記住,你也是帶着父母的愛意出生的孩子。”
複雜的情緒在寧願心頭劇烈湧動着。
那些浮于上層的生氣、失望、傷心,和那些藏在深處的害怕、恐懼、自責,像是煮沸了的水一般,再也不分表裏,混合着翻湧滾動。
寧願确實害怕過,怕自己只是個累贅,怕自己的存在只是一遍遍的提醒父親,他曾有一段糟糕的婚姻。
可這些她甚至不敢細想就深深埋葬的念頭,都被父親一一溫聲撫平,寧願再也堅持不住,撲進父親懷裏失聲哭了出來。
“這麽大個人了,還哭得像個奶娃娃。”寧宏朗安撫地拍了拍女兒的背,笑道,“爸爸這輩子婚姻緣淺,希望我們小願以後能找到一個互相愛慕的人。”
五點四十,和爺爺奶奶道別後,寧宏朗替寧願拿着箱子,送她下樓。
沈佑一已經等在樓下了,見他們下來,很自然地伸手想去接寧願的箱子。
寧宏朗本打算将箱子交給沈佑一,但不知怎麽的,內心忽然就生出了幾分不爽。他握緊箱子的拉杆,不動聲色的攔下了沈佑一的手,笑道:“叔叔送你們去門口打車。”
“不用,爸,我們坐公交車……”
“帶着這麽大個箱子坐什麽公交車!我捧在掌心裏養大的女兒,自己對自己不能嬌氣點嗎?過得這麽糙做什麽?家裏是窮得揭不開鍋了嗎?”寧宏朗皺了皺眉,語氣很是不滿。
寧願莫名其妙被兇了一頓,迷茫地眨了眨眼看向沈佑一,思考着不久前那個抱着自己、溫柔地給自己拍背的父親,究竟是不是一場夢。
寧宏朗說完,拉着箱子掉頭就走,寧願和沈佑一見狀連忙跟在後面。
寧願悄悄扯了扯沈佑一的袖子,壓低聲音問:“我剛剛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了嗎?”
“沒有吧。之前你惹叔叔生氣了?”沈佑一也有點摸不着頭腦,猜測着,“我剛剛聽見你在樓上痛哭,是不是又挨打了?”
寧願:“……”
又,挨,打。
又。
她冷笑一聲,懶得理他了,快步走上前,挽着父親的手臂開始撒嬌賣乖。
三個人走到院門口,攔到一輛出租車,沈佑一幫着寧宏朗去後備箱給寧願放箱子。
等寧願和沈佑一都上車之後,寧宏朗站在路邊和他們道別。
寧願扒着車窗說:“爸爸,你在家要注意身體啊,注意你的腿啊。”
“爸爸知道。”寧宏朗點了點頭,也叮囑着:“你在學校也把日子過滋潤點啊,別一天天扣扣搜搜的。”
寧願一噎。
寧宏朗又看了看寧願身後的沈佑一,說:“一一啊,你幫叔叔看着點,這丫頭明明是嬌生慣養養大的,現在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非要過得這麽省……”
沈佑一壓住嘴角的笑,鄭重應下:“好的,叔叔。”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