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你的意思是,她也要和清歡一起去天樞?”
“竹萱,我知道你心有芥蒂。我也不想讓她和清歡一起去,但她畢竟也覺醒了靈脈,身為唐家人,于情于理都該去天樞。”
“心有芥蒂?你這樣說,倒顯得我很小氣一樣。”
“哪有的話?這些年你一直不計前嫌,如今還替她安葬了生母,你若是小氣,那這世上就沒有大氣的人了。”
“你知道就好。”
唐峭是被一男一女兩道聲音吵醒的。
她原先只是覺得這番對話有些熟悉,待睜開雙眼,看清站在面前的男子後,卻是微微一怔。
唐行舟,唐家現任家主,女主唐清歡的親爹。
也是她的晦氣渣爹。
這是怎麽回事?她不是應該已經回到現代社會了嗎?
唐峭一臉茫然,唐行舟見她醒來,瞬間恢複冷淡的神情:“你醒了。”
唐峭認真打量他。
面容俊美,風度翩翩,一身錦衣雍容華貴,舉手投足間盡顯世家風範。
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是她認識的唐行舟沒錯了。
既然站在這裏的是唐行舟,那另一個和他說話的人應該就是……
唐峭歪着腦袋,向唐行舟身後望去——
Advertisement
一位身着華服的女子正坐在案邊。她身材曼妙,五官明豔,和唐清歡的長相有七分相似,但明顯比唐清歡更成熟,也更有氣質。
果然,和她猜得一樣。
這位女子名叫徐竹萱,是唐清歡的親娘,也是唐行舟唯一的妻子。
回想剛才聽到的對話,再與他們此時的裝扮聯系起來,唐峭隐約明白了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她應該是重生了。
而且還是重生到了她初入天樞的這一年。
準确地說,是前一天。
怎麽會這樣?莫非是系統出現了什麽故障?
“靈脈的事情,下人已經跟你說過了吧?”唐行舟淡淡問道。
唐峭回想着重生前的記憶,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唐行舟察覺到了她的敷衍,不由微微皺眉:“你的母親已經安葬了,你還擺出這幅樣子,是在怨我嗎?”
唐峭直言不諱:“确實有點。”
唐行舟聞言,臉上頓時浮起一絲薄怒:“不知好歹!”
唐峭知道他不會動手,所以也懶得理他,索性閉目養神,眼不見為淨。
徐竹萱一直沒有出聲,看到這一幕,也只是蹙起柳眉,低聲提醒了一句:“行舟。”
唐行舟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怒火。
“既然你已經知曉靈脈之事,那我就不再詳說了。明日你與清歡一同前往天樞,到了那裏,不許向任何人提及你的生母,更不許說你是我的女兒,明白了嗎?”
唐峭閉着眼睛:“那我怎麽介紹自己?”
“就說你是清歡的堂妹。”
唐峭敷衍點頭:“知道了。”
唐行舟很不滿意她的态度。
但明日就要去天樞,唐峭作為唐家一員,代表的就是唐家的形象。即便他再不滿,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教訓唐峭,否則一旦出了什麽意外,就是給唐家抹黑了。
況且她剛喪母不久,态度消極些也能理解。
思及此,唐行舟的表情略微緩和了些。
“那你好好休息,明日辰時,我會派人來接你。”
唐峭點點頭,權當回應。
唐行舟不悅地掃了她一眼,拂袖轉身,與已經起身的徐竹萱一同向門外走去。
躺在榻上的唐峭突然出聲:“你們把我娘葬在哪裏了?”
唐行舟腳步一頓:“你問這做什麽?”
“問清楚位置,”唐峭慢吞吞地說,“以後掃墓不至于找不到地方。”
唐行舟皺着眉不言語,倒是徐竹萱轉過身來,略帶憐憫地看了她一眼。
“你的母親在唐家陵墓。”
唐峭聽了,也不意外,一張蒼白清瘦的小臉無悲無喜。
“我知道了。”
“……沒規矩!”
唐行舟憤憤低斥,甩了下袖子,便與徐竹萱一起離開了。
留下唐峭一人躺在榻上,百無聊賴地撐起上半身,環顧這間不算寬敞的屋子。
桌案肉眼可見陳舊,但擦得很幹淨,看得出來屋主是一個勤快的人。桌案上擺着一只紫砂壺、幾張泛黃的宣紙、還有一方已經幹涸的硯臺。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木制的花架上,灑水壺、剪刀和小鐵鍬被收在了最底層,擺放得整整齊齊,連一點泥土都沒有沾上。
這裏的一切都和記憶裏的一模一樣,包括徐竹萱的那句回答。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世回答唐峭的是前來整理屋子的仆役,這一世卻變成了唐家的正牌夫人徐竹萱。
然而對唐峭而言,也只是換了個人對她撒謊而已。
他們不知道,唐峭曾經去過唐家陵墓。她将唐家祖墳全都翻了個遍,仍然沒有找到她母親方璎的屍體。最後還是她去搞來搜魂鈴,才在城南一處亂葬崗裏找到了方璎。
亂葬崗是用來埋葬無主屍骨的地方,常年無人打理、荒草叢生,屍骨也都腐爛得厲害,若不是方璎腕上的玉石串依舊完好,唐峭還真認不出來。
但即便如此,當時的唐峭也并不氣惱。她與方璎一起生活了兩年,雖然不如原主那般了解方璎,卻也知道方璎厭惡唐家。如果真的進了唐家陵墓,方璎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會高興。
方璎是原主的母親。
她不是什麽高貴仙子,也不是什麽紅粉佳人。
方璎原本只是一個讀過幾本書的侍女,默默無聞地服侍着唐家的主子們,夢想着以後離開唐家,找一個平靜祥和的地方,做做生意種種田,不求大富大貴,只求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便好。
但她運氣不好,遇見了唐行舟。
唐行舟年輕時與徐竹萱愛得轟轟烈烈、肝腸寸斷,因為一些觀念沖突,兩人吵架如家常便飯,各種誤會、狗血輪番上陣,時不時還會上演一出追妻火葬場的戲碼。
某次二人又吵得不歡而散,年輕氣盛的唐行舟被徐竹萱傷透了心,回到唐家後便瘋狂酗酒,直接醉成了一灘爛泥。唐行舟的母親見他如此折磨自己,心疼不已,連忙親自熬了一碗醒酒湯,命人送到唐行舟的房裏。
那個負責送醒酒湯的侍女便是方璎。
當時方璎只有十九歲,和徐竹萱差不多年紀,身形也有幾分相似。喝醉酒的唐行舟意識模糊,錯将方璎看成了徐竹萱,當晚便釀下大錯,強行與方璎發生了關系。
事後,唐行舟恢複清醒,發現躺在身邊的女子并不是心愛之人,自然又驚又怒。恰好徐竹萱回來找他,看到二人衣衫不整睡在一起,頓時心灰意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眼看徐竹萱跑了,唐行舟哪還有心思去管方璎,連忙抓起衣服追了出去。這一追,便開啓了為時半年的追妻火葬場。
然而真愛豈是一次酒後亂性就能輕易打倒的。經歷種種磨難後,徐竹萱最終還是原諒了唐行舟。
唐行舟終于抱得美人歸,高高興興地将心上人迎娶回去,大辦酒席宴請四方。唐家上下張燈結彩,人人喜笑顏開,又有誰還記得當初那個無辜的小小侍女。
不久,徐竹萱誕下一女。唐行舟喜不自勝,将其視為掌上明珠,對母女二人更是百般呵護。巧的是,一個月後,方璎也生下了一名女嬰。當時唐行舟正在陪伴自己的愛妻愛女,聽到這個消息,臉頓時沉了下來。
那夜對他而言只是個意外,現在回想起來,除了懊悔,便只剩下恥辱。
這段時間他一直不去打聽那名侍女的狀況,一來是他早已将此人忘卻腦後,二來是他本意也想讓自己和竹萱漸漸淡忘這件事。
沒想到此女竟然懷孕了,而且還生下了他的孩子。
唐行舟心裏只有徐竹萱母女,自然不會接受一個侍女和她的孩子。
他當即決定将方璎母女趕出唐家。一旁的徐竹萱聞之不忍,彼時初為人母的她十分了解方璎的辛苦,于是溫言阻止,并提議将方璎母女二人安置下來,以侍妾的名義養着,也不算苛待。
唐行舟起初并不同意,在他看來,方璎不過是個下人,又憑什麽做他的侍妾?
但徐竹萱顯然要比他明事理,也比他看得更清楚。
她道:“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都是無辜的。你要怪,就怪自己當時為何那般沖動,又為何直到現在才得知她懷孕這件事。”
一番話說得唐行舟啞口無言,又如醍醐灌頂,當即明白是他的母親故意捂下消息,有意要将這個孩子保下來。
母命難違,唐行舟很為難:“可這樣做,會不會太委屈你了?”
徐竹萱道:“你既知道是委屈了我,便要加倍對我和清歡好,此生不可再負我。”
唐行舟內心震動,當下抱住妻女,滿口答應。
這之後,方璎母女便被打發去了一座小院。
小院偏僻冷清,與主家相隔甚遠,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家主與夫人一面。
一開始,小院的仆役們還算盡心。但時間一長,這些人便逐漸懈怠,不僅不幹活,還對方璎母女愛搭不理,背後經常抱怨她們,說母女倆的壞話。
對此,方璎心知肚明,卻又無能為力。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侍女,除了比其他下人多讀過幾年書,并沒有別的本事。
她知道曾經有很多人羨慕她懷了貴人的孩子,羨慕她一躍成為家主的侍妾,從此母憑子貴,飛上枝頭變鳳凰。
但她并不高興。對她而言,是唐行舟這個所謂的貴人打破了她的美好願望、毀了她的安穩生活,她對唐行舟沒有傾慕與愛意,只有恐懼與怨恨。
但她從未恨過唐峭。相反,她将所有的愛傾注在唐峭的身上,小心翼翼地保護她,全心全意地将她撫養長大。
唐峭是她的骨肉,是她的孩子,更是她的全部。
她們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院裏相依為命,努力又認真地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仆役傳來老夫人去世的消息。這對方璎來說,無疑是一個噩耗。
她很清楚,自己和唐峭之所以能繼續待在唐家,主要還是因為老夫人的幹預。老夫人并非可憐方璎,她只是想将唐行舟的子嗣保下來,如今老夫人去世,以唐行舟的性格,就算不将她們趕出唐家,也必然不會再過問她們的生活。
方璎早已不在乎自己過得如何,但她不想連累唐峭,讓她跟着自己一起自生自滅。
為了唐峭,方璎開始努力吸引主家的注意。讨好院外的仆役、主動索要份例、打聽唐行舟的行程……只要是能想到的辦法,無論多卑微,她都會去做。
然而方璎付出的努力并沒有得到回報。
年複一年,主家那邊仍然沒有半點回應。送過來的份例越來越少,下人們也越來越不把她們當回事,有時候還會當着方璎的面奚落她。
一年年下來,方璎逐漸變成了唐家的一個笑料。無論何時,只要下人們談起她,都能幸災樂禍地笑作一團。
“就她那樣還想争寵”、“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家主和夫人那麽恩愛,豈是她能插足的”、“真是不知足”……
關于方璎的傳言越來越難聽,但方璎依然沒有放棄,費盡心機只為讓唐行舟想起唐峭這個女兒。
終于,在唐峭十六歲這一年,她因病去世。
臨死之前,她牽起唐峭的手,将自己剛繡好的香囊放進唐峭手裏,輕聲道:“阿峭……不要怕。”
“娘親只是休息一會,不是真的離開你。”
“把咱們存的錢都放進這個香囊裏,誰也不要告訴。”
“如果有個姓唐的男人來了,一定要聽他的話。”
“告訴他,你叫唐峭……”
說完這些,方璎便失去了呼吸。
不久,唐行舟果然來了。他注意到這個和自己有幾分相像的少女,見她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由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捏緊香囊:“……我叫唐峭。”
許是方璎的死喚起了唐行舟的愧疚,他只稍作思索,便決定帶唐峭回主家。但唐峭卻不願意離開這個院子,沒辦法,唐行舟只好先安排兩人來照顧她,等她情緒穩定後再決定之後的去留。
此時正值天樞使者前來為唐清歡測靈脈,唐行舟想起唐峭似乎與唐清歡同齡,又是唐家血脈,便請天樞使者也為她測上一測。
結果如他所料,唐峭也覺醒了靈脈。這就意味着她和唐清歡一樣,也擁有前往天樞修道求學的資格。
這之後的事情就很順理成章了。
在唐行舟的安排下,唐峭和唐清歡一同踏入天樞。有關于方璎的過去,也随着她的遺體,被唐家一同掩埋在了黃土之下。
回憶完方璎短暫的一生,唐峭竟有些恍惚。
上一世她穿來的時候,這具身體只有十四歲。
她和方璎一起生活了兩年。
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雖然不足以讓她對方璎産生真正的孺慕之情,但如今再次看到她們曾經一起住過的屋子,昔日種種還是無法抑制地湧上心頭。
唐峭盯着屋裏的陳設看了一會兒,突然擡手伸向自己的衣襟,從裏面掏出一只顏色素雅的香囊。
香囊鼓鼓的,摸上去有點硌人。唐峭解開系帶,在手心上方抖了兩下,果然有幾塊碎銀掉落下來。
唐峭默數了下數量,然後拿起一塊,仔細摸了摸。
這些碎銀原本是冰冷的,因為一直被她貼身帶着,所以此時又有些溫熱。湊近一點,還能聞到一股混合着淡淡藥味的栀子花香。
連這些小細節都完全一致——看來她的确是重生了。
可她明明已經在規定時間內捅死了自己,按理說應該穿回現代了,怎麽會又在這個世界重生了呢?
而且重生的時間點也和上一世穿來的節點不一樣,不合理的地方太多,白癡系統到現在也不出來解釋一下……
思緒轉至這裏,唐峭方才意識到,自她蘇醒到現在,那個一向聒噪的系統居然一聲沒吭。
唐峭又在心裏喚了幾聲,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這在過去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唐峭慢慢蹙眉,一個大膽的猜測随之浮現。
難道……系統消失了?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