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唐峭有點懵逼。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來人居然會是沈漆燈。

除了原女主唐清歡,她并沒有将這個決戰地點告訴其他人,這個“其他人”自然也包括沈漆燈。

而唐清歡也不可能主動将這個地點告訴他,畢竟沈漆燈早就離開天樞了,和唐清歡幾乎沒有交情可言。

那他是怎麽找來的?總不能是湊巧吧?

唐峭一臉錯愕,然而不等她深思,沈漆燈已經停下了腳步。

月光傾瀉,如銀白薄霜,淡淡地灑落在他身上。

他衣襟前沾着斑斑血跡,血跡在月光下微微發亮,顯然還未幹涸。

雙手自然垂下,手指白皙修長,像上好的瓷器。

然而就是這樣一雙好看的手,卻提着兩個不得了的東西。

那是兩顆人頭。

兩顆血淋淋的人頭。

四下寂靜無聲,鮮血順着人頭流淌而下,滴至草葉上,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響。

唐峭瞳孔微縮,下意識倒吸一口冷氣。

她不是沒見過人頭,對于習慣了刀光劍影的她來說,這種場面簡直就和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但那不是兩顆普通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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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兩顆非常、非常眼熟的,神似唐清歡與楚逸的人頭。

昔日優越出衆的兩張臉龐此時沾滿了血污,他們雙目圓睜、臉色慘白,表情定格在驚愕的那一刻,看上去十分陰森可怖。

唐峭:“……?”

她懷疑自己看錯了,擡手揉了揉眼睛。

下一刻,前方響起一道聲音。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個聲音清冽幹淨,在這樣靜谧的夜裏,如清泉幽澗,說不出的悅耳好聽。

但唐峭聽了卻手一抖。

她慢慢擡起眼睫,果不其然,對上了沈漆燈的目光。

月光下,他似笑非笑,視線穿過潮濕的夜霧,正牢牢鎖定在唐峭的臉上。

“那封信,是你寫的?”

唐峭:“???”

信?哪封信?

她的大腦有一瞬間空白。

等等——他說的是那封情書?!

唐峭眼前一黑。

距離那封情書送到他手上的時間應該并不長,他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找到她的藏身之處并趕過來的?

而且還帶着兩顆人頭。修真界可不興這種見面禮啊……

唐峭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情緒。接着,她指了指那兩顆頭顱,表情異常嚴肅:“那是唐清歡和楚逸的人頭?”

沈漆燈挑了挑眉,微微歪頭:“是我先問的你。”

唐峭已經恢複冷靜:“你不回答我,我就不會回答你。”

其實唐峭完全可以先回答他的問題。但他們鬥了這麽多年,她早已習慣為自己争取更多的籌碼和勝算,即使到了這種時候,也不例外。

沈漆燈沒有出聲,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幾秒,然後輕輕一笑。

“你自己看吧。”

說着,他擡起那雙骨節分明的手,随意地向前一抛。

頭顱像球一樣在空中劃出兩道抛物線,一顆骨碌碌滾出老遠,一顆在唐峭的足尖前停了下來。

唐峭垂下視線,與這顆頭顱對視。

五官明豔,嬌俏可愛。即使已經沾滿血污,表情也有些驚悚,卻依稀可見曾經的精致。

現在唐峭确認了,這的确是女主唐清歡的腦袋。

既然唐清歡已經躺這兒了,那另一個也不用再确認——楚逸那種二十四孝大忠犬,是絕不可能讓唐清歡死在他前面的。

……好像有哪裏不對。

不,是哪裏都不對!

唐峭連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擡眸看向沈漆燈,不死心地問:“你确定這是他們的腦袋?不是什麽以假亂真的僞造品?”

沈漆燈聞言,漫不經心道:“這我就不清楚了。”

“不過,”他頓了頓,臉上的笑意變得有些古怪,“他們的屍體還在山腰上,你可以去确認一下。”

屍體還在山腰上。

聽到這句,唐峭就知道自己不用确認了。除了男女主和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沈漆燈,還有誰會在這種時候特意來這種鬼地方?

如果說原本她對這兩顆頭顱的真假,還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那麽沈漆燈的這一句“屍體還在山腰上”,便是徹底擊碎了這份幻想,讓她不得不接受現實。

沈漆燈着實沒有必要、也不屑于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也就是說,主角居然真的死了——還是死在大決戰之夜、死在某個配角的手裏。

某人的烏鴉嘴還真準啊……

唐峭垂下眼睛,陰恻恻地掃向身側,本想給烏鴉一記眼刀,卻不料那個慫包早已躲在她的身後瑟瑟發抖。

“……”

唐峭閉上眼睛,艱難地平息幾秒,複又睜開。

之前的驚愕已經消失不見,現在她的臉上只有麻木,生死看淡的麻木。

“所以……”她平靜地看向沈漆燈,“是你殺了他們兩個?”

沈漆燈偏了偏頭:“不然呢?”

語氣平淡,不以為意,仿佛殺的不是兩個人,而是兩顆白菜。

唐峭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唐清歡雖然沒有外面傳得那麽厲害,但至今為止的戰績也是事實,再加上魔修出身的楚逸,怎麽也不該如此輕易就死在沈漆燈的手下。

難道沈漆燈的修為又精進了?還是他偷練了什麽毀天滅地的劍法?

一想到這,唐峭那顆好勝的心頓時有些蠢蠢欲動。

但若現在和他打起來,天亮之前,必定分不出勝負。

唐峭視線下移,默默看了一眼地上的頭顱。

雖然男女主已經死了,但今夜還沒有結束。也就是說,她的劇情還沒有結束,她還有回家的機會。

所以,絕不能和沈漆燈打起來。

雖然有些遺憾……

唐峭閉了閉眼睛,與此同時,她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宿主,這個想法很正确!”

唐峭:“……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怎麽可能?我可是無所不能的系統。”躲在她身後的烏鴉紋絲不動,但聲音卻清晰無誤地傳給了她,“雖然男女主不幸犧牲,但今天還沒過去,你還有機會。只要你能在半個時辰內順利死掉,就算走完劇情,屆時你就可以穿回老家了!”

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小時。

留給她的時間還算充裕。

想清楚這一點,唐峭終于略微心安,心情也随之平複了下來。

她擡眸看向沈漆燈,對方眉目昳麗,黑衣洇出斑駁血跡,在月光下顯得危險又妖異。

“沒記錯的話,你和他們兩個應該沒仇吧?”唐峭冷靜道,“你為什麽要殺了他們?”

沈漆燈語氣随意:“他們擋路了。”

……擋路?

唐峭不解道:“什麽路?”

沈漆燈瞥了她一眼:“當然是上山的路。”

“……”

原來真的是字面意思。

唐峭只稍微想了一下,便推測出了大致經過。

想必是沈漆燈在上山途中碰巧遇到了唐清歡和楚逸,這兩人發現他要上山找她,必然極力阻止,沈漆燈煩不勝煩,便直接出手殺了他們。

雖然聽起來很荒謬,但如果當事人是沈漆燈……那就變得很合理了。

而促使沈漆燈上山的源頭,顯然是那封情書。

換句話說——導致男女主死亡的罪魁禍首,其實是她自己?

唐峭:“……”

不是很想承認這一點。

她心情複雜,強行不去想這件事:“我還有一個問題。”

沈漆燈側頭看她:“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記得也太清楚了。

唐峭暗暗腹诽,同時心底生出一種微妙的逆反情緒。

若是放在平時,沈漆燈當面詢問她有關情書的事,她必然會感到無比尴尬。

但現在她就快要死了,這種情感似乎也神奇地消失了。

反正再過一個小時她就回家了,以後也沒有再次見面的可能,她又有什麽好尴尬的。

不如趁此機會,好好膈應一下沈漆燈。

思及此,唐峭慢慢擡眸,輕抿了下唇。

“沒錯,那封信的确是我寫的。”

這句話如同一顆沉入潭底的石頭,瞬間在水裏漾開看不見的漣漪。

隔着三丈遠的距離,唐峭隐約看到沈漆燈的瞳孔動了一下。

幽幽亮亮的,在影影綽綽的夜色裏,像貓一樣。

這是信了,還是沒信?

唐峭不太确定。就在她暗暗思索的時候,沈漆燈又開口了。

他問:“句句屬實?”

唐峭立刻點頭:“字字真心。”

語氣誠摯,神色坦然,配上她那張柔和無害的臉,很難不讓人信服。

沈漆燈微微眯眼,長腿向前邁出一步。

“什麽時候?”

唐峭繃緊後脊:“宗門大比。”

“什麽原因?”沈漆燈又上前一步。

唐峭牢牢盯着他,回答得毫不遲疑:“一見鐘情。”

沈漆燈勾起唇角,繼續向前,灼灼地凝視她:“什麽程度?”

唐峭凝起體內真氣,面上越發深情,目光如秋水般溫柔缱绻:“至死不渝。”

晚風吹拂而過,他們隔着夜色相望,如果忽略地上的那兩顆人頭,倒是十分美好的一幕。

“沒想到啊。”沈漆燈一臉恍然,“你對我竟這般情根深種。”

唐峭腼腆一笑:“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就是這樣的吧?”

烏鴉聽見這句話,忍不住暗暗作嘔。

它快吐了。

聽到了烏鴉的嘔吐聲,唐峭感到很滿意。連這個蠢系統都受不了她的深情告白,想必沈漆燈的心裏更是翻江倒海。

果然,沈漆燈聽了這句話,眸光微動。

他神色不變,突然輕笑。

“好吧,我接受你的情意。”

“……嗯?”唐峭的反應慢了半拍。

沈漆燈:“擇日不如撞日。正好這裏也雅致,不如我們就在此共度春宵,你看如何?”

唐峭:“???”

他是想以毒攻毒,還是被惡心得神志不清了?

而且地上還有兩顆人頭,你管這叫“雅致”?

唐峭內心震撼,一擡頭,發現沈漆燈正直勾勾地注視她。

他的眼睛像琉璃般透徹,盈盈笑意下,流轉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芒。

唐峭有一瞬間的走神。

下一刻,沈漆燈的聲音從風裏飄了過來,與之前相比,竟又近了幾分。

“你的回答呢?”

唐峭凝神看他。

在她走神的剎那間,沈漆燈已經邁開長腿,又向前進了一丈。

他步伐輕盈,笑眼微彎,如果忽略那幾滴血跡,倒是美好得讓人心動。

然而此時的唐峭卻沒有心思欣賞。

距離已經很近了。

留給她的時間也不多了。

“宿主,快點動手吧!”系統在她的腦海裏催促。

這厮真的比她本人還急。

她這輩子捅人無數,但捅自己還是第一次。

這真是……

唐峭慢慢撫上劍柄,一字一頓道:“我的回答是——”

沈漆燈看着她手上的動作,嘴角上挑,眼中的興奮逐漸放大。

空氣仿佛被拉扯,夜風靜止,一種緊張的氣息無聲蔓延。

下一秒,唐峭突然拔劍,毫不猶豫地插進自己的胸口!

沈漆燈瞳孔驟縮,身形陡然凝滞。

他顯然也沒料到,唐峭居然會捅自己一劍。

這還是唐峭第一次看到沈漆燈露出這種表情,她不由笑了一下,鮮血随之噴湧而出。

劇痛由胸口擴散,與流淌的鮮血一起,瞬間傳遍四肢百骸。唐峭眨了下眼睛,黑暗旋即湧入她的視野,連帶着意識和知覺一同消失。

一切快得不可思議。

這樣……應該算是成功了吧?

她想最後再看一眼沈漆燈那副震驚的表情,然而已經看不到了。

怪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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