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燭火搖曳間,那個想質問的人就在咫尺間。

短短一息的時間,王如鳶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勁,她不可以把阿寧置于險地,絕不對不可以那麽做,可生父的大仇眼看就要有眉目突破了,錯過了不知道何時再有這樣的機會。

“鳶姐姐你要真的放不下,我可以——”

“大人,我們在守門,似乎聽到了異常響動,出去巡查後并未發現有人接近,為防萬一特意進來禀報。”

方宣的心落下去沒好氣地揮着手,“這點小事去找鐵甲衛就行了,還特意來打擾我,得了得了,明日去王管家那裏拿賞錢,去吧,無事不要打擾我。”

魏清寧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如鳶,還想說什麽,王如鳶已經帶着她出了門,兩人沉默地離開游廊,走出了璃院,按照路線順利地來到了府邸的大門口。

微光中,魏清寧清楚地看見了王如鳶的美眸中有了盈盈淚光,她的心也揪起來,有些說不出的難受,暗自攥緊了手。

那個人在哪裏她都沒看清楚,她也不敢再放大氣息去亂看。

屋內的那個人的氣息藏匿得非常好,要不是她耳力不同尋常人,根本是覺察不到。

出門以來太順風順水,以至于她覺得沒有對付不了的人。

今夜的事情遠遠超過她的預估。

“鳶姐姐沒關系的,我們還有時間的。”魏清寧向她保證,“他不是明日走,我們就跟在後面,伺機下去直接捉走他!”

王如鳶輕輕地拭去淚水,勉強地笑笑,“不說了,我們回去吧,我相信只要他活着,我肯定有機會問到真相的,何況千機衛的大人斷案如神,即便這裏失敗,那裏也會有轉機的。”

涼風吹過,吹起兩個女孩的鬓發。

魏清寧重重地點着頭,帶着她往府邸的門口走去。

璃院內懸在廊下的燈籠經風一吹,輕輕地搖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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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是喬裝進來的。”抱着劍的男子走進來說着。

方宣手裏的毛筆頓落在宣紙上,他有些氣憤,“你知道為什麽不留下,你知不知道那日在花月樓如鳶那丫頭認出我了!她不是個不知愁的閨中小姐,萬一牽扯出更大的亂子怎麽辦!”

抱着劍的男子冷笑了,“有我在,你死不了。”

方宣一噎,想要拍桌子發火,瞧見他懷中的那短劍還有他背後的勢力以及男子羅煞鬼的名號,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羅煞鬼提劍走到門口,“那個進來站在後面想來就是你說的那個用劍高手了,氣息斂得很好,他們今日得知你明早要離開的消息,果然是忍不住了,就是為何不出手呢?要是她出手,我也不會在考量間錯失機會對付她了。”

要不是他在府外草堆裏找到了昏迷的那兩個護衛,他還真的不敢肯定那兩個人是喬裝進來的。

“你拿我當誘餌!”方宣勃然大怒。

羅煞鬼看也沒看他,“要不是你還有價值,在你被發現那日,公子早就不會留下你了。”

方宣大怒,“我那日去花月樓還不是因為他的邀約!”

長劍出鞘架在了方宣的脖頸上,羅煞鬼開口了,“太聒噪了,你再啰嗦,我不介意現在就殺了你。”

方宣生生地咽下這口氣,他其實也不怕羅煞鬼敢殺他,要知道,那個人想要的東西還在他這裏,普天下除了他沒人知道東西藏在哪裏,那是他保命的籌碼。

“明日你出行不要帶人馬,我一個人陪你去。”羅煞鬼收劍入鞘,也不去管方宣同意不同意,徑直離開了屋內。

方宣有些站不穩地癱軟在了地上,他神色有些黯然,苦澀地笑了笑,又狠戾地盯着門外的夜色。

深夜的街衢上十分安靜,涼風吹來還帶着寒氣。

路過一個糖葫蘆攤子,王如鳶站住了。

魏清寧看着光禿禿的糖葫蘆棍子,也不知道她的鳶姐姐在想些什麽?現在這在東市的朱雀街附近,沒有西市那樣的繁華熱鬧,過往擺攤的商販這會兒都早早回家了,只留下了明日要用的攤位,這根光禿禿的冰糖葫蘆棍子估摸着還是別人不要的。

她試探地問着,“鳶姐姐,你要是想吃東西,我現在輕功就可以的帶你避開巡夜的官兵,我們去西市,想吃什麽有什麽。”

王如鳶含着熱淚搖了搖頭,“我剛才見到方宣的時候,看着他活生生的站在跟前,我完全不敢置信,那日我去府衙見到兩具燒焦的屍體,我因為父親悲恸欲絕,也因為他悲痛。”

“小時候,他每次來拜會我爹爹,都會給我帶着我最愛的糖葫蘆,偶爾父親訓斥我他也會極力地勸說我爹爹的。我的模仿易容也有很大的部分是他教我的......在我心裏他也算半個爹爹......”王如鳶徹底放聲哭了出來。

魏清寧輕輕地拍着她的背,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安慰她的話。要是說方宣有苦衷,她也說不出口。

即便是有苦衷,那麽久了,得知自己的侄女四處奔走,他一點音訊也不透露,還暗戳戳的接走了自己的家人。

在得知自己侄女見到自己,直接派人追殺過來,樁樁件件都指向王清貴的死和他脫不了幹系。

自滄瀾山出來,她遇到的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了,原以為江湖是快意恩仇,沒想到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

魏清寧有些喪氣,她的師父說的很對,江湖上不是靠着誰的武功劍法最好說了算的,還有這麽多的理不清頭緒的事情,還有那麽多奇奇怪怪的人心。

他們一路回到了子午草堂,沒想到馮掌櫃還沒睡。

馮掌櫃給兩人斟了熱茶,“去過了?看樣子是無功而返,好在是沒有受傷,先坐下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魏清寧坐下來将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遭。

“江湖上有這般深厚內力的高手,應該不出二十個,還好你們沒有出手,要是出手,我想肯定會中了圈套。”馮掌櫃還是心有餘悸,他傍晚越想越不對勁,正要自己去接應她們,沒想到她們已經安然無恙的回來了,總算是松了口氣。

魏清寧放下茶杯篤定道:“不管怎麽樣,我都要替鳶姐姐抓到那個方宣!今夜不成,那就明天早上跟着過去!”

馮掌櫃沒有作聲,他捋着胡須細細想着,“我總覺得這個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我明天同你們去,千萬小心。”

“多謝兩位了。”王如鳶眼圈還紅着,她站起來微微一拱手。

魏清寧握住了她的手,眼神清澈堅定,“我們是朋友,朋友間肝膽相照不言謝的,不過是要好好謝過馮掌櫃。”

馮掌櫃笑了笑拍着兩人的肩頭,“好了好了,先去休息吧。”

這一夜,魏清寧沒睡好。

她往常都是沒心沒肺的,腦袋一沾枕頭就睡得死死的。

想到明日的出發,她怎麽也睡不着。

沒想到下山一趟,她也有了心事憂愁。

翌日一大早她就醒來了,推開門馮掌櫃他們也醒來了。

馮掌櫃神情凝重看向她,“方宣今日就一輛馬車出去了。”

“那不是很好嗎?”

“那是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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