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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夜的國都莫氏坦地處丘磁雪山南麓, 紫澈河下游右岸平原,都城面積寬廣,都城中的建築非常具有西域特色,基本上是多葉形拱券樣式, 色調明快雕镂精湛。

街上的昌夜人衣着發飾和中原地區都大不一樣, 置身其中, 濃濃的異域特色,顯得在其中寥寥無幾的中原人格外的紮眼, 哪怕那些中原人都換上了同樣的衣着, 樣貌也是一眼識別得出不同。

莫氏坦最大的酒樓伊石因為亂局冷清了不少,作為昌夜的國都, 也作為前往唐國必經之路的王國國都, 往日裏都是非常的熱鬧, 來自各國的商人在此雲集交易,也做着前往唐國的準備, 現在局勢一亂,經濟受到影響, 這座昌盛多年的酒樓也不例外。

往日裏的東家伊昌東都是不參與雜事的,現在閑來無事都開始招攬客人了, 好不容易見到有人來了,連忙迎上前。

他很會察言觀色, 瞧着進來的人穿着寬松的翻領黑袍, 連着皮革帶都松松垮垮的,壓得很低的皮帽帽檐也看不清來的人的模樣,他堆着笑上前, “尊貴的客人, 您是要住宿呢?還是吃飯?我們這裏各樣的美食都有。”

“都行。”說話的人聲音低啞還有些沙粒感。

伊昌東心下明白, 原來是個女孩子,哪怕是刻意僞裝還是瞞不過他的眼睛,不過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他也不關心。

“鳶姐姐你還活着嗎?”魏清寧喃喃自語神情落寞。

她在謝居安那裏偷到的消息說,有星複堂的探子在莫氏坦見到過類似王如鳶的身影,那也不過是類似。

距離那日在沙丘戈壁灘被抓其實已經過去半月,她受的傷太重,又在冰牢中浸泡了那麽長時間,照馮君昂的話來說,她能活下來多虧了這一身異于常人的筋骨。

半個月了,她真的不敢去想。

可哪怕就一線希望,哪怕前面是龍潭虎穴,她也要去。

王夫人還在乾縣等着鳶姐姐回去,要是她出了意外,自己怎麽回去交待,她不敢去面對那個自己喊過娘親的人,不敢去想王夫人知道真相後的痛不欲生,想到這裏她的心像是有東西墜着一直往下沉,她死死地攥緊着手。

“這是我們這裏特色的烤羊肉還有葡萄酒,客人慢用。”伊昌東熱情地招呼着。

魏清寧拉住要走的伊昌東,在腰間摸出一錠金子送過去。

這頓飯完全不值得這麽多的錢,伊昌東很快反應過來,堆着市儈的假笑熱情地說着蹩腳的中原話,“客人是想問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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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座酒樓開了很多年,來來往往的客人不計其數,天南地北的人彙聚于此,各種消息也在這裏滋生,他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無論是哪個國家都知道一二。

魏清寧定了定心神啞聲問他,“你知道葉特勤嗎?”

伊昌東那習慣性笑容一下子險些沒繃住,不過還是從容道:“這是自然,我是昌夜人,當然知道葉特勤,客人想問些什麽?現在局勢有些亂,有些話我也不能亂說的。”

魏清寧明白,又摸出一錠金子,“問到我想要的,這個也是你的,況且我問的,不會讓你為難。”

“那客人想知道哪方面?”伊昌東的假笑重新出現。

魏清寧慢慢地轉着銀酒杯,“前些時候的葉特勤抓回來中原細作的事情,你知道嗎?”

“這個呀,昌夜的人早就傳遍了,都說葉特勤智勇無雙,在雲戈灘截殺了來自中原的探子,還帶回來不少的中原細作。”伊昌東見問的是這個回答的也很從容。

“我聽說帶回來的中原細作都關在白灘河牢獄中,不過前些時候有人劫獄,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我有個兄弟是守牢獄的,現在沒有他消息我有些擔心他的安危。”魏清寧的心都提起來,手掌心已經出了汗。

伊昌東沒有絲毫的懷疑摸了摸絡腮胡子若有所思道:“原來是這個,客人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白灘河劫獄的事情确實是真的,你的兄弟怕是兇多吉少,那日石熊将軍來吃飯,氣沖沖的連飯錢都沒給我。”

他說着有了話頭,又迫不及待地道:“還好石熊将軍親自看押的部分細作還在,不然白灘河的事情後,石熊将軍肯定是要受罰的,可能還會丢掉官位,畢竟現在正是搶奪可汗的時候。”

魏清寧險些壓不住激動的心,她追問,“還有部分細作關押在別的地方?白灘河那樣安全的地方都不安全?”

“我也納悶,司雲府難道比白灘河還安全......”伊昌東說到一半有了客人進來,他又忙着起身去招呼,還不忘笑眯眯地盯着她手裏的金子。

魏清寧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自然願意給,她還在想怎麽不動聲色問到司雲府的下落,沒想到伊昌東先告訴了她。

“你去到司雲府後右拐就是天幕殿,那是葉特勤的住所,你想要問出你兄弟的下落,去哪裏等着吧,葉特勤有幾位中原的寵妃,你們都是中原人,你去求她們應該會幫你的。”伊昌東熱情地給她指引着。

她沒想到伊昌東一早就認出了特意壓低帽檐的她是中原人。

“小姑娘,像你這樣對同父異母的兄弟上心的不多,祝你好運。”伊昌東右手搭在左肩笑了笑轉身離開。

還好這個酒樓的東家沒有多想。

她自那個偏僻的旅店趕過來,一路上懷着心事都沒吃好,現在要去探探情況,還是要抓緊時間吃一些。

“堂主,她是往司雲府去了。”馮君昂對着身邊的少年說着。

謝居安看了看身側的酒樓,又看向策馬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笑了,“馮叔叔,我最開始還擔心她因為打擊容易沖動問不出消息,都想着替她鋪好這條路,可我還是低估了她,她是個很好也很聰明的姑娘。”

“堂主也是這樣的人,不是嗎?”馮君昂深深地看了眼身形清瘦的少年,萬分感慨。

謝居安看向熙攘熱鬧的大街,眼神有些黯然,過去的種種實在是太痛苦了,而他除了選擇性遺忘或者壓住,根本做不了什麽。

“連叔叔,走吧,司雲府那裏不簡單,萬一她執拗的性子上來了,我怕有危險。”謝居安起身上了馬車。

馮君昂看着身披白裘手握火爐的少年,心裏莫名的一酸,他想到了很多年前,那個的意氣風發的小少年,小小年紀卻有了将門之後的風範。

思緒溯洄多年前的長安,那個溫暖的午後。

他來不及卸甲就去了謝家,在庭院中見到了練劍的小少年,不過幼學之年,卻依稀可見未來少将軍的模樣。

“小安歇歇吧,聽人說你都練了兩個時辰了。”他笑道。

少年放下木劍擦了擦汗驚喜笑道:“馮叔叔你回來啦!你看看我的劍法有沒有進步,我要加倍努力,将來去邊疆幫父兄殺敵!父兄都太辛苦了!”

他笑着摸摸少年的腦袋,“很不錯了!小安有志氣!好樣的!”

那時候,他真的似乎看見了将來不久,他會帶着意氣風發的少年上戰場建功立業,可惜那場血火驚變後,一切都變了。

再次見到少年,已是多年後。

意氣風發的少年已經是病痛折磨壽元無幾。

“叔叔,上來吧。”謝居安掀開窗簾招呼道。

馮君昂應了聲,恢複好情緒上了馬車。

司雲府是一座融合了中原建築的風格的府邸,阿史那葉有了新冊封的天幕殿後,這裏就用來處理一些政務,或者做接待用,現在關押了一些細作,看守的比以往要嚴格。

魏清寧現在沒有了霜寒劍,還有傷在身,貿然沖進去是不理智的,她在等機會。

好不容易等到換崗松懈的時間,她提起一口氣,拖着一個昌夜狼兵到了對面的隐蔽處。

“我問你答,不要多說,點頭或搖頭。”魏清寧手裏的匕首死死抵着那個狼兵的脖子,見他不屈,毫不留情地擡手狠狠紮在了他的心口下方的位置,還不忘扭轉幾下。

痛得要昏厥的狼兵被她捂着嘴無法發出聲音求救。

“你要試試我的手段還是耐心?”魏清寧沉聲道。

狼兵終于點頭。

她問,“裏面關押的人有沒有一個十八九的女孩子?”

狼兵點頭。

她穩了穩心神,“她怎麽樣了?是否還安全?”

狼兵點頭又搖頭。

她急了慢慢地松開手,“你要是敢喊我的刀更快。”

“她......快死了......”

馬車緩緩駛過大街,往司雲府的方向去。

謝居安坐着有些悶,随手掀開馬車的簾子,他們是繞路過去,這裏再過去就是天幕殿。

他漫不經心地看着大街上的人群,思緒萬千,前面的人群忽地被清開,惹來一陣的騷亂。

這裏畢竟是莫氏坦,幾個特勤都在,尤其是阿史那葉就在附近,這裏突然有了動靜,也許不是什麽好事。

他不太想摻和進去,現在要緊的還是及時去司雲府,萬一在那裏的探子攔不住魏清寧,他也好及時出手。

等到他要放下簾子時,瞥到一處,神色遽然大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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