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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居的這一夜似乎太漫長, 太寒冷。

離開堂屋後,遇到了等在廊下的謝居安。

“走吧,別打擾師父和師娘了。”她故作輕松地笑着。

謝居安沉默地跟在她後面,走出西苑。

她走得很快, 她就要憋不住那淚水了, 這兩天她都不敢表現的太悲傷, 想要裝作什麽也沒發生。

再往前就是側苑,那是她這幾天居住的小院子。

“居安,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 謝居安輕輕地攬過了她,溫暖的懷抱将漫漫黑夜的寒氣阻隔開, 她鼻酸得厲害, 眼淚不争氣的落下來。

謝居安輕聲道:“這裏沒有別人, 想哭就哭,不要勉強自己強顏歡笑, 也不要害怕被師父聽見,讓師父心裏難受放不下你。”

她在他的懷中放聲地哭着, 将長極殿一戰後的悲傷都哭出來,将心裏的惶恐無助都發洩出來。

這漫漫的一夜, 她哭過後回去累得睡着了。

夢裏面是滄瀾山的光景,她夢到師父坐在屋前喝着酒, 當即笑着跑過去, 沒曾想師父越走越遠,她拼了命也追不上,驚慌中一下醒過來, 一抹額頭全是汗水。

來不及多想, 她衣服都沒穿好就着急忙慌地去西苑。

“阿寧。”謝居安出現在了西苑門口。

她心莫名地不安起來, 不管不顧就要往裏面走。

“他們離開了,這封信是給你的。”謝居安将手裏的信給了魏清寧,“我也是剛剛發現的,想來他們早就離開了。”

“小兔崽子,你看到這信的時候,我和你師娘離開了。我們都想在餘下寥寥無幾的日子,實行年少時候踏遍漠北的諾言。

你我師徒今生緣分就到此為止了,江湖風大浪高,闖不闖得出名聲不要緊,千萬小心為上。”

她淚水打濕手裏的信紙,緊緊地捏着信紙,視線穿過院牆,穿過清水居,卻不知道望向哪裏,哪裏有師父的身影。

“人的一生活得多久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何活。要是在遺憾痛苦中渡過這春秋幾十年,每一天或許都是折磨;要是得償所願了無遺憾,哪怕是寥寥幾日,那也是歡喜無邊。”謝居安手掌輕輕地拍着她的肩頭。

她想起過去在滄瀾山的十幾年,師父好像都沒有真正的開心過,來到昌夜後,他的笑容比過去十幾年都要多,特別是昨天,師父是真的很開心。

謝居安的話總是讓她在迷惘痛苦中慢慢掙脫開,在無盡的寒夜中,見到了一方溫暖。

她振作起來,定定地看着謝居安,“下午,我們就去月宗。”

她不願意再失去了。

謝居安知道她的想法心裏一暖,溫和道:“好。”

王如鳶和袁天流是下午回來的。

袁天流傷得很重,特別是一雙腿,幾乎是敲斷了。

他神色憔悴疲憊,被王如鳶推着進來了院子。

“他的腿還有救嗎?”魏清寧有些不忍。

王如鳶輕輕地搖着頭眼裏有過傷懷,“昌夜的名醫都看過,他長期關押在陰暗潮濕的地牢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腿骨多處壞死,想要完全恢複如初,還要很長的時間的治療。”

魏清寧握緊了拳咬牙道:“顧淩雲,我一定要找到他!”

“他不是淩雲,他是曹延。”袁天流恨聲道。

袁天流自嘲地笑笑帶着怨恨道:“我真是愚笨的可以,兄弟十幾載,我居然沒認出來弦之已經不在了,還和害死弦之的人稱兄道弟,還自投羅網,我真的太蠢了......”

“閑君不是你的錯,是曹延的錯。”王如鳶半蹲在他的身邊,含淚地握緊了他的手。

魏清寧也道:“是曹延也好,顧淩雲也罷,我一定會殺了他!”

王如鳶擦擦眼淚看着憔悴消瘦的魏清寧,心裏一疼,阿寧那樣在乎她的師父,這次肯定受了很大的打擊。

“阿寧,你還好嗎?”王如鳶輕聲地問着。

魏清寧被問的眼淚又要下來了,她勉強地笑笑,“鳶姐姐別擔心我,師父的事情我會慢慢接受的,我和居安還要去月宗,你帶着袁公子先行在偏院休養,等過幾天我們一起回去。”

望着魏清寧和謝居安離開的背影,王如鳶的心裏一陣惆悵。

想到初次相識單純懵懂的阿寧,還有過去同行江湖的歲月,終究是沒辦法再回去了。

“閑君我們進去。”王如鳶推着輪椅往裏面走去。

月宗三大宗師身死後,這裏的僧人大都四散而逃,相較于往日裏的輝煌鼎盛,現在的月宗像是個華麗蕭瑟的空殼子。

再次踏足故地,謝居安的內心掀起萬丈波濤。

“居安,找完東西我一把火燒了這裏吧。”魏清寧現在好像和謝居安很默契,他想什麽她總是能猜到,反之,他也是一樣。

謝居安眼底的陰暗褪去他笑了聲,“縱火燒掉昌夜曾經的聖地,哪怕是阿史那阕現在的可汗,也是不敢這樣做的。”

魏清寧不管,“這些死禿驢我看着來氣,他們不知道做了多少的孽,還聖地,我看比滄瀾山的茅廁還臭不可聞。”

“好,要是阿寧執意要燒,我們出來再說。”謝居安順着她的話說着,神情盡然是寵溺。

月宗的殿堂內院沒有人比他熟知,每一處都是他曾經的噩夢。

前面的幾重殿堂院樓是莊嚴的講法布施的地方,後面的經法堂和堂下的地下密室,那就是修羅煉獄。

藏着他們秘法修行的卷宗一般是放在經法閣這裏。

經法閣修繕的非常好,地面鋪着類似明鏡一般的雲石,幾步一個的蛇形燭臺上堆積着厚厚的燭淚,十幾個高大書架陳列着數不清的卷宗,書架側邊是樓梯通往地下。

魏清寧不知道關于長榮碎藤的記載到底在哪裏,她輕功騰飛,在書架上攀越尋找着。

好在這些禿驢還做了分類,有些書架她看了看就放棄,對于那些恐怖血腥變态的修煉方法她說不出的惡心,還有一些關于不傳的雙修,她不知情地匆匆一瞥,看得她臉色一紅,手一抖書冊自高處的書架掉落下。

“阿寧怎麽了?”謝居安在旁邊的書架找着,下意識就要去撿起地上的書卷。

她連忙施展輕功落下來快速将那書冊握在手裏,在心裏暗罵着這些和尚,面上還是佯作不在意,“沒什麽看着讓人不舒服的東西,我放回去,都說了就該一把火燒了才是。”

謝居安笑笑不語,心下其實明白的七七八八了。

月宗的那些密卷,他了解的不少,能讓阿寧這樣着急的遮掩,想來是那些秘術了。

“那些扉頁下方标紅了的應該都是。”謝居安在她後面道。

她倏然一驚脫口道:“你怎麽知道是房......”

“我以前做奴隸替他們做過标記。”謝居安回答着。

“那那那你看過?”魏清寧臉色倏然紅了。

謝居安沉默了會這個問題有些尴尬,“不曾,他們怕我們修習偷學,都有僧人督查。”

魏清寧捂了捂臉尴尬笑笑,“沒看最好!這東西一點都不好!我現在就扔掉它!”

她像是丢掉一個燙手的山芋,那書卷沒落在了上面的書架,卻砸在了桌上,将桌上的罐子擊倒,滾落下來不知道砸中了什麽東西,一咕嚕發出連環的聲響。

兩人繞過去一看,都是一驚,地上散落着不少的骨骸。

骨骸都是自後面的櫃子中罐子中掉落下來的。

“這些都是奴隸的骨頭,月宗的人用這些骨頭煉制法器,現在還有些留存着,我們都帶出去安葬了吧。”謝居安小心地捧起地上的骨頭,低聲地說着。

沒想到月宗的人這麽殘忍,魏清寧恨得牙癢癢的。

路過一個櫃架,謝居安停住了。

作者有話說:

阿寧:少兒不宜啊少兒不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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