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一回在內閣見他

“你有要事?”衛琅領他去值房,同時叫內役倒茶,羅天馳喝得幾口,讓內役出去,把門關上道,“我來自是有要事。”

“闖禍了不成?”衛琅挑眉看着他,“你知道內閣什麽地方。”

辦公之處,不是用來閑話的。

羅天馳嗤笑:“誰聽得見。”他身子前傾,兩只手在前方交換握了好幾次,才下定決心道,“我準備去駱家提親。”

饒是他習慣冷靜,這時也不免驚訝,因實在太快了,他怔了怔,端起茶盅放在嘴邊喝一口:“哦,提親,那你為何來這兒?”提親不是該去找媒人?總不至于這種事還要他堂堂閣臣替他做罷?

“我是想問問你,我該準備什麽,你當初怎麽提親的?我那管事別提多煩,提個親給我啰啰嗦嗦說一大通,還說最少要半個月。”羅天馳惱火道,“還讓我去見大姑姑,二姑姑,我那兩位姑姑,你覺得……”

衛琅終于明白他的憂慮了,是怕那兩位不同意。

“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還擔心這個?”他想一想道,“比起你不成親,娶四妹總是好事。”

“倒不是怕,珠珠你也清楚,委實笨的很,可我成親大姑姑,二姑姑定然要來,若是她們不同意,萬一給她難堪呢?”

看來這小子都會為未來妻子着想了,衛琅笑道:“有你護着怕什麽?不過為避免麻煩,你最好先與皇後娘娘說清楚再提親,不急于這一時。”

可親過她之後,他就想天天親啊,怎麽不急?羅天馳冷笑道:“你不也從嶺南回來就去提親了嗎?輪到我就不急了。”

衛琅哈哈大笑。

“你既然都到安定門,我看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去見娘娘吧。”

其實他本也有此意,只是內心裏還是有些敬畏羅氏,而今得衛琅支持,他站起來道:“好,那我走了。”

衛琅見他離去,翻開桌上的奏疏。

眼見太陽西下,駱寶櫻命人準備擺飯,當最後一碗雲林鵝端上來時,遠處一道緋色身影出現在了甬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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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倚在門口等他,他一如往常,先低頭親親她的唇才攜手而入。

“內閣真是比以前清閑多了。”她笑着替他解玉帶,“祖母往前總是說祖父日理萬機,日夜不得歇息,而今我看你像是沒事兒可做一般,看來皇上當真是勤奮呢!”

“清閑還不好?”他手指撫在她臉頰上,“不然我都不能陪你用膳。”

“好。”她仰頭道,“等會兒你再教我畫畫,我剛才畫了一副牡丹圖,總覺得哪裏不好呢,你給我看看!”

聽着她的聲音,看着她的臉,他渾身疲乏也沒有了,把她攬在懷裏道:“畫畫有什麽意思,等我休沐日教你一天,咱們還是……”

駱寶櫻啐他一口:“不準說混話,飯都沒吃呢。”

衛琅笑:“你知我要說什麽?”

她覺出與平日不同,問道:“你要說什麽?”

“今日宜春侯來內閣了,說要去駱家提親。”

“什麽?”駱寶櫻大為驚訝,輕呼聲道,“這麽快……這不才過了,一二,”她在心裏數數,衛琅替她道,“五天。”

距離端午扔平安符才五天而已,他竟然就要去提親了。

駱寶櫻又忍不住要罵,将下人都屏退下去道:“臭小子沒個樣子,定親又不是兒戲,他都不問問珠珠的意思嗎?”在她看來,駱寶珠應當還不知曉,這就是不尊重姑娘了,這樣冒失去提親,沒個誠意,她咬牙道,“沒聽說他去過駱家,他連道歉都不曾去呢。”

看她生氣,衛琅又在笑,抱着她坐下道:“他肯定去見過了。”

沒見過只憑端午那天,他肯定不會想通,而且他甚至能猜到,羅天馳肯定與駱寶珠有過什麽親密的舉動,不然不能這麽急。

這種心情他最了解。

駱寶櫻秀眉一擰:“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不然已他的性子,才把姑娘氣哭,他能立刻去提親?”衛琅道,“至于怎麽見……”

“我知道了。”駱寶櫻臉色沉下來,想起最初羅天馳在湖州闖她閨房,還有華榛,這兩個小子都是登徒子的行徑,當然……她側頭一看衛琅,她身邊這個也好不過哪裏去,那天去嶺南前,還不是一個德性?

她伸手捏捏眉心,站起來要走:“我要去駱家一趟。”

“我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麽?”他按住她,“他今日去宮裏見你大姑姑了,但不知結果如何。”

“……”駱寶櫻這下動作更快,猛地從他身上跳下來,“那我還得去趟宜春侯府!”

她徑直換衣服換鞋子,衛琅在旁邊看着她,挑眉道:“你飯都不吃了?一大桌菜等着涼呢?雖然此前大夫說你不曾有喜,可未必還沒有,指不定正在肚子裏,你別餓壞我孩子。”硬是拉她坐下,夾一筷子喂到她嘴邊。

看她不情不願的,他把她抱在懷裏喂,跟哺育小鳥似的道:“小祖宗,可真難伺候!”

聽到這句,她噗嗤笑起來,也不急躁了,就等着吃。

“光顧你自己,你不知道喂我?”他還是需要回報的。

駱寶櫻笑吟吟夾了一塊蝦肉放進他嘴裏:“行了吧,衛大人?”

“怎麽不叫我三表哥了?”衛琅捏她的臉,“許久不聽你這麽叫。”他湊近她,呼吸拂到她鼻尖。

好似有淡淡的海水味道,她摟住他脖子,甜甜叫道:“三表哥。”

一如當初在衛家重見他那天,只心境早已不同,此時他們已經成為最親密,比任何人都要來得親密的夫妻。

再也沒有更好的。

☆、第 144 章

兩人酉時中方才上馬車。

衛琅正要命車夫前往駱家,駱寶櫻卻道:“死小子要真去過珠珠閨房,只怕她害羞不願開口,天又晚了,定會驚動祖母母親,可大姑姑那裏還不知如何呢,若是不同意,恐有些麻煩,咱們還是先去侯府吧。”

衛琅便讓車夫調頭。

聽說二人前來,羅天馳忙讓小厮領進來,三人關上門說話。

駱寶櫻當頭就給了他一記:“我跟你如何說的,讓你給我去駱家道歉,你倒好,學起采花賊去珠珠閨房!

羅天馳一驚:“你見過珠珠了?”

他以為那事兒是天知地知就他們兩個知呢,誰想到姐姐也曉得了,駱寶櫻便知一點沒猜錯,又朝他踹一腳。她一進門就打人,全沒有大家閨秀的端莊矜持,許是這姐弟兩個往前在侯府就是這般作風。

衛琅看着笑,見她停手方問關鍵的事情:“太後娘娘怎麽說?”

“是啊,大姑姑同意沒有?”駱寶櫻也盯着問。

“你們說呢?不同意也沒辦法。”羅天馳雙手抱在胸前,挑眉道,“我說不給我娶,我就不成親,大姑姑雖是罵了我一通,但還是同意了。她也記得珠珠呢,說駱家家世清白,駱大人頗有政績,差強人意吧。”

聽得出來不是很歡喜,但既然答應,也不算排斥,駱寶櫻松一口氣:“如此甚好,不然我都不知如何與祖母,母親說。”想起羅天馳做的事情,她忽地伸手擰他耳朵,“你做得混賬事情,到此為止,要再被我曉得你胡作非為,別怪我下手不留情。”

那麽高大的男人被揪着耳朵,怎麽看怎麽滑稽,衛琅笑得肩頭微顫,羅天馳叫道:“你高興什麽,她這樣對我,哪日也這樣對你。”

衛琅淡淡道:“我又不做混賬事情。”

羅天馳氣結,讨饒道:“姐姐,你快松手,我答應你不鬧事了行不行?我都多大了,你還揪我耳朵?”

“還不是你過分。”駱寶櫻松開手,“既然大姑姑答應,你快些使人去提親。是了,庫房的單子在哪裏,我瞧瞧出什麽聘禮好。”

“那還用說,自然是越貴重越好,反正都是給駱家的,叫你們娘家人都享享福。”羅天馳讓管家去拿,稍後接了單子放在桌上,“我已經選了二十來樣,你看看再添些什麽,對了,我住得地方要不要重新修葺?”

有姐姐在,就好像有一個家,什麽都能有商有量,他坐在她旁邊,時不時的詢問,駱寶櫻一邊拿筆把東西劃上,一邊回答。

衛琅瞧着這一幕,微微一笑,看來當初挑明果然是對的,畢竟她在世上還有那樣記挂的一個人。

不知不覺便過去一個多時辰,瞧着夜色已深,駱寶櫻道:“得回去了,剩餘的事兒改日再說。”

好久不曾這樣無拘無束的親近過,羅天馳不舍得:“要不你們留下住一晚罷?就說衛三哥喝醉酒好不好?你還住在你閨房。”他拉住駱寶櫻的手,“你也沒去看過吧?跟以前一模一樣,我沒有碰,卻也使人天天打掃的。”

那是她長大的地方,駱寶櫻有些心動,猶豫會兒,看向衛琅:“行嗎?”

“行,侯府那麽大,不至于沒有住得地方。”衛琅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羅天馳極是高興,命人送酒送菜來:“咱們喝幾杯!”

三人坐下談天說地直到亥時方才停下,兩個男人都有些醉酒,羅天馳先去歇息,駱寶櫻領着衛琅去她原先的閨房。

站在檐下的兩個小丫頭很是吃驚,因羅天馳對這院子最是眷戀,時不時總會來看看懷念他的姐姐,那屋裏東西也極珍惜,要是誰敢碰壞一點,只怕腦袋都保不住。可這樣的地方,他卻讓這對夫婦過來住。怎麽也弄不明白,只既是主子下得令,她們忙退下去。

這是個三進宅院,駱寶櫻的閨房在最後一進的東側間,裏面案臺桌椅全是紫檀木打造,奢華富貴,駱寶櫻輕輕一嗅,惋惜道:“原先才打好,滿屋子都是清香,而今過得幾年,已是沒有多少味道了。”

衛琅伸手輕撫案臺:“瞧着也才打了五六年。”

“是大姑姑送我的賀禮呢。”她笑道,“專門請得大師傅親手打的,你看這花紋,多精巧。”

“為你嫁人?”

她點點頭,拿起桌上的黃玉花插,裏面竟插了六支牡丹,想到定是羅天馳吩咐,她鼻子一酸,這些年也難為他如此的孤單了,而今娶得四妹回去,總是有個伴。她心想,雖然原先也期盼他能娶個聰慧精明的閨秀,把侯府打理好,可現在想來,夫妻還是要親親愛愛,只有同心了,才能一起面對風風雨雨。

見她出神,他從身後摟住她的腰:“瞧見你這閨房,真不知你在駱家怎麽過來的。”

那樣金枝玉葉的一個人,從雲端落到地上,想必不甘的很。

“習慣就好,不然我能怎麽樣?”駱寶櫻輕哼一聲,“那時在湖州,連支好簪子都買不起,別說夏日還指望用冰呢。不過人不能太貪心,好歹我多活了一次,而今我也過上好日子了,足見我這人,到哪裏都能出人頭地。”

掩飾不了的自得,也确實,便不嫁給他,嫁給賀琛她也一樣過得精彩,他承認她的話,彎腰把她抱起:“走,去看看你睡的地方。”

十二扇雲石花鳥屏風之後,橫亘着張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垂着粉色的帳幔,用彎月金鈎挂起,被子繡着大朵的海棠,也是粉粉的,鋪在床上像開出了花樹,好似能聞到香味。

濃濃的女兒氣息撲面而來,衛琅把她放在床上,身子便傾軋上去,湊到她耳邊問:“這被子也是你以前蓋的?”

像是才曬過,有暖暖的太陽味道,她道:“是啊,我有好多漂亮的被面呢,除了這床,還有紫色繡枇杷的,有杏黃色四季花開的,還有……”她眉眼彎彎,沉溺在往前的日子裏,與他細數她喜歡的東西。

他聽得會兒,低頭吻她,起先好像是平靜的溪流,越吻越是火辣,她仰躺在海棠花的被子上,感覺到他的意圖,紅着臉道:“這樣不妥吧?”

“你以為我那麽快答應是為什麽?”他輕咬她脖頸,聲音有些沙啞,在羅天馳提出這建議時,他就開始心猿意馬了,想看看她曾經住過的地方,想在這裏擁有她,此時還管什麽妥不妥,羅天馳又不是不知他們是夫妻。

那麽做點夫妻的事情也很正常。

他唇覆蓋下來,如同疾風驟雨,她害羞又有些新奇,因曾在這裏幻想了與他太多的事情,時而憂傷,時而歡喜,在這裏,充盈了她當初少女時的所有心思。回想時,一件件好像五彩缤紛的泡泡一樣揚到空中。

她盯着看,看着它們慢慢的升到最高處,又一個個破掉,但并不為此哀傷,迷迷糊糊中,只希望那泡泡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好填補身體忽然的空虛。

也不知過得多久,有汗水從他額上流下,滴到她眉間,她倦怠的輕哼道:“好熱,可我不想去洗澡。”

她真不好意思去要水。

他道:“等明兒回去再洗,”拿起手巾予她擦幹淨,躺在側邊調笑道,“開始還不肯,後來是誰……”

她一把捂住他的嘴,紅着臉道:“不準說!”他舔她掌心,癢癢的,她松開手,又一次道,“不準說。”

“不說就不說,反正你心知肚明,要不下回咱們去駱家閨房……”

駱寶櫻一拳打在他胸口,惱道:“說了不準說了。”

臉比那被子上的海棠還要豔麗,衛琅握住她的手:“不說,咱們做就是。”

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駱寶櫻都要羞死了,把腦袋埋在他懷裏,不給他看悶聲道:“我睡了。”

他輕聲一笑,低頭親親她的烏發:“嗯,睡罷。”

相擁而眠。

早上他把她叫醒:“既然來了,與你弟弟一起用早膳,這機會可是難得,再說,我也要與他一起去衙門。”

駱寶櫻爬起來,只覺腿酸,腰也酸,沒有一處是舒服的,見她擰眉,他上去給她揉捏幾把,又彎下腰給她穿繡花鞋。

等到兩人并肩出來,羅天馳已是使人端上一桌的菜了,笑嘻嘻道:“姐姐,這都是你平日裏喜歡吃的,多吃些。對了,要不要我把廚子送給你?”

“不用,相公已經請了合适的廚子。”駱寶櫻夾起一顆蠶豆放進嘴裏,與腌芥菜同炒的蠶豆特別可口,又香又糯,她笑道,“劉大廚的手藝一點沒退步呀,你也嘗嘗。”又夾一顆,喂給衛琅。

瞧兩人那麽親密,羅天馳酸溜溜道:“姐姐你怎麽不喂我?”

天天在一起還這麽黏糊,他跟駱寶櫻不知多久沒在一起用早膳了,應該讓衛琅先去衙門的,請他吃什麽早飯。

看他有意見,衛琅挑眉道:“你多大了還要她喂,以後要喂找四妹去。”

羅天馳道:“她又不是姐姐!”

“好了,不就是喂顆蠶豆嗎?”駱寶櫻拿起羅天馳的筷子給他一顆,“也就這一次,往後我也難得來住。”

“怎麽是難得?珠珠嫁給來之後,你想在這裏住多久就住多久。”那是她姐姐啊,陪着妹妹無可厚非,此乃一箭雙雕,畢竟他以前也有過這種想法,而今慶幸的是,他也真喜歡上了駱寶珠。

聽到這話,衛琅臉色一沉:“最多過來住一天。”

駱寶櫻去住沒什麽,他天天跟着來住就有些不妥了,可他現在實在沒法忍受她不睡在身邊的情況,只怕難以入眠。

羅天馳盯着他看了一看,問駱寶櫻:“突然有點不想成親了,我該不會也變成他這樣吧?”

駱寶櫻大笑。

衛琅肯定道:“你馬上就會嘗到這種滋味的。”

三人用完膳,兩個男人去衙門,駱寶櫻坐馬車回衛家,先是梳洗了番方才去見長輩,範氏正當也在,瞧見駱寶櫻笑道:“聽說你們昨日住在宜春侯府了?看來侯爺與琅兒當真是交情深厚。”

“可不是?本是見一見就走,他們非得喝酒。”駱寶櫻笑笑,目光瞥見衛老夫人身側案幾上的喜帖,好奇問道,“誰家要辦喜事?”

衛老夫人神色古怪,把帖子給她看:“是楊家。”

“楊家?”駱寶櫻沒想到是哪個楊家,印象裏,都與衛家沒什麽交往。

“你不知嗎?”範氏提醒,“也是閣臣,叫楊敏中,他要娶金惠瑞為妻。”

“什麽?”駱寶櫻吃了一驚,“我聽相公說,那楊敏中有個女兒呀,好像年紀還小才幾歲,怎麽……莫非他與他妻子和離了不成?”

“他那原配早在三年前就去世了。”

可怎麽會娶金惠瑞?憑着楊敏中的本事,又是閣臣娶哪家姑娘不容易,非得是她!莫非是看中金家與羅家的關系不成?而今楊旭是皇上,許是覺得這種關系于他有益吧,足可見那楊敏中也是唯利是圖的。

她捏一捏眉心,心想下回得提醒下羅天馳,讓他盯着金家,因這實在出乎意料,她原以為金惠瑞就此會退出視線,可偏偏還能嫁給閣臣。

聽衛琅說,那楊敏中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那祖母,大伯母,咱們可要去恭賀?”駱寶櫻正色道,“楊敏中定然知曉金惠瑞嫁過二哥,可帖子還送過來,可見他并不介意,或者說……故意而為,這種人,骨子裏定是陰狠的。”

範氏贊賞的看她一眼:“是,你大伯父也說楊敏中這人深不可測,可既然送來,咱們不去不妥,畢竟琅兒與他同在內閣,怎麽說談得上有些交情。”

駱寶櫻點點頭,又道:“賀禮的事情我下回準備了再請祖母,大伯母看下可否合适,這會兒我倒要回娘家一趟,有事相商。”

“去吧,以後這種事莫要時時來說。”衛老夫人擺擺手,“你也難得回去,你祖母定然想得緊。”

駱寶櫻笑一笑,告辭先走了。

去到駱家,她就把羅天馳要提親的事情告知老太太與袁氏,那兩人一開始以為她說笑,确認之後那是歡天喜地,恨不得現在就去放炮仗,駱寶櫻見狀轉頭與駱寶珠道:“你這傻瓜,我讓你不要那麽快原諒他的,你怎麽就任他胡來?”

駱寶珠臉一紅,手握着放在膝頭,半響道:“可他不是要來提親了嗎?我就曉得,他不會騙我。雖然他有時候不講理,可我知道,他定然是一諾千金的。”

“你真喜歡他?”她道,“侯府可不是那麽好管理的,你嫁過去之後絕不會有家裏這份清閑。”

她聲音柔和,滿心的關懷這個妹妹,駱寶珠把腦袋靠在她肩頭:“我不怕,我會替他好好打理侯府,再說,還有母親,三姐你們教我呢,我什麽都不怕,我現在……”她聲音越來越低,“我現在就想嫁過去陪着他,府邸太大了,他一個家人都沒有,定然很孤獨。”

她有一顆柔軟的心,這就夠了,駱寶櫻輕輕摸摸她腦袋,往後,她們的關系也只會更親密。

☆、第 145 章

楊家辦喜事在五月中,衆人各自準備賀禮,到得十六日酉時左右陸續前往楊家。

金惠瑞此時正坐在閨房裏,金夫人親手給她梳頭,頗是欣慰的道:“楊大人對你十分之好,我心下也安心,原先還覺得他性子不夠體貼呢。”

楊敏中三十歲,年紀尚輕官路卻亨通,安安穩穩從翰林院庶吉士一直做到閣臣,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哪裏會沒有一點本事?不過當初金夫人仍嫌棄他鳏夫還帶個女兒,是在金老爺的看重之下,才同意結親的。

只她不知,楊敏中為何會來提親,金惠瑞嘴角翹了翹,京都夫人姑娘們嘴上不說,可心裏都對她有些鄙夷,嘲笑她的失敗,她怎麽能讓他們看笑話?這楊敏中是見過她數次之後方才傾心的。

可見衛琅,衛恒不長眼睛,楊敏中還是長了的。

金惠瑞笑一笑把頭靠在金夫人的身上:“娘您本就不該擔心,楊大人再如何,可不會像衛家那些人一點不念舊情。”

想到衛恒的所作所為,金夫人臉色就一沉:“你說得沒錯,那衛恒當初苦心求娶你,婚後卻翻臉不認人,瞧瞧你這身體調養了多久才養好,都是他們衛家害得!你放心,你爹爹已經在想法子了,早晚抓到衛家的把柄,不過……”她頓一頓,“我聽聞天馳要娶駱家四姑娘,那三姑娘便是嫁與衛家的,也算與宜春侯府沾親帶故了。”

言下之意有點棘手。

金惠瑞頭一次聽聞,驚訝道:“他居然要娶駱寶珠?”

印象裏,那駱寶珠就是個傻姑娘,毫無心機,羅天馳怎麽肯娶?她咬牙切齒道:“也是個沒長眼睛的,他也是虧得皇上與太後娘娘,不然這種人本不該留在世上!”

羅天馳帶給她的恥辱她當然記得,奈何因那身份,父親母親毫無辦法,除了在羅氏面前哭一通又能如何?

說到底,金家的富貴也是羅家給的,金惠瑞緩緩吐出一口氣,心想她而今不能再急躁,畢竟一輩子還長着呢。她輕聲道:“既然那兩家結親了,還望父親小心些,切莫賠了夫人又折兵。畢竟父親走到這一步,也是花費了不少心血,母親您勸勸他,衛家自有我來對付。”

金家是不能犧牲的,那是她的靠山。

金夫人嘆口氣:“你也莫時時念着這些事,嫁過去,與楊大人好好過日子罷。”

沒有再反駁,金惠瑞應一聲。

應不是家眷,衛琅與駱寶櫻用了晚宴便離開了楊家,兩人坐到馬車上,她靠在他懷裏一言不發。

他輕聲道:“還在想這件事呢?”

“嗯,總覺得金惠瑞嫁給楊敏中不是一件好事。”她擡頭看向他英俊的臉,“你老實說,楊敏中在內閣有沒有為難你?”

“內閣首輔與衆閣臣意見不同實乃常事,也算不得故意為難。”充其量,楊敏中正處于羽翼還未豐滿之時,所以會在衙門中安插自己的知己好友,可舉薦的人不算偏頗,便算衆人都曉得他想任用自己人,可假使此人有能力,他或許還能得個內舉不避親的直率名聲。

當然,也只是名聲罷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知曉楊敏中有意于首輔的位置。

駱寶櫻對這些事并不清楚,叮囑道:“不管如何,你得提防他,別哪日不小心落到他手裏。”

衛琅淡淡笑道:“想東想西的,這些事兒自有我擔着,你操心什麽?”他捏住她下颌,低頭親一口,“今天還要不要去宜春侯府?正當路過。”

那麽晚去幹什麽?駱寶櫻連連搖頭:“以後都白天去!”

那天他們住過一晚,早上被子床單都是侯府的丫環洗的,她都不好意思去細想,也絕不會讓他再去荒唐了。

衛琅輕嘲:“我可不是這種意思,你不是禮單還沒看完嗎?你當我滿腦子都是……”

“就是的。”駱寶櫻截口道,“你每天晚上都在這樣!”

衛琅眸光一沉,順勢就壓下來:“下回你可以改口說我每個時辰都在這樣。”

外面時不時有馬車路過,載着的都是去楊家恭賀的客人,滾動的車輪,碾出嘈雜的聲響,把車廂內的輕吟掩蓋的一幹二淨。

才不過隔去兩日,羅天馳便請衛琅與他一起去駱家提親,老太太與袁氏看着這未來姑爺,笑得合不攏嘴。

那可是宜春侯啊,就是夜裏做夢都不敢做的,可偏偏駱寶珠那麽幸運,能嫁入羅家,袁氏怕羅天馳哪日發現駱寶珠的不足,口口聲聲道:“也不知珠珠為何有此福分呢,我把她從那麽小的嬰兒養到這般大,對她再了解不過的,我這女兒呢,真算不得聰明,照理是難當大任,侯爺……”

一大串的話,羅天馳沒耐心聽,擺擺手道:“駱夫人,我曉得珠珠笨,這您不用擔心。”

在旁的衛琅嘴角一牽,袁氏那麽說是為女兒着想怕去了羅家表現不好,給羅天馳一個準備,可沒想到羅天馳這麽直白。想當初他要娶駱寶櫻,當着岳家的人,哪次不是撿着世上最好聽的話來稱贊她?

果然袁氏怔了怔,但很快又笑起來,心想這侯爺大大咧咧不拘小節,興許是真的不在乎駱寶珠的本事。

那就最好了!

兩家定下吉日,在九月二十二,羅天馳既然來了,自然要去看看駱寶珠,抛下衛琅就往閨房那裏走。

站在東跨院的牆邊,衛琅瞧着那蔥郁的樹木,想起那天從嶺南回來,他就在這裏等她,她那時已經喜歡上他,為此正在生氣。還記得那個吻,與她腫掉的嘴唇,滋味好似還殘留在唇邊,他伸手輕撫下,轉身走了。

羅天馳不顧看門的丫環婆子,徑直就走到駱寶珠的閨房門口,在外面道:“珠珠,我今兒來提親了,你怎麽不出來?”

聽到他聲音,駱寶珠的臉就發紅,可母親說成親前,姑娘不方便見未來夫婿的,隔着門,她輕聲道:“這會兒不好見的。”

羅天馳嗤笑聲:“這你也能信?”他探頭去看,見小姑娘貼着門,穿着身淺白色的襦裙,像枝頭上的栀子花,又香甜又純潔。

可駱寶珠吓壞了,連忙往裏面跑,一邊叫道:“你不準進來,成親前見了不好……不能到白頭的。”

他目光追随着她,甚至看到她拿外袍裹住了腦袋,忍不住一聲大笑,駐足片刻,他道:“行了,我這就走,你小心把自己給悶死!等以後,等你嫁給我了,咱們有的是時間。”抑制住想要與她親熱的念頭,他轉身大踏步離去。

駱寶珠掀開袍子,狠狠喘了幾口氣方才舒服。

眼瞅着天氣漸熱,駱寶櫻心心念念她買得良田,也不知莊頭打理的如何,很想去看看,這日便與衛琅說要去,衛琅聽着不高興,淡淡道:“天天用着那麽多冰呢,有多熱?再說農莊,你懂種莊稼嗎,你去了何用?”

曉得他又在小氣了,駱寶櫻摟住他脖子:“我就去半個月行不行?天天待在京都也挺沒意思的。”

“與我待一起沒意思?”他挑眉,目光露出幾分寒意。

她要是答是,肯定又得被他按到床上,駱寶櫻覺得腰每天都在酸,忙道:“不是,怎麽會呢?我就想出去玩玩,我去了莊上,你也可以來看我啊。”

“我而今沒那麽空,你又不是不知道,去橫縣少說來說要五六個時辰。”他板着臉,“最好不要去。”

他不想孤枕難眠。

駱寶櫻看他嚴肅的樣子,噗嗤聲道:“幸好你在京都呢,要是外放的話,看你這樣子怎麽辦!”

衛琅道:“外放當然帶你一起去,還用說嗎?天涯海角,上刀山下火海都帶着你。”

駱寶櫻無言,只得拿出最後的絕招,伸手拽着他袖子道:“就去半個月呀,又不是一個月,也不是兩個月,相公,三表哥,衛大人,讓我去吧好不好?我保證早點回來陪你!”見他無動于衷,她坐到他腿上胡亂的扭。

衛琅繃不住笑,其實他真的不答應,以駱寶櫻的性子,她要走誰也攔不住,她這是為尊重他呢:“罷了,要去便去罷,你既然喜歡那兒,便住到七月中,省得回來又鬧我。”他翻起手上卷宗,駱寶櫻隐約看見空饷兩個字。

那是不小的罪名,她問道:“你這是要彈劾誰呀?”

衛琅不告訴她,揉揉她腦袋:“你去與長輩們說一聲。”

總是不想與她談政事,駱寶櫻撇撇嘴去衛老夫人那裏,結果衛老夫人道:“等過幾日再走吧,你大伯母二伯母要辦荷花宴,請了好些夫人姑娘們來呢,你也不要缺席,正好也認識認識。”

這荷花是不止看,還要拿來做各式各樣的菜,駱寶櫻心想,怎麽突然要辦宴席?她思慮片刻:“莫不是要予二哥選妻呢?”

“選妻是其次,你大伯母原先在京都便喜歡辦宴席的,她很愛熱鬧,一年四季得辦好幾次,不過你不知也情有可原,那會兒還未來呢,來了她又去外地了。”

駱寶櫻笑起來:“聽着挺有意思的,那我過幾日再走。”

到得那日,衛家門前車水馬龍,女眷們衣裳鮮亮,款款而來都彙集于花園,駱寶櫻跟在範氏,程氏身後,與衆人互相問安。

她今日穿着身金銀彩繡水藍色纏枝梨花的襦衣,下面一條素色裙,瞧着平常,可走動間銀光閃動,似有寶石碎片鑲嵌,沐浴着月光似的,清冷又不失豔麗,像帶刺的玫瑰,漂亮的只可遠觀。

範氏都忍不住誇贊,輕聲笑道:“你今日可真難以形容了,只會讓姑娘們自慚形穢,你啊……”

“大嫂謬贊,我這年紀再漂亮,那些姑娘們也比我年輕。”

聽到這話,範氏更好笑:“你也不過才十六,好些姑娘比你還年紀大呢,真是,來,我給你介紹幾位夫人。”

兩人攜手過去。

好幾位姑娘都盯着她的背影,有人輕聲道:“光是看這三少夫人便曉得衛家的富貴了,瞧瞧這衣料,尋常家裏豈會有?”

“可不是,也不知他們駱家燒得什麽高香呢。”有人輕嗤,“我瞧着這三少夫人也一般。”

輕蔑之情呼之欲出,衆人看過去,見那說話的人乃是柳家的五姑娘,生得花容月貌,不是俗物。

果然只有這等樣貌的人才有底氣輕視駱寶櫻,可那五姑娘只是個庶女罷了,衆人目光又移開,各自說笑。

(明天去醫院,所以更新可能很晚,盡量更吧。)

☆、第 146 章

見自家姑娘遭受冷落,随身丫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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