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跡。若說屍體他能發覺,那麽地上的血跡,他是如何繞開的?

這幾日心事煩憂,她未及細思,現在想來卻分外蹊跷。

“娘子可還有疑慮。”百裏玉衍輕聲問道。

“沒有。”程小野随口答道。

她精明的眸閃了閃,負手走到他身旁,趁其不備,突然出拳直襲他的眼睛。

在距離他瞳仁不足一分的地方,程小野倏地收住拳頭。他蒙塵的眸眨都沒眨,只是擡起大手包裹住了她的小手,揶揄道:“娘子如此這般,是要謀殺親夫麽?”

程小野相信,如果眼睛看得到,剛才那一招,絕對不可能沒有絲毫懼意。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她長出了一口氣,心中越發疑惑。

“娘子,你近日探查宋世福行蹤,可知他受梅縣縣令管轄。”

“自然知曉,但宋世福與梅縣縣令魯原關系頗為密切。縣府除了魯原,就是宋世福說了算,所以人們才會對他如此忌憚。”程小野将查到的消息如實據告。

百裏玉衍笑了,胸有成竹的笑意,讓程小野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笑什麽?”程小野納悶道。

“娘子可知,魯原有個兒子,是清月閣的常客?”

程小野突然間茅塞頓開,她想推倒宋光宗身後這座靠山,便想着要拿宋世福開刀。卻沒想到,靠山背後亦有靠山,只有切斷宋世福的後路,她才能真正收拾掉宋光宗。

“夜深霧重,早些安歇吧。”百裏玉衍松開她冰冷的小手,“我也要回去了。”

眼見他轉身離開,程小野突然心頭觸動,忽然喊道:“百裏玉衍,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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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腳步一頓,清隽高華的臉上露出絲絲笑意。

...

☆、VIP.84 有來無回清月閣

“抱歉。”千夙斂了笑容,身子一旋甩給公子辰一個背影,“若辰少主別無他事,千某就不留辰少主吃飯了。”

“夙兄?”公子辰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俊美無濤的臉上滿是詫異之感。

“辰少主請回吧,恕千某無能為力。”千夙板起臉,眼角的餘光向下掃了一眼。

公子辰要找的人,他的确查到了詳實的線索,可是在告訴他和不告訴他之間,他卻猶豫起來。若這事情放到以前,他定會如實相告,這次卻不知動了什麽心思。

“将來凡北宮世家涉足的生意,九華山莊定不與争奪。”千夙道。

此一諾,豈止千金。

公子辰自然知道,千夙寧可放棄與他生意上的争奪,也表明了不願吐露實情的決心。他雖不知千夙有何苦衷,卻也只能失望告辭。

前腳送走公子辰,後腳老|鸨就過來敲門了。

“進來罷。”千夙袖袍一甩,在矮桌邊坐了下來。

老|鸨邁着小碎步走上前來,俯首跪拜道:“流雲拜見莊主。”

“不必拘禮。”千夙擡手示意流雲起身,“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流雲站了起來,卻是也不敢擡頭,低頭答道:“禀報莊主,按您的吩咐,宋如畫一來,流雲便綁了她放到青柳房裏。魯文清進去有一會了,估摸着差不多該完事了。宋家兩兄弟,也已經見到了青柳。”

“很好,若一會昨日來的那位姑娘想看熱鬧,你放她上去就是。”

“是。”流雲低頭領命,“莊主,流雲有一事不明。”

“說。”千夙清冷的眸掃向流雲,流雲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剛擡起的頭又低了下來,小聲問道:“昨日來閣裏鬧事的那些人,可是……”可是那位姑娘找來的啊!

千夙勾唇,如玉容顏帶着幾分流雲看不透的情緒,清雅的聲音道:“你當不知便可。”

“是,那流雲先退下了。”流雲又行一禮才退出房間。心中卻十分納悶,莊主做事素來有章有據,這次做的事情,卻很不符合常理,令人費解。

流雲出去後,千夙起身走來到窗前,打開一條窗縫隙,目光複雜地望着對面三位姑娘。

那日,他從萬安寺後山離開,卻見她不顧一切的去救崖下的女孩,于是出手救了她們。只是沒想到,查來查到,竟然查到了她頭上,至于那枚玉佩麽……

猛然程小野向這邊看過來,千夙忙擡手将窗戶關了起來。

程小野帶着宋無雙與蘇晴兒在茶樓坐了一個多時辰,約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她起身帶他們去清月閣。

“小野,這種地方,我們還是不要去了吧。”走到清月閣門前,蘇晴兒拽拽她的衣袖,畏首畏尾的不敢向前。

程小野悠然一笑,信心滿懷,“怕什麽,我們只是進去看看,又不做什麽。”

“若有人看到我們出入之種地方,名聲怕是要毀了呢。”蘇晴兒擔心的很,宋無雙倒是不在意,冷冷的道:“若是擔心,晴兒姐姐就在茶樓等我們罷,我是要進去看看的。”

她一心想看宋光宗的下場,若不是晴兒擋在前面,她早沖進去了。

“好吧好吧,我跟你們進去。”聽無雙這麽說,晴兒也認了,“有福同享有難共當,誰讓我們是姐妹呢。”

“晴兒姐姐嚴重了,這裏面的媽媽我認識,我們只管上去就好了,不會有任何意外。”程小野說完,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流雲從樓上下來剛好遇到程小野三人,立刻笑臉迎了過來,“小野姑娘來了,快快裏邊請。”

“流雲媽媽。”程小野笑得端莊得體,行過見面禮後,她眼睛向樓上瞟去,低聲道:“聽聞清月閣裝飾典雅,不知小野可否帶兩位朋友上去看看?”

流雲正欲回答,突然樓上傳來劇烈的争吵,連帶着打砸的聲音。

一個丫頭慌慌張張的從樓上跑下來,邊跑邊喊,“媽媽,不好了,不好了!魯公子與兩位宋公子打起來了,您快上去看看吧!”

她這一喊,跟着身邊的人也是一陣慌亂。

“慢點,慌裏慌張的像什麽樣子!”流雲板着臉訓斥,又轉過臉微笑向程小野道:“真是不好意思,丫頭沒禮數讓姑娘們見笑了,幾位這邊先行歇息片刻,我去樓上看看。”

“流雲媽媽先忙。”程小野禮貌的低頭,流雲匆匆忙忙向二樓走去。

聽到二樓喧鬧,許多人向二樓湧去。

程小野眼底揚起一抹得意,拉起無雙的手道:“走吧,我們也到樓上看看。”

蘇晴兒一臉不解的跟在兩人身後,随着人流到了二樓。

房裏,三個人正在大打出手,正是魯文清和宋家兩兄弟。

經過是這樣的。

魯文清進到青柳姑娘房內,趁着一片漆黑,他與床上的“青柳”姑娘好一番恩愛。甚至,猴|急地他只顧快|活,連一絲異樣都未曾察覺。

事皆,他穿戴整齊,打開窗幔,才發現床上的女人不是青柳。

不只人不對,情勢也不對!

床上的女人雙手被反綁,嘴裏塞着布條,經過剛才的事情,衣衫頭發一片淩亂,眼中蓄滿淚水。尤其床單上那抹無法忽視地殷紅,一看便知是處子之身被他破了。

“這……”魯文清對着宋如畫恨意滔天的眼神,忽然意識到自己闖禍了。

他二話不說,奪門便逃。

宋如畫掙紮着想攔他,不料雙腿痛的厲害,手臂又被綁着,一不小心,撲通一聲栽下床榻摔到了地上。

魯文清出門便遇到一陣喧嘩,原是青柳姑娘與宋家的兩兄弟吵了起來。

青柳是清月閣的頭牌,宋光宗觊觎她多時卻苦于一直沒有機會接近。這次好不容易抓到機會,酒沒喝兩杯,就開始毛手毛腳。心怡自然不依,揚言她非魯公子不侍。

宋光祖一聽就不高興了,當場賞了青柳一個耳光,就要來硬的。

青柳誓死不從,兩人撕扯中,她打了宋光祖一個耳光。

宋光祖惱羞成怒,斥罵道:“你當他魯文清算個什麽東西,伺候他不伺候我,本少爺今天就讓你看看,在梅縣,誰才是爺!”說罷,拖着青柳的手臂就往床邊去。

宋光宗嬉皮笑臉的說和,“氣大傷身,兄長莫要氣惱。悠着點兒別弄壞了,一會小弟還要用呢。”

他是怕宋光祖一氣之下把青柳弄傷了,他就白來一趟了,這話卻被門外的魯文清聽得真真切切。魯文清脾氣火爆,聞言一腳踹開了房門。

宋家兄弟聽到門響,猛的回過頭來。

只見外面湊了不少看熱鬧的人,站在最前面的,便是魯文清。

青柳見到魯文清,像見到救星一樣,不顧一切的撲過來,哭喊道:“魯公子救我!”

這一聲呼救情義缱绻,成功激起了魯文清英雄主義。

同時,也激起了宋家兄弟的憤懑。這倆人平日裏也是嚣張霸道慣了的主,如今當着外面那麽多人的面,自己手裏的女人撲向另一個男人,無疑是在他們臉上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魯文清,我平日裏就看你就不順眼,今日非要教訓教訓你不可!”宋光祖說罷追過來就打。

魯文清也不是省油的燈,見他動手自然不肯相讓,你來我往的,倆人都受了傷。

宋光宗見堂兄弟被打,便上來幫忙,兩人将魯文清摁在地上打。

看熱鬧的人倒是很多,但見這情景,也都沒人出聲勸解。更何況魯文清與宋光祖兩人平日裏張揚跋扈,人們恨不能打死一個少一個,哪還會去勸架,不火上澆油就不錯了。

清月閣的打手們就站在一旁,流雲吩咐過,不必出手。

青柳看了看扭打在一起的三人,眼底抹過一絲冷笑,故作驚慌地拉住宋光宗,“你們不要打魯公子,快來人,來人啊!”

她這一喊,被拉住的宋光宗火氣騰的上來了,一把推開了她。

青柳借勢摔倒,癱坐在地上嘤嘤哭起來。魯文清見青柳幫自己反被打,一怒之下力氣倍增,先是把宋光祖甩開,又一腳把宋光宗踢了出去。

宋光宗一個趔趄,撞倒了擺放花瓶的架子,花瓶骨碌碌地滾到了他腳下。

青柳掃了一眼,大聲喊道:“宋公子你不要用花瓶砸魯公子,魯公子快跑啊!”

宋光宗本來沒打算拿花瓶,結果她一喊倒是提醒了他,他順手就把花瓶抄了起來。

魯文清正與宋光祖扭打在一起,眼睜睜見宋光宗舉起花瓶卻無法逃脫,驚恐的瞪圓了眼睛,“你敢用花瓶砸本少,你可知我爹是梅縣知縣嗎?!”

宋光宗一怔,手頓在半空中。

這時,宋光祖已經打急了眼,“本少管你爹是知縣還是知府,二弟,打他!”

哐啷,碎片四濺。

鮮血從魯文清發際湧出,蜿蜒的流過臉頰,滴落到地上。他不敢置信的磕了磕眼皮,嘴巴一張一翕,卻是出氣多,進氣少。

只是片刻,身子一晃,倒到了地上。

“宋家兄弟打死人了!”

一聲驚天動地的吼聲打破人們思緒,宋家兄弟這才如夢初醒,慌了。

...

☆、VIP.85 梅縣新春第一案

“快走,快走。”宋光祖小聲喊着宋光宗,兩人意圖趁亂溜走。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別讓他們跑了!”

流雲一個眼色,清月閣的人一哄而上,把宋家兄弟制住了。

宋無雙站在人群中,雙眸死盯着宋光宗,恨不能在他身上戳個窟窿出來。見他被衆人摁倒在地,心中的痛快化作一滴苦澀,從眼角滑落下來。

“無雙乖,不哭啊,小野這不是在幫你報仇麽!”蘇晴兒抱着她的肩頭,小聲安慰她。

流雲不動聲色的看了程小野一眼,程小野點頭致意,流雲厲聲道:“來人,報官!”

有人匆匆下樓,向外跑去。

程小野鳳眸微,看向另一個房間。

宋如畫麽,如果現在被發現帶走,那就太便宜她了!想到這裏,程小野趁着沒人注意,悄悄過日子宋如畫那間房裏。

宋如畫正在地上掙紮,聽到腳步聲倏的擡起頭,卻撞上了程小野笑盈盈的眸子。

她一頭霧水,到現在也沒能明白發生了什麽。

玉衍哥哥約她到這裏見面,她如約前來,被帶到這個房門裏。剛進門,就沖出來幾個人把綁捆了起來,堵上嘴巴,丢上了床。

後來進來一個男人,把她,把她……這一切難道是程小野的安排?

宋如畫嘴巴堵着不能說話,用怨毒的眼瞪着程小野。

程小野帶着勝利者的笑容,掀起她的下巴,啧啧道,“這麽一張如花似玉的臉,便宜魯文清一個人多可惜呀,不如你就留在這裏,說不定還能成清月閣的頭牌呢。”

“唔……”宋如畫用力一偏頭,将下巴從程小野手裏掙脫出來,狠狠的瞪着她。

“呵。”程小野輕蔑的笑,指尖在宋如畫臉上來回摩挲着,“宋如畫,你當自己還是宋宅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嗎?你如今就算回去了,恐怕也只有被浸豬籠的份了。”

“啊!”宋如畫突然發了狠,用腦袋拼命撞向程小野。

程小野身子一側,她自己摔了個狗啃屎。

程小野上前揪起她的頭發,啪啪就是兩個耳光,打得她眼前發黑,金星亂墜。“宋如畫,這兩個耳光,我是替無雙打的,你加注在她身上的傷害,遠遠不只這些。”

宋如畫瞪着程小野,毒辣的眼神恨不能在她身上戳出洞來。

“不服氣是吧?呵呵,你就安安心心的在這裏賣吧,我會讓流雲媽媽好好照顧你的。”言語間,咬重了賣和照顧兩個詞兒。

宋如畫終于意思到了自己的境地,她開始拼命搖頭,嘴裏不停嗚咽着人聽不懂動物也聽不明白的話。

程小野冷笑,一把推開宋如畫。

在她驚慌失措的眼神中,掩上了房門。

宋如畫,一切還沒結束,這只是開始而已。程小野暗想。剛回到走廊裏,便聽到樓下一陣淩亂,兩隊官差沖進來,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到了二樓。

他們聽說縣令的公子出事後,馬不停蹄的就趕來了。

“王捕頭,王捕頭你來得正好,快讓他們放開我!”宋光祖一看來人,立刻叫喚起來。

見到宋光祖,王捕頭也有點兒懵。報案人只說魯縣令的兒子被人打傷了,可沒說宋縣丞的兒子也在現場,他一時沒弄明白情況,先揮了揮手,“把宋少爺給我放開。”

“王大人,您還是先問問案情才決定放不放開吧。”流雲別有深意的提醒。

王捕頭一怔,就聽宋光祖罵道:“你個見錢眼開的老|鸨子,本少爺平日裏賞你的還少麽?你竟然敢構陷本少,還不把本少放開,小心本少一把火點了你的清月閣!”

“哎呦,真是吓死媽媽了。”流雲拿手絹的手拍着胸口。

程小野心中冷哼,真是死到臨頭還不知眉眼高低。

“王大人,您可要為魯公子做主啊。”青柳撲通一下跪到在王捕頭腳底下,“魯公子可是為了救奴家,才被這喪心病狂的兩兄弟活活打死的!”

“王捕頭,你切莫聽她胡言亂語,我是冤枉的。”宋光祖嗷嗷叫喚起來。

此時宋光宗被方才的情形吓到,到現在還沒緩過勁來。

三言兩語,王捕頭算是明白過來了。想來這兩位游手好閑的公子哥,為了青柳争風吃醋,在清月閣大打出手,鬧出了人命。

新年梅縣第一樁人命大案,縣丞家公子打死了縣太爺家公子。

這一消失不胫而走,在梅縣引發轟動。據說斬首示衆那天,梅縣半數以上的鄉民都來看熱鬧,把菜市口圍了個水洩不通。當然,這是後話。

宋家兄弟傷人致死人證物證俱全,王捕頭當即将兩人帶走了。

清月閣因為是命案現場,被臨時查封,衙役驅散了現場所有人。流雲借收拾東西為由,進入宋如畫的房間,把她轉移到了密室。

程小野三人随着人們出了清月閣,在大街上散步。

小野握着無雙的手,柔聲道:“宋光宗打死的人是梅縣縣令的兒子,就算宋世福再有本事,也保不住他。你的仇算是報了,有什麽打算麽?”

宋無雙搖搖頭,茫然的看着街頭來來往往的行人。

這段時間,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理由,就是要讓宋光宗傳出代價。如今真的看他傳出代價了,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宋戍英俊帥氣的臉。

以前見他,她還敢有所期盼,如今,她已是殘花敗柳之身,又如何配得起他?

只能奢望來世,還能遇見了。

“小野,我見你方才去過另一個房間,你去做什麽了?”蘇晴兒見兩人不說話了,便插嘴問道。

“沒什麽,去見了個朋友。”程小野笑吟吟的回答,片刻,她突然又道:“大仇得報,我們是不是應該是喝幾杯,慶祝一下?”

“聽你安排。”蘇晴兒沒意見。

“無雙的意思呢?”程小野又看向宋無雙。

無雙漠然的點頭,“聽姐姐的。”

“那好,我聽說附近有家福來酒家很是不錯,我們就去那裏!”程小野豪氣的摟過宋無雙肩頭,“今天姐姐請客,你們都不要與我争。”

“好。”蘇晴兒歡快地答道。

宋無雙也笑了笑,點點頭沒作聲。

見無雙露出笑意,程小野便滿意了。她這麽做,無非是為了讓無雙轉移心思。雖然她不知道怎樣才能讓無雙徹底放下,卻想着能過一時算一時也好。

蘇晴兒沒料到這點,她心思真爽沒那麽多心眼兒,只當是小野餓了,其實她自己也餓了。

三個姑娘向福來酒家走去。

不遠處,千夙坐在一扇窗前,慢慢品着一壺酒,白玉般透徹的臉清隽雅逸,奪人心魂。

流雲級別低,見千夙的機會并不多,驀然間被他的容貌震撼,卻也不敢多想。頭一低,恭恭敬敬的道,“莊主,程姑娘留下的那個女人,如何處置?”

“宋如畫?”千夙端着杯子淺酌,聲音不高不低卻擲地有聲,“既然到了清月閣,自然按清月閣的規矩辦事。去寫個賣身契讓她簽了,然後差人拿100兩銀子給程姑娘送去。”

“啊?”流雲向來精明的腦子打結了。

給人家幫忙怎麽還倒貼銀子?這可不是九華山莊的行事作風啊。

千夙淺淺一笑,欣賞似的看着手中的酒杯,輕笑道:“賣身契讓宋如畫簽字畫押,拿去給宋明德,讓他交一千兩銀子上來。如果不交,就把宋如畫到宋鎮最顯眼的地方,敲鑼打鼓的賣。”

流雲聽得一知半解,疑惑道:“程姑娘把宋如畫留下,我們通知她家人給她贖身,這合适嗎?”

“贖身?”千夙把酒杯一放,清隽的臉帶着幾分嘲諷,“清月閣的姑娘,何時有過贖身這一說?一千兩是為補貼我們不去宋鎮做生意地損失。”

流雲嘴角直抽,明明是搶了人家的閨女,還讓人家出錢補貼他們的損失,這主意真是……喪心病狂啊!她不由發自肺腑的佩服起主子的黑心肝。

如此擅長謀利的老板,實是九華山莊之福啊!

流雲從千夙房裏退出來,按他的意思逼着宋如畫簽了賣身契,又差人給程小野送去了一百兩紋銀。然後派出快馬去了宋鎮。

宋明德看到賣身契的剎那,氣得兩眼一黑,差點背過去,在紗娘和宋戍的照顧下,才緩過勁來。

“她人呢?”宋明德拍着桌子大叫。

“主子交待,請宋大官人十日之內交一千兩紋銀到清月閣,否則……”

“否則怎樣?!”宋明德火冒三丈,聲音震得房頂跟着顫了三抖。

送信的人冷汗直冒,分外擔心他聽到下句話再氣死了,那他們的千兩紋銀就泡湯了。

糾結猶豫半晌,他才開口道:“宋大官人,清月閣如今正在開拓店面,若是貴府不答應,清月閣也只好讓宋大小姐來宋鎮當招牌了。您家可是宋鎮臺面上的人家,最注重體面,我們媽媽說了,如果您答應補上清月閣這方面的損失,我們便不來宋鎮了。”

“你,你……”宋明德眼前一黑,撅過去了。

...

☆、VIP.86 時也,命也

“老爺,老爺您醒醒啊。”

“爹……”

紗娘和宋戍吓了一跳,異口同聲的喊起來。紗娘拍着宋明德的胸口幫他順氣,宋戍則掐住他的人中穴。

宋明德哼哼了兩聲,醒了。

“爹,您先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宋戍扶着他坐到椅子上,紗娘立刻遞上茶,讓他喝點茶降降火。

宋明德氣喘籲籲的喝了一口,結果被嗆到,咳得地動山搖。

清月閣送信的人一頭黑錢,有種要逼得人家家破人亡的負罪感。見宋明德緩過來了,他開口道:“宋大官人,在下話已帶到,就在清月閣恭候貴府的禮金了,先行告辭。”

他話音未落,宋明德一口氣沒上來,當即又暈了過去。

他見宋戍大有一幅再敢說話就揍他的架勢,一轉身馬不停蹄的溜了。

“小戍,你看這可如何是好啊?”紗娘沒了主意,望着自家兒子。

“先把爹送回屋裏,找個大夫來看看吧。”宋戍嘆了口氣。

自從知道宋無雙是被宋如畫迫害,他心裏對這個陰毒的妹妹已經沒了半點好感。得知她被賣到青樓,他心裏也沒多少疼惜,反倒是覺得是惡有惡報。

只是不知這事與程小野有沒有關系,過會還要去鎮東看看才放心。

鎮東是程小野和百裏玉衍的草房,他到的時候家裏一個人也沒有。少白孤單的趴在石桌上,狐貍眼時不時的向門口瞟着,像是在等主人回家。

此時,它的主人正在回家路上。

吃飯時,程小野意外收到了清月閣奉上的百兩紋銀。說清月閣不能白收了她送來的姑娘,這一百兩,是答謝她的。程小野也不客氣,就收下了。

她想着被宋如畫害的是無雙,便要把銀子給無雙,結果任她說破了天,無雙就是不要。

她無奈,去錢莊把銀子兌成了銀票,準備找到合适的機會再給她。

快到村口時,蘇晴兒道:“小野,無雙,我有些日子沒回家了,今日就不陪你們回去了,改日再來看你們。”

“那好吧,”程小野笑道:“你稍遠一些,一會我和無雙先下,讓馬夫師傅送你回家罷。”

“也好。”

三人又在馬車上道別了一番,無雙和小野兩人下了馬車。

回到家,宋戍已經回去了,少白喜氣洋洋的迎上來,晃着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賣萌。

“姐姐,無雙多日住在這裏,會不會太打擾?要不無雙今日也回家去罷。”站在門前,宋無雙絞着手指,有些猶豫了。

程小野拉住她的手,将她領進屋裏,“無雙莫要多想,姐姐家就破了些,只要無雙不嫌棄,願意住多久都可以。”

“可是姐夫他……”

“玉衍住在姑母那邊,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那無雙今日再住一晚,明日再回家。”宋無雙勉強笑了一下。如今大仇算是報了,事情也沒有外傳,她卻覺得已無顏再面對父母雙親。

入夜時分,兩個正圍着火盆取暖,突然外面傳來敲門聲。

程小野下床開門,是宋戍。

“嫂子,無雙姑娘可還好?”宋戍望着窗棂上微弱的光芒,擔憂的問。

“她還好。”

“下午我來過,嫂子沒在家。”宋戍猶豫着要不要将清月閣一事說出來,又怕太過唐突,只好委婉的提醒。

聰明如程小野,自然懂得宋戍的意思,她笑得從容得體,“無雙多日不願出門,今日我帶她出去散了散心,順道去梅縣轉了轉。”說罷,她又問道:“你來可是想見無雙。”

宋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知無雙姑娘休息了麽?”

“還沒有,我去問問無雙的意思。”

“麻煩嫂子了。”宋戍拱手施禮,“三日後,我便要啓程回金陵,還望嫂子好言幾句。”

宋戍與無雙的心思,程小野早就看在眼裏。只是她沒想到,無雙出事之後,宋戍非但熱情未減,還時時來關心無雙,送些滋補身子的藥品或是小玩意來逗她開心。

只是每次無雙聽說宋戍前來,便會變成更加沉默,次數多了,程小野就不提了。

怕是無雙也覺得自己配不上宋戍了。

回到屋內,她怕觸及無雙傷口,小心翼翼地問道:“無雙,小戍來了,你可願意見見他麽?”

果然,無雙臉色突然變得慘白,顧不上床榻中間的矮桌與火盆,伸手就去拉被子,“我好累,我想睡覺,你讓他走罷。”

“小戍還有三日就要回金陵了。”程小野苦口婆心的勸解。

無雙手一頓,怔住了。

宋戍要回金陵,回到軍隊中去了,那她以後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他了?想到這裏,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疼了起來,她拽過被子,蜷縮成一團,将整個腦袋也埋了進去。

她們知她無顏面對父母,可又有誰知道,她最無法面對的,是他啊!

程小野看着床上凸起的一團,心鈍鈍的痛起來。

換作遭遇此事的人是自己,她也會覺得再無法配得起百裏玉衍吧?

如若無雙無法從那件事中走出來,別人再多的勸慰也是于是無補。長嘆一聲,只覺得宋如畫現在所承受的一切,實在是罪有應得,活該!

三日後。

宋戍拜別父母,牽着馬出了門。

他要在二月前趕回軍營報道,從宋鎮往金陵要走五日,再不走就趕不急了。

此時宋宅上下一片愁雲慘霧,宋如畫不知去向,錢氏整日哭天搶地,鬧得宋宅上下沒一個安寧。宋明德發愁銀子的事,也顧不上送他,見他辭行也只是擺擺手讓他注意安全。

只有紗娘送他出了大門。

“兒啊,在外記得保重身體。”見他翻身上馬,紗娘擦擦眼角淚花,不舍的道。

“娘,你放心回去吧,我走了。”宋戍朗聲道。

告別母親,宋戍提縱馬提缰,揚塵而去。

他沒有直奔官道,而是去了鎮東。

臨行前,他無論如何也要見上無雙一面,即便她不答應,他也要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茅草房裏,無雙躺在被子裏不肯起床,程小野正在勸說。

“今日小戍就要走了,你當真不再見他一面嗎?”程小野凝着無雙,想在她臉上看到些許松動。

“姐姐,你也知我已非完璧,見與不見,又能如何呢?”無雙望着她,眼中苦澀與絕望讓人看着心疼,程小野心中一痛,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半晌,她才道:“無雙,你知小戍并不在意。”

“他不在意可是我在意!”無雙突然一改平日裏的溫順,嘶啞壓抑的聲音帶着哭腔,“宋戍少年英雄,可是我呢?我現在只是殘花敗柳而已,我又如何配得上他?姐姐,難道你希望将來有人恥笑他,說他娶了一個不貞不潔的女子嗎?”

程小野怔住,無雙的話她無言反駁。

“誰說你是殘花敗柳的?”門突然被踢開,宋戍一臉怒氣的闖了進來。

宋無雙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床角縮了縮,就要躲進被子裏。

“小戍,你怎麽來了?”程小野忙起身迎過來。

“小戍一時沖動,無禮冒犯之處,還望嫂子見諒。”宋戍向程小野行禮,眼睛卻不停的往宋無雙身上瞟。

程小野見狀,忙擺了擺手,“無妨無妨,小戍此來定是有話要與無雙說,嫂子剛好有事,先出去了。”

她立刻帶着少白退出屋子,給他們倆個單獨的空間。出門時看到快要掉下來的房門,她長眉皺了皺,又要花錢修門了!

“娘子。”雲中歌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百裏玉衍正站在院中,揚唇淺笑。

“你怎麽回來了?”程小野心中一喜,迅速走到他身旁。

幾日不見,她還真有些想他呢!

“若不是為夫,娘子覺得小戍敢闖進去麽?”百裏玉衍蒙塵的眸對着房裏,仿佛能看到裏面發生什麽一般,白皙的臉上帶着醉人笑意。

程小野看看他,再看看房裏,突然有種狐貍轉世的錯覺。

太精了!

房內,宋無雙不知與宋戍說了什麽,程小野只聽到宋戍隐忍含怒的質問:“為什麽?”

宋無雙的聲音很低,程小野只聽得到只言片語,大概是對他無意之類讓他死心的話。程小野眉頭擰成了疙瘩,恨不能沖進去,打開無雙那個不開竅的腦子看看裏面究竟裝的什麽。

百裏玉衍揉揉她的肩頭,“緣分之事,不可勉強。”

“他們明明彼此喜歡。”程小野嘆了口氣,自責道:“都怪我,若不是我得罪宋如畫,也不會連累無雙遭此橫禍。”

“時也,命也。”百裏玉衍老神在在的道。

這時,宋戍垂頭喪氣的走了出來,“表兄,嫂子,小戍就此告辭了。”說着,他腳步停都未停,徑直向門外走去。

“小戍。”程小野喊住他。

宋戍頓了頓,停下步子,卻未回頭。

程小野走上前才發現,他眼角竟有淚痕。

“嫂子可還有事?”宋戍扭着頭,不敢正面看她。

“小戍,若你心誠,嫂子會照顧着無雙等你回來。”程小野堅定的望着他,“無雙現在無法面對你,但總有一日,她會放下心中芥蒂,到時你若還有意,便回來找她。”

宋戍詫異的看着她。無雙對他無意,他心再誠又能如何?

“你當知道,無雙方才的話,并非出自真心。”

宋戍這才恍然大悟,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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