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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保重啊。”蘇晴兒憂心忡忡的囑咐道。

“晴兒姐姐放心好了,我過幾天就會回來了,這幾日,漱芳齋就辛苦你照應了。”擡頭望了樓上一眼,只見百裏玉衍站在窗前,她淡淡一笑:“相公也交由姐姐照顧了。”

“你放心罷。”

用力一拽馬缰,“駕!”

馬蹄揚起一陣塵土,帶着程小野飒爽英姿,消失在巷道中。

程小野跑到梅縣大門前,正欲出城,忽聞後面一陣叫喊伴着噠噠噠的馬蹄聲傳來:“小野姐姐,等等我!”暗影風風火火的騎着馬趕了過來。

“影兒,你怎麽來了?”程小野拽住馬缰,納悶的問。

“我聽聞姐姐要去金陵,便想跟着随姐姐一起去見見世面。”暗影喘了口粗氣,又繼續說道:“晴兒姐姐說你要趕路,我們快些走罷。”

她不等程小野回話,一席話說完獨自駕馬向前跑去。

程小野無奈,只好打馬跟上。

東方才泛起魚肚白,太陽慵懶的從雲層中露出來。官道旁蕭瑟的樹叢中,不時有幾只烏鴉聒噪的飛過。兩位姑娘縱馬提缰,飛快的融進晨曦微色中。

三日後。

慕容婉兒帶着丫環來到漱芳齋。

“請問程掌櫃在麽?”丫環謦兒上前問道。

蘇晴兒正在整理放貨的格子,見是前幾日來找程小野的顧客,熱情的過來招呼,“我家掌櫃出門去了,要四日後方能回來,姑娘若是來訂做首飾,與我說便是。”

謦兒鄙夷的看了蘇晴兒一眼,不屑道:“恐怕與你說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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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怎麽說話呢?

蘇晴兒剛要發火,想起程小野囑咐她的話,便不想跟她一般見識,轉身回了櫃臺裏面。

“小姐。”謦兒回到慕容婉兒身前,撅着嘴抱怨道:“那個什麽程掌櫃出門去了,說是四日後方可回來。她明知道我們今日要來,卻還出門,明擺着是故意避開我們,現在怎麽辦?我們的圖還在她手裏呢。”

慕容婉兒搖搖頭,示意她不要亂說話,自己提步進了漱芳齋。

“請問姑娘,程掌櫃走前可有交待什麽事嗎?”

蘇晴兒見她說話客氣,于是放下手中的活計,問道:“姑娘可是京城來的慕容姑娘?”

“正是。”

“我家掌櫃走這前确定留下話,說如果慕容姑娘願意,等四日後她出門回來。若是不願意,便叫我将此物交給姑娘。”她從格子中取出一個竹筒遞給慕容婉兒,正是設計圖無疑。

“小姐,她這是什麽意思嘛?” 謦兒跟進來就望見這一幕,生氣的道:“那天來時她說三日,現在又說四日,一來一回這都變成七日了。”

“謦兒不可無禮。”慕容婉兒教訓道。

她拿着九頭舞鳳釵的設計圖,左右為難。走吧,怕是再找不到一個可以打造這寶物的匠人,留下吧,又擔心程小野回來後再生變故,白白耽誤了時間。

“若是慕容姑娘信得過我家娘子手藝,便把東西留下罷。”

雲中挽歌般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慕容婉兒擡頭,卻見百裏玉衍站在樓梯之上。他一身素衣,出塵絕世恍若駕雲而來的谪仙。

慕容婉兒莫名覺得一絲心安,微微欠身施禮,道:“婉兒見過百裏公子。”

沒有聽到回應,再擡頭,卻見他已轉身上樓,不由得有些不解。

“這位百裏公子真是沒有禮貌,小姐與他打招呼,他理都理便走了。”謦兒擡頭,有些不悅。

“休得胡言。”慕容婉兒訓斥。

磬兒不服氣的剜了百裏玉衍一眼,不敢吱聲了。

“慕容姑娘是要将圖稿留下,還是取走?”蘇晴兒問道。

“既百裏公子開口,自然是留下。”慕容婉兒将竹筒遞回給蘇晴兒,客氣道:“如此我便回客棧等候程掌櫃消息了,如她回來,還望派人告知。”

“慕容姑娘放心,我家掌櫃回來,我定将姑娘囑托轉告掌櫃。”

“有勞了。”

從漱芳齋出來,謦兒不死心的問道:“小姐,他們态度那麽不好,還不信守承諾,你為何還對他們那麽客氣?”

慕容婉兒輕嘆一聲,斂了笑容,“我慕容家幾十條性命系在一張紙上,你叫我如何能不低人三分。”說着她又嘆了口氣,“只盼程掌櫃回來能打出此鳳釵,以解我危局。”

此時,程小野與暗影已到金陵城下。

“終于到了。”程小野松了口氣,這一路馬不停蹄,實在辛苦。

別說她了,就連暗影一個練家子,都覺得一路下來身體快要支撐不住了。

一進城門,人便多了起來。程小野行囊中帶着價值不菲的首飾,出進多有不便,便想着先找到穆家将首飾送下,再出來打探慕容婉兒一事。

“影兒……”

“小野姐姐……”

不想兩人竟同時開口。

...

☆、VIP.126 齊國公府

“何事,影兒先說罷。”程小野道。

暗影撓撓頭,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兩聲,道:“姐姐來金陵想必是有事要辦,我想與姐姐分開走,四處轉轉,長長世面。”

“此處人生地不熟,影兒不怕被壞人騙了去?”

“這裏是天子腳下,哪有壞人敢作亂,何況我就在城裏轉轉,當不會有危險。姐姐何時回去,我們約個地方,到時我回來等姐姐便是。”

程小野想了想,她去探查事情帶着暗影的确多有不便,分開走也好。

四下環顧,他們不遠處有間點心鋪子,便指着鋪子道:“明日辰時,我與影兒在此會合,可好?”

暗影頻頻點頭,“還要住一晚那真是太好了,影兒還怕姐姐着急今日回去呢。”

“那便多加小心罷,明日見。”

“明日見。”

暗影上馬離開,程小野牽着馬不緊不慢的前行。

金陵城這麽大,穆府在哪兒呢?

見路邊一個賣布的,她停下問道:“請問這位大哥的,可知金陵穆府嗎?”

大哥擡頭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見她穿戴普通,疑問道:“你問穆府何事?”

程小野心中一喜,聽這人的口氣,是知道穆府了,遂道:“一月前穆府有位老夫人到我那裏訂做的東西,如今做好了,我給送過來。”

那人又打量了她半晌,才指着路說道:“從這裏向前,過三個路口有條大路,你再向左,見路口右轉,走到盡頭就見着穆府了。”

“多謝大哥指路。”

程小野道別那人,跨上馬向前走去。

方才那人目光頗為奇怪,似是覺得她打聽穆府很不可思議,難道這個穆府有何蹊跷?或者說,穆府在金陵是大戶,名氣很大,不是她這等鄉野女子該打聽的?

随便一個擺攤的就知道的人家,應該不差吧。

懷揣着種種猜測,按照那人的指示,順着一條長長的甬道,程小野到了一排深宅大院前。

暗紅色的大門前,赫然題着四個大字“齊國公府”!

靠,竟然被騙了!

程小野氣不打一處來,都古人心誠,這無怨無仇的竟然戲耍她!

看看日頭,小半個時辰的路又白跑了。

正欲轉身離開,倏的大門打開了,一個家丁模樣的人出走來。大概覺得她形跡可疑,便上前問道:“你是何人,來齊國公府門口作甚?”

程小野沒好氣瞟他一眼,若不是被人騙,當她願意來呢。

“你這女子,問你如何不答?斷不是欲行不|軌之事,被我撞破,現在要逃麽?”

“……!”程小野氣得頭頂冒煙兒,反駁道:“這你小人講話怎麽如此不中聽,我千裏迢迢來金陵尋找穆府,若不是指路的騙我,我如何會來到你齊國公府門前遭你誣陷?真是豈有此理!”

她轉身欲走,下人倒是變要幅模樣,“向你指路的,可是城門口不遠處一個賣布的?”

程小野聞言停住腳步,扭過頭來:“你如何知道?”

“你是找穆府?”下人又問。

程小野納悶的望着他,“是又如何。”

“你來穆府找何人?”

這下程小野再聽不明白,她就是傻了。

“齊國公府,便是穆府?”原來那人沒騙她。

難怪她打聽路時,那位賣布的小販目光疑惑,眼神探究。

“确是穆府,只是知道齊國公府為穆府的人不多。與你指路的人,是我大哥,若不是遇到他,你就算是轉遍金陵城,也打聽不出穆府何在。”

“那真是巧了,若有機會,代我謝過你家大哥。”程小野得知沒被騙,嘴也甜了不少:“煩請小哥通報,漱芳齋程小野,求見老夫人。”

既然穆府是齊國公府,那位遠道而來的婆婆,想必是齊國公府的老夫人了。

“那你在此稍候,我代你通傳。”

半刻鐘後,下人回來了,“程掌櫃,老夫人請您進去。”

人回來之後,語氣都變得客氣了,還主動上前過來幫她牽馬。

來到古代,她這是第一次進這種深宅大院。

齊國公府不同于宋鎮的宋宅、梅縣的杜府,它幾乎有杜府幾倍那麽大。高聳的門檐,精致的雕刻,無一不透出豪門府邸雍容華貴。

下人帶她進來後,便将她交待給一個婢女,讓婢女帶她去見老夫人。

婢女帶好穿過花園,又過了幾道門,才來到老夫人院中。院中裝點講究,進門便是一片梅花林,寒冬時節,梅花開得正盛,四處彌漫着花香。

“老夫人,您的客人到了。”走到門口,婢女恭恭敬敬的向着房門福身。

程小野不卑不亢,挺直腰板等着開門。

片刻後,從門裏走出來一位婢女,看似比外面這個級別高一些。她打量了程小野一眼,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程掌櫃請随我來。”

進到房中,見那日到漱芳齋的婆婆與少女都在,只是穿戴上比那日又貴胄了幾分。

婢女福身行禮,“禀老夫人,郡主,程掌櫃帶到了。”

說完,便自覺地退到一側伺候着。

程小野聽聞少女貴為郡主,不由得心中一驚。她身份普通,見了皇家自然是要行大禮,故俯身跪拜,“程小野拜見穆老夫人,拜見郡主殿下。”

穆老夫人望着程小野,目光慈善,“小娘子是老身請來的貴客,不必拘禮,來來,過來坐。”

她拍拍邊上的椅子,程小野也不推托,起身坐了過去。

“快到年下了,小娘子又跑這一趟,真是辛苦了,快來人,看茶。”

才片刻,便有婢女端了茶水過來。

皇家貴胄禮數多,程小野也不想被笑做粗鄙,便禮貌的謝過穆老夫人,才将茶水接過來。

“程掌櫃,你可是将那日答應祖母的首飾送了過來?”浔(xun)陽郡主開口問道。

“正是。”程小野放下茶杯,将行囊打開,取出幾個錦盒。

立刻有婢女上過,将錦盒接過,送到穆老夫人與浔陽郡主面前。

“看程掌當時并未多問,今日卻是胸有成竹的模樣,難道不怕這錦盒裏面的東西入不了祖母的眼,還要拿回去麽。”浔陽郡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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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P.127 原來是和親

“若小野無信心,當日豈敢接老夫人的賞金。”

浔陽郡主聞言笑了起來,随手拿過一個錦盒打開來看。

打開錦盒的剎那,不由目光一滞,呆住了。

“浔陽,你看着可喜歡?”穆老夫人見她這副表情,目光跟着向錦盒內看過來。

只見錦盒內是一只金鑲玉的牡丹花步搖。步搖頂端是整朵牡丹,花瓣片片綻開,花心顆顆精致,就連花心的蕊心,都用紅色加以點綴,其絢麗姿色堪比真花。步搖墜着幾粒花骨,含苞待放,惹人憐愛。

“祖母您看,這步搖我甚是喜歡。”

穆老夫人看罷,也覺得手藝精湛,做工講究,是難得一見的精品,不由得對程小野贊賞有加。

“老夫人,郡主殿下,可再看看其它盒中的,再誇贊不遲。”

浔陽郡主打開其它幾個錦盒,越看越喜歡,怕不能現在就佩戴起來給穆老夫人看看效果。

穆老夫人也是連連點頭,“最初聽府上下人說梅縣有個漱芳齋,首飾堪稱東祁一絕,老身不甚相信,便親自跑了一趟。如今看來,果真傳言非虛。那日老身應過,若是能讓襯起我這寶貝孫女,我便重重有賞。你說說看,想要些什麽賞賜?”

“老夫人肯屈尊降貴到漱芳齋,那是小野的福份。給郡主做首飾的殊榮可不是誰都能得的,哪還敢要什麽賞賜。”程小野嘴巴甜起來,哄得穆老夫人眉開眼笑的,“再說,老夫人上次來不是已經給過賞金了,小野豈可貪財。”

“小野你這就謙虛了。”穆老夫人高興,直接向下人吩咐道:“去取百兩紋銀,給程掌櫃。”

見程小野要推托,她佯裝生氣道:“你幫老身完成了心願,這是應得的,不得推辭。”

程小野見好就收,起身拜謝,“那小野在此謝過老夫人與郡主賞識之恩。”

拿了賞銀,程小野本該離開了,穆老夫人卻覺得投緣,留她說說話。程小野本來推辭,轉念一想穆老夫人身份尊貴,應與朝中有來往,說不定知曉九頭舞鳳釵之事,便留了下來。

穆老夫人慈善,浔陽郡主率真天真,聊起天來倒也不用費心思。

覺得時機差不多時,程小野開口問道:“老夫人,請恕小野直言,我有一事不明。”

“但說無妨。”

“小野聽聞金陵城內有慕容世家,在做首飾方面可是一流。老夫人做首飾怎會沒想到慕容家,反倒是舍近求遠到了漱芳齋?”

“這事說起來話就長了。”穆老夫人不知小野別有心思,長舒一口氣道:“慕容家以前的手藝确實是沒得說,朝裏歷代皇後的鳳冠那都是他家做的,傳到慕容禦手中時已經是第九代,可惜啊,才高命短,不到三十歲就死了。”

慕容禦?慕容婉兒是慕容世家第十代傳人,慕容禦莫非是她的父親?

程小野心思一轉,複又問道:“現在慕容家傳人,我聽說是一位慕容姑娘。”

“對,她是慕容禦的女兒。也是位有才情的姑娘,只是手藝距她父親差得遠了,如此下去,慕容家恐怕再難恢複當年盛譽了。”

“聽老夫人所言,看來那位慕容禦在去世之時還有所保留,未将全部衣缽傳于女兒了。”

穆老夫人聞言大笑,“你們這些小輩啊,怎麽也不懂得長輩的心思,誰家父母不盼着子兒好,怎會有所保留。只是慕容禦死得太倉促,未來得及傳授完罷了。”

死的倉促?

程小野不明,故順着穆老夫人的話說:“老夫人教訓的極是,是小野妄言了。哪那位慕容前輩,可是生了急病死的,未來得及交待後事?”

“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穆老夫人明顯不太想說下去了。

程小野正在躊躇怎麽讓老夫人說完,不想浔陽郡主開了口:“祖母,孫女正聽着好奇呢,怎就不提了,越是陳年往事,聽起來越有趣味呢。”

“你們這些孩子啊,生性都好奇。”穆老夫人伸手點點浔陽郡主的腦袋,“那我便說與你們聽罷。”

她将當年後宮嫔妃利用九頭舞鳳冠謀殺皇後,後來又将慕容禦牽扯進去一事說了出來。爾後,又囑咐道:“這些都是宮內傳出來的見不得天的消息,你們出去切不可妄加議論,免得招來無端之禍。”

“小野自當謹記老夫人教誨。”程小野道。

又聊了一會兒,程小野向浔陽郡主說了些民間趣事,逗得浔陽直稱笑得肚子疼。

穆老夫人愛護她,也不責備。

看日頭漸偏,程小野便起身道:“老夫人,郡主殿下,時辰不早了,小野還要趕回梅縣,路途遙遠就不再叨擾了,先行告退。”

“都這麽晚了,要不我為你安排間客房住下,明日再往回走罷。”浔陽郡主挽留道,她與程小野投緣,有些舍不得她離開。

“謝過郡主盛情,小野有同伴一起過來,此刻怕是已經在城外等我了。”

“如此也要吃過晚飯再走罷,将來若是有人問起,你說到我齊國公府竟然餓着肚子走的,豈不讓我齊國公府的面上蒙羞。”浔陽郡主執意留她,連齊國公府的顏面都擡出來了。

程小野為難,只得向穆老夫人求助,“老夫人,再晚城門便要關了,數九寒天,我怕同伴等得太久。”

穆老夫人也是通情達禮之人,知她不願留下,便向浔陽郡主道:“浔陽不許胡鬧,小野既然有事便強留不得,改日來金陵,再來齊國公府做客便是了。”

“多謝老夫人、郡主成全。”程小野福身,向穆老夫人,浔陽郡主辭行。

浔陽郡主親自送她出府,拉着她的手道:“小野姐姐,再有一個月,我便要到遠嫁到北宮了,不知此生可還能見到你?”

穆老夫人說的遠嫁,原來是和親!

浔陽郡主不過十一二歲,在現代,還是上着小學的天真孩子,在這裏,卻要遠嫁他國,成為國家社稷的犧牲品。難怪穆老夫人如此不舍,還千裏迢迢親自跑到梅縣去找她。

“放心吧,我們還會再見的。”程小野握緊了她的手。

本是安慰之語,卻不想,一語成谶。

...

☆、VIP.128 走錯房間睡錯床

離開齊國公府,程小野也餓了,找了一家酒樓,随便點了些吃的。

正吃着,她聽到邊上一桌人正在談天說地。

“聽說了麽?皇上下诏令了,命慕容家兩個月之內将九頭舞鳳釵打出來,要是打不出來,就全家部斬。”那人邊說邊搖頭,“我看這次慕容家是躲不過去喽。”

另一個人附和到:“鄭兄此言甚是,慕容婉兒不比當年的慕容禦,我看這一劫是躲不過去了。”

坐他對面的男子湊過頭來,小聲說道:“我可是聽慕容家的下人說,慕容婉兒幾日前出門去了,一直還未回來,不會是逃跑了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能逃到哪裏去?”坐在主位上的沉聲道:“吃飯吧,小心話多閃了舌頭。”

幾人連連說是,拿起筷子吃起飯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些話落到程小野耳朵裏,恰恰印證了慕容婉兒求助的真實性。

看來這個慕容婉兒所言非虛,她的确是需要幫忙。她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巴,丢下一塊碎銀子起身離開了酒樓。

多方打聽之後,程小野找到了慕容家。

慕容家世代在京城為商,也算是顯赫人家。門匾上慕容世家四個字恢弘氣派,牌匾下方提名竟是某位皇帝年號,可見當年慕容家确實盛極一時,備受皇帝寵愛。

咚咚咚,程小野上前敲響了家門。

來開門的是一位老者,胡子蒼白,略有些黯淡的眼神打探着程小野,“請問姑娘找誰?”

程小野為出門方便,将長發束起,故從裝束上看不出來是否已婚,她對對方的稱呼也不甚在意。笑問道:“你家主人可在?”

“主人出門了,姑娘改日再來吧。”老者說罷就要關門。

程小野手一伸,拄到了門上。

老者見她不讓關門,複又道:“我家主人确實出門了,姑娘若是有事,就過個三五日再來罷,也許那時主人就回來了。”

“老伯可知你家主人去了哪裏?”

“老朽不知道主人去了哪裏,姑娘你還是走罷。”

程小野手一松,老者立刻關上了門。只到裏面門栓響了幾聲,程小野猜測老伯這幾日是不會給陌生人開門了。按理上講,即使主要不在,客人遠道而來,迎進去奉上茶總是對的。況且慕容世家幾代經商,守門的老伯自然懂得這個道理。現在這種反應,當是家中遇到事了。

而這件事,應該就是慕容婉兒找到她的這樁吧。

看看日頭,已是日入時分,她與暗影約的明日回去,今天要先找個客棧投宿才行。

牽着馬在街上走了一圈,最後選了一家看着幹淨又不是十分奢華的福悅客棧。她在梅縣租的那套房子,之前就叫做福悅客棧,只身在外覺得這裏比其它地方多幾分親近感。

“這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小二尖着嗓門兒,毛巾往肩上一搭,喜氣洋洋的就迎了上來。

“住店,可還有上房?”

“真是抱歉,客官,上房沒有了,只還有一間上上房,您住嗎?”小二從櫃臺裏拿出鑰匙,為難的看着程小野,“其實也沒差多少銀子。”

外面天寒地凍的,程小野也實在不想轉了,“上上房就上上房吧,多少銀子?”

“兩錢。”

程小野從錢袋裏掏出一塊碎銀子丢給小二。

小二收了錢,尖細的嗓門兒喊着,“上樓右轉第三間,房裏有火盆,呆會兒我差人去給您點上。”

“好,再幫我打盆熱水。”程小野接過鑰匙,徑直向樓上走去。

樓梯拐角處,突然有個人冒冒失失的沖下來,将程小野撞了個趔趄,疼得她直咧嘴吸氣。

“對不起,對不起。”那人低着頭,連連道歉。

穿越前看過無數部古裝電視劇的程小野,下意識的就伸手摸錢袋子。古代不比現代,錢丢了還有卡,再不濟卡也丢了還有手機支付、網銀支付,古代百姓的支付方式便是銀子、銀票。她沒事兒出門哪會帶銀票,身上就只有銀子。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錢袋子被偷走了,她就真要哭了。

摸到錢袋子的那一瞬間,程小野有種莫名的心安。

“我沒事,你走路小心些。”

那人一聽,如蒙大赦般,扭過頭就跑了。

程小野晃晃手中的鑰匙,第三間,不左數第三間?還是右數第三間來着?算了,過去開開門試試,那間能開開就是那間了。

她先走到右手邊第三間,鑰匙捅進鎖裏試了試,沒打開!

于是心安理得的去了左手邊第三間。

房門沒鎖,手一推,門開了。

一股溫暖氣息撲面而來,程小野不由的欽佩起店小二的速度,這麽就把火盆點着了。不但火盆着點,屋裏還放着一個浴桶,桶中的水正冒着氤氲的熱氣兒。

望浴桶裏望了一眼,水面上飄着玫瑰花瓣。

不愧二錢銀子住進來的上上房,還提供玫瑰花浴!程小野心道。放下行李,伸手進去水裏試了試,溫度不高不低,正适合泡熱水澡。

這幾日奔波勞碌,天氣又冷,剛好洗個熱水澡解解乏。

她關上房門,還很有危險意識的将門栓插上,用力拽了拽确定門不能從外面打開之後,才放心的除去衣服,舒服的邁進了浴桶裏。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舒服的暈暈欲睡的時候,門突然劇烈的響了起來。

好像有人在撬門!

不是敲門,是撬門!

動作粗魯,行為野蠻的撬門!

程小野心中一驚,騰的從水中站了起來,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過衣服披在身上。就在這時,門栓抗不住重力擠壓,啪的一聲巨響,斷成了兩半。

門開了……

店小二帶頭,幾個大男人虎視眈眈的站在門外。

“你們做什麽?!”程小野一聲怒吼驚天動地。

若不是她動作迅速,現在豈不完全暴露在這群男人眼前了?!別說古代女子視清白如生命,就是她一個穿越來的現代女,也接受不了洗着澡被一大群男人強行圍觀!

黑店!

...

☆、VIP.129 她是他要找的人?

“姑,姑,姑……”店小二吓得說不出話來。

“姑什麽姑,誰是你姑?還不快從姑奶奶房門前滾出去!”程小野怒不可揭,要是她洗着洗着澡突然被這麽多人看到,百裏玉衍一定會嫌棄她的吧,一定會的吧?

該死,現在不是想這問題的時候!

門被撬壞,一陣陣冷風從門外蹿進來,她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衣,被凍得直哆嗦。

“明明是姑娘占了我的房間,怎麽還讓我的人滾出去呢?”一道帶着笑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程小野詫異的擡頭,卻撞上了公子辰的笑意盈盈的目光。

四目相對,兩人均是一驚。

公子辰出去一趟回來,房間門便被鎖了起來,店小二自告奮勇的來撬門。他本是等在一旁,聽到有女人讓店小二滾,覺得好笑,便過來看看。

沒想到裏面的女人竟然是程小野。

“你,無恥!”程小野咬牙切齒的道,身體的寒冷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顫,底氣不足。

“來人,快把門關上!”公子辰措手不急。

看到程小野,他自然也知道他們是在她洗澡的時候撬開了門,頓時感到一陣歉疚,慌張的後退了幾步。不知為何,此時見是程小野,他有種莫名的心虛感覺。

“快,快,把門關上,把門關上。”幾個男人邊喊邊關門,邊關門還邊忍不住多向房內的女子看了幾眼。

就在房門關上的一剎那,公子辰從程小野果露的肩頭,看到了一個蝴蝶胎記。

公子辰渾身一震,赤目欲裂。

“等等!”他一個用力,又将門推開了。

初次見面時的熟悉感,心頭湧起的莫名愧疚,仿佛都在此時得到的答案。

程小野正欲穿衣,猛的見門打開,慌忙又将外衣拉了回來。

“你們到底要做什麽!”程小野忍無可忍的咆哮道。若不是她只披了一件外衣,她早沖過去,一人賞他們幾個耳光了,哪還會老實的站在房中,忍受他們的污穢目光。

而公子辰好像完全沒有聽到她說什麽一樣,一步一步在靠近。

“你,你不要過來!”程小野裹緊了身上的外衣,驚恐萬分的盯着公子辰。

公子辰眼睛直直的盯着她肩上那只蝴蝶胎記,呆滞的模樣,仿佛魔障了一般。身後幾人,見公子辰走進去,關門怕錯過好戲,不關門又怕挨罵,在門口磨磨蹭蹭的不知如何是好。

程小野飛快的挪動着雙腳後退,一不小心撞到牆邊的櫃子上,背上火|辣|辣地疼得她冒出一身冷汗。

“你到底想做什麽?”程小野冷得發抖的聲音問。

公子辰已經近在咫尺,她不敢動手,怕動作幅度太大,身上的外衣扯下去,她就走|光了。

“雪兒……”公子辰顫抖的手撫上她肩頭上的蝴蝶胎記,臉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卻讓人看得心疼。他撫着她肩頭的胎記,喃喃的說着:“雪兒,我找了你好多年。”

程小野終于明白了,合着這家夥認錯人了!

“誰是你的雪兒,我叫程小野!”

程小野趁他不備,一招防狼三式踢過去,把公子辰踢出去幾丈遠,狠狠跌落在地上。就連他從不離手的玉笛,也掉出去好遠。

“少主。”

外面幾人終于找到機會,如數的沖進來,将公子辰扶起來,把玉笛也撿了起來。

“你這女子,怎得如此兇悍,竟然出手傷人!”其中一人沖程小野喊。

“誰叫你們進來的?都給我出去!”公子辰吼道。

幾人立刻馬不停蹄的跑了。

公子辰被程小野一腳踢醒,流逝的理智回籠,也明白剛才的動作太過莽撞,接過玉笛店小二遞上來的玉笛,帶頭走了出去。

等他們全出去了,程小野又找來東西抵在門前,才迅速換好衣服打開門走了出來。

沒想到,公子辰竟然在門口等着。

“方才子辰魯莽,還望姑娘見諒。”公子辰拱手俯身,向程小野行了一個大禮。

程小野還在氣頭上,本不想理會他,卻想起他幫過自己不少忙,此次又是自己走錯房間犯錯在先,火氣便也消了幾分。

“算了,原就是我走錯房間,公子不必施此大禮。”

說罷,她便想去自己房間,正欲起步,被公子辰拉住衣袖,“雪兒……”

“公子當知小野是已婚女子,還請放尊重些。”程小野正色道:“我姓程名小野,不是公子口中叫的雪兒,公子認錯人了。”

她冷冷的聲音讓公子辰心中一痛,目光也黯了幾分。

“雪兒,我知你怪我。若不是我,幕裏也不會慘遭屠城之難,你更不會流離失所這麽多年。可是雪兒,這些年,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找你。當初幕裏全城劫難,所有線索被大火毀于一旦,我根本無從查起。”

公子辰俊美無濤的臉上滿是沉重,一雙星眸更是布滿傷痛,讓人無端覺得壓抑難過。

“你真的認錯人了。”

“我不會認錯人,否則你肩上怎會有和她一模一樣的蝴蝶胎記。”

“拜托,公子!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人都有相貌完全一模一樣的,何況是個胎記!”

“雪兒……”公子辰還想說什麽,程小野不想與他糾纏下去,狠心甩開他的手,道:“我根本不知道公子在說些什麽,什麽幕裏,什麽屠城,我一丁點兒印象都沒有。這些年我從來沒有流離失所,我父親是程瘸子,雖然他沒什麽資格做父親,這卻也是不争的事實。時辰不早了,我要休息,還請公子自重不要跟來。”

程小野說罷,自顧自的掏出鑰匙開對面房門。

不知為何,這次鑰匙一捅,鎖便開了。

程小野走進房內,正欲關門,就聽公子辰浸染着悲傷絕望的聲音傳來:“雪兒,你可有一塊飛鳳玉佩,可還記得這支玉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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