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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路途艱辛,你可吃得了苦麽?”

“這點苦算什麽,當年我與哥哥找你找得更辛苦。”暗影幹脆也不進屋了,又将馬缰握在手中,“我們何時啓程。”

正欲開口回答,忽聞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籲……”片刻後,千夙騎着一匹白馬,在程小野跟前停了下來,“看來是千某遲了,讓程姑娘久等了。”他身後跟着兩名随從,灑脫俊逸的模樣不像是去邊關赈災,倒像是出去游玩。

“是小野出來早了。”程小野客套道。

眸光落在身後一男一女身上,那女人多多少少有些眼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了。

“既然準備好了,那我們便出發吧。”千夙道。

“好。”程小野翻身上馬,與千夙齊軀并行。

暗影跟在程小野身後,與千夙身後的清風、殘月二人交換了個默契的眼神兒。

縱馬揚鞭,幾人出了金陵城,向西南方向一路奔去,馬蹄掀起地上厚重的黃沙,遮擋了人們的視線。身後涼亭中,站着一老一少二人。

正是妙手春與靈兒。

“師父,你說七皇子殿下為何非要幫着東祁國治災呢?東祁國力越弱,我們西涼将來收複東祁,一統中原不是會更容易一些麽?”靈兒不解道。

妙手春搖頭嘆息,“想必殿下心中自有取舍,只是我們看不懂罷了。”

“師父的話徒兒不懂。”

“不懂就回去多讀書,整日只知道貪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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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P.220 你是誰啊,我們憑什麽聽你的?

十日後,裕州。

千夙與程小野一路向西南,最先到達的便是裕州。他向皇甫景承諾赈災銀兩三日內送到災區,實際他們到的時候,五十萬雪花銀已經存放到了九華山莊在裕州的錢莊中。

災區的狀況遠比一路上看到的更為嚴重。

成片的蝗蟲吃光了莊稼與草地,饑餓的人們沒了選擇,扒了樹皮煮粥,挖了草根充饑。更有甚者,将土挖了來吃,卻不知吃過後即不能消化,又無法排出體內,最後人被活活脹死。

整個裕州大地淪為地獄,所有人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中。

吃不上飯的百姓圍堵在州衙門口,要求開倉放糧,卻被當成暴民鎮壓,死傷無數。

饑民四散,餓殍遍野,所到之處全是食不果腹的百姓,随處可見因饑餓致死的殘屍曝于荒野。慘烈之處,令人不忍直視。

程小野牽着馬,空氣中彌漫着的腐屍的臭氣讓她呼吸有些困難。

“我們來的太晚了。”比氣味更難讓她接受的,是心靈上的震撼。

太慘烈!

“只要還有人活着,便不算晚。”千夙表情淡漠,邁過跑邊一具死屍,他眉頭都沒皺一下,“裕州現在最需要的,不只是糧食,還有防備瘟疫的藥物。”

一般遇到大的災情,死亡人數過多又來不及掩埋時,最容易暴發的,便是瘟疫。

此時的裕州,已完全達到了暴發瘟疫的條件。

“莊主,山莊的錢前幾日便已經運到了,我們可是先去州衙發布通告,明日發赈災銀兩麽?”一直跟随在他身後的曉風問。

“現在他們最需要的不是銀兩,是糧食。”千夙玉眸倒映出一片蕭條之色,縱身上了身,“走,我們去裕州州衙。”

馬蹄聲聲,直往州衙而去。

此時的裕州州衙,院內一片狼籍。

半月前百姓暴亂,沖進州衙将州衙砸得一團亂,盡管府兵出去最後鎮壓住了暴動,現在也沒時間沒精力重新整修。

裕州知州叢令申早以收到朝廷密令,近日會有特使前來主持赈災一事,所以他這幾日特別的刻苦勤政。

千夙等人一到,他立刻迎了出來。

“不知特使大人遠道而來,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恕罪!”

說完,按迎接欽差之禮跪拜。

千夙百不改色的接受朝拜,清冷的聲音不辨喜怒,“起來吧。”

叢令申這才帶着州判等人站起了身。

他早聽說這次特使大人帶了赈災銀兩前來。以前赈災,大使帶錢過來後,盤點完便會将銀兩交給各州下發。這其中的好處自然不言自明,他見千夙等人空手而來,盡可能的壓低頭顱,谄媚道:“聖旨上說此次大人前來是為發放赈災銀兩,可不知此時銀兩何在?”

“分發銀兩一事,便不由大人操勞了。”千夙冷冷的道:“大人即刻将府內兵馬召集起來,千夙另有安排。”

不用他操勞?叢令申霎時變了臉色,“不知大人此言是何意?”

發放赈災銀兩向來是各個州衙自己主持,這次竟然說不讓他操勞,這不是明擺着要斷他財路麽!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他一個外來的欽差便想把所有好處全拿走,怎麽可能!

“叢大人,千某說話向來不喜歡重複第二遍,你這是州衙做久了,耳朵也不靈光了麽?”

不等他再開口,千夙凜冽的聲音已撲面而來,寒風蕭雨般,撲灑在他臉上。

這位欽差非一般的強勢!

叢令申一時也不知道千夙是何底細,忙恭順的低頭應了下來:“卑職遵命,這便去将兵将如數召集起來,聽候大人差遣。”

說着,他向身後的州判使了個眼色,“快去,将府兵召集來。”

一刻鐘後,院中站了三十幾個無精打采的衛兵。

千夙站在高臺之上,眸光凜冽的盯着下面的人。就這種态勢,若說是打仗,便是平發百姓,他們也不見得打得過,難怪一群饑民便能将州衙砸得破破爛爛。

“這便是你府中精兵?”千夙嘲諷道。

叢令申看了他們一眼,大概也覺得垂頭喪氣實在不像話,訓斥道:“都給我站好了,平日裏吃飯的精神頭都哪裏去了?”

“既然吃不吃飯都一樣,那從今日開始,便不用管飯了,把糧食省出來,接濟受災的百姓吧。”千夙冷言。

程小野聞言挑了挑眉梢,這位千莊主,還真是霸氣的很。

衛兵們聽了不幹了,一個個吵吵起來。

“憑什麽把我們的飯分給災民?”

“我們在這裏為國效力,食時俸祿是理所當然的,你憑什麽說不給就不給了?”

這些衛兵,壓根沒把京城來的什麽特差當作一回事兒。

“好,既然你們也知道你們是為國效力,那我便讓你們做你們份內的事,從今日開始,州衙不養一個閑人,全部出去清理街頭死屍,三日之內将所有遺體集中焚化,若完不成,每人七十軍棍,罰俸半年。”

“你是誰啊,我們憑什麽聽你的?”一個衛兵不屑的大叫起來。

他們并沒有收到關于特使的诏令,而叢令申因千夙不許他過問銀兩一事,在衛兵挑釁時,并未出言阻止。反而是站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看起了好戲。

千夙眸光一寒,五指張開倏的向前一甩。

沒有人看清他做了什麽動作,更沒有看到有暗器脫手,說話的衛兵已經倒了下去。

身邊的人一驚,将手探到他鼻前。

“死了!”

人群中響起一陣尖叫聲。

“違令者,死!”千夙的聲音如黑夜驚雷在人們中間炸響,剛才還對他面帶不屑的士兵立馬換了一副模樣,誠惶誠恐的望着他。

方才身上的慵懶之氣,一掃而空。

“你們最好記清楚了,千夙向來說一不二,若是你們覺得有能力與千某對抗,千某不介意三日這後焚燒的屍體裏再加上幾十具。”

加的幾十具,自然是他們。

衛兵聞言,個個打起了精神,“屬下定當不辱使命,完成大人交待地任務。”

“很好。”千夙清冷的目光掃向叢令申,“叢大人,你可還有什麽要交待的麽?”

...

☆、VIP.221 蹊跷的名冊

叢令申冷汗淋漓。

他哪還敢有什麽交待,這殺人不用刀的本領,他看一眼都覺得腿軟。別說争什麽赈災銀兩發放的權力,便是千夙現在讓他滾出州衙,把老窩讓出來,他也二話不說收拾東西就滾。

“一切事務但憑欽差大人吩咐,卑職唯命是從。”

“你知道分寸便好。”言辭中,警告之意不言自明。

“是,是,大人教導的是,卑職自當認清身份,不敢有半步逾越之舉。”叢令申恭順的答。

程小野望向叢令申,想必這位知州大人在位多年,也沒遇到一次如千夙這般嚣張霸道之人。看他此時點頭哈腰的,估計心中不知問候了千夙家祖宗十八代多少遍了。

“如此便好,你即刻派人通知嶺南與闵項兩州,明日開始,開倉放糧三天,每戶可領米五升,由州判監管按在冊登記人員發放。”

他出了錢,自然也得讓皇甫景吐吐血才行。

裕州三地的糧草是為前方戰事所備,他開倉放了糧,皇甫景一定會氣得大吐血。

叢令申一聽驚的擡起了頭,“大人,陛下的聖旨之上,可沒提要開倉放糧啊。”半月前他為了保糧倉與百姓發生沖突,從皇上未怪罪他的态度上來看,皇上當是不支持開倉放糧的。

“聖旨是如何說的,你且與我背一遍聽聽。”

叢令申頭冒冷汗,情不自禁的磕了磕眼皮。

他猜不出千夙的意思,又害怕萬一一個不小心得罪這位欽差,再腦袋不保。思來想去,只好按他的意思,将聖旨背了一遍。

聽完,千夙冷聲問:“你可知‘一切聽衆特使安排’,為何意麽?”

叢令申恍然大悟,半分不敢懈怠,“卑職這便派人去嶺南等地報信,明日一早開倉放糧。”

嘴上雖這麽說,眼底卻閃過一絲冰寒。

“曉風、殘月聽令。”千夙道。

“屬下在。”二人齊聲答道。

“你二人與叢大人派出的人同行,一個去嶺南,一個去闵項,明日天亮前必須到達。先讓召集州內所有人馬清理各地死屍,所有屍體必須在三日內集體焚化。若是他們不聽,你們當知道該怎麽做。”

“是,屬下領命。”

有曉風與殘月跟着,再有裕州府派去的人傳令,千夙倒不擔心事情不成。只是清理工作進行起來恐怕難度較大,若是一個不小心,引發瘟疫,便麻煩了。

片刻思考後,千夙又道:“飛鴿傳書給九華山莊各部,凡是在這三州附近的弟兄,暫時放一放手中事務,前來幫忙。來之前備足防禦瘟疫傳播的藥材。”

“屬下明白。”

“事不宜遲,立刻出發。”

“是。”

叢令申喊來兩名親兵,并小聲交待了什麽,安排完畢,兩名親兵與曉風、殘月分別出發去了嶺南與闵項。

他們走後,千夙立刻安排裕州的衛兵出衙,開始清理街頭野外的死屍。

與此同時,他調遣了九華山莊在裕州大部分的力量,來到裕州州衙。打開糧倉,将糧食成批的運往操場。

京城派遣特使來裕州放糧的消息不胫而走,幾乎以火光的速度,傳遍整個裕州大地。

天還未亮,操場之上已經擠滿了前來領糧的饑民。

還好千夙早有準備,他聽從程小野的建議,用鐵鏈拉起一道道圍牆,每道中間只能容得開一個人站立。鐵鏈将操隔出十幾道通道,人們只能排隊前進。

現場擠而不堵,忙而不亂。

除此之外,千夙還聽取了程小野的安排,在操場開設十幾個點同時放糧,這樣一來便解決了放糧太慢,容易引起争鬥的問題。

雖然難免有些急功近利的百姓拼命往前擠,總的來說,卻是有條不紊。

“這次放糧如此順利,你功不可沒。”千夙稱贊。

他與程小野站在瞭望塔上,遠遠的望着下面的場景。

許是被瘋搶糧食的人們震撼到,程小野似乎沒聽到他的話,一時不知所想。

許久,千夙複又開口道:“程姑娘,看這邊的情況,你開山引流之事怕是要延遲些時日了。等這邊放糧結束,我與你一起去秦池山如何?”

這次程小野聽到了,千夙的意思,她也明白。

此時民情差,官兵又有任務在身,根本不可能抽出人力物力供她驅使。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程小野心中無奈,災區的情況,比她想象中要糟糕千倍萬倍。她實在是太過于小看這小小蝗蟲帶來的災害了。

“程姑娘想是第一次遇見如此場景吧?”

“是啊。”但這輩子卻是不想再見第二次,“千莊主看起來應該也是養尊處優之人,難道還見過其它地方的災害?”

千夙揚唇一笑,“千某素日喜歡游歷天下,見過的災禍也不只這一件兩件。”

“小野孤陋寡聞,讓莊主見笑了。”

程小野只不過客氣一下,沒想到千夙勾勾唇角,并未作答。這倒讓她以為他真的覺得,她是只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了,不免心有戚戚然。

此時,嶺南的放糧也在進行中。

登記工作由嶺南州衙的州判負責,殘月立在一旁,冷眼盯着。

一個百姓過來,對着州判又是點頭又是哈腰,将空的米袋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魯大是吧,速去領糧,每家五升。”州判道,順手在名冊上魯大的名字外劃了個對勾。

魯大谄笑着點頭,拿着米袋到發米外。

殘月目光落在魯大身上,只覺得這人笑得有些不正常。卻沒注意到米袋之下,州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将銀兩揣進了自己兜裏。

領完糧,魯大火速跑到人少的地方,将袋中大米倒給等在一旁的女人。

半個時辰後,殘月見方才那人又站到了隊列中。

待他到了領糧登記處,殘月手中劍柄一指,“你,方才不是領過了麽?”

“沒有啊,大人,小的這才排上隊呢。”魯大向殘月揚了揚手中空空如也的米袋,“州判大人這邊不是有造冊登記麽,大人不信小的,一問州判大人便知。”

...

☆、VIP.222 大膽刁民,竟敢出言不遜

殘月目光看向州判,只見他向前翻了幾頁,手中的筆停到一個未打勾的名字上,“田猛是吧,尚未領糧。”說着,将田猛的名字畫上了對勾。

魯大沖殘月呲牙一笑,拿着米袋去領糧了。

殘月眸底閃過一抹異色,這人與方才的人明明是一個人,怎麽有錯?

“想必是人太多,大人看得眼光了罷。”州判似是無心的提醒。

殘月冷冷一笑。

看花眼?笑話!猜想到其中的貓膩,殘月并未當場點破,而是記下了方才那人的名字。

第一日放糧結束,殘月将放糧名單與府兵們登記的死亡名單一一核對,這才發現,有不少人頂着已故人員的名字冒領糧食。

不但嶺南如此,身在的曉風在核對名單時,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當晚,千夙便收到了晚風與殘月發來的飛鴿傳書。

“他們還真官有膽量胡作非為。”千夙拿着信箋,薄唇微勾。

不過這個也好,東祁員越是**,對他們将來平定中原便更有益處。當下決定,給兩人發回消息,只要沒有民衆生疑鬧事,便不必理睬,若是有百姓提出來,将冒領之人拉出殺一儆百便是。

曉風與殘月收到消息,在第二日發糧時,對州判所作所為一律視若無睹。

他們越是如此,便越放縱了州判的嚣張氣焰,冒領之風越發嚴重起來。

殘月看着魯大又一次混入人群中。這是他第七次前來領糧了。來來回回幾次算起來,他已經領了不下三十五升米了。

魯大一擠進人群裏,立刻引起了人們一陣不滿。

“哎,你怎麽插隊啊?”後面的人指着他的肩膀道。

魯大鼻孔哼了兩聲,“管你什麽事兒,有本事你也往前插啊!”

此話一出,閱讀引起公憤,人們叫嚣着就想打他。

“吵什麽吵,還想不想領糧了?再吵把你們全部趕出去!”負責維持秩序的官兵見有人想鬧事,立刻兇悍起來。

“他插隊。”衆一指着魯大齊聲告狀。

官兵掃了魯大一眼,魯大晃着米袋裝可憐,“大哥,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您就通融通融吧。”

“都給我老實點兒,要是誰也別想領了!”

官兵一聲暴喝,百姓為了領糧也只好忍了下來,指責的目光紛紛投身魯大。

魯大毫不在意,得意洋洋的笑了。等輪到他領糧時,他往州判與殘月面前一站,咧嘴露出一口黃牙,将米袋子向前一伸:“大人,領糧。”

州判找到一個名字,正欲打勾,冷不丁殘月的劍啪的一聲立于名冊之上,攔在了他的筆前。

“州判大人,”殘月的聲音陰冷殘戾,猶如地獄歸來的修羅,字字透出駭人煞氣,“你可擦亮眼睛看清楚了,眼前此人,是名冊上這個名字麽?”

經過昨日一事,州判已經不将殘月放在眼中。

在他看來殘月的冷厲也不過是仗着皇上那道聖旨,狐假虎威罷了。他不以為然的一笑,“大人,嶺南有多少人,我閉着眼睛都能算過來,這我還能認錯麽?”

“哦?”殘月冷哼一聲,“我倒想看看州判大人你能記住幾人。”

殘月手一動,将一本冊子摔到了州判面前。

“大人,這是昨日官兵清理出來的死亡人員名冊,僅是昨日一天登記的人員,還要我用死亡人員清單的名字與你的放糧清單上的一一對照麽?”

州判一聽,汗水嘩的流了下來。

後面百姓一聽,跟着立刻叫喊起來:“他剛才就插隊了,把他趕出去。”

“呵,趕出去?”殘月臉上露出一抹殘戾的笑容,手中劍啪一往桌上一拄,借着力氣騰空而起,隔着桌子一把揪住魯大的衣領,拎着他一起躍上了桌案,“各位父老鄉親,皇上下令開倉放糧,乃是皇上心系百姓。而有的人卻趁機會占便宜,一次又一次冒領糧食,此風不正為以振我天威!”

話音未落,臂上一個用力,将魯大七尺之軀被她淩空抛起,直直摔向操場草靶。與此同時,只聽得“嗖”一聲響,暗影手中利劍出鞘。

衆人眼前閃過一道寒光,暗影的劍直直射中魯大心髒,劍氣帶着他的身子向後飛出好遠,牢牢地釘在了草靶中央。

魯大連掙紮都沒來得及掙紮一下,四肢一垂,死了。

衆人驚得鴉雀無聲。

州判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掉到了桌案上。

暗影冰冷的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宣布道:“此人不顧同鄉死活,貪得無厭,死有餘辜,若再有頂替他人名字冒領糧食者,一律同罪。殺,無赦!”

“好!”

下面百姓一片掌聲,有不少人趁亂偷偷摸摸的從人群中退了出去。

暗影別有深意的看向州判:“州判大人,你覺得我處置的可還妥當公允?”

“妥當,欽差大人處置自是公允公正,小人十分佩服大人處理幹脆利落。,十分佩服。”

“那便繼續放糧罷。”

“是,是。”

州判哆哆嗦嗦的拿起筆,卻怎麽握也握不穩,在名冊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歪歪扭扭的對勾。

這個女人不是人,簡直是魔鬼,來自地獄的魔鬼!

在闵項,曉風這裏卻不似嶺南平靜。

冒領糧食的人被百姓發現,他還來得及處置,憤怒的百姓已經沖上前來,交那人圍堵起來。

“敢插隊冒領我們的糧食,鄉親們,打他!”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衆人立刻一哄而上,對着中間那人拳打腳踢起來。開始裏面還能傳出哀嚎聲,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小。

到最後,那人生生被衆人毆打致死。

憤怒的百姓并未因此而止住怒火,其中一人向曉月與闵項州府沖了過來。

“朝廷公布分發糧食一戶五升,有的人一遍遍的冒名代領,你們卻不聞不問,這等行為,不是貪贓枉法又是什麽,今日若給不出個合理的說法,我們便也不守法了,搶了這糧倉!”

“大膽刁民,皇上下令開倉放糧是對你們的厚愛,你們竟然還敢出言不遜,來人,此逆賊公然發動群衆暴亂,把他給我拿下!”闵項知州指着百姓大罵。

...

☆、223.VIP.223 哎呦喂,你們敢打本官!

知州罵完,卻發現沒有人聽他的命令。請大家搜索品書網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眼前的百姓群情激憤,一個個拳頭攥的咯咯響,眼中燃燒的火焰炙燒着知州大人的臉。他們一步步逼近過來,知州大人腳底下一晃,坐位險些後仰過去。

幸好曉月搭了把手,才沒讓他當衆出醜。

“人,人呢來人,來人啊”知州慌張的叫喊着,聲音因緊張聽起來有點兒顫抖,“你們想幹什麽你們還想造反麽”

“大人,我們不想知道,憑什麽他們可以多領,而我們不可以”

帶頭的青年将米袋啪一聲扔到桌案上。

米袋上灰塵四濺,全招呼到了坐着的知州臉上。

“本官,本官何時讓他們多領了”雖然板着一張青天大老爺的臉,話聽起來卻是外厲內荏,有點兒底氣不足。

曉風也不管,任何百姓上前質問。

“不知道他冒領,你敢說你沒收他的銀子嗎”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官收受銀兩了,若是沒看到,膽敢含血噴人,看本官不治你一個誣陷朝廷命官的大罪”知州身子盡量向後縮着,生怕一個不小心便被前面的人揪着衣領扯出去。

“你說你沒收受銀兩,你敢站出來讓我們搜身麽”

“大膽”知州壯着膽子伸手拍了一巴掌桌子,接着雙縮回身子,怒道:“本官乃是皇上欽定的朝廷命官,就憑你們幾個小百姓還想搜本官的身,這麽大膽子,你們咋不上天呢”

這幾句話将本就憤怒的百姓激怒了。

“打死他”

“打死這個狗官”

“把糧食分了”

“讓這個狗官滾回去”

後面百姓的聲音一浪蓋過一浪,知州心中愈發的慌張,不停叫喊着:“來人,刁民造反了,來人啊”可是他的聲音剛出口,便被淹沒進百姓此起彼伏的吶喊聲中。

他求助的眼神望向曉風,“欽差大人,您都看到了,我可沒收受銀兩,是刁民要造反啊。”

“我自然看得到。”曉風眸了掃了一眼面前百姓,冷漠道:“既然你們覺得知州大人收受了銀兩,不當衆查明,倒是顯得我這特使與當地官員官官相護了。”

聞言,百姓安靜了下來。

知州眼中布滿不解,“欽差大人此言何意啊”

“何意便是讓大家搜搜你身上可有他們賄賂的銀兩”話音未落,曉風臂上一個用力,将知州拎起來扔向對面百姓群中。

對面一陣尖叫,驚慌不知所措的知州落到人群中,砸倒了一片饑民。

“搜,看他身上有沒有銀兩”帶頭青年大喊一聲。

群情激憤的百姓立刻将知州大人圍了個水洩不通,扯官帽的,拽衣服的大家七手八腳的,将知州大人身上的衣服扒了個幹淨。

知州歇斯底裏的求救聲仿佛沒入大海,根本沒有人聽到。

曉風雙臂抱胸,戲谑的看着眼前一幕。

他們回信說了,申領一事若無人發現便不必管,若是有人發現了,那便抓個典型出來殺一儆百。可是他也沒說這殺一儆百的一,不是能知州大人吧。

“欽差大人,他身上果然有銀兩。”

人們将從知州身上搜出的十幾塊大大小小的銀子,還有一個錢袋子往桌案上面一放。曉風掃了一眼,橫豎加起來也不過就幾十兩,為這點錢丢了命,可真不值得。

不過老大發話抓典型,他就必須豎一個典型出來,以平民憤。

知州還不甘心的叫喊着:“欽差大人,我冤枉,那些銀兩可都是我出門時帶的啊。”

“你閉嘴”不知道誰的腳一腳踢來,将他踢翻在地。

此時的知州大人,身無寸縷,烏紗帽被打落,頭冠不知掉落哪裏,披頭散發的癱坐在百姓之中。

饑餓的百姓被分糧不均充暈了頭,哪還顧得上什麽知州大從是誰。

“暴民,你們這些暴民,本官一定要将你們繩之于法”知州大人邊從他們腳下拉扯自己被撕爛的官服,邊放着狠話。

只有曉風知道,他沒這個機會了。

“大人,若是從家中帶來的銀子,放錢袋子裏便是,如何要放得四處皆是”

曉風一話戳中要害。

“就是,敢收受賄賂分走我們的糧食,打死他”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百姓不由分說,立刻上前動起手來。

“哎呦喂,你們敢打本官”

“啊欽差大人救命啊”

“暴民造反了,來人啊”

“來人來人啊”無數只腳踩到他胸口上,鮮血噴湧而出,他不甘心的瞪大了眼珠,“暴民,我一定要将你們全部繩之于法”

只可惜,最後一句話他已經說不出來了,知州大人揪着其中一個的衣擺,便是扯下來一塊布條。

最後頭一歪,死不瞑目。

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麽現在的人沒有一個肯聽他的話。

這事也只有曉風能為他解釋了,因為所有的官兵被曉風派去清理城中死屍,所有被派來分發糧食的,都是九華山莊的人。

九華山莊的人此時只會聽命于曉風。

“來人。”曉風喊道。

“大人。”上來兩名官兵打扮的人。

“将知州大人的屍體懸于城門之上示衆,罪名麽,不顧國家興亡,百姓疾苦,私吞赈災錢糧,發現後拒不認罪,還企圖舉兵忤逆,已被當場正法。”

這個罪名,莊主用來糊弄大殿上那位皇帝,應該也差不多吧曉風暗襯。

“是。”手下領命。

撥開百姓一個,那還能辨得清死的是知州大人民衆情緒太激動,早已将他踩得面目非,體無完膚,就連肚腸都破了,五髒流了一地。

兩人嘴角抽了抽,拖着他的手腿,将他從人群中拖了出去。

“繼續放糧”

曉風一聲灌了內力的聲音響徹整個草場,亂了套的人們立刻找回自己的米袋,規規矩矩的排好了隊。仿佛剛才那血腥一幕,只是一個插曲。

沒有人知道究竟是誰踩死了知州大人,也沒有人記住究竟誰動了手。

就連地上的血跡,也因為踩的人太多,而分散的只剩下一片黑黝黝的醬痕。

...

☆、224.VIP.224 河道遇刺

裕州。

千夙正在房中看曉風與殘月飛鴿傳來的消息,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進來。”千夙放下手上的字條。

門開了,程小野從門外走了進來,“這麽晚來打擾千莊主,還望見諒。”

“無礙,程姑娘這麽晚過來,想必是有要緊的事”千夙給她讓了座,清隽雅逸的臉含着絲絲笑意。

“我聽說,闵項出事了,百姓暴動,将知州打死了,特意前來問問,可是真的麽”

千夙聞言一笑,“程姑娘消息倒也靈通,千某才收到消息,程姑娘便找過來了。”他将曉風傳來的紙條遞到程小野手中,“這是曉風傳來的消息,你自己看看罷。”

程小野接過來,快速掃過上面的小字,她臉色倏的變了:“如此一來,曉風豈不是要受到連累”

“程姑娘多慮了,此地天高皇帝邊,現場看到的,除了我九華山莊的人,便是那些暴亂的百姓,你說此事傳到皇帝耳中,還會如這信中看到的一樣麽”

“也是。”程小野自嘲一笑,“千莊主做事果然膽大心細,小野實在佩服。”

千夙嗤的一聲笑了:“膽大心細,程小野是在誇獎千某,還是笑話千某做起事來不知天高地厚,任意妄為”若是誇獎,這女人用詞的方式還真是,特別

“當然是誇獎,千莊主機智謀略,程小野不及萬分之一。”

“好吧,千某權當程姑娘是在誇獎,便虛心接受了。”墨玉般的眸掃向窗外,“程姑娘若是無可,可否陪千某出去看看”

“這麽晚了,千莊主忙了一天不早些休息”

委婉的拒絕千夙只當聽不出來,“越是忙碌,千某倒是覺得不困了。走吧,正好看看城中各處他們可有按照要求熏撒艾草。”

熏艾,是防治瘟疫的一種方法。

聽他這麽說,程小野也不好直接拒絕,便起身離座,随着他一起出了門。

秋末時節,晝夜的溫差有些大。走到門口,一陣涼風吹來,程小野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自我解嘲道:“這天還真是說冷就冷起來了。”

“到秋末了,天是要冷了,若是再下上一兩場雨,怕是冷得會更快些。”

千夙墨玉般的眼底情緒複雜,默了默,帶頭出了大廳。

程小野跟在他身後。

經過兩天的清理,城中已經聞不到屍體的腐臭,蕭瑟的月光從頭頂照下來,讓整個夜晚顯得肅靜起來。從離開金陵城到現在已經十多天了,不知百裏玉衍的眼睛有沒有治。

若是有電話有好了,她還能問一問他怎麽樣了。

現在可好,将他一個抛在陌生的地方,也不知吃得習慣不,有沒有人照顧他。程小野擡頭望向空中一輪明月,銀色光折射進她眼中,閃着星碎的光華。

千夙凝着她,心湖微漾。

“程姑娘可是有心事”許久,他問道。

“是啊,我夫君現在一人在京中,也不知道生活得還習慣麽。”

笑容在千夙臉上凝結,他以為,她會是擔心這三地的災情,又或者擔心天冷之後開山引流會遇到困難。卻沒想到“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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