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同病相憐 (8)
跟着一起疼。
不等吳嫂焦急安慰,顧念點點頭,上樓重新回到房裏。
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等哭累了,就倒在床上,腦袋隐隐作痛,卻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着。
很少有過的,那種心裏忽然空了一大塊兒的感覺。
夢境裏顧依震驚與自己對視的景象無端浮現于她的腦海中。
仿佛能體會到那種心情——
不安、恐懼和無望,以及愕然和期望,所有情緒交織交融。
那是當時的自己。
深深吸了一口氣,顧依遲疑的伸手,将手機握緊在掌心。
顧依離開的那個晚上,應該就是母親生日的那天。
她陪顧依去過墓園,那天的顧依反常般同她講了很多從前過往。
直到顧依提及許辰。
那種煩躁不寧的情緒猶如與生俱來,在聽見許辰名字的那一刻她便想迅速逃離,一個字也不想聽對方多講。
她不是完全不信顧依的話。
下意識撥通許辰的電話號碼,對面男聲響起的那一刻,熟悉的聲線便已經在她的心底翻湧起波濤海浪。
Advertisement
雙方都沉默了很久。
就像是無可奈何的選擇打破這場沉寂,許辰嘆息道:“顧念,我知道是你。”
顧念以前曾經用這個號碼給他打過幾桶電話,他記得。
“嗯。”顧念淡漠應道。
“你是要問我顧依的事?”許辰說,“那天我留下後,究竟和顧依都說了些什麽?”
顧念:“……”
——
與許辰約好的見面地點定在商貿大廈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內,自進門後,顧念的心就一直沒有放下來過。
從未有過的忐忑。
她坐在最裏的位置,看着許辰進門,然後張望着尋找自己所在的座位。
被她放在桌面的手機意料之中的不斷震動起來。
顧念把電話接通,告訴許辰自己所在的座位號。
許辰很快的找到了她。
坐下後,許辰道:“這個位置挺難找的。”
顧念沒說話,許辰看了她一眼,神色擔憂道:“你的臉色很差。”
顧念卻沒有回應這句話的意思。
“我一直以為你不會再想見到我了,”許辰自嘲道,“說實話,想見你一面很難。”
“前幾天不是剛剛才見過嗎?”顧念淡淡道。
許辰愣了一下,他當然知道顧念說的是哪一天。
談及到那個人,許辰的臉色越發沉重,他微微皺了皺眉,似乎也為顧依的離去而感到惋惜。
“我也知道她心裏苦,”許辰說,“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有這樣的打算,其實那天我就該察覺到不妥的。”
顧念擡眸對上許辰的眼睛。
許辰說:“那天她給我打電話,說你和她在一塊兒,講話的口吻特別有條理,平靜過了頭,甚至還說……”
許辰頓了一下:“我後來很擔心你,所以才會特意跑來,結果發現你坐在地上,似乎身子有所不适,我以為是她對你做了什麽,一時心急,也沖她指責了幾句。”
顧念心裏憋着一股子,幽幽出聲道:“是嗎……”
“她确實也不容易,你也知道她以前……”許辰怔住,回想起顧念失憶的事實,心覺如此是否有所不妥,但既然已經說出口了,也就只能繼續往下講,“你姐姐她是個很驕傲的人,驕傲到,不容許別人說一點兒她的不是,她确實是個追求完美的人。”
許辰慢聲道:“那樣的她,怎麽容許自己的今天變成這樣。”
顧念:“……”
許辰欲言又止:“而且……”
顧念倉促追問:“而且什麽?”
許辰:“……”
☆、71|孤立無援
“而且她一直活在自責中。”
如同那日顧依所講的一樣,她每日每夜的夢見自己已逝的父母,說到底,不過是自己心底深深內疚感的反映。
“顧依始終過不去自己的那一關,會選擇這樣的方式結束也在所難免。”許辰如是說道。
按許辰敘述的,顧依每日為噩夢困擾,她為自己引發整場火災,也為自己丢下父母獨自逃走而感到愧疚,縱使想方設法的逃避、催眠自己,也擺脫不了早已在心裏生根的罪惡感。
顧念聽得很沉默,這一些,都是她沒能料到的。
回想起一切,顧念甚至覺得在某個時刻,顧依确實想過要與她同歸于盡的念頭。
但無論如何,一切都已經是既定的現實。
顧依支開所有人,獨留她自己一人待在空蕩蕩的屋子裏,将一切燒了幹淨。
“如果你還想知道更多的,”許辰說,“很抱歉,其它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
仿佛正思考着什麽事情,顧念緩了一口氣,聲音不知不覺沉靜了幾分,緩緩道:“許辰,我想知道的,你一定也清楚。”
許辰微微怔了怔,原本充滿哀痛的眸子裏展現出些許狐疑的神色。
彼此之間靜靜凝視了片刻,顧念遲疑出聲:“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什麽?”許辰皺眉。
顧念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前一刻的猶豫被另一抹堅定而沉重的色彩所淹沒,她定定的盯着面前人的眼睛,字字清晰道:“去年端午節的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許辰默了幾秒,最終垂下眼簾,沒說話。
顧念卻沒有放過他的打算:“顧依一直講罪過怪在我的頭上,一方面,她怨我那日千方百計叫回了家,另一方面,那天她與你争執的源頭所在,與我有關,對不對?”
許辰整個人頓時猝不及防的震了一下,他刷的下擡起頭,啞然與顧念對視。
糾結了一會兒後,他才擠出幾個字:“并不是,那件事……”
許辰頓了頓:“那件事與你無關。”
想起夢中的觸感,顧念惡寒的打了個哆嗦:“你之前千方百計将我留在你的身邊,無非是仗着我對所有事情一無所知,你抱着這樣的僥幸,難道就不怕我終有一天會把一切都想起來嗎?”
咖啡廳上方盤旋着輕柔的鋼琴曲調,配着遙遠處侍者輕緩的腳步,顯現出一派祥和的氣氛。
許辰卻猶如置身寒窟。
他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應顧念的話,四周沒來由的靜下來,一切仿若都變得悄然無聲,他聽見自己略顯急促的心跳,撲通撲通的,越來越快。
與此同時,眼前的人卻依然淡淡的注視着自己。
顧念微微側了側頭,漆黑湛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就這樣瞧着他,觀察着他的反應。
許辰終是強迫自己穩下心來。
“你想起來了?”為印證心中的猜想,許辰輕聲問道。
顧念反問道:“你覺得呢?”
一直以來壓在心中的石塊終于落了地。
聽見顧念如此的回答,許辰反倒扯了扯嘴角,笑了。
“我從來都知道,你早晚會記起來。”許辰搖了搖頭,別開眼,沒有看顧念。
“為什麽?”顧念沉下聲。
她只覺得一陣顫栗,所有噩夢中不斷翻湧着的負面情緒朝她呼嘯而來,她聽見男人在自己耳邊的喘息聲,以及無限壓低,喃喃自語般的溫情語調。
那個男人的聲音。
如同恐怖的夢靥,無時無刻不緊緊纏繞着她,如一截怎麽也掙脫不開的鎖鏈,束縛着她,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而此刻,腦海中浮現的聲線與耳邊傳來的溫潤嗓音重合在一起,顧念聽見許辰的道歉:“對不起,那一天……”
顧念:“……”
許辰說:“是我喝多了,情不自禁才……”
一句話沒說完,便被對面人潑了滿臉的冰水。
她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手。
她看見水珠浸濕了許辰額前的那些碎發,從眉眼間瞬間臉頰往下流淌,滴落在光滑的桌面上。
顧念站起身來,全身都在哆嗦。
她想不起來所有的過程,只記得自己被對方抵在牆邊,唇齒間充滿着讓她惡心的味道。
也許确實是酒精的味道。
她動彈不得,那只手拉開了她連衣裙後背的拉鏈,掌心貼在她蝴蝶骨的位置。
無邊的黑暗緊緊包圍着她。
不可思議,以及孤立無援的無助感。
她行走在崩潰的邊緣。
這幾天裏,她每日每夜的重複做着相同的夢境,那種感覺讓她作嘔。
她瞞着傅明寒,在将事實真相弄清楚之前,她不知道該如何向傅明寒開口,她不知道該如何向傅明寒描述自己當時是有多麽苦痛與絕望。
她什麽都說不出口。
“顧念,我……”許辰任由自己的臉淌滿水漬,“我當時……我也不知道……”
被顧念握在手上的玻璃杯摔在地上發出一記清脆聲響,玻璃渣子碎了滿地。
如此動靜也引來了其它人的觀望。
顧念的胸口上下不斷起伏着,眼中有無法掩飾的怒氣。
心口處有一團火在燒。
“你以為就這樣一句簡單的道歉,我會原諒你嗎?!”緊緊攥住的指關節早已泛白,她控制不住的朝對面咆哮,如同一個瘋子。
如果沒有許辰……
如果沒有那件事……
也許就沒有後來發生的一切。
不會有無休止的争執,不會有漫天的火光……
如果沒有這一切……
她的父母也不會喪生于那場火海之中。
顧依也不會背負着罪孽,以這種方法了此一生。
她突然有些理解了那日顧依忽然發狂的表現。
那種抑制不住的火焰自心底最深處熊熊燃燒着,無法熄滅,帶着讓人失去理智的魔力。
真的有一刻,她恨不得眼前人立馬去死。
周圍人見情況不對連忙跑來勸架,只道是小情侶鬧別扭,說說幾句也就好了,可對面坐着男人一言不發,只默默盯着眼眶泛紅的女人,絲毫沒有反駁或者哄哄的意思。
“你看,你男朋友也知道錯了,”男侍者上前拉住顧念的胳膊,“消消氣,別沖動。”
有人在旁附和:“是啊是啊,有什麽事回家吵嘛。”
嘈雜聲透過顧念的耳膜,刺激着她的神經。
那種許久不曾再犯的耳鳴讓顧念下意識将眉頭皺得更緊,她使勁眨了幾下眼睛,視線中,許辰依舊完好的端正坐在自己眼前,然後畫面漸漸扭曲,形成朦胧一片的虛影。
☆、72|情難自禁
面前顧念蒼白的臉色讓許辰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原本充滿怒氣的眸子逐漸渙散,她緊咬着唇,似乎要将唇瓣咬破一般,近乎發白的唇色讓許辰一驚。
随着許辰起身,椅腳的滑動發出尖銳聲響,他揮開圍觀的旁人,全力擠到顧念的身邊。
“顧念,你還好嗎?”
手挨到對方胳膊的那一刻,顧念的身子明顯僵了剎那,然後慌張的揮手将許辰的手臂打開。
她用盡全身力氣往後縮了幾分:“你……你走開!”
許辰微微一滞,手還怔在半空中。
呆愣間,當年的情景就這樣猝不及防的竄入了他的腦海中。
他記得黑暗中觸手可及的光滑柔軟的肌膚,在酒精的刺激下,還帶着引人沉醉的香氣。
耳邊顧念的尖叫聲與那時對方被蒙住口鼻時的低聲呢喃重疊在一起,就連她失憶時,也無時無刻不抵觸着他的觸碰。
那是他自己造下的孽。
是什麽時候開始注意到她的呢?
第一眼見面時明明只是個看起來乳臭未幹的小丫頭,那素面朝天的模樣雖是嬌俏,但與顧依相比終歸是不一樣的。
明明是同胞姊妹,性子卻全然相反。
後來呢?
她一天天成長,一如從前,但又有細微的變化。
可真正将視線專注于她的身上,已經是很久以後了。
那時顧依已經大紅,與之相處的時間也逐漸縮短,直到某天對方在半夜發來打算分手的信息。
所有的一切都脫離了的原先的軌道。
他甚至覺得那個曾經相處了幾年的女人,不知道在何時陌生的不像話。
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的了解過顧依。
之後……
之後他慢慢将注意力轉移到那張與顧依有着相同面貌的顧念身上。
如情難自禁般,一發不可收拾。
原本只道是慰藉心靈的替代品,卻在某天忽然醒悟,哪有什麽替代品。
她就是她,僅此而已。
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都于顧依千差萬別。
他通過顧念與顧依傳話,念想着經由顧念的幫助同顧依破鏡重圓,到頭來,午夜夢回時,想得竟是當初第一眼見面時,曾被自己調侃過活力過剩的小姑娘。
無可奈何,覆水難收。
既然已經到了今天這般田地,他根本想不出自己還能做什麽去改變這一切。
總有一天要面對的。
此時此刻,眼前的顧念臉上呈現出難掩的苦痛神色,抱頭縮在另一側卡座沙發邊。
“念念。”許辰叫她的名字。
顧念沒有反應,依舊低着頭,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許辰靜默了一刻。
像是要把顧念看得仔細,他不舍得移開眼,嘆息道:“我幫你叫他來好不好?”
顧念:“……”
許辰緩緩道:“你這個樣子不行,我幫你叫傅明寒來好不好?”
顧念終于有所反應。
她的雙手微微一頓,遲疑的從耳邊放下來,只是不過安靜了一秒,顧念再次将腦袋埋在了兩膝之間。
“不要叫傅明寒來……”顧念喃喃自語。
她不要讓傅明寒看見自己的這副模樣。
她不要這樣出現在傅明寒的面前。
“顧念……”許辰心疼的欲言又止。
“不要……”對方的聲線讓她有種頭疼欲裂的感覺,顧念捂住雙耳,“夠了……”
動靜之大,圍觀的人中已經有人瞧出了面前的主人公是誰。
雖然盡顯狼狽,但面貌依舊是動人的,與曾經大熱過的女星顧依無二。
能與顧依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還能有誰。
有人喊道:“是不是受刺激了,需要打120嗎?”
話音落下,陸陸續續有人附和,只是随着大門口的鈴铛搖晃,傳來短促的清脆聲響,所有人皆禁了聲。
就連許辰也停下了準備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的動作。
來人在許辰的面前站定,漆黑的雙眸盡顯清冷色彩。
“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傅明寒淡漠道。
——
顧念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麽時候才完全冷靜下來的。
又或者,她從來沒有冷靜的那一刻。
她閉着眼,将額頭枕在自己的膝蓋上,臉側劃過大粒的汗珠。
好像隔絕了四周所有的嘈雜噪音,眼前是無邊的黑暗,不斷重複着子夜時分的夢境。
她看見幾米開外那扇門打開,屋外有白熾燈的光亮照射進原本一片漆黑的房間內,有人背光站在不遠處。
記憶裏,開門的人是顧依。
可是她卻忽然想起了另一張臉。
英俊的,讓她無比惦記的臉龐。
她喜歡他清隽的眉眼,喜歡他高挺的鼻梁,喜歡他好看的唇線以及不愛留胡茬的、幹淨的下巴。
他的一切她都喜歡。
她就是這樣喜歡着他,從第一次見他的那時候起。
傅明寒。
所以當傅明寒沉穩的嗓音透過她的耳膜,在耳畔響起的那一刻,顧念完全是呆住的。
她不願意在此時見到他,又是如此想念、期盼着見到他。
如幹渴之人期盼着的清水。
如溺水之人渴望着的浮舟。
睜開眼,擡眸瞥見傅明寒的剎那,顧念倏然就感覺自己無法呼吸了。
腦海裏毫無緣由的閃過讓她惦記過無數次的某個畫面。
她看見那面向陽的偌大落地窗,窗外枝條交錯、海棠似錦,還有靠在座椅上小憩的男人。
男人用手撐着自己的額頭,看不見眼。
高鼻、薄唇。
熨貼的白色襯衫幹淨整潔,解開了領口處的兩顆紐扣。
從沒有哪一刻,這樣堅決的認定畫面裏的男人就是傅明寒。
她第一次見到的傅明寒,在傅明寒不知道的情況下。
仿佛空氣都凝結,顧念仰着腦袋,默然無聲的與傅明寒對視。
周圍人她看不見,眼睛裏就只有眼前的這一個人,她的額頭和後背全是汗。
直到傅明寒掌心朝上,朝她伸出手來。
顧念愣愣的注視着對方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跟記憶中一樣,對她而言有着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顧念遲疑的将手放在傅明寒的掌心,對方的五指在肌膚相貼的剎那間收攏握緊,能感覺到自對方掌心傳來的溫熱。
如此迷戀……
貪戀着的溫暖。
“傅明寒……”顧念哽咽了一下,不禁哽咽出聲。
☆、73|情之所切
顧念直接撲進了傅明寒的懷裏。
有時候人就是這麽奇怪,明明上一秒還滿是猶疑、驚恐不安的情緒,頃刻間成為浮光幻影,在聽見對方心跳聲的那一刻雲消霧散。
她緊緊摟着傅明寒的腰,怎麽也不肯松開,對方的手落在她的後背,和以往一樣,像哄着哭鬧的小孩般,安撫的輕輕拍打着。
顧念把臉埋在傅明寒的衣襟處。
頭頂是傅明寒刻意放緩的聲音,像是害怕會驚擾到懷中人似的,柔聲道:“我在呢。”
顧念沒應聲,只在傅明寒的懷裏輕輕點了點頭。
傅明寒垂眸凝視,沉默須臾摸了摸顧念細軟的頭發。
重逢後初見時的短發已經長長了許多,離顧念時常念叨的及腰長發又近了一步。
感慨的思緒在心中一閃而過,傅明寒嘆聲道:“吳嫂弄了你最愛喝的濃湯,先跟我回去?”
沉默了一秒,顧念才輕聲道了句“好”。
稍顯沙啞的嗓音,聽在耳裏有種說不出的可憐。
低頭跟随着傅明寒出門,回到車後座的時候,狹窄的空間平添了不少暖意,顧念倚靠在傅明寒的懷裏,感受着他的體溫,濃濃的倦意讓她不知不覺便陷入了沉睡。
只有手還牢牢攥着傅明寒的衣角。
傅明寒擡手拂過對方還濕潤的眼角,手背在顧念的臉側摩挲了一下,車輛恰時轉彎,他小心翼翼護着顧念的腦袋,讓對方把頭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思付片刻後,傅明寒沉聲開口:“等會兒你去聯系一下許辰。”
“好。”坐在前方駕駛位的人出聲。
“還有,”傅明寒停頓了一下,“替我聯絡負責當年案件的王隊長。”
——
被傅明寒叫醒,顧念才發覺車已經駛上了回去的盤山公路。
靠在傅明寒肩上的腦袋蹭了蹭,顧念沒舍得挪開身子。
“睡醒了?”傅明寒問。
顧念眨了眨眼,道:“差不多。”
“等到家了好好洗個澡,”傅明寒的手一下一下捋着顧念的長發,眉頭微不可聞的皺了皺,“瞧你,一身汗。”
傅明寒雖然如此說着,但也沒有半分要把顧念推開的打算。
“哦。”顧念含糊應聲,抓住傅明寒衣角的手環上對方的腰,靠得更緊。
就好像忘記了一般,誰都沒有再提許辰這個名字,以及前一刻在咖啡廳裏發生的事情。
十分鐘後,顧念終于瞅見了那扇熟悉的大門。
顧念被傅明寒牽着走在他的身後,推門而進,首先迎上來的是吳嫂,她上下打量了顧念一番,毫不掩飾自己的關切之心。
這樣的眼神讓顧念心頭一熱,還不等她開口,餘光瞥見随後靠近的人影,顧念頓時措不及防的呆愣着杵在原地。
“行了,別擠在門口了,”傅明寒率先出聲,“快去洗個澡,姑姑等你吃飯呢。”
後面這一句傅明寒是對着顧念說的。
顧念這才回過神來,握住傅明寒的手不由自主的收攏,聲若蚊蠅的同傅欣妍打招呼:“姑姑……”
她頓了一下:“您怎麽……”
來了?
這種感覺同你穿着一身不合時宜的衣服去見面試官的感覺是一樣一樣的。
很顯然,傅欣妍并不滿意顧念此刻的狀态。
特別是她有些髒的裙角。
但傅欣妍還是很親和的回應道:“沒什麽很特別的事,只是想來看看你們。”
顧念下意識理了下自己的裙擺。
傅欣妍對于儀态方便的要求向來嚴格,顧念她是知道的。
不等顧念回應,傅明寒拍拍她的肩,同時對吳嫂囑咐道:“你和念念一塊兒上樓,替她準備件幹淨的衣服。”
“知道了。”吳嫂點頭,按傅明寒的吩咐,立即帶着顧念離開。
傅明寒随傅欣妍在客廳坐下。
“怎麽回事?”傅欣妍開門見山,顧念能折騰成這副模樣回來,傅欣妍自然能猜到幾分鐵定是出什麽事了。
傅明寒替傅欣妍把水杯裏的茶斟滿,淡淡道:“哪能有什麽事,這幾天念念的心情不太好,您也是知道的。”
傅欣妍到底是得給傅明寒面子的。
就算是察覺到了傅明寒在隐瞞着什麽,她也得不動聲色的把話接過去,若有所思道:“是嗎?”
“她還病着呢,”傅明寒說,“況且她姐姐的事,給她的打擊也不小。”
言外之意,就是讓她小心護着顧念,別讓她再受什麽刺激。
傅欣妍無從反駁。
當年顧念在那場火災中受了傷,聽聞是頭部重創,至今還殘有細微血塊,不然也不會失了全部的記憶。
說起來,傅欣妍對于顧念的遭遇多少有些同情。
傅欣妍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小口,決定不再多問。
既然傅明寒不想說,任她如何旁敲側擊都是得不到真實答案的。
傅欣妍擡眸看了眼此時面色平靜的傅明寒,似乎正認真思考着什麽,猶豫半晌後,才不急不緩道:“在這件事上你也別怪我啰嗦,說到底我也是擔心你,為了你着想罷了。”
——
顧念換了身幹淨的衣裙下樓,傅明寒正和傅欣妍讨論肖岑的近況,如此想來,她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那小霸王了。
傅欣妍與方才和藹的态度無異,莞爾望了顧念一眼,便招招手示意顧念入桌。
一頓飯吃得相當和諧。
臨走前傅欣妍說起上回見過面的姚莘姚女士,過幾個禮拜後其女兒的婚宴,說是專門提到了顧念,讓傅明寒到時領着女朋友一塊兒去。
按傅欣妍的想法,既然傅明寒如此執着,非這小姑娘不可,總歸是要結婚的,多參加點應酬,長長見識總是有益無害的。
傅欣妍都說到了這份上,顧念只能順着對方的意思說下去,點頭應允。
畢竟不管怎麽說,傅欣妍的出發點總是好的。
送走傅欣妍後,顧念好奇問:“我不在的時候,你和姑姑都聊了些什麽?”
傅明寒揉揉顧念的腦袋:“姑姑很擔心你。”
顧念不免噤聲了片刻。
其實她只是擔心自己達不到傅欣妍心目中侄媳婦的要求,她從很多途徑都能了解到,在自己與傅明寒公開關系之前,傅欣妍為傅明寒物色相親對象時要求都是極高的。
她本來以為傅欣妍會對自己很不滿意。
傅明寒的回答讓顧念有一絲絲愧疚,傅欣妍一直對她很好,偏偏是她自己,倒有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了。
顧念咬咬唇,忽然靈光一閃。
她拔腿往樓梯的方向跑。
顧念的舉動讓傅明寒一陣不解,他注視着顧念急匆匆跑開的背影,疑惑問:“慢點別摔着了,怎麽了?”
“你等等!”
這一吼,顧念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等顧念再回來的時候,手裏已經多了張白紙。
準确的說,應該是一張素描畫。
傅明寒認得出,這是上回他陪顧念回家鄉時,她在舊屋裏找着的。
顧念興沖沖在傅明寒身邊坐下,把畫紙舉到他面前,道:“你猜這是誰?”
傅明寒輕瞥了一眼,不答話,顧念便已經接口道:“我想起來了。”
傅明寒聞言微怔,縱使他再鎮定,也掩蓋不了眼裏久久不散的訝異神情。
顧念說:“那個時候溪山景區剛剛建成,我一個人跑去山腳時瞧見他的,可帥了。”
沒來得及給出适當的反應,顧念的話讓傅明寒眉頭隆重的蹙起。
傅明寒掃了眼畫紙。
當初顧念曾向他百般求證過畫中的人是不是自己,可是按顧念的描述,他實在想不出對方口中的地點究竟是哪。
他并沒有如此風景的住處。
這一點,他也在後來的時間裏多次查探過。
莫約是個無關緊要的外人罷了,傅明寒如此想,在那之後便将這件事抛到了九霄雲外。
可是此時顧念卻告訴自己她想起來了。
傅明寒的表情嚴肅,顧念解釋道:“其它的我也沒能完全想起來,只是有點印象罷了。”
“嗯。”傅明寒冷淡回應。
談及此時,因為白天之事面色不太好的顧念眼角眉梢間多了幾分笑意,慢聲道:“畫上的這個人,我可是惦記了他許久啊。”
顧念一語話畢,不過幾秒的功夫,傅明寒的眉頭皺得很緊。
顧念翹了翹嘴角:“你那時候老帥了!”
一見傾心也不為過。
顧念意料之中瞅見了傅明寒稍顯呆愣的神情,這種表情在傅明寒的臉上可不多見。
像惡作劇得逞,顧念一邊笑,思緒慢慢回到幾年前。
那天的天氣似乎特別好,正是莺飛草長的時節。
并不是什麽辦公室,也不是書房,她是在酒店的挑高大堂內看見傅明寒的,透過他身後的全明落地窗,能看見河邊花開似錦的海棠。
傅明寒面帶倦意的坐在那兒,像是在等什麽人。
當時她發現悄悄偷看傅明寒的人不止她一個。
把這副景象牢牢記在心裏,再翻出來回味時,記憶裏的美好畫面總是會主觀的打上柔光,變得愈發珍貴。
她不記得自己是在什麽狀态下畫出這副畫的,畫得并不算好,但可以看出,她一直保存的不錯。
顧念驀然想起吳嫂在許久前告訴她的,自己曾追着傅明寒滿世界跑。
顧念覺得自己會有如此舉動,一定是預謀了極久。
翹首企足的,盼能抱得“美人”歸。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