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同病相憐 (7)
的她好看。
可是父親卻寶貝的緊,一個勁的贊嘆着。
她想起自己在外念書時,偶爾給父母打去電話,除了那些千篇一律的叮囑,父親最愛提起的就是顧念。
前些天和顧念去河邊釣魚了,收獲滿滿……
上禮拜顧念考試,成績下來了,考得不錯……
還有……
你有時間就回來看看,你媽媽和顧念老提起你,說想你了。
回憶至此,顧依問:“你想他們嗎?”
根本沒料到顧依會驀然發問,顧念有些迷茫的坐在床沿,與她平視。
并不在意顧念有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顧依沒有移開眼,接着道:“我也想他們。”
顧念因為顧依的話呆住。
顧依不急不緩道:“我很想他們,非常想。”
☆、68|空白一片
司機小哥進屋的時候瞧見的就是兩人靜默對望的場面,本是不放心才趕來查看的,這會兒顧念滿臉淚痕的模樣更是讓他不确定需不需要上前幫忙。
顧依再次掃了眼顧念手上的相片,說:“別跪在地上了,出來吃點東西吧,吃完了再慢慢看?”
“我不餓,”顧念搖頭,“你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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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點吧,中午什麽都沒有吃,我記得你以前胃不太好。”顧依輕聲道,細語勸導的模樣完全符合一個親切姐姐的形象。
顧念擡頭看了她一眼。
對方并不多言,可就這樣被靜靜注視着,顧念不自覺的心頭稍動,遲疑一瞬後她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問:“有嗎?”
“有,”顧依笑,“看來傅明寒把你照顧的不錯。”
架不住顧依的堅持,顧念起身走出房間,司機小哥似乎在這時才反應過來目前是什麽狀況,猶豫幾番後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講,跟在顧念身後。
默了幾秒後才道:“需不需要和傅總他……”
“不用,太晚了。”
顧念知道對方這是讓自己跟傅明寒報平安了,但剛剛才哭過一番,顧念并不打算此刻和傅明寒通話。
況且照時差算,傅明寒應該已經睡下了。
餐桌上依舊是一派和諧景象,看得出來李娟今天的心情也不錯,一來二去倒和那年輕司機侃侃談上了,顧依的話不多,但也時不時附和幾句。
很平常的一頓飯,平常到司機小哥暗想着傅明寒反複強調的寸步不離,會不會太誇張了點,對方不過也是兩個弱女子而已,性格都不錯,其中一個行動還不方便。
若顧依真和自家老板娘打起來,勝算真不大。
最沉默的反而是顧念。
她随意吃了幾口菜,筷子被拿在手上,半天也沒動靜。
似乎注意到顧念的心不在焉,顧依扭頭看了她一眼,悉心問:“怎麽了,飯菜不好吃嗎?”
“沒什麽,挺好的,”顧念搖頭,“是我自己的問題,沒什麽胃口。”
如此想着,腦海中又浮現方才查看過的那幾張照片。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閃過,卻又記不真切究竟是什麽。
顧念微微側頭,仿佛有人就坐在自己的右手邊,接過她遞來的湯碗,為她盛上滿滿一碗的排骨湯。
再晃神時,已然是顧依一臉納悶的模樣。
剛才的景象皆數散去,顧念使勁眨了下眼,微怔的凝望着眼前人。
顧依問:“不舒服嗎?”
“沒有,”顧念反應過來,“忽然走神了。”
聽見顧念回答的顧依忍不住笑起來,她瞧了眼廚房,說:“我讓小娟熬了些骨頭湯,你以前喜歡吃的。”
這話讓顧念不免愣了愣,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心底深處漸漸發酵,染上幾分酸楚。
這種感覺并不是很好,讓她覺得有些發暈。
顧念放下碗筷:“不好意思,我今天的胃口實在不太好。”
顧依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等不及顧依的回應,顧念站起身:“我去坐着休息一會兒。”
顧依聞言蹙眉道:“沒事吧,腸胃不好嗎,要不要吃點藥,我去給你拿來。”
顧念搖頭,轉而對一同跟前的年輕司機道:“小娟的廚藝不錯,你多吃點。”
說完就轉身走遠了。
她的太陽穴處陣陣發疼,在人前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顧念擡手揉了揉眉心的位置,在客廳待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回到顧依的房間,拿起前一刻才被她放在床頭櫃上的那疊相片。
略顯深沉的目光在兩位長輩間徘徊,再一眨眼,她好似看見有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剪着齊肩短發的母親,笑容溫婉。
還有右手上拿了張報紙的父親,左手微伸,端起還泛着升騰熱氣的茶杯。
可等她想看仔細多看上幾眼的時候,讓她無比眷戀的一切就如山中氲氤的白霧,風一吹就散了。
顧念呆呆盯着前方空無一物的雪白牆壁。
什麽都看不見。
什麽都沒有。
之前好不容易才忍回去的眼淚悄無聲息的湧上眼眶,顧念站在原地良久都沒有動彈,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如同偶然被驚擾、惴惴不安的膽小寵物,顧依看見顧念的身體在僵硬了一秒鐘後倉惶的擡起頭,來不及提醒,無數相片已經灑了一地。
完全是條件反射般的動作。
顧念的手還僵着,她無措的瞧了眼鋪了滿地的彩色,對上顧依的眼睛。
顧依卻在頃刻間移開眼,她垂眸看向地面,說:“你今天怎麽回事?”
顧念這會兒才完全清醒過來。
她近乎慌張的蹲下了身,将照片一張一張從地上撿起,耳邊仍舊是顧依的問話,盡是關心她身體是否不适的話語。
顧念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将最後一張相片收起,顧念輕聲道:“可能有點累了。”
她聽見自己不太平穩、略顯沉重的呼吸聲。
對于顧念的回應,顧依像是非常緊張的樣子。
凝神瞧了對方幾眼後,顧依這才開口,用尤為擔心的口吻道:“看你臉色也不好,我讓小娟把房間收拾收拾,你睡一覺吧。”
顧念下意識出聲:“不用這麽麻煩的。”
“跟我還客氣什麽,”顧依匆匆接口,“你這麽強撐着,我心裏也不好受。”
不得不說對方的眼神确實尤為到位,被如此眼光注視着,帶點兒責備卻又心疼的視線,顧念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以前爸爸就老是提起,說讓我好好照顧你,你這個樣子讓他們怎麽放心。”顧依正色道。
顧念一陣無言,一口氣上來,不自覺勾下身子的咳嗽了幾聲。
旁邊響起顧依熟悉的嗓音:“你還在擔心我會傷害你嗎,念念?”
顧念怔怔然的擡眸。
“我知道,你還是不能完全的信任我,”顧依說的悲恸,“需要我發誓嗎,用我的生命,你知道的,我如今什麽都沒有了。”
顧念并沒有想到顧依會提起這些。
這樣正式、卻又略顯荒謬的解釋讓顧念下意識皺了皺眉,說:“不用了,我不信這些。”
顧依為此愣了幾秒。
“所以,你還是不能相信我?”顧依問。
“不是,我只是……”
顧念欲言又止,所有的話都堵住喉嚨裏,她也不知道該怎樣描述自己的心情。
不是不能接受對方的解釋,只是遵從直覺,并不想要太過于親近對方,所以就連最基礎的交流也留心了些,哪怕對方的言語再真誠再體貼。
見顧念猶豫,顧依補充道:“如果你實在不放心,可以鎖門,我不靠近你。”
對方這樣可憐的神色,顧念想如果自己是男人,怕是一定會舍不得。
況且對方的樣貌還與自己如此相似。
糾結一番後顧念嘆息道:“你真的不用這樣,我沒有什麽事,可能是瞧了爸媽的照片,一時之間有些感觸罷了。”
一陣無言。
僵持半晌,顧依最終還是深深嘆了口氣,說:“行了,那你看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着她轉身離開。
顧念并沒有阻止她,擺放在床頭的時鐘滴答,不知不覺已經快六點了。
半晌後,外頭的談話逐漸沒了聲,顧念待在房間裏,突然沉寂下來的氛圍讓她不太心安。
安靜的吓人。
随後是顧依走動時,輪椅的聲音。
車輪摩擦過地板,再次返回這個房間。
顧依走進房間後,輕輕将門帶上了。
顧念費解道:“小娟他們呢?”
“在客廳呢,我也不太清楚,”顧念走近,“我突然想起這兒還有一些相片,你應該會喜歡。”
在顧念探尋的目光下,顧依在一側的櫃子旁停下,從中拿出了一本小冊子。
“都是你以前照的,我都幫你印出來了,”顧依道,“說起來,我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你和傅明寒在一塊兒,不過也是,長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正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顧念心頭的不安愈發強烈,挪步的剎那,卻因為顧依的話而頓住了腳。
“就像你和許辰之間,許辰一直以為自己掩藏的很好,可是既然已經被人知道了,就不是秘密了。”
“什麽?”對方語無倫次的模樣讓顧依頗為不解。
“我從來不知道你和他走得那樣近。”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雖然已經感覺到顧依打算說什麽,可是焦躁不已的感覺讓顧念并沒有心情去耐心傾聽顧依究竟都講了些什麽,準備邁開腳步的時候,顧依卻轉了個身,擋在她的面前。
“不看看你以前的相片嗎,我特意洗出來的,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說完,對方已經把手中的東西遞了過來。
确實如顧依所說,大多數都是她的獨照,偶有姐妹倆的合照,笑靥如花,明媚動人。
“這些都是許辰拍的,”顧依說,“雖然他不承認,但是我相信,在很早之前他就注意到了你。”
顧念不耐的把相片放在桌上:“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麽,說白了,這些都是你的推測而已。”
急于離開這個地方,顧念匆忙繞開跟前的人,疾走的同時小腿撞在床腳上,一陣疼意,讓她忍不住龇牙抽氣了一聲。
“既然你不想聽,我們就不提他了,只是可惜了他對你的一番心,明明垂涎的要死,非得藏着掖着,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說什麽真愛至上,真心難得,到頭來還不是得露陷,男人都一樣,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顧念的心裏陣陣發緊:“你什麽意思?”
顧依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盯着她發毛。
顧依說:“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他想和你上床。”
“夠了!”
顧念低喃一聲,便不再理她。
雖說和許辰相處了極久,但對方并沒有任何越軌的行為,顧念腳上的步伐加快,身後是顧依繼續念叨的聲音:“要不是那日我發現你和他躲在漆黑一片的房間裏行不軌之事,我怎麽會與他争執,還為此沖動打翻了一旁的酒精瓶。”
捕捉到顧依話裏的關鍵點,顧念的腦袋如有什麽轟的一下炸開般,空白一片。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你說什麽?”
☆、69|曾經點滴
顧依至今還記得當時的場面。
當看見相擁在一起的許辰和顧念時,那種不甘心的悻悻情緒也一并滋生,雖說早已與許辰和平分手,可說到底,相愛時付出的感情不是假的。
她想過許辰或許和自己一樣,在分開後另有新歡,找到了更好的歸宿,但她從沒有想過那個人會是顧念。
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浮上心頭,包括有顧念存在時,三人共處時的情景。
她甚至懷疑在自己沒有與許辰提出分開時,許辰是不是就已經對顧念暗生情緒,是不是兩人已經背着自己偷偷摸摸在了一塊。
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間發生。
她氣急敗壞上前與許辰理論,卻失手打翻了桌上的醫用酒精,等她停下争執,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時,什麽都來不及了。
濕透的接線板發出砰地一聲巨響,伴随着那股濃煙,噩夢也随之發生。
顧依一輩子也忘不了。
灼熱的火焰如同一頭肆無忌憚的野獸,張着血盆大口,在愣神的功夫已經竄上窗前拖地的棉質簾子,猙獰着,沖她咆哮着。
手足無措之間,星點火光飛濺至腳下的絨毛地毯上,以雷雨不及掩耳之勢蔓延。
……
“我演過那麽多電影,卻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會真正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那時許辰率先背着你跑出門去,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我被困在火海裏,火苗竄上我的褲腳,往上延伸。”
“我……我不知道……”
“你們倆就這樣丢下我跑了,你居然說你不知道。”
顧念的頭從來沒這麽疼過,對方聲音忽然的提高讓她一驚,摔倒在地上。
像要炸開一樣,痛得她不住喘息。
屋裏的突兀的動靜引來屋外人的探尋。
感覺到旁邊人的攙扶,顧念順着對方的力道艱難站起來,略顯模糊的意識讓她下意識晃了晃腦袋,問:“你剛才去哪了?”
“我……顧小姐說廚房的水龍頭突然壞了,讓我聯系人……”
顯然被顧念的這副樣子吓壞了,年輕司機說起話來有些結巴,話到中途,顧念的身子一沉,又倒了下去。
門鈴适時響起。
顧依閉了閉眼,還沒發話,急促的門鈴被用力的拍門聲所代替,李娟明顯也吓呆了,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待顧依提醒後才走出房間幫屋外的人開門。
“她好像很不舒服,”顧依看向笨拙摟着顧念的年輕司機道,“你需不需要聯系一下傅明寒的私人醫生?”
——
李娟擰開門鎖後,還沒看清眼前人的相貌,對方便心急火燎的進了門,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輕微聲響,直接跑進傳有顧依講話聲的房間裏。
“這位先生,你……”
一句話沒說完,李娟匆匆忙忙追上去。
還沒來得及剎住腳步,就聽男人急不可待的喊了聲“顧依”。
只道是顧依認識的人,男人卻在一秒鐘後改了話。
他奔向顧念,額上的汗珠順着臉頰的線條往下滑,在顧念的無力注視下如同做錯了什麽事般神色略顯羞愧,但又掩不住他臉上惶惶不安的表情。
男人攬住顧念的肩,問:“顧念,你……你怎麽了?”
“你還愣着做什麽,不是讓你叫醫生了嗎,”顧依皺眉,轉而将視線投至那個年輕男人的身上,“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許辰。”
顧依的聲音有些微顫抖,一字一頓道。
——
許辰也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重新與顧念見面。
仿佛是一種習慣,在那個身影映入眼簾的瞬間,他便脫口而出喚了“顧依”兩個字。
話音落下他才想起來,眼前的人已經不是曾經那個與自己日夜相處,毫無防備的“顧依”。
她不應該再頂着別人的名字。
她是顧念,顧依的妹妹,那個原本生龍活虎的小丫頭。
把顧念抱起平躺至旁邊的軟床上,許辰擡手探向她的額頭,卻聽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幽幽道:“怎麽,這麽久沒見,你不應該打量打量我如今有多慘,然後冷血無情的笑話我嗎?”
“我沒有你這種惡趣味,”許辰冷冷道,“她怎麽了,你對她做了什麽?”
“我能對她做什麽,在電話裏對你那樣說,不過是掐準了你的心思,想和你見一面罷了。”
“那她……”
“我不知道,剛才我和她說了些話,她就變成這樣了。”
許辰擡頭對上顧依的眼睛,散盡了曾經的動人妩媚的魅力,對方憔悴的模樣讓他下意識皺了皺眉,目光掠過她臉上的傷疤,停在她裸|露在外的小腿上。
顧依從許辰的眼裏看見了詫異的情緒。
等不及許辰于心不忍的開口,顧依輕哂道:“我能對她做什麽,直接上刀子?還是在食物裏下藥,找個辦法讓她安樂死?”
許辰:“……”
“我承認,這些我都有想過,”顧依平靜道,“且不說如今我這副樣子連我自己都嫌棄,真要拼蠻力,我可鬥不過她,下毒就更荒謬了,我能做的不過是在她的水杯裏吐一口唾沫,解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每一字都曾在她的心裏反複琢磨,更甚者,她想過和自己的這個同胞妹妹同歸于盡。
反正她活在這個世界上也再沒有什麽意思了,多拉個墊背的也好。
這樣就可以一家團聚了。
“那天的事與她無關,你何必怒氣都撒在顧念的身上。”許辰如此道。
“如果沒有她,一定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對于顧依的辯解,許辰沉聲道:“火勢是因你而起的。”
“可是如果不是她使勁了鬼主意讓我回家,不是看見她和你待在一塊兒,我不會失控的。”顧依難免為此激動起來,她自己又怎麽會不知道,這些不過為自己推脫的接口。
不然當初她也不會一昧逃避自己才是顧依這個事實。
許辰斂了斂眸子,反問道:“你說你失控?為了你想方設法才擺脫的前男友?”
“我……”
“收起你那點可憐的驕傲,不是所有人都得圍着你一個人轉的。”
許辰說的氣憤填膺,再轉頭時,顧念已經睡熟了。
她躺在床上,眉頭還維持着剛剛的樣子,緊緊蹙成一團。
許辰的話一把擊中了顧依的痛點,竭力維持的冷靜在頃刻間爆發。
“你說驕傲,你跟我談驕傲,”顧依咆哮道,“你看看我現在這副樣子……”
顧依揮舞着手:“我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話,他們看見顧依從被人羨慕的高處狠狠墜落,他們嘲笑我,嘲笑我的遭遇,嘲笑我的可悲,他們把我的傷疤掀開來看,還以此取樂!”
許辰微微怔住。
有關于顧依的帖子他不是沒有看過,自從姐妹弄錯身份的故事傳出後,确實有大部分人在網絡上津津樂道的談起此事。
那些事實不明的帖子裏,充斥各種各樣的言論。
顧依的如此狀态不同樂觀,許辰只能安撫道:“是你太敏感了,并沒有人能嘲笑你。”
“是嗎,你能說你不嫌棄我現在的這副模樣嗎?”
許辰深深嘆了一口氣:“顧依,你知道的,我們早就結束了,在你出事之前。”
顧依反倒笑了一下。
“你可憐我,卻連一句安慰的話都不想說,”顧依用絕望的口吻道,“別說你了,就連我自己也讨厭我自己。”
許辰:“……”
“我父母為了救我而葬身火海,我卻借着那一線生機,頭也不回的逃走……”
“你……”那日他倉皇離開,從沒想過當時的情況是如此。
“是我害死爸媽,是我害死了他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顧依整個身子仿若受驚般哆嗦了一下,“他們每天夜裏都來看我,他們說要我下去陪他們……”
“你想多了,”這樣的顧依讓許辰不寒而栗,許辰看着對方有些猙獰的面孔,想方設法的勸解道,“既然他們舍命救你,又怎麽舍得向你索命。”
顧依:“……”
許辰:“你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顧依雙眼無神的眨了眨,在沉默片刻後才恢複清明,恍惚了幾秒後道:“我們不談這些,我叫你來只是想見見你,沒有其它意思……”
許辰:“……”
顧依:“我只是想找個人陪我聊聊天,我想了很久,就只有你了。”
許辰無可奈何的望着她,顧依咬了咬唇,痛心道:“不管你後來如何,你以前還是真心待過我的,對不對?”
——
顧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渾渾噩噩的夢境裏,她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雙手停在自己的後背,讓她急切的想要掙脫對方的束縛。
那樣的震驚,而又憎恨、厭惡。
眼前一片漆黑,孤立無援的情緒濃濃将她包圍。
直到那扇門的打開。
門外的光亮透進來,順着那道光,她看見了顧依。
顧依就站在她的眼前。
詫異,不可置信的回望着自己。
……
睡夢中的顧念就這樣冷不丁的抖了一下,伴随着驚慌失措的喊叫,她睜開眼,目光所及是傅明寒略帶驚喜、卻又忐忑不安的神情。
顧念還急促的喘着氣,無助的與傅明寒對視。
“沒事了,都過去了。”
傅明寒拿來濕毛巾替顧念擦拭冷汗一片的額頭,溫熱的感覺讓她感覺好受了很多,只是心髒還砰砰砰的迅速跳動着,好似下一秒就會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久久不能平複的心跳讓她有種無法呼吸的錯覺。
“有我在呢,沒事的。”傅明寒輕喃着,像哄着孩子一樣,将她扶起攬在懷中,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
顧念乖巧的把臉貼在傅明寒雪白的襯衫上,非常熟悉的味道。
獨屬于他的氣息。
仿若有種無法言喻的魔力般,讓她漸漸安下心來。
顧念一言不發的任由傅明寒摟着,直到離開對方懷抱時瞧見傅明寒襯衫衣料上的水漬,顧依才發現自己已然是淚流滿面。
傅明寒卻不問她緣由。
他低頭在小啄了一下顧念的鼻尖,道:“頭還痛不痛?”
顧念搖搖頭,沉默了幾秒,才小聲開口解釋:“我剛才做噩夢了。”
“我知道,”傅明寒說,“我聽見了你的夢話。”
顧念一愣:“我說了什麽?”
“沒什麽,”傅明寒鎮定自若道,“你叫了我的名字。”
“什麽?”
顧念依舊是一臉迷茫,傅明寒看她一眼:“你要我來救你。”
說着傅明寒從藥罐中倒了幾片小藥丸,同時遞來一杯溫水:“別的先不說,把藥吃了。”
依舊是配合心理治療時常吃的藥丸,顧念不疑有他,從傅明寒手中接過後,和着白開水吞了下去。
熱水一并暖了胃,讓她有種輕松不少的感覺。
半晌後,顧念才想起來。
她看着傅明寒,奇怪問道:“我睡了很久嗎,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提前了會議趕回來的,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結果……”
傅明寒沒能把話說下去。
在回來之前,他設想過顧依看見自己時,滿心歡喜的模樣,他甚至還帶了禮物……
傅明寒的目光幽深,顧念從他漆黑的眸子裏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結果?”顧念咧嘴笑了笑,“确實是個驚喜。”
傅明寒沒說話,顧念道:“醒來後看見你的感覺不錯。”
傅明寒沉靜的注視着她,默了須臾後,才沉下嗓音道:“對不起。”
傅明寒過于突然道歉讓顧念有些微怔。
放下手中的玻璃杯,顧念擡手環住傅明寒的脖子,問:“怎麽了?”
頓了頓,顧念又補充道:“為什麽忽然跟我說這個?”
顧念盯着他的眼睛,還是那樣好看的眉眼,神色平靜的像是瞧不出絲毫波瀾,抿緊的唇線卻洩露了他平靜下的暗湧心緒。
顧念毫不在意般在傅明寒的下巴處親了一下:“你能有什麽對不起我的,難不成真在外面有女人,這回出差是瞞着我和小情人度蜜月去了?”
傅明寒皺眉:“別胡說。”
顧念笑起來,傅明寒嘆了口氣,道:“你睡了很久,需不需要下床走走?”
遲疑間,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裏。
傅明寒想起上回傳來顧念死訊的時候。
原以為并沒有那麽在意的小丫頭,卻也讓他差點是了方寸,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心情會再度發生第二次。
他害怕禍事會再度重演,若真的發生什麽,一切無疑不會再那麽幸運了。
上天很少會重複眷顧同一個人。
在他看來,顧念能重新回來,已經是一種莫大的恩賜了。
他不會再讓她再次遇險。
可是真在千鈞一發間,自己依然不在她的身邊。
顧念的話打斷了傅明寒的思路,只見顧念揉了揉脖子,無奈的望向他:“身子是有些酸。”
傅明寒無聲凝望着她。
顧念說:“我餓了,我們下樓吃點東西吧。”
不等傅明寒說話,她便已經翻身下床,赤腳踩在地板上,寬大的睡裙裙擺随着走動晃晃悠悠的。
傅明寒把她拉回來:“穿鞋,別着涼了。”
“哦。”
顧念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倒回幾步路,趿着家居拖鞋跑在了傅明寒前頭。
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
沒有顧依顯得過于激烈的言辭。
沒有那個恐怖夢境。
顧念喝了一小碗米粥,放下碗,她慢悠悠道:“前幾天姑姑說要給我請一個繪畫老師。”
“我和姑姑談過了,”傅明寒道,“這幾天讓你好好休息。”
顧念點點頭,擡眸的瞬間撞上傅明寒的眼睛,她稍稍愣了愣,下意識垂下眼皮,将視線移開。
吳嫂從廚房裏走出來,收拾碗筷的同時,意味深長的瞧了眼一言不發的顧念。
傅明寒咳嗽一聲,問:“飽了?”
“嗯,”顧念沒有看傅明寒,“我想回房休息。”
對此傅明寒并沒有多說什麽,似乎想讓她好好睡一覺,臨走前還特地帶上了房門。
周圍再次重歸于一片寂靜之中。
顧念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枕頭裏。
夢中的場景一遍又一遍的在腦海中重演。
漆黑一片的房屋,還有耳邊男人的呼吸。
以及……
被蒙住的口鼻,有快要窒息的感覺。
顧念趕忙擡起頭,大口大口的喘氣。
那樣真實的觸感。
真實到她不願再想第二遍。
——
傅明寒再次下樓的時候,吳嫂正站在電視機前,看最新播報的新聞。
傅明寒從旁經過,輕瞥了一眼後道:“把電視關了吧。”
傅明寒的語氣淡然,但對方還是忙不疊的拿起遙控器按下了關閉按鈕,一番猶豫後終究還是沒忍住,問:“這件事,真的不需要同小念說嗎?”
“暫時不用。”
以傅明寒的眼光看,顧念這會兒的狀态并不好,甚至于跟她講話,都有些飄飄忽忽的,顧左右而言他。
他知道顧念一定在逃避些什麽。
見吳嫂一臉憂慮,傅明寒才補充道:“等她想知道的時候,自然會問起。”
其實傅明寒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對她而言究竟是好是壞,只是擔心她再受多餘的刺激,便選擇閉口不談。
“那……”
“按昨天的檢查看,腦部淤血的情況已經比以前好了很多,你不用擔心。”
吳嫂聞此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只是想起得知的消息,還是未免膽戰心驚了些。
誰能料到前幾天還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麽想不開,忽然就沒了。
甚至離世的當天還與顧念有所接觸。
思來想去,吳嫂終是道:“還是找個機會告訴她吧……”
傅明寒:“……”
吳嫂說:“畢竟是她的親生姐姐。”
傅明寒沉吟半秒。
傅明寒:“知道了,我會的。”
☆、70|塵埃落地
長達幾個月的調侃聲終于在另一消息爆出後終歸平靜,猶如當年的重演,只剩下一片惋惜與唏噓。
曾出演某大熱青春電影的女主角顧依于二十五日淩晨在火災事故中逝世,警方初步調查,為打開煤氣後點燃易燃物自殺。
就連李娟也沒能看見火光通天的那個夜晚。
“我也不知道會這樣,”李娟哭道,“我白天接了通我家裏打來的電話,她說了很多話,讓我回家瞧瞧,然後我……”
面對警察李娟顯得有些哽咽,斷斷續續的講着。
仿佛一切塵埃落地。
掀起的軒然大波在幾日後另一天王隐婚的消息傳出後重歸沉寂,那個人的去留對于與自身來說毫無關聯的網友來說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地球照常運動,太陽依舊東升西落。
顧念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剛剛結束一場噩夢。
她連續幾天都會夢見的場景。
依舊是那個漆黑一片的小房間,随着夢境的延續,男人的臉從未有過的清晰。
讓她惴惴然許久。
此時,客廳偌大落地窗前的厚重窗簾被拉開,屋外的陽光照射在窗前的綠色盆栽上,綠葉上還滾動着細小的剔透水珠,顯然剛剛才有人澆過水。
“您……”小姑娘手上還拿着澆花用的噴壺,詫異道,“您不是還在二樓房間裏……”
說着,她惶惶的瞅了眼站在身邊,前一秒與自己一同侃談的對象。
結果一句話沒說完,兩人便被吳嫂訓斥了幾句,趕走了。
顧念還站在原地,吳嫂猶豫了好一會兒後才開口:“先生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只是你這幾天狀态不太好,先生怕你太累了。”
“他出門了嗎?”顧念問。
顧念的話讓吳嫂有一瞬間的訝異,畢竟在吳嫂看來,顧念的這個反應并不正常。
顧念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問及顧依。
“嗯,挺久之前就出門了。”吳嫂回答道。
這幾天傅明寒确實忙,随着顧依的去世及許辰和鄭子傑的先後問話,很多事情已然初顯眉目。
說完吳嫂緊盯着顧念的臉。
對方垂眸瞧着地面,尤為安靜的模樣,讓人不禁懷疑對方只不過在想着什麽事,跑了神而已。
只有顧念自己知道,她攥緊了一雙手,不長的指甲就快要将手掌心的皮膚戳破。
直到眼淚抑制不住的奪眶而出。
這幾天反複不定的情緒讓她顯得尤其疲憊,特別是眼睛,稍稍一眨還能感覺到丁點的疼意,連帶着太陽穴的位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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