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日暮滄波起(18)
霍成君這個瘋子很玩味地看着敬武:“就想揍你一頓。”
“你不正常啊!”敬武又惱又怒,沖她喊。
“是有點不大正常,”霍成君将手掌收了回來,好玩味兒地把弄,看了又看,因說,“原是挺正常的,這麽多年關在昭臺宮,瘋也要憋瘋啦!你好像對我還挺有氣?呵,你不去問問你那個狠心的父皇,他為何冷待我這許多年?我對他有氣才是。”
“你便是為這事揍我一巴掌?為我父皇?”
——真是個瘋女人哇!父皇欠的債,要她還?
“不是。”霍成君揚起眉來,好淩厲驕傲的模樣。
“唉,”敬武嘆道,“氣兒撒我身上有甚麽用呢?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大漢辟土開疆近百年,可有過我這麽倒黴不受寵的嫡公主?你恨父皇,我且還對父皇存着氣呢!”
“小公主,我都說了揍你這一巴掌我心裏舒暢的很,”霍成君湊了近來,她的臉在敬武的眼前逐漸放大,待差點兒要貼上了,她才說道,“不是因為你父皇!不是、不是!!”
她孩子氣地連說了好幾聲“不是”,敬武撇過頭去,口裏“哼”了一聲,跟個孩子似的與她賭氣:“不是便不是!反正我都知道啦,你腦筋是有些不清楚!”
這話霍成君不愛聽啦,因伸手将敬武整張臉框了過來,別住,使她動彈不得了,才瞪着她道:“敬武公主,我告訴你,扇你這一巴掌是因為我實在讨厭你這張臉!”
“長得漂亮就讨厭?”敬武也是個不怕死的,平時讨巧饒舌甚愛,這會兒對上了霍成君,竟覺無人再這麽“讨厭”了,仿佛不與她貧舌弄巧一二,便打不起精神似的。
“得啦,貼金挺利索,”霍成君輕拍了拍她的臉,“我告訴你,因為你這張臉,教我想起我生平頂讨厭的一個人!平時還不覺得,今兒這麽瞧着,還真有幾分像——你說我煩不煩你?”
“誰?”敬武心裏有些底,但她還是這麽問。
“你說你長得像誰?”
“君父。”她毫不猶豫。
這女人原已轉身,沒想聽敬武自言長相似皇帝,竟跟發了狂似的,折身摁住了她的肩膀,瘋狂地搡她:“你像誰?!……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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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武被她搡得暈沉沉,只覺天地都在眼前旋轉,只好喊停,沒想這瘋女人當真是瘋了,非但不理,反而變本加厲!
敬武好生可憐,被撞得苦膽汁差點也吐了出來……
敬武也不冷靜,反激她:“本公主就是長得像皇帝!就是像我父皇!你發甚麽瘋……晃死了我我也長得像父皇……啊……哎喲!”
“陛下?”她一怔,忽地住手,那雙眼睛裏霧蒙蒙的,像是剛哭過,但又分明沒有眼淚。往深了看,卻覺眼底涵蘊有些癡惘了,裏面有一種久遠的,幽深的情愫,暗潮湧動……
霍成君有些發愣,盯着她瞧了一會兒,又傻笑,扳着她的臉,轉過來與自己對視。敬武仔細瞧了瞧她,好像發現了不太對勁兒:“喂……”擡頭瞥見秋娘在向她使眼色……
“嗯……啊?”敬武也用臉部表情“問”秋娘。秋娘很快做出“應答”——她極不情願地承認了敬武的猜疑,一番顧慮之後,終于下定了決心似的,狠點了點頭。
在自己的疑惑得到确實之後,敬武躲開霍成君的糾纏,從霍成君不斷搖擺的肩胛與腦袋間隙,與秋娘進行“眼神傳遞”:
“什麽時候的事?”
敬武是真好奇,這女人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不正常的?看這樣子,還不是小瘋,瞅着挺嚴重。
“早幾年了,看也看不好……”秋娘在抹眼淚。
啥?!早幾年就這樣了??
敬武欲哭無淚,為甚麽不早說呢!那她現時被綁成這個樣子,萬一霍成君瘋勁兒又上來了,沒掌握好“火候”,把她給折騰死了怎麽辦?!
“請……過……太醫令……了?”敬武艱難地摸霍成君腦袋搖擺的幅度規律,湊準了機會能找着間隙與霍成君身後的秋娘“眼神對視”,便問:“看了沒有哇?”
“這處荒僻……”秋娘抹淚:“為陛下見棄的宮婦,哪能那麽容易請着宮裏的太醫令來瞧病……”
“唉,有病還是得治啊。”
敬武大發感慨。
一旁的秋娘很是無奈,嘆息聲不絕。
“一直都這樣?”
秋娘點頭:“時好時壞,好着的時候,人清醒的很,與從前一樣,對樣樣事物都講究,甚而到了苛刻處。也愛美,打扮起來的時候真是漂亮啊,同當年一般光彩照人。可不好時麽……真是可憐!有時看着邋邋遢遢的,有時又很暴躁,勸說不停的,愛打人,甚而會舉刀子傷人……”
“這個……我知道,我……正在領教……”敬武冷汗涔涔,眼瞧着那狀況之外的霍成君已揮刀向她,便有些扛不住:“那個……秋娘啊……通常這種時候,你們都不……不救救受害人的麽……”
“通常這種時候,能被戳被捅都算是福氣了,若誰有阻擋的,那可完啦,主人定會以命相搏,不死不休。”
以命相搏……不死不休……
敬武還不死心:“那……這個……依你的經驗……我能……能……撐到父皇趕到麽?”
“……”
建章宮殿門緊閉,方才進谒的太子殿下被皇帝使出,命于太子宮候命。但太子不肯回去,執意跪在殿外等候陛下回音。
他還年少,永不知陛下心事沉着為何。昭臺宮……皇帝是不能輕易去的,甚至應該說是,他此生都不願去。
但太子不懂。
皇帝負手于殿下踱步,眉頭深鎖,好一會兒,皇帝仍心不在焉:“擺駕——”
殿下那人立在燈影陰翳下,目光時時刻刻圍繞皇帝轉,見這麽,因說:“陛下決定了?”
“阿妍,你說,我能不去嗎?”
“陛下到底還是原諒了她。”她為平君感到不值。
“原諒?”皇帝冷嗤:“說遠了去,朕這一生都不會對昭臺談這二字。”
“那陛下因何……”她不敢再赤白白往下說去,便只能點到即止。
“朕的敬武在她手上!你告訴朕一個不去的理由?”
艾小妍語塞……
皇帝已領頭往殿外走,邊走邊急說:“奭兒随朕同去便好,你不要出現,你是朕拿捏敬武丫頭的最後一個籌碼。敬武性子難摸,若沒你,朕還真吃不住她。”
“諾。”她跟在皇帝後面,眼看着皇帝離去。
他已記不得有多少個年頭沒見過昭臺宮裏那個人,他更摸不準霍氏此舉是為何,縛捆了他的女兒,逼他前去?其中若說沒詐誰也不肯信的,他的親軍自然不肯讓他孤身涉險,因此極力反對他幸昭臺。就連他的奭兒,雖主他入昭臺,也只求他遠遠看着,拿條件贖出思兒便好,絕不能使陛下涉險。
昭臺在衆人眼裏是那般可怕。
但他還是來了。
原來昭臺的春/色從來不遜旁處,新綠攀枝頭,滿漢宮的旖/旎從來也未曾漏掉過昭臺。
皇帝站在牆外,注目一枝探出牆來的新綠,停駐好久好久。
他在給時間。給昭臺一點時間。
“陛下禦駕——幸——昭臺宮——”
這尖銳的聲音已多少年未曾響在她的耳畔。
霍成君一怔。
複泣涕零如雨。
她遮面,怔怔地流淚。哭過之後又笑。
笑過之後,眼淚似斷線的珠子,蒙了滿臉。
霍成君放下了手中的刀子,向敬武又哭又笑:“你這小賤/人,你聽見了麽,陛下來啦,陛下要來接我回去了……你,休想搶走陛下!陛下念念不忘的,只有我一個人!從來只有我霍成君一個人!”
“一個人就一個人……”敬武搭腔,道:“那個……你試試給我松了綁呗?”
蒼天啊!她真後悔了啊!她得多蠢才能答應霍成君這麽個欠考慮的賭約啊??霍成君瞧着好好兒的,誰知道她那麽有問題哇!
敬武悔的幾乎要泣血。
她的說話聲卻沒能吸引霍成君的注意。
霍成君僵愣在那兒,側對殿門,好似在癡傻等待着什麽。
她滿心神都被黃門郎那一句“陛下幸昭臺”所攫住。
陛下幸昭臺……
“哈哈哈……”瘋婦傻笑着:“你聽見了沒、聽見了沒?陛下要來看我啦!陛下要來昭臺宮……接我回去了!”
“……”敬武好困啊。
霍成君揩了滿面的淚,忽然返神,胡亂地将臉抹開,她未施脂米分,這麽一折騰倒也沒能花了臉。
她喃喃道:“秋娘、秋娘吶?陛下要來啦,快、快把我的脂米分盒子拿來!”
便在殿中癡傻地笑。
敬武忽覺好心酸。原還是這麽好好兒的一個人,怎忽然便成了這副模樣兒?
□□困人啊。
霍成君如是。
她父皇,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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