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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 姜敘辰吃飯要把手機放在餐桌上；玩玩具要放在旁邊；半小時的動畫時間, 目光也多半放在手機上；就連姜唯和盛芊芊打電話, 他也催着快點說完挂電話。

徐弈北一直沒打電話過來, 姜敘辰的情緒漸漸低沉。

姜唯心疼, 想了想，給徐弈北發了一條短信：【你有空的時候可不可以打一個電話過來，辰辰想你, 跟他說幾句就好。】

短信發出去兩分鐘，寂靜的屋子裏, 鈴聲大作。

手機就在姜敘辰跟前，當他看到那一串數字的時候，立刻高興起來。“是爸爸！”

他已經記得這竄數字是徐弈北的了。

兒子高興, 姜唯也跟着高興起來，揉了揉他的腦袋，說：“辰辰來接吧。”

姜敘辰用力地點了一下小腦袋，笑得很甜。“好！”

他小手抓着手機，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滑動接聽按鈕, 動作有些笨拙。

“喂——”電話那頭傳來了徐弈北低沉的聲音。

“爸爸！”姜敘辰大聲喊道，帶着奶音, 卻又很清脆。

徐弈北很少跟小孩子說話, 以往聽到孩子的聲音，從來不會覺得可愛，在他們叽叽喳喳吵鬧的時候，他甚至會産生反感。可姜敘辰的聲音總能讓他的心變得柔軟溫暖, 不好的情緒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都被屏蔽了。

就比如現在。

在走出他媽媽容如珍的房間之前，他的心情布滿陰霾。聽到姜敘辰叫“爸爸”，心中隐瞞被一掃而光。

“我想你啦！”姜敘辰急切地表達自己的情感，不扭捏，不掩飾。

“我，也想你。”徐弈北不是一個擅于表達感情的人，說這話的時候不太自在。

等了一晚上的姜敘辰，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笑得咯咯響。“那你想不想媽媽呀？”

這是他接電話的常用模式，平時跟外公外婆講電話，兩位老人通常會問“想不想外婆呀？”“想不想外公呀？”

每個人都要兼顧。

而姜唯，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呼吸都要停止了，驚愕地看着一臉天真的兒子。

電話在接通的時候姜敘辰就習慣性地按了免提，徐弈北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嗯，也想她。”

姜敘辰笑嘻嘻地扭頭對坐在自己旁邊的姜唯說：“媽媽，爸爸也想你哦。”

姜唯頭疼，她聽得見。

不用再說一次。

就在這時，徐弈北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問你媽媽，想不想我。”

“好的。”姜敘辰爽快地接受任務，轉而問姜唯：“媽媽，你想不想爸爸？”

此時的姜敘辰，因為比姜唯矮不少，要擡着頭看她。這樣的他，眼睛很大很圓，瞳仁烏黑明亮，肉肉的小臉嫩生生的，笑容很甜，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小牙齒。

平時姜唯看到這樣的他，會特別特別喜歡，會忍不住你捏捏他或者親親他。

可是現在，她想打他屁屁。

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然而，姜敘辰比徐弈北更着急，催道：“媽媽，你想不想呀？”

外放的話筒裏，依稀傳出徐弈北輕輕的笑聲。

姜唯的臉一直在升溫，深怕被兒子發現然後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姜唯從座位上站起。“我去給你放洗澡水，時間不早了，等會你要洗澡睡覺。”

她邊說邊往衛生間走去。

“辰辰。”

“嗯？”姜敘辰的目光從姜唯身上轉回到手機上。

“不用問了，我已經知道答案。”

小家夥不理解他的話，問：“什麽答案？”

“辰辰還小，不用知道。”徐弈北的聲音帶着笑意。

姜唯還沒走遠，都聽到。

姜敘辰乖乖地“哦”了一聲。

父子倆聊了幾分鐘，徐弈北囑咐他去洗澡然後睡覺，并承諾會盡快回去，姜敘辰非常滿足地跟他說再見。

遙遠的B市，挂了電話的徐弈北做了個深呼吸，轉身重新回到容如珍的房間。

醫生還在給她做檢查，她精神不好，看見徐弈北回來，哀哀地道：“我還以為你又走了。”

徐弈北看了她一眼，然後轉頭問醫生：“檢查結束了麽？”

醫生點點頭，摘下口罩，“我們到外面說吧。”

徐弈北跟醫生轉身要走，躺在床上的容如珍忽然激動地坐起來，大聲質問：“為什麽要去外面說？有什麽是不能讓我聽的？為什麽不讓我知道？是因為我的病很嚴重嗎？我要死了嗎？”

她說着說着，情緒就崩潰了，嗚嗚嗚地哭起來。

醫生說她的身體沒有大礙，可容如珍的情緒仍然激動。“你騙我！沒問題為什麽要出去說？肯定是有問題。”

她的身體因為生氣而強烈起伏，醫生只好讓護士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

醫生讓徐弈北安撫她幾句，徐弈北走到床邊，說：“醫生沒必要欺騙你，你不要那麽激動，好好配合才會健康。”

他的語氣有些平淡，對這位生了他卻沒養育他的母親，他無法做到溫言溫語。

“你今天留在家裏陪媽媽好不好？”重新躺回床上的容如珍說話沒什麽力氣，看起來有些可憐。

徐弈北擡腕看了一眼手表，繼而說：“嗯，明早我再走。”

容如珍滿意地笑了，然後緩緩閉上眼睛，睡着了。

醫生告訴徐弈北，容如珍的身體沒有大的問題，只是最近食欲不好睡眠不好，所以體質有所下降，人也沒精神。

徐弈北放心了些，容如珍才55歲，每年至少兩次全面體檢，身體狀況一直不錯。

昨天下午，家裏的保姆打電話跟他說容如珍生病下不了床，每天都吃不下飯，也不肯讓醫生給她看病，所以他才臨時回來了。

醫生還說，容如珍情緒不好的原因可能是更年期綜合症，家人要多花時間陪伴，纾解她的情緒。

這一晚上，徐弈北住在這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裏，久久無眠。

他小時候媽媽不在身邊，父親工作忙碌，陪他的時間很少。雖然父親時常悉心教導他，但因為父子倆都是冷淡的性子，交流并不多。盡管如此，在他心目中，父親是愛他的，他也愛父親，只不過那種愛藏得很深，一般不會被顯露出來。

在他二十多歲的時候父親突然生病離世，之後沒多久，他就從家裏搬出去住，很少回來。

容如珍回來很多年了，可是她時常不着家，她總有很多玩樂的機會。

家庭對二十五歲之前的徐弈北來說，不冷也不暖。二十五歲之後的這幾年，他覺得是冷的，不只是家庭，什麽都是冷的。

而這樣的感覺，在重遇姜唯，在知道姜敘辰是他的兒子之後，變成了“暖”。

姜唯把姜敘辰教得很好，乖巧懂事又可愛，像姜唯的性格，幸好不像他。

想到那兩個可愛的人兒，徐弈北壓抑的情緒得到緩解，沒多會，終于睡着了。

***

徐弈北回到A市，已經是三天之後。

公司的事情繁多複雜，如今在A市開拓市場，更是忙上加忙。

在B市三天，他加班到深夜，還都是被容如珍的電話給叫回去的。

容如珍的情緒很不好，作息也紊亂，時常白天睡覺，晚上一整晚不睡，然後借着自己需要照顧為由，讓徐弈北回家。

徐弈北回去之後要陪她吃飯，等她情緒好了，才能回房休息，每天只有三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

回到A市之後，依然有許多工作等着他，連續開了一天的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

辦公桌上還有很多文件等着他批閱。

而這一天，除了中午給姜唯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今天會忙到很晚，忙完再給她打電話，因此還沒跟姜敘辰聯系。

這小家夥這些天都要跟他通話，不然就不高興。

被人需要，有些情況會讓人累，而有時候，會讓人幸福。

徐弈北拿起手機，想了想，又收起來，旋即起身，把桌上的文件放進公文包裏。

助理敲門進來，手上拿着明天的行程表。

徐弈北接過，也沒看，放到包裏。“下班了。”

助理意外，“可是徐總，還有很多文件……文件呢？”

徐弈北将公文包提在手上，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我拿回去看。車鑰匙給我。”

助理更意外了，“徐總，您還要去哪兒嗎？”

徐弈北沉默片刻，回道：“回家。”

他說完就往外走，身後的助理弱弱地說：“可是酒店就在旁邊……”

***

姜敘辰窩在姜唯的懷裏看電視，電視裏正放着他喜歡的《海綿寶寶》。平時看這動畫片的時候，他的笑聲不斷，可現在，他一個笑容都沒有，嘴巴微微嘟着，情緒恹恹的。

姜唯默默嘆氣，安慰的話她已經說了很多了，小家夥知道爸爸工作忙，可三四天不見，思念的情緒已經蓄積了太多。

“我們先去洗澡好不好，可能洗完澡他就忙完了，就給我們打電話了。”姜唯輕聲哄道。

姜敘辰卻搖頭拒絕，也不說話。

姜唯繼續哄：“洗完澡我們打過去給他好不好？”

“爸爸很忙，辰辰不可以打攪，不然他會忙的更久的。”姜敘辰在媽媽懷裏蹭了蹭，腦袋更低了些，聲音悶悶的。

姜唯緊緊地抱着他，手掌放在他的頭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揉他的頭發。孩子太懂事，有時候很令人心疼。

“篤篤——”

“什麽聲音？”

電視裏的海綿寶寶和派大星正在熱鬧地唱歌，十分歡樂，姜唯不确定聲響來自何處。

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她和姜敘辰都聽出來了。“有人敲門。”

“是誰呢？”姜唯疑惑。

姜敘辰忽然來了精神，“是不是爸爸？”

姜唯覺得不太可能，但心裏莫名有些激動。

她抱着姜敘辰走到門後，姜敘辰掙紮着要下地，姜唯便放他下來。

打算從貓眼看看是誰，姜敘辰已經開口大聲問：“是不是爸爸？”

“是我。”

姜唯還沒來得及看，就聽到了他的聲音。

姜敘辰激動地催姜唯開門。

開門的時候，姜唯跟着門後退。

徐弈北只看到姜敘辰。

小家夥太興奮，沖過去一把抱住徐弈北的腿，仰着頭跟高高的爸爸說：“爸爸，我好想你呀！”

徐弈北彎身揉揉他已經亂了的頭發，說：“乖。”

“爸爸，我要舉高高！”小孩子都喜歡舉高高，讓他玩地最盡興的，是高大厲害的爸爸。

“我已經很多很多天沒有舉高高了。”小家夥委屈地說。

徐弈北無奈的笑：“那也得先讓我進去，我手上還有給你們的禮物。”

姜敘辰這才笑嘻嘻地松開手，轉身率先跑回屋裏。

徐弈北擡步走進屋，目标明确地看向站在門後不現身的姜唯。

“躲在這裏做什麽？”他目光深邃，姜唯卻從裏面看到了一絲快樂。

姜唯保持從容，說：“我沒躲，是你自己沒看見。”

徐弈北笑了一下，将手中的一個袋子遞給她。“給你的。”

姜唯看着眼前精致的紙袋，沒有立即接過。“是什麽？”

“一份小禮物。”

姜唯蹙眉，不太想接。禮物是不能随便接受的，她清楚這點。

徐弈北的手擡着，沒有收回的意思。

姜唯咬了咬唇，接過。

徐弈北在看見她的小動作的時候，剛剛出現的一點點不快頓時消失。

已經跑到客廳最空闊的地方等候舉高高的姜敘辰，後知後覺地發現爸爸還沒過來，還給媽媽送禮物了。于是他又跑了回來。

“爸爸，我也要禮物。”

徐弈北将手中另一個十幾寸的大禮物盒遞給他，說：“這是你的。”

姜敘辰已經看到了包裝上酷酷的機器人，興奮極了，毫不客氣地張開雙臂艱難抱過來。“謝謝爸爸！”

說完他想到了什麽，看向姜唯。“媽媽，你怎麽不說謝謝？”

姜唯剛才是沒來得及說，現在補上。“謝謝你。”

作者有話要說：  徐總的媽媽也屬于助攻啦，咳。

大家好像喜歡看作話，我有時候急着更新，來不及寫，有時候不知道說啥，怕啰嗦了被你們嫌棄(/▽╲)

最近評論越來越少，我産生了被嫌棄的感覺，打算默默更新的，嘤。

我已經連續更新超過十天了哦，不算很渣了吧。

今天的作話，來個小劇場收尾吧。（求生欲很強了(/▽╲)）

辰辰：爸爸，我要舉高高！

徐總：好。

辰辰：謝謝爸爸！

徐總：姜唯，你要什麽？

姜唯：我什麽都不要。

徐總：親親？抱抱？

姜唯：不要。

辰辰：媽媽，你要一個吧。

姜唯：不要，都給你好了。

辰辰：那我們一人一樣，我要親親，你要抱抱。

徐總：嗯，這次就這樣安排吧。

姜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