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見

1、她看男人習慣先看手

2014年12月，d城。

“親愛的聽衆朋友們，歡迎大家收看紅塵廣播電臺，我是你們的老朋友鹿慕。我們先來讀幾條讀者留言。第一條留言來自s城的王女士，她在信息裏說她男朋友一年出軌了四次，但每一次出軌之後都會下跪求原諒，甚至偶爾還會通過自殘行為求得原諒。這一次她男朋友又出軌了，但她現在很疑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原諒他。這位女士，我的答案是，請繼續原諒他，因為只有你繼續原諒他，他才會繼續出軌、繼續下跪、繼續自殘。如果你不原諒，他就不會自我傷害，所以你一定要讓他自殘到一定程度之後再離開他。”

穆惜時抽過紙巾擦了擦鼻子，默默想：幾年不見，鹿慕真是越來越變态了。

廣播裏鹿慕還在替滾滾紅塵中的癡男怨女們出謀劃策，而廣播外的穆惜時則抱着裝紙的卷筒昏昏欲睡。躺在她腳邊的貓也沒了平日的精氣神，連叫聲都比平日細小。

她感冒，貓也感冒，真是糟糕。

在家裏硬扛了一天之後，穆惜時還是硬撐着身體的不适帶着貓去了小區附近的寵物醫院。

醫院的護士小荷一見窩在穆惜時懷裏蔫頭蔫腦的貓，便了然地問了句，“多肉又感冒啦？似乎一換季這小家夥就得感冒一回呢！”

穆惜時想開口說話，但一張嘴便是一通猛咳，所以好一會之後才擠出一句完整的話回答對方，“最近d城降溫太厲害，別說它，連我都感冒了。”

小荷體貼地接過她懷裏的貓，柔聲交待道：“這樣吧，你先找個地方坐着休息一會，我帶多肉做完檢查打完針再給你送回來。”

穆惜時确實難受得厲害，所以聽小荷這麽說也不再逞強，乖乖在大廳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休息，很快便陷入了半昏睡狀态。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便聽到了細微的貓咪叫聲。穆惜時這些年跟多肉朝夕相處，貓咪的叫聲對她來說就跟軍令一樣，所以即便她現在處于感冒狀态，依然瞬間就醒了過來。結果剛睜眼，便看到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抱着一只通體漆黑的貓推門走了進來。

出于對貓的喜愛，穆惜時的視線最先落在那只純黑色的貓咪身上。看品種應該是孟買貓，而且應該已經成年了。貓咪的毛發漆黑，一雙眼睛大而亮，還幽幽地散發出綠色光澤，總之看起來神秘又驕傲。

穆惜時欣賞完貓之後，順手将頭上的毛絨帽子往上頂了頂，視線便沿着貓為中心一寸一寸地開始挪動。

她看男人習慣先看手，換句話來說就是可以允許一個男人的臉不漂亮，卻絕對不能允許男人的手不漂亮。這男人的手就相當合穆惜時的胃口，手指筆直修長，指甲修得整整齊齊，看起來真是幹淨又妥帖，讓人好感度頓升。

穆惜時的視線順着對方的手指往上移，慢慢滑過對方身上穿着的純黑色羊絨風衣，最終落在男人的臉上。看到對方長相的一瞬間，穆小姐忍不住在心裏吹了一聲口哨。

雖然說長相什麽的不過是副臭皮囊，但長成這樣未免也太占便宜了。

穆惜時正胡思亂想着，便看到對方抱着手裏的貓朝她走了過來。有那麽一瞬間，穆惜時以為對方發現了她剛才的偷窺，但事實上，對方只是走到她身邊的空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後擡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着懷裏的貓沉默。

穆惜時剛準備閉上眼睛再次入睡，便感覺自己的胳膊上多了一雙毛茸茸的小爪子。她好笑地偏過頭看了一眼男人懷裏的貓，見它瞪着眼睛無辜地盯着自己看，忍不住擡手過去揉了揉它的小腦袋。

揉完之後穆惜時才想起這個動作實在過于自來熟了一點，正準備将手收回來，就見貓咪直接擡起爪子将穆惜時的手重新摁回到它的腦袋上。

不止是穆惜時被貓咪的動作驚了一下，連貓咪的主人都明顯愣住了。好一會之後男人才微笑着開口說了一句，“它好像很喜歡你。”

這是對方開口對穆惜時說的第一句話，吸引穆惜時的倒不是他說了什麽，而是他的聲音。非常柔潤清朗的聲音，帶着一點點的鼻音，讓人覺得舒服的同時又能勾得人有一點點的癢。怎麽說了，有些男人真的是連聲音都讓人覺得性感得不行。

通常聲音好聽的男人長得都不會太好，而長得好的人又通常不會有好聽的聲音，但這個男人顯然是個不在此列。

穆惜時默默将對方的分數往上加了十分，然後才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可能是因為我也養貓的緣故吧！據說養貓的人身上會帶有貓咪的氣味，貓能嗅到同類的氣味，然後就會安心地跟帶有這樣氣味的人親近。”

“難怪。你的貓是什麽樣子的？”

“是一只折耳貓，純白色的，叫多肉。”

對方擡手撫摸着懷裏的貓，淡淡道：“這家夥叫炸毛，因為它一生氣全身的毛都會豎起來，所以叫炸毛。是一只孟買貓。”

談話到這裏便宣告結束了，因為有護士過來叫穆惜時去櫃臺交錢。等穆惜時抱着已經睡熟的多肉出來，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已經不在原地了。

因為跑了一趟醫院的緣故，到晚上的時候多肉的感冒便完全好了。倒是穆惜時的感冒愈演愈烈，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喉嚨已經痛得完全說不出話了。

雖然她極其讨厭醫院的氣味，但實在擔心再拖下去會加重感冒，所以在強撐了兩天之後，她終于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開車去了d市第一人民醫院。

醫院裏照例是人滿為患，挂號要排隊，等號也要排隊，等她拎着一大堆消炎和止咳化痰的藥從醫院出來，已經是中午了。

一個上午的時間都耗費在這個氣氛壓抑，人潮洶湧的地方，穆惜時覺得自己的感冒似乎又有加重的跡象了。正猶豫着要不要回家繼續休息半天，就看到昨天在寵物醫院碰到的那個男人從公交車上走了下來。

d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兩個毫無瓜葛的人這麽頻繁的遇見怎麽想都覺得挺奇妙的。穆惜時正猶豫着要不要裝不認識，便看到對方擡腳朝她站的地方走了過來。

穆惜時不能開口說話，所以只是仰臉沖他笑了笑。兩人面對面站在一起，穆惜時才發現這男人是真的高。穆惜時自己的淨身高有1.68，今天穿着的鞋也有是3、4cm，可饒是這樣卻依然只能仰臉看對方，可見這男人的身高至少有1.80以上。

不知道為何，穆惜時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那些關于最佳身高差的漫畫，然後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如果靠過去的話，應該剛好可以到對方的肩膀或者是肩胛骨的位置，那麽畫面看起來也算是最佳身高差了吧！想着想着她突然臉紅起來，然後忍不住在心裏鄙視自己：穆惜時你真是夠了，能不能不要一見到男人就幻想個不停，就算你真的已經那麽饑渴了，也好歹裝出見過世面的樣子嘛！

對方看了眼穆惜時手裏的藥和她紅透了的臉頰，了然地點了點頭，“感冒了？”

穆惜時點頭。

對方笑了一下，“總共也不過是見了兩面，居然每一次見面都是在醫院，這是怎樣一種苦大仇深的緣分啊！”

穆惜時在心裏腹诽，誰跟你苦大仇深啊，誰跟你有緣分啊，無奈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所以只好繼續點頭。

對方臨走前還特意拿過她手裏的藥仔細查看了一番，然後細細交代她，“這些都是普通的消炎藥和感冒藥，先吃兩天看看效果吧，如果到時候還不好的話，可以再過來看看是否需要再開一些抗生素。”

穆惜時開車回餐廳的路上，翻來覆去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這人難道是醫生不成？

進餐廳之後穆惜時特意按照平日的習慣在就餐區巡視了一圈，然後又繞去廚房看了眼冷凍室和儲藏室的情況，見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才放心地回自己的辦公室。

正拿着水杯接開水沖感冒沖劑，便看到前廳經理夏離端着餐盒走了進來，“穆穆，這是你的午餐，裏面有一道紅酒焗蝸牛，一道水果沙拉，因為考慮到你感冒沒胃口，所以廚房那邊非常自覺地替你把其他的菜品都省了。反正這是你的餐廳，就當替你省錢了。”

穆惜時握着杯子無聲地沖她笑。

夏離看了一眼她杯子裏的感冒沖劑，皺了皺眉頭，“穆穆同學，我來餐廳這三四年，就沒見你的藥停過。不是鼻炎就是感冒，不是感冒就是牙疼，不是牙疼就是過敏。我跟你說啊，女人工作壓力一大就容易毛病多，我看你還是回家休息個十天半個月的再來上班吧！反正餐廳是你的，又跑不了。”

穆惜時抓過一旁的本子龍飛鳳舞地寫了一大段話，再推給夏離看。

夏離看着紙上的字，見上面寫着“就是因為是自己的餐廳所以才死撐着啊，如果是替別人打工，我早就請假回去休息了。”忍不住仰天長嘯，“穆惜時你太現實了。”

穆惜時繼續補刀：“等你以後自己做老板就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