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2.22

政治老師是個年輕的女老師,大學畢業不久,沒什麽經驗,性子很軟,管不住人,學生都不怕她,底下玩手機的玩手機,睡覺的睡覺,幾乎沒人聽課。

而在這類人中,當屬沈宸最不要臉,睡前還要冬露把窗簾拉上。

他們坐靠窗,光射進來,亮得刺眼。

冬露瞥他一眼,一口氣将窗簾拉到最開。

光線毫無保留地照進來,整個教室瞬間明亮不少。

冬露平靜地看着他。

沈宸不僅沒生氣,反而悶聲笑得很歡,“小朋友,事先聲明,我手機沒電了,你不讓我睡,又玩不了手機,那我只好玩……”

他拖着腔,目光玩味地在她臉上轉了一圈,并沒有把最後一個字說出口,留下無限遐想。

但冬露從他的口型中已經知道了答案。

——“你。”

玩你。

……

你怎麽不去死?

冬露面無表情地把身子轉回去,怕多看他一眼會忍不住把手中的筆砸到他腦袋上。

不同的物種果然無法溝通。

他到底是怎麽考進一中的?這種上課态度,作弊都沒用吧。

冬露悶悶地想。

耳邊傳來他刻意壓低的笑聲,沉沉的,磁性悅耳,撩得人耳尖發癢。

冬露當沒聽到,托腮看着黑板,專心聽講。

沈宸嘴上雖那樣說,可半節課下來,他沒再煩過她。

冬露不經意往後瞥了眼。

少年趴在桌上睡着了,臉對着牆,紅格子連衫帽遮住腦袋,細碎的黑發散在耳邊,睡得很熟。

和他一樣的人還有一大片。

政治老師說了幾次都沒用,又氣又無奈,最後講得實在沒勁,叫課代表去辦公室把她桌上的卷子拿過來,後半節課讓他們寫卷子自習。

沈宸是在發卷子時醒的,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看了眼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了。

卷子拿到手時,他正要意思一下簽個名,發現手不聽使喚,總抖個不停。

手臂很酸,還沒恢複過來。

沈宸只好先放下筆,按摩肌肉。

“你怎麽了?”徐柔時刻關注着他,不由問道。

沈宸輕描淡寫道:“搬書的一點後遺症。”

前面的冬露聽到了,筆尖微微一頓。

他們文理還沒分科,每個人光領到的書就有幾十本,差不多二十來斤,而他抱着這堆書跑了半個學校不夠,還罰站那麽久,肌肉不使用過度才怪。

而其中大半原因都和她有關。

沈宸揉着手腕,看着冬露清冷的背影,玩心大起,又不知死活地騷擾她,半開玩笑道:“小朋友,幫我寫個名字吧,哥哥手疼。”

他随口一說,不指望她會回應,右手恢複過來,正要拿筆寫字時,冬露忽然轉過身。

沈宸微怔。

少女拿着筆,低頭在他卷子上飛快寫了兩個字,完後迅速轉回去。

沈宸垂眼看,卷上填姓名的橫線處,赫然多出了他的名字。

黑色線條勾勒着一筆一劃,蒼勁有力,和普通女生娟秀幹淨的字跡不同,冬露寫得很大氣,男孩子的字似的,極有辨識度。

沈宸看一眼就喜歡了,勾唇笑得很開心,拿筆戳了戳她的背,得寸進尺道:“簽一個是簽,兩個也是簽,不如你把我的書都簽上吧。”

冬露頭都沒回,冷冷吐字:“滾。”

給點顏色就能開染房。

時間過得很快,臨近下課,冬露喉嚨越來越不舒服,像有口痰卡在裏面,不上不下。

她低垂着頭,手捂住嘴,偶爾悶咳幾聲。

連周潇涵都發現了她的異常,擔心道:“你感冒了?”

冬露點頭:“有點。”

“下午要不要請假?”

“不用,又不是發燒,不嚴重。”

後面的沈宸皺了皺眉,細長的手指轉着筆,若有所思看着她,沒出聲。

下課鈴一響,班上的人瞬間活了過來,立刻拍拍屁股走人。

冬露和周潇涵中午一般不回家,在學校食堂吃飯。

周潇涵邊收拾東西邊問她:“你身體好點了嗎?要不要我帶飯給你?”

“不用。”冬露搖頭,把書塞進抽屜裏,“一起去吧。”

兩人結伴離開。

教室裏,錢浩拍了下沈宸的肩:“哥們,一起去吃飯啊,我帶你見識咱校食堂,一樓的關東煮簡直絕了,味道超贊!”

“嗯。”沈宸目光略過冬露纖細的身影,心不在焉地點頭。

“那個,我能和你們一起吃嗎?”

徐柔看他們要走了,有點急,終于鼓起勇氣道:“安愉不在,我一個人去吃怪不好意思的。”

安愉是她原來的同桌。

“當然可以,一起一起!”錢浩見有美女做伴,高興得找不着北。

徐柔剛露出一點笑,沈宸倦懶的聲音猶如冷水般潑在她身上:“不太好吧,和我們一起吃,你會被說閑話的。”

錢浩嚷嚷:“喂,你活在哪個封建時代啊,你不吃我吃!”

沈宸雙手插兜瞥了眼他,直接擡腿走人,潇灑地留下一個背影:“那你吃。”

徐柔臉唰地蒼白,倍感難堪,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錢浩連忙安慰她:“你別哭啊,沈宸就是這樣的性子,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冬露她們吃完飯回來已經一點多了,兩點上課,還有不到一小時的午休時間。

冬露有點困,趴在桌上睡了會兒,直到打鈴了才迷迷糊糊地醒來,緩神時,聽到周潇涵說:“你終于醒了,睡得夠久啊。”

冬露看了她一眼。

周潇涵正翹着二郎腿玩手機,表情神采奕奕。

冬露揉了揉眼,倦道:“昨天很晚睡。”

周潇涵點頭表示理解,因為自己就是個夜貓子,她壓低嗓門問:“你知道沈宸去哪了嗎?這個點了竟然還沒來。”

冬露轉頭,後座果然空蕩蕩,半個人影都沒有。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他監護人。”她緩緩轉回頭,平靜道。

周潇涵調笑:“我還以為你們的關系比監護人更親密。”

冬露:“你是說主仆關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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