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沖突

戴維森已經買好椰子回來了。醫生因為下午還要去海軍診所，所以就先行離開了。麥克夫人則和他們一道回去，繼續她的縫紉。戴維森下午沒什麽安排，就坐在窗邊看書。這裏沒有任何娛樂活動，醫生夫妻也看起來比較循規蹈矩。

白念倒在床上，皮膚碰着軟草席，感覺很舒爽。“好舒服，晴天的話這裏的天氣還是能忍的。”

戴維森擡起頭來，看着懶散的妻子，蚊帳外晃蕩的裙邊下兩條細白的腿。想起早上自己睜眼，竟然發現把安娜摟在懷裏。夜晚安娜睡覺不老實，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情況，以前安娜基本是睡着什麽樣，醒來什麽樣，但昨晚她老是滾來滾去，腿還亂伸，到最後直接半爬在自己胸膛才安然睡去。當時自己什麽樣呢，渾身僵硬，背了好幾章聖經才鎮定來。等到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自己摟着安娜，他可以透過胸側的肌膚很明顯的感到軟軟的觸覺。以及摟着安娜肩膀上掌心內光滑的皮膚。深長的呼吸噴在自己耳邊。對方的一只胳膊腰圈着自己熟睡。鼻尖淡淡的香氣萦繞，有一刻鐘，他覺得很輕松安寧。但是随着感覺的覺醒，這樣的觸覺讓戴維森心煩意亂，漸漸感覺有股火在冒出來。這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他立刻起床去洗了冷水澡。然後穿衣出門去了島上教堂。他對着十字架唾棄自己的欲望，不斷告誡自己淫欲是肮髒的罪孽。

拉回胡思亂想，此刻他記起，安娜沒禱告，也沒讀聖經和他讨論裏面的意義。于是開口道，“安娜，你好久沒讀聖經了。我們應該時刻警惕撒旦的誘惑。”這幾天他也發覺自己的妻子有點變化。

白念原本在享受這午後的慵懶，聽了這話頓時覺得好掃興，她想她應該和對方談談。白念坐起，一臉正色道，

“戴維森，我們談談吧，我相信這幾天你也看到我的改變。”

戴維森點點頭，白念繼續說道，

“很多人都有多面性格，我們結婚至今，我不見得對你了解透徹，同樣你對我也如此。比如，我其實很讨厭穿教士的黑袍子，在我覺得，只要心中有主，外表怎麽樣，并不重要。”戴維森覺得這話和原來安娜制定那麽多皈依教條有所矛盾。白念看他不認同的表情繼續到。“原先在波士頓總教的時候，因為周圍都是傳教士兄弟姐妹，我不得不遵守，現在已經到了海外，我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畢竟這裏沒有其他人。而你，是我的丈夫，在傳教士這個身份前，我先是你的妻子。”

“但是不論在哪裏，我們都應該遵守教義教規，這與你是我的妻子并無沖突。”

白念怎麽跟他解釋才能讓她明白，她就是想做一個普通的女孩，喜歡美食，漂亮衣服，撒撒嬌，而不想要做尼姑一樣的傳教士。

“有沖突，就拿衣服來說，我不喜歡每天黑裙子，而且這島上這麽熱，穿黑裙子簡直自己找罪受，我就想穿的清爽涼快些。而且我也是女人，喜歡漂亮的東西，但是教義不允許我這麽做，否則它就會定我不檢點或者不忠于基督教。你覺得呢？”

“不，我不這麽認為，你和我一樣是個虔誠的教徒，我可以作證。”

“那麽，你又為什麽非要讓我遵守教規呢，既然你如此相信我。”

“因為人一旦放松警惕，就很容易被引誘，堕入撒旦的陷阱。即便是神職人員也是如此。”戴維森的語言堅決。

“可是被什麽引誘呢？我現在不覺得自己被引誘，我只是讓自己舒服些，順着心情來而已，而我向着主的心依然沒變。我沒覺得自己在堕落。”

“既然你覺得心是向着主，那麽為主犧牲一點又算得了什麽呢？連教義都不想遵守。而教義的目的就是能讓你潛心感受主的召喚。不容易被魔鬼引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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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為什麽要來引誘我，我又沒有出賣什麽給他，他引誘什麽呢？”白念有些火了。宗教本來就是愛信不信，她現在就因為穿成了個傳教士就得按照原主的人生走下去？難道她因為占據別人身體，所以要枉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

“引誘……”戴維森言語躲閃。“總之，你不能。”白念雖然知道這個人神經質，對耶稣虔誠到變态。但是通常情況下這人說話都是毫無猶疑的，現在這麽吞吞吐吐，也不知道這戴維森在躲避什麽。白念本來就不是一個輕易屈服的人，任性道，

“我要是不呢？”白念一雙有神的眼睛盯着戴維森。

“你……”戴維森語塞，眼神躲閃。他猶豫了下低頭看到手中聖經時，眼神變冷酷，“那你就準備接受懲罰吧。”白念強自鎮定，她心裏有些慌亂，如今的教會擁有很大的權利，她也不确定要是和這人決裂了，她會遭到什麽。但是一想到如果現在放棄，以後都要過那種了無生氣的生活，她實在無無法忍耐，而且現在或許能探探這個丈夫的底線，于是白念勉強回道，

“什麽懲罰？”她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擔得起，要是擔得起，她不介意犧牲下，反正目前看來她離開這裏的希望渺茫，基督徒不能離婚，而這個丈夫還是狂熱宗教徒分子，她也不敢在這種宗教氛圍下擔個叛教分子名聲。

白念看着戴維森，戴維森眼裏隐隐透着火焰，

“你知道的。”

這人好像一接觸到與信仰有關的東西，內在的生命之火仿佛就在熊熊燃燒，其他時間基本死氣沉沉。

白念心裏莫名其妙，她知道？應該是原主知道吧，她根本不知道。

白念還想問什麽的時候，門被敲響了，開門後是麥克醫生回來了，他來叫戴維森一起去看看土人的荨麻疹，白念挑眉，沒想到戴維森還會醫術。他們走後白念和麥克太太坐一起喝茶聊天。

“有些傳教士會醫術，因為教徒生病會去教士那裏祈禱尋醫，所以一些傳教士也學了醫術，你不會嗎？”白念搖搖頭。暗忖還真既拯救靈魂，又拯救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