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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是竹林小徑出口了,隔着稀疏的翠竹,唐瑜看到墨蘭朝這邊張望的身影。
唐瑜忍住回頭的沖動,調整情緒,走了出去。
“姑娘,二姑娘呢?”墨蘭快步迎上來,疑惑地望向竹林。
提及唐琳,唐瑜眼裏掠過一道冷意。
再怎麽反感唐琳,唐瑜出門時都會盯着她,怕唐琳自己出醜也怕她給侯府抹黑,而且畢竟體內流着的都是唐家人的血,唐瑜真心不想看到唐琳因為招惹宋欽自讨苦吃。結果她撇下涼亭裏的朋友過來找唐琳,卻倒黴撞見宋欽,還被他輕薄。
“走吧。”唐瑜懶得再管唐琳,就算唐琳吃了苦頭,那也是她自找的。
墨蘭看看竹林,猜到二姑娘多半又惹自家姑娘生氣了,她也煩,跟着主子走了。
唐瑜找個借口真的去了恭房。
大戶人家有專門為來府做客女眷準備的恭房,與姑娘家閨房差不多,外面窗明幾淨,有梳妝臺有桌有椅,多寶閣上珍玩玉器件件雅致。小丫鬟端水過來,唐瑜讓她下去,單留墨蘭伺候。
“姑娘,你下巴怎麽了?”墨蘭見她發狠似的一直搓下巴,細細膩膩的肌膚搓得明顯紅了一塊兒,擔憂地問,該不會是被什麽飛蟲咬了,姑娘難受才不停搓?
唐瑜沒有解釋,只覺得不管洗多少次,都洗不掉男人清涼手指留下的觸感,像蛇。
虧她曾經還篤定地對衛昭說他不是那種人,今日唐瑜才知道,什麽端王不近女色,傳聞根本不可信。她與宋欽見面次數屈指可數,宋欽便胡攪蠻纏假借審問欺淩她,也許在百姓們大臣們看不到的地方,宋欽早就欺負過不知多少良家女子。
就像宋欽接三公主回府照顧一樣,他做着虛僞的事,卻穩穩地維護着他攝政王的好名聲。
道貌岸然。
“再去換盆水。”唐瑜背對墨蘭擦臉,平靜地吩咐道。
墨蘭疑惑地看看今日特別愛潔的主子,端起水盆走了出去,交給在外面等着的小丫鬟。
第二次洗,唐瑜放輕了力氣,收拾妥當,往回走。
半路遇上唐琳主仆,兩人神情都有些茫然,看到唐瑜才陡然回神,紅杏害怕大姑娘,低頭躲在主子身後,唐琳心虛,卻不肯在長姐面前露怯,揚着下巴哼道:“姐姐未免管太緊了,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
唐瑜目不斜視從她身邊經過,從今以後,唐琳做什麽都與她無關。
宴席結束,唐瑜與其他賓客一起告辭,打道回府。
府裏諸事井然有序,唐瑜除了心中記挂父親,每日所做還是那些事,歇完晌在梅閣的小花園逛逛,然後或是讀書練字,或是做做女紅,或是彈琴下棋。兩個丫鬟,蕙蘭棋藝不錯,唐瑜認真教她,教會了蕙蘭好陪她下棋打發時間。
紅日将落,小丫鬟笑着趕過來,說表公子來了。
唐瑜瞪了嬉皮笑臉的丫鬟一眼,讓她先請表公子去松風堂。
看看棋盤,唐瑜讓蕙蘭端着,不緊不慢地去松風堂見衛昭。衛昭很聽話,每個月來三次,上次來還是月初,唐瑜其實也想他了,小時候她在衛國公府久住,與衛昭朝夕相對,青梅竹馬,感情非一般表兄妹可比。
松風堂,衛昭心中忐忑,今日宋欽也去了梁家,衛昭總覺得他是奔着表妹去的。
直到看見唐瑜帶了棋盤過來,衛昭才放了心,表妹有閑情逸致下棋,說明沒事。
放松了,衛昭目不轉睛地盯着闊別半月的心上人,一臉傻笑。
墨蘭蕙蘭對個眼神,放下棋盤後,識趣地退到了堂屋外面。
唐瑜微微紅了臉,落座後小聲嗔對面的男人,“又不是沒看過,傻乎乎的,憑白讓她們笑話。”
“表妹好看,我天天看也看不夠。”衛昭凝視小姑娘牡丹般嬌豔的臉龐,低低地道,溫柔又暧昧。
唐瑜沒應聲,垂眸擺棋盤,素雅娴靜。這樣的甜言蜜語,衛昭說過不知多少遍了,他第一次說的時候,她好像才十二歲,被他說的面紅耳赤的,躲了衛昭好幾天,再見面,兩人之間便不再是單純的兄妹情了。
因為見得多聽得多,唐瑜與衛昭相處起來十分自然,偶爾衛昭說幾句類似的俏皮話,她也能神色如常,說到底兩人舉止有度,始終守着規矩,坦坦蕩蕩。
“你今兒個怎麽用左手下棋?”察覺對面的視線沒那麽灼熱了,唐瑜才重新看過去。
衛昭放下一顆黑子,看看她白玉似的纖纖素手,他掃門口一眼,慢慢擡起一直放在下面的右手,扣在棋盤一側。
唐瑜好奇地盯着他手。
“流霞山上的桃花開了,我想請表妹一同去賞花。”衛昭盯着她水潤的眼睛,移開手。
紫檀木桌子上,多了一朵桃花絹花,粉粉嫩嫩的顏色,層層疊疊的花瓣,栩栩如生。
唐瑜看着這朵絹花,腦海裏浮現一片如霞如雲的桃花花海,讓人心馳神往。
“表妹,去吧?咱們好久沒出去游玩了。”衛昭低聲勸道,緊張地等她回答。
唐瑜咬唇,撿起絹花細細瞧了瞧,水眸盈盈地看向他,“帶上琦哥兒?”
表兄表妹單獨賞花容易惹閑話,有個男娃陪着就不一樣了。
衛昭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連連點頭,興奮地盯着她,“那咱們二十那天去,我吃完早飯就來接你們,咱們還去老地方。”去那處只屬于他與表妹的一片桃林。
唐瑜嗯了聲,轉轉手裏的絹花,突然不想跟他下棋了,笑着站了起來,“既然過幾天就要出去了,你早點回去吧。”
衛昭傻了,不懂她明明很喜歡他的禮物,為何卻連一頓晚飯都不許他在這邊用,待遇反而不如沒送禮物。
唐瑜才不會告訴他原因,最後看一眼愣在那裏的呆子,她紅着臉離去,怕衛昭追上來,唐瑜走得特別快,沒一會兒就回了梅閣。吩咐兩個丫鬟守在外面,唐瑜一人進了閨房,掩好門窗,雀躍地坐到梳妝臺前。
對着鏡子,唐瑜将剛剛收到的絹花插到了右邊發髻上。
平時端莊清麗的姑娘,立即變得妩媚嬌豔起來,眼波如水,粉面桃花。
這般偷偷摸摸,唐瑜自己都臉紅,趕緊将絹花摘了下來。
用過晚飯,唐瑜看看父親前不久送回來報平安的家書,想到父親勝利在望,唐瑜忘了白日被宋欽輕薄的那一幕,滿心都是甜蜜的憧憬。睡着了,她夢見滿山桃花,桃花樹下站着溫柔俊朗的表哥,含情脈脈地望着她。
接下來的幾天,唐瑜心情都特別好。
二十這日,唐瑜早起打扮,墨蘭問她想戴哪幾樣首飾,唐瑜看看面前琳琅滿目的兩個首飾匣子,只點了一根白玉發釵,一對兒珍珠耳墜兒。
“是不是太素淡了?”蕙蘭笑嘻嘻取出那朵桃花絹花,往唐瑜頭上比了比,“姑娘,這朵我看您買了還沒戴過呢,正好今天去賞花,不如就戴這朵吧。”
唐瑜明白蕙蘭在打趣她,蕙蘭墨蘭對她的首飾比她還熟悉,最近她都沒去逛過鋪子,突然多一朵絹花,肯定是衛昭送的啊。
但唐瑜故作糊塗,任由蕙蘭“自作主張”幫她戴了那朵絹花。
用早飯時,唐琳盯着長姐頭上的絹花看了幾眼,越看越喜歡,她那兒也有幾朵絹花,卻都比不上長姐這朵,花瓣輕薄粉嫩鮮亮,放在真花裏幾乎能以假亂真。
“姐姐的絹花是新買的嗎?”唐琳忍不住問。
唐瑜放下白瓷勺子,咽下口中的粥,用帕子擦擦嘴,道:“上次進宮太後娘娘賞我的。”
唐琳登時沒話說了,姑母、太後都不喜歡她,只偏心長姐。
容氏也覺得那絹花好看襯人,笑着替女兒讨要,“宮裏的東西就是好,瑜兒那裏還有多的嗎?”
唐瑜本想敷衍了事,餘光瞥見琦哥兒一口粥喝了半天都沒有喝完,始終低着腦袋,猜到弟弟因為容氏娘倆尴尬了,她臨時改口道:“那天太後娘娘新得了六支絹花,讓我挑,我看她挺喜歡的,只拿了一朵,不過我那兒還有去年做的沒戴過的,一會兒我讓蕙蘭送到妹妹那邊,妹妹喜歡的話多挑幾朵。”
容氏悄悄朝女兒使眼色,唐瑜管家,肯定給自己買了很多好東西,女兒過去挑,說不定能多占點便宜,當着丫鬟的面,唐瑜不好意思不送。
唐琳馬上道:“吃完飯我随姐姐一塊兒過去吧,別讓蕙蘭跑來跑去了。”
娘倆慣會得寸進尺,唐瑜不打算縱容,正要說話,外面小丫鬟趕過來回禀道:“姑娘,世子,表公子來了。”
“母親,姐姐二姐姐,我吃好了,你們先用,我去陪表哥說話。”琦哥兒放下碗筷,不着痕跡地同唐瑜對個眼神,轉身離去。
唐瑜心裏暖融融的,琦哥兒故意不提賞花之事,是怕唐琳聽說後跟着去,壞了她的心情。
“我也吃好了。”唐瑜站了起來,吩咐蕙蘭,“記得把絹花送到二姑娘那邊去,府裏有事,随時派人報給我。”邊說邊往外走。
“姐姐要去哪兒?”唐琳疑惑地問。
唐瑜頭也不回:“表哥約了我們去踏青。”
唐琳猶豫了會兒,沒再吭聲,見過端王,她已經不稀罕衛昭了,反正衛昭心裏只有長姐。
衛昭确實只喜歡青梅竹馬的表妹,遠遠看到唐瑜領着墨蘭走過來,一身嫩綠褙子,頭上戴着他送的粉絹桃花,身姿曼妙容貌嬌美,他心花怒放,盯着表妹看了會兒,低頭揉琦哥兒腦袋,“路上識趣點,知道不?”
琦哥兒白淨的臉蛋慢慢紅了,表哥真是的,心照不宣的事,何必說出來?
“表妹。”
人到了跟前,衛昭癡癡地盯着唐瑜,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她頭上繞了一圈。
唐瑜神色淡然,朝琦哥兒伸手,“走吧,跟姐姐一起坐馬車。”
姐姐沒有因為母親二姐姐生他的氣,琦哥兒滿足地把小手交給姐姐。
到了馬車前,唐瑜扶弟弟上去,衛昭朝墨蘭擠眉弄眼,他巴巴地湊到唐瑜身旁,要扶她。
門口有侍衛,唐瑜瞪他,再看向墨蘭。
墨蘭趕緊将衛昭擠開,可憐衛昭看着心上人将她的小手放到墨蘭掌心,饞得狠狠吞咽了下。
翻身上馬,衛昭跟在馬車一側,視線不時落到車窗上,盤算着到了桃花林,一定要找機會親近親近表妹,他求得不多,只要能摸摸表妹柔若無骨的小手,哪怕只是一下,他今天就沒有白過。
一心琢磨如何讨好美人,出城門時,衛昭自然沒能發現隊伍後面又多了一輛馬車。車駕外面看起來尋常無奇,除了一個面容冷峻的車夫,兩側也沒有仆人侍衛跟随,排在準備出城游玩的各府達官貴人車駕後,十分不起眼。
車簾子突然被一只肉呼呼的小手掀開,露出女娃精致的臉蛋。
看到前面長長的隊伍,女娃驚到了,扭頭問矮榻上端坐的男人,“皇叔,怎麽這麽多人啊?”
宋欽面冷聲音冷,“因為他們跟你一樣,都想出城。”
三公主沒聽出這話裏淡淡的不耐煩,重新湊到簾縫前,突然眼睛一亮,“昭表哥在前面呢!”
宋欽無動于衷。
“那馬車裏坐的會不會是瑜姐姐啊?”
宋欽看向扒着簾縫自言自語的侄女,寒潭般的黑眸裏終于泛起一絲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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