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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水裏,就只剩下一個本能:破水而出,大口呼吸。
無處借力,只能在水裏撲騰,驚恐害怕,突然被人帶出水面,唐瑜本能地攀住了救她的人,然而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宋欽冷峻的側臉,如寒冬蒼白天空下的沉沉蒼山,不帶任何感情,水珠從他眉峰滾落,似砸在山上的雨。
唐瑜心跳好像停了一瞬,再次恢複跳動,她忽然覺得,她寧可淹死也不想被宋欽這樣抱着。
掃眼岸邊,一群宮女太監,再看向宋謹那邊,有兩個嬷嬷去救了,而宋欽明顯是去救三公主的。唐瑜冷靜下來,低聲求宋欽:“王爺,救三公主要緊,請王爺先放開我,自有嬷嬷來救我。”
說話時因為宋欽在水裏起起伏伏,她好幾次嗆到水,聲音斷斷續續的。
宋欽沒看她,忽然松開手,快速朝三公主游去。
唐瑜現在處在水深處,宋欽一松手她立即往下沉,唐瑜卻有種虎口脫險的感覺,眼看一個嬷嬷已經救起了宋謹,她喊另外一個來救她。那嬷嬷聞聲看過來,見唐瑜又落了單,眼裏閃過一道詫異,不過知道唐瑜是太後中意的侄媳婦,當即也沒有猶豫。
唐瑜努力堅持着。
然而就在嬷嬷距離她只剩幾尺的距離,身後突然傳來三公主咳嗽的聲音,唐瑜自顧不暇,心知三公主沒有危險了,便沒有回頭,閉着眼睛撲騰,然後腰上又多了一條手臂,她驚喜地睜開眼睛,卻見嬷嬷僵在那邊。
“走吧,本王就近幫你一程。”侄女救上來了,宋欽少了負擔,摟着小姑娘纖細柔軟的腰肢,他聲音裏流露出淡淡的愉悅,只不過被水聲遮掩了。
“男女授受不親,請王爺放手。”唐瑜身子朝外面側着,冷聲拒絕。宋欽第一次救她,她可以認為宋欽是單純地幫助人,可她明明拒絕了,明明馬上就有嬷嬷過來了,宋欽還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抱她,聯想在尚書府竹林裏的那次輕薄,唐瑜現在很确定,宋欽就是要占她的便宜,而她名聲如何,他根本不會在意。
“不放你又如何?”宋欽故意放慢速度,低低地問。她自己送上門來的,他不抱白不抱。
這話無疑證實了唐瑜的猜測,她臉色慘白,水裏的手抓住男人放在她腰上的手,狠狠摳了一把,逼他放開。
她小手清涼濕滑,剛剛碰到他,宋欽心中一蕩,然而還沒來得及細細體會那陌生的奇怪滋味兒,手背忽然一疼。察覺她的意圖,宋欽冷笑,戰場上他挨過好幾刀,有一次利箭穿肩而過,那種生不如死他都熬過來了,還怕她貓似的摳摳撓撓?
不想理會,對上前面越來越近的堤岸,宋欽眸光微閃,手上使個巧勁兒,唐瑜頓時向斜後方栽了過去,整個人都在往下沉。在唐瑜看來,這是宋欽惱羞成怒主動推開她了,她難受卻高興,使勁兒往水面掙紮,而在岸上衆人看來,唐瑜是因為攝政王失力從他懷裏掉出去的……
“姑娘!”墨蘭着急地喊道,她不會水,也不知道自家姑娘與攝政王之間的恩怨,只盼望攝政王再去撈姑娘一把,緊急關頭,早忘了什麽名聲不名聲。
宋欽不負她所望,回頭看一眼,厲聲吩咐三公主身邊的兩個丫鬟,“接公主上岸。”
說完用力将三公主往岸邊一推,他游魚般轉身,修長的身軀往前竄了一大截,直接将正往上浮的唐瑜又給拉了下來。唐瑜什麽都沒來得及想就被男人整個抱到了懷裏,她憤怒地掙紮,玲珑身段盡在他掌控,宋欽原本只想逗一逗她,被她這樣一貼一蹭,他身體浸在清涼湖水中,胸口突然起了火。
鬼使神差的,宋欽攬住她腰準備浮出水面時,大手故意往上偏了偏。
唐瑜身體一僵。
而宋欽在破水而出的前一刻,想到了在軍營裏吃過的最簡單的饅頭飯。那時候軍饷不足,将士們吃不起肉,連精面都吃不起,他這個王爺以身作則,普通将士吃什麽他就吃什麽。當侍衛第一次端進來一碟子糙面饅頭,他盯着那饅頭看了良久,慢慢捏起一個,宋欽還記得,饅頭做的特別大,發得很虛,一捏就凹下去了,就像現在……
面前突然扇過來一只小手,宋欽立即按着她下沉,同時調整方向。背對堤岸,他看到小姑娘怒睜的眼睛,俏臉蒼白宛若最純潔的雪蓮,生氣反而比平時更美,美得驚心動魄,美得再度撩起了他對她的興趣。宋欽朝她笑笑,最後捏了一次,他右手下移,左手抓住她方才揚起的那只小手,輕輕地放到了自己臉上。
這樣的姿勢,與其說主動讨打,不如說是以另一種方式欺負她。
才一碰到,唐瑜便往回縮手,氣得張開了嘴。
宋欽及時帶她出水。
唐瑜控制不住地咳嗽,宋欽趁轉身前緊緊抱住她,唇湊過去在小姑娘耳邊低語:“本王失禮在前,你打也打了,現在兩清?還是你想繼續鬧下去,鬧得無法收場,最後讓本王對你負責?”
唐瑜聞言,停止了掙紮,她明白宋欽的意思,她必須配合他,否則他便一直不讓她上岸。
唐瑜閉上眼睛,心如死灰。已經被他抱了,就算現在宋欽松手,岸上的人就不會非議了嗎?雖然“落水救人”是情非得已,可傳閑話的時候,誰管你是不是迫不得已?那些人只會傳她們最好奇的,只會說景寧侯府的大姑娘被攝政王碰了……
她一動不再動,任由男人“救”她回岸。
懷裏的小姑娘突然變乖了,宋欽側頭看看,對上她毫無生氣的臉龐,仿佛已經認了命。
猜得到她最怕什麽,宋欽快速上岸,示意王府丫鬟與墨蘭擋住唐瑜與三公主。
“皇叔……”三公主怕極了,哭着喊他。
宋欽摸摸侄女腦袋,看一眼将三公主抱到懷裏遮擋身體的唐瑜,宋欽直起腰,瞥見有兩個太監已經跑出老遠顯然是要去回禀太後,宋欽朝一直守在遠處的貼身侍衛使了個眼色。
褚風心領神會,身形一晃,如離弦之箭朝那兩個太監追去。
剩下的宮女太監見了,紛紛跪了下去,磕頭等着攝政王發落,戰戰兢兢。
很快褚風黑無常般将那兩個太監趕了回來。
“王爺饒命,奴才只是想向太後回禀……”
“閉嘴,讓你們說話了嗎?”褚風踹了說話那人一腳,小太監魂飛魄散,連連磕頭,想說不敢了,開口前生生憋住。
宋欽渾身濕透,可他身姿挺拔地站在衆人面前,攝政王的威嚴沒有半分減損。冷冷掃視一圈,包括宋謹與他身邊的兩個嬷嬷以及唐瑜周圍這圈人,宋欽神色淡漠地道:“今日之事,除了回禀太後,若有半個字傳出去,本王要你們所有人的命。”
一群跪下的宮女太監連呼不敢。
宋謹低頭發抖,黑白分明的鳳眼裏閃過一道不符合年紀的思慮。皇妹落水,皇叔完全可以借這由頭再次煽動百姓诋毀母後,為何反倒命令他們不許傳出去?
前面傳來皇妹後怕的微弱哭聲,宋謹微微擡眼,看到緊緊抱着三公主的唐瑜,他若有所思。
唐瑜低着腦袋拍三公主,聽到宋欽的命令,她只覺得諷刺。宋欽此舉是為了她也好,為了他不近女色的清名也好,無論宋欽如何粉飾太平,都改變不了他是個登徒子的事實。
“未經本王允許擅自離開,褚風,本王走後,你派人杖斃這二人,其他人觀刑,以儆效尤。”宋欽走到唐瑜身前,彎腰去提輕輕啜泣的三公主,淡淡地吩咐褚風,而他說話時,臉是對着唐瑜的。
唐瑜側過身子,眼簾低垂,聽着男人近在耳畔的狠辣言語,忽然意識到,宋欽不是普通的登徒子,他是攝政王,可以輕易奪人性命。意識到這點,唐瑜又慶幸又懼怕。
她慶幸宋欽沒有被她激怒殺了她,憤怒到極點可能沖動得寧可死也不想被他欺辱,平靜下來,唐瑜很清楚,她更在乎這條命。但她也深深地恐懼,如果宋欽存心糾纏下去,她能擺脫得了他嗎?
“你們護送皇上與唐姑娘回慈安宮。”宋欽抱着三公主,對墨蘭與王府兩個丫鬟道。
三女低頭領命,宋謹濕噠噠走過來,哀求地望着宋欽:“皇叔,田嬷嬷李嬷嬷救駕有功,讓她們随我一同回去吧?”
“救駕有功護駕不力,功過相抵,今日看了不精心伺候主子的下場,以後才會盡全力效命。”宋欽看了宋謹一眼,見男娃咬着嘴唇低下頭,他才抱着侄女離去。
“皇叔,我還沒陪瑜姐姐過生辰呢……”三公主戀戀不舍地回望瑜姐姐。
“明年再補,暖暖落水了,必須先回府治病。”宋欽心情不錯,願意哄侄女。
三公主蔫蔫地趴在皇叔肩上,望着也朝慈安宮那邊走去的瑜姐姐一行人,再看看湖邊跪着的太監宮女,好奇問:“皇叔,什麽叫杖斃啊?你要罰他們嗎?可我跟皇兄是自己不小心掉水裏的……”
“你是公主,他們奉命保護你,只要你出事,他們就該領罰。”宋欽捏捏侄女小手,低聲哄道,“杖斃就是打他們每人三板子,疼幾天就沒事了,暖暖不用擔心。”
三公主懂了,不過依然有些同情那兩個要挨打的人。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最信任的皇叔撒謊了,杖斃可不是簡單地打三板子。
叔侄倆回到政和殿,唐瑜等人也回了太後的慈安宮。
因為沒人通風報信,太後、唐氏聽說兩個孩子渾身濕噠噠地回來了,都吓了一跳,匆匆往外趕。
“母後,我們都不小心掉水裏了!”宋謹快跑幾步撲到太後懷裏,緊張地攥住了太後的衣裙。
昨晚母後叮囑他一定要不着痕跡地害皇妹落水,他信誓旦旦地保證,可皇妹落水歸落水,母後的計劃卻沒有成功,宋謹怕母後責怪他。他曾經喜歡皇妹,但皇妹得罪了母後,會威脅他與母後的大業,那她就該死。
太後摸摸兒子腦袋,先問三公主,“怎麽不見你皇妹?”
宋謹聲音更低了,“皇叔抱她出宮了。”
太後暗暗咬牙,卻明白現在不是遺憾追問具體的時候,先命人服侍兒子、唐瑜去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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