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條鹹魚
一棵蒼松,一片流雲,一盤棋,一個和尚,一只黑貓。
“白雪是說,師叔他讓你把靈松子都送到那位女客那裏去了?”住持殊印問,狹長微眯的眼睛裏露出幾絲精光,将手中的黑子啪嗒一聲敲在棋盤上。
“是啊,師叔自己可是一顆都沒留下呢~”黑貓甩甩尾巴,一爪子将一枚白子按在殊印的黑子旁邊,一雙貓眼和主人一樣眯起,怎麽看都有些意味不明。
“師叔他自己如今的狀态也不如何妙呢,迫不得已在煞氣滿身時出寺,偏偏又出了這種意外,失了元陽,又受了損,金佛修為倒退。原本已是大圓滿,只差一步便能入靈佛境。可如今……唉,兩百多歲的靈佛,想想便覺了不得,我上雲寺建寺千萬年,此等天賦悟性之人也不過寥寥幾人罷了。可惜,當真可惜了。”就算這麽說着,殊印也還是一張笑吟吟的臉,怎麽看都惬意的很,哪有什麽可惜的樣子。
“而且過不了多久的那件事,還需要師叔前去,但如今師叔的狀态,可不适合去那裏。”嘴裏慢騰騰的說着,殊印手下也沒停,吃了黑貓好大一片白子。
黑貓白雪見自己的棋子被吃了這麽多,頓時不滿了喵了一聲,那雙金黃瞳轉了轉,幹脆跳到棋盤上,把整個棋局都打亂了,然後耍賴的往棋盤上一躺。
殊印笑眯眯的撿起旁邊散落到地上的棋子,一個個收回到藤盒裏,“白雪,修行可不是這個修法的。”
“哼。”黑貓輕哼一聲,“自己都懶得修行的人沒資格說我。”
“我可是每日都在認真修行。”殊印摩挲着手中的棋子,緩聲道:“下棋念經,喝茶賞花,觀雲聽風,哪一樣不是修行。”
“你若真的認真修行了,如今千歲才只金佛修為?”黑貓不屑的瞥他一眼,十分之鄙視。
殊印笑道:“在他人眼中,千歲金佛修為已經十分了不得了,我這個修為,剛剛好。”
“老狐貍。”黑貓翻了個白眼,伸長四肢伸了個懶腰,忽然跳下棋盤往遠處跑去,“你這裏太無聊,我去找點有趣的事做。”
黑貓白雪說的有趣的事,就是指去看江澄。上雲寺裏難得來個生面孔,還是個姑娘,雖然這姑娘完全不像個姑娘,但好歹也是個新奇的人。黑貓這幾天有時間就跑來偷瞧,倒是挺欣賞江澄。
這女子明明是個不懂修行的普通人,到了這上雲寺,既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太過好奇鬧騰,安安分分又不過分拘謹,這個度把握的倒是挺好,看着是個心性堅毅的女子。當然,黑貓最喜歡她的不是其他,而是因為她是寺中除了他自己唯二有漂亮毛發的,那頭柔軟順滑的毛發勉強能和他的毛比一下。
作為一只雌雄同體的百歲靈貓妖族幼崽,白雪對于每天對着一群沒毛的光腦袋感到非常不開心!他也想要一個毛發長長的玩伴!
江澄此刻絲毫不知道有一只小貓崽在想着要和她做朋友,并且偷偷跟着她好幾天了,她現在正在滿寺的找青燈大師。
她從來了上雲寺,除了住的地方和膳堂以及泡無垢泉的小山,其他地方都還沒去看過。見到的人也就那麽幾個,這回光明正大走出去晃了晃,江澄才發現原來上雲寺有這麽大,裏面的和尚有這麽多。
江澄穿着一身普通的男子衣裳,紮着頭發,看着就是個臉嫩的少年,走在一堆腦袋噌亮的光頭中間顯得特別顯眼。看上去年紀大一些的和尚多是只會看她一眼就不再多看,還有些看都不會看,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事上。
但是那些年輕一些的和尚,都會悄悄偷看她,目光裏滿是好奇。江澄走到一條大道上,迎面走來一個胡子花白的老和尚,身後跟着兩個看着十一二歲的小和尚。
走到近前,江澄對老和尚笑了笑,對方也很是慈和的對她一禮,老和尚身後的小和尚也似模似樣的行禮。江澄走過去幾步,就發現那兩個小和尚還在偷偷轉頭來看她,見被發現後立即就漲紅着臉轉過頭去,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被那個老和尚一人敲了一下腦袋。
一路上江澄路過幾座大殿,見裏面都坐滿了大大小小的和尚。木魚聲聲、青煙袅袅、梵聲陣陣,空靈又悠遠,渾不似在人間。
路上遇上的和尚,江澄若是友好的朝他們笑,對方也會很有禮的回應,多是平和自在的樣子,并沒有人前來詢問她是什麽人,怎麽在這裏到處走。這裏那種滿溢在空氣裏的平和感與青燈大師身上的感覺如出一轍,很是讓人心情舒暢。
走過幾座大殿和小經堂,江澄路過一個廣場,老遠就聽見震天的呼喝聲,走近一看,江澄才發現是約莫數百個和尚正在那練武。
說起來,雖然大師說過這個世界有許多修真者,可江澄來了這麽久,也沒看見他們所謂的修真是如何修的。這些和尚是佛修,但是在江澄看來,他們做的和普通的和尚也沒什麽區別,并沒有看見他們跟人打架的時候會發出各種紅的白的藍的光。
就好像是現在這些正在光着膀子練棍的和尚們,一個個練得肌肉繃起,臉色肅然,渾身都被汗水打濕,就是純粹的鍛煉肉體而已,就像她在現代那些電視劇裏的武僧。
江澄在不遠處站着看了一會兒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倒是看見了個熟人——那位之前曾來攔她的刑戒大師。
這位大師依然金光閃閃瑞氣千條,這回他身邊還有好幾個和他做相似打扮的,一群和尚一起站在陽光下,閃光效果成倍增長,也不知道是那些金色更閃還是他們的光頭更閃。
這幾個看着兇巴巴的和尚就沒有剛才那些穿着樸素的和尚們看着和善了,一個個眉峰蹙起殺氣甚重。見她站在一邊,以刑戒為首,全都用一種一模一樣的戒備姿勢看過來,不知道為什麽,江澄還從他們眼裏看到了一些敬畏……錯覺吧?
既然人家不歡迎,江澄也沒有站在這裏招人厭的意思,不過她走了幾步想想又退了回來,朝刑戒大聲問道:“刑戒大師,你可知道青燈大師現在在何處?”
她不知道殊妄小和尚去哪裏了,連明華幾個小和尚也沒找到,一路上沒看見個熟人不好開口,好不容易遇上個還算見過的,幹脆就問了。
當然,江澄完全不是因為看到刑戒戒備的樣子所以故意促狹,完全不是。
聽到江澄這一問,刑戒立馬就黑了臉,原本就是個黑臉,這下子可好,更顯黑了。見他不答,江澄也不意外,笑着靠在大樹邊上再次喊道:“知道的話麻煩告訴一聲,我有事找大師呢~”
刑戒哼了一聲,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倒是旁邊那群練武的和尚們,從剛才江澄喊話的時候就一個個瞪着眼睛瞧着她,這會兒有個年輕的和尚摸摸腦袋回答了一句:“方才我在蟬思院看到過青燈師祖。”
這年輕和尚瞧着是個懵懂的二愣子,壓根沒察覺刑戒的黑臉,無知無覺的說了出來。
江澄忍笑,道了一聲謝謝,又問那蟬思院往哪走,依舊是那憨厚的年輕和尚指了路,江澄再次道謝,朝衆人揮揮手潇灑的走遠了。
路上又問了幾個和尚,江澄才終于找到了蟬思院。
那蟬思院四四方方,中間種着好大一顆銀杏樹,黃色的葉子落了滿地,像鋪的一層厚厚的黃色地毯。
江澄要找的人就在那株銀杏樹下拿着一把掃帚清掃落葉。江澄不是很懂大師受傷嚴重為什麽不去休息,而要在這裏掃落葉。
“大師。”
江澄朝那個白衣和尚走過去,在他面前揮揮手,“大師~”
青燈停下手裏的動作,詢問的看她。江澄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袋子,“松子,我都給你剝好了,拿回去吃吧。”
本來收到這個江澄還是挺開心的,不過她沒那麽傻,大師之前不吃東西是因為不需要,現在吃松子肯定不是因為像她一樣嘴饞,而是因為需要吃。江澄不得不聯想到大師身上的傷,說不定這松子就是給大師治傷用的呢,如果那樣,給她吃也太浪費了。
主要是江澄習慣了在現代始終與人保持距離的狀态,她沒遇見過對她很好的人,也不會無緣無故去對一個陌生人好。但是在這裏,大師确實對她很好,江澄有些不習慣這種純粹的善意。
江澄以為自己還要再勸幾句才能讓大師把東西拿回去,中國人送禮就是這麽一套流程,總要你來我往推拒幾番才成。但大師不是,他接過江澄遞過去的松子,就給吃掉了,什麽都沒說。
江澄眨眨眼,突然笑起來,坐在旁邊青燈大師掃到一堆的銀杏落葉上,“大師,你真是我見過最無法了解的人了,我總是不知道你會做什麽,你在想什麽。”
“為何要知道。”青燈用那雙通明而洞悉一切的眼睛看過來。
江澄一愣,移開視線,過了一會兒才拍了一下腦袋失笑,“對啊,我為什麽非要知道不可呢,不知道才最好啊。”
她說完,正襟危坐對青燈說:“大師你知道嗎?自從認識你,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有人沒頭發也這麽帥。”
大師嚼完松子,又開始掃落葉。江澄無聊的看他掃了第二堆,又不甘寂寞的開口了,“大師,我覺得我得跟你說一件事,如果你不能談戀愛,千萬不要對一個人太好,否則很有可能會出問題的!”
大師充耳不聞,埋頭掃落葉。
江澄跟在他身後,用腳去推他掃好的落葉,“我覺得大師你的教育很有問題啊,你們師徒都是,不娶何撩!”
“大師,你聽到了嗎?”
“大師?”
“大師,你要是再不說話,我就……”
……
殊妄小和尚來找江澄,發現她晃晃悠悠的被挂在銀杏樹那根粗壯的枝桠上,像一條正在被風幹的鹹魚。
“江澄姐姐,你做了什麽,被師傅綁在這裏?”
江澄頭朝下看着樹底下的小和尚,吐出咬在嘴裏的銀杏葉,幹笑兩聲:“一言難盡,總、總之小殊妄你先放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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