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定
“在小師妹之前,師傅只收了三名弟子,我乃是三弟子,小師妹叫我三師姐或是鄭師姐都可以,盡可随意一些。我們上面還有一位師兄和一位師姐,大師兄白翎,前幾日做任務去了,還未回來。”鄭謠緩緩道。
“至于二師姐,姓燕名扶蘇,她已經閉關煉丹三年未出了,近些時候小師妹可能看不見她。倒是大師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回來,師傅的意思是,等大師兄回來了,我們師徒幾人辦個小宴,算是歡迎你入我們白靈山一脈。”
江澄走在鄭謠身側,聞言點點頭道:“我明白了,多謝三師姐。師姐性格可真好,這一路我看師姐不論對誰都十分和善,真是令人安心。”
鄭謠笑笑,伸手為她拂開頭頂的花枝,打趣:“恐怕小師妹是想說我這人像個男兒,對姑娘家都和藹關愛吧。”
“這是三師姐自己說的,我可沒有說過這話。”江澄同樣用打趣的口吻回道。
鄭謠失笑,“我這人就是有這麽個毛病,但凡世上的姑娘家,我總是忍不住多憐惜幾分。這世道,對女子有許多不公……不過,公平本身就是一件會讓人覺得不公的事,因此我只自認這是自己的毛病,其實也無甚不好的。”
江澄摸了摸自己的奶油小生臉,露出兩分遺憾,“要我說,我這張臉就該給三師姐才好,這麽張臉放在我身上真是不相襯極了。”
剛說完,江澄就感覺自己的腦袋被拍了拍,側頭一看,三師姐正目光如水的看着自己,溫聲道:“在師姐看來,小師妹卻是得天獨厚,是個天下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的特別之人。”
江澄真心覺得遺憾,這位三師姐怎麽就不是個漢子呢,要是個漢子那妥妥的撩妹狂魔。
兩人從師傅白苒冬的寒山殿出來,一路走一路說,一個有心交好,一個善意相待,氣氛正是融洽之時,只聽突然有人冷哼一聲道:“大名鼎鼎的白靈山鄭謠也有看上個小白臉的一日,還以為我們憐香惜玉的鄭師姐這輩子都只會對姑娘家感興趣了,如今看來終于正常了,恭喜恭喜啊~”
來人語氣陰陽怪調,表情也是諷刺厭惡,白瞎了一張嬌俏可愛的臉。
朝兩人走來的是一位年輕的姑娘,穿着翠色衣衫,身後還跟着個皺着眉的藍衣少年。那少年聽她這麽諷刺鄭謠,不由得露出了個苦笑的表情,拉拉那姑娘的袖子小聲道:“師姐,師傅說了,別總是找鄭師姐的麻煩……”
那姑娘拂袖甩開身後師弟的手,圓眼睛瞪着鄭謠,一副死活看她不慣的模樣。“我又沒說什麽過分的話,想來我們善良大度的鄭師姐也不會生氣。”
她眼睛一轉,看見鄭謠身側站着的江澄,上下打量她一番,嗤了一聲,“鄭師姐換了口味怎麽也不找個偉岸的男兒,這麽個弱雞似得小白臉,有什麽趣味。”
躺着中槍的江澄擡頭看風景,假裝自己是個圍觀的吃瓜群衆。初來乍到,她還是少說話為妙。
鄭謠眉頭微皺,“這是我們師尊新收的弟子,乃是一位女子,許師妹未免太失禮了些。”
那許師妹聞言驚訝了一瞬,将目光凝在江澄的臉上和胸前良久,表情将信将疑,然後不知為何看上去更加生氣了,從鼻子裏噴出一口氣來,張口就道:“我就說呢,鄭師姐怎麽改了性子,和一個男子說說笑笑,原來是個女子。不愧是鄭師姐的親親師妹,一樣的男不男女不女!”
饒是對女子極為和善關懷的鄭謠也生氣了,露出些許嚴厲之色,“許青霜,給江師妹道歉。第一次見面無緣無故就惡語傷人,身為滄源許家的人,你的兄長就是如此教導你的?”
許青霜看上去卻比鄭謠還要生氣,眼睛都紅了,大聲道:“你還有臉提我兄長!我家教怎麽樣,關你什麽事!你已經沒資格說我了!”這姑娘喊完就跑,倒是跟在她身後那藍衣少年無奈的給江澄兩人連連道歉,然後才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鄭謠嘆了一口氣,表情裏多了三分郁色,原本看上去就有些憂郁的人,此刻神情裏又多了說不出的哀愁。
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替許青霜給江澄鄭重的道了歉。江澄倒是不在意,她又不是什麽真的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早就過了那種被陌生人說兩句都要氣的咬牙切齒的年紀了。
路上這個小插曲沒有影響兩人,一路上鄭謠給江澄說了不少的事,比如剛才那叫許青霜的姑娘,是清苑一脈的弟子。容塵山派內有上百個脈系,她們白靈一脈只是其中一支罷了。而許青霜的師傅就是她們師傅白苒冬的師兄,所以她們的關系說起來還算比較親近的,只是不知那個許青霜和鄭謠有什麽過節。
鄭謠沒多說,江澄也沒問,自然的将話題帶到別處,二人一問一答,江澄聽鄭謠談談師傅和師兄師姐,也覺得頗有趣味。
因為有心想帶江澄多熟悉一下白靈山,鄭謠也沒有用代步的靈獸,而是和江澄一起走路,等來到給江澄安排的住處,已經過去差不多一個時辰了。
到了這個今後屬于自己的地方,江澄又不得不感嘆一下容塵山派的壕氣了,她一個新入門的弟子,雖然好像輩分還算不低,但能一個人擁有一整座華美的宮殿,也可見這門派的財大氣粗。這座殿宇沒有師傅的寒山殿大,不過勝在靈巧自然,花木扶蘇雲遮霧繞。
花窗玉璧、朱瓦瑞獸,三三兩兩走動的靈童仆奴,俱都面帶微笑。還沒走進去她都能想象裏面肯定也是一模一樣的壕,這麽一對比起來,她在上雲寺住的那個十幾平,只有一個榻、一張桌子和一個蒲團的禪房,是多麽的寒酸簡陋。
明明随手就能撿到的果子都那麽珍貴,怎麽就不讓自己的日子過得舒服點呢?身為一個俗人,江澄自認為沒法理解大師們的想法。所以,他們果然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處日後就是小師妹的住所了,前些日子師傅收到青燈祖師來信,就囑咐我準備,只是我當時也不知是一位師弟還是一位師妹,因此選擇的地方和裝飾都沒有偏好,師妹住下後可以自行更換。”鄭謠的話打斷了江澄的思緒。
她帶着江澄走進殿內,一樣樣的解釋給她聽,“殿內有靈童和靈仆,若有雜事,吩咐下去便是,身為白靈山一脈親傳弟子,師妹所得的份例我已差人送來,這些都有專門的靈仆打理,小師妹不必為這些瑣事所擾。師妹于修真一道還未入門,因此吃食上要好生講究一些,我與管事打了招呼,他們每日都會送來新鮮食材,和一些養氣清濁的靈食。這處峰頭是白信峰,我就住在隔壁的白刃峰,師妹若是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
聽了鄭謠這番話,江澄覺得,自己這穿越,似乎抱上了一個粗壯的大腿。除了最開始那一點尴尬和不愉快,後來還真的沒什麽好挑剔的。吃的越來越好,住的越來越好,出了上雲寺入了容塵山派,直接就是高等待遇。
想想自己穿越前累死累活的賺那點工資,奮鬥個十幾年也不一定夠買套房,再看看面前這座華美精巧的宮殿,她都覺得自己想要回去的念頭快要被這種奢侈的日子給腐蝕了。要不是還惦記着自己那傻弟弟,她真覺得還不如就待在這得了。
就是欠青燈大師的有點多,還起來很有壓力。
江澄放得下自己的世界,唯獨放不下那一個弟弟。這裏再好,她也是要回去的,她只希望在回去之前,能把這個天大的人情還給那位看不透的大師。
和周到細心的鄭謠道了別,江澄站在青石臺上,看着這位三師姐伸手将腰間系着的一片葉子形白玉往前一擲,化作一塊白玉板。鄭謠就長身玉立站在玉板之上,朝着江澄一笑,然後飄然而去,身姿潇灑令人向往。
送走了鄭謠,江澄一個人好奇的在這座目前屬于自己的宮殿裏轉了一圈,最後心滿意足的來到了寝殿。
整座殿宇一半建在山峰之上,一半懸空在雲霧之中,恰好寝殿這一間就處于雲霧之間,打開窗戶就能看到窗外翻騰的雲海,此時正值黃昏,晚霞漫天,看着格外壯觀美麗。
江澄忍不住站在窗前伸開雙手做了個擁抱的姿勢,然後深吸一口氣朝窗外大喊了一聲。從前也是,壓力大的時候她總愛去爬山,爬到山頂對着底下喊一喊,減壓效果特別出衆。
但這次,江澄差點給吓得摔下去,因為她喊完一聲,忽然聽見窗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太吵鬧了。”
江澄扒在窗戶上努力的往外看,果然看見了前不久說走就走的大師,此刻他臉上渡着一層柔和的夕陽之光,平靜的懸空站在窗戶之外。面對着夕陽,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麽。
将目光從他發光的光頭移到懸空的雙腳,江澄忍不住說:“大師,你能進來嗎?我感覺你好像随時會摔下……”江澄一句話沒說完,大師一個自由落體往下倒去。
江澄一驚就要伸手去撈,結果手中一空什麽都沒撈到,自己倒是往前栽倒,險些就要跟着摔下去,如果不是後面忽然有人伸手拉住她的衣領,她大概也要步上大師的後塵。
江澄一扭頭,順着那拉着自己衣領的手,看到了大師那張慈悲為懷的俊臉。
江澄:你不是摔下去了嗎?逗我玩呢!
她現在真的有點想把這老和尚扔下去的沖動。
“大師,你真是一個難以形容的大師。”最後,江澄只是無力的這麽說了一句。
青燈大師拿出一個紙包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後朝江澄點點頭,就這麽施施然的走了。江澄趴在桌子上良久沒有動彈,隔了好一會兒,她慢騰騰的擡起頭,拿過那個油紙包拆開。
裏面是串靈果幹,之前她在外面看到想吃,向大師借錢結果大師沒借所以沒買成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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